神僕紀元 推薦好書《修羅道》

作者 ︰ 趕回家回家

()正文介簡

在一個以殺戮為名的小鎮上,以唐傳奇中的人物南柯太守、裴航、王仙客、任氏、霍小玉、謝小娥、昆侖奴、滎陽公子、紅娘、柳毅、紅線、聶隱娘命名的十二刺客即主人費十年之功喂養的十二「傳奇」。十二枚刺青拼合,露出一個驚人的謎底!不到最後,誰也參不透結局……步非煙開創的女子武俠被譽為新神話主義、大陸武俠奇幻界想象力的代表。這一次,步非煙劍尖所指,挑起「人間六道」第一道《修羅道》。絕艷靡麗,煙視武俠再度卷起劍氣貫穹隆。第一章裴航

修羅鎮地處蜀滇交界之處,東西南三面環山,北臨鹿頭江,荒僻已極。再翻過南面的雲霧山,就將進入雲南火猓侗、長頸苗混居之地。雖然自古蜀滇交界一線,客商來往不絕,但小鎮離南行的商路已有一段距離,又無太多物產,平r 除了幾個零散的鹽商在此暫時歇腳外,再無外人打擾。鎮中居民過著世外桃源般的r 子。暮秋時節,ch o濕的雨氣彌漫在這座邊陲小鎮的上空。就在鎮民們準備收完稻子,準備修葺房屋的時候,卻發現小鎮上突然多了許多陌生人。這些人仿佛陸陸續續,又仿佛一夜之間來到小鎮上。他們既不訪親友,也不做買賣,白天不知所蹤,好似憑空消失在小鎮密密麻麻的小巷深處。一到夜晚,就突然冒了出來,無數夜游神般,悄無聲息地在鎮中游蕩。居民們也說不清他們到底有幾個人,更不知道他們來此鎮的目的,心中卻都有些莫名的惶恐,甫一入夜便關門閉戶,巴望他們盡早離開。裴航卻是這些陌生人中特殊的一個。他並沒有帶什麼行李,穿一襲儒生青衫,看上去溫文有禮,只是雙袖長得出奇,一直垂到膝前。他來這座小鎮已經七r ,卻從沒有人見過他的手。與其他人不同,裴航晚上並不去閑逛,而是呆在全鎮唯一的客棧里。白天,卻包了二樓那張靠窗的八仙桌,再叫上一碗清水,凝神注目著窗外,一看就是一整天。除了清水之外,他從來沒在客棧中叫過東西,但打賞的銀子,卻比吃大魚大肉的客人還要多。這就難怪客棧的老板一見到他,臉上就笑開了花。鎮上關于他的傳說,也越來越多。有人說他是在等人;有人說他是在尋找傳說中白猿道人飛升前埋在鎮上的天書;有人說他從二樓的窗口,能看到他青梅竹馬的女子的閨房——雖然如今這女子已經不住在這里了,他還是回來,每天望著空蕩蕩的閣樓。于是,店小二有時也會忍不住好奇,偷偷從他坐的位置往窗外看去。但結果卻相當失望︰窗外並沒有什麼特殊的景致。狹窄的青石路對面,也是一大排普通的閣樓,大塊青磚被劣質的石灰涂得粉白,就像下等j 女臉上的鉛粉。一排黑瓦沿著房檐密密麻麻壓了下來,瓦的邊緣被勾勒出道道雨線,一直蔓延到門檻前的青石板上。昨夜剛下過暴雨,今天傍晚的天氣有些y n冷,空氣中彌漫著動植物**的氣息。客棧里邊還零星有著幾個散客,一面喝酒,一面大聲喧嘩著。一聲極細的啜泣,從屋角傳來。在劃拳行令聲中,這種啜泣極不顯眼,仿佛只是一聲貓叫。裴航空洞的眼楮中卻透出鷹隼一樣銳利的光芒,牢牢盯在前方的櫃台上。這里盛產槐木,鎮上的普通人家,家具一律由兩截木墩、一塊厚板搭成,眼前這櫃台卻不同,完全由一尊大得出奇的石臼倒扣而成,看上去笨重而古老,台面上墊著厚厚的木板,三分之二已變成油黑s 。櫃台旁邊,一個十二三歲的小女孩倚著冰冷的石臼,席地而坐,一圈破爛的草帽拉得極低,透出幾縷枯黃s 的頭發來。她低聲啜泣著,天氣並不冷,她卻用一件男人穿的麻布長衫,緊緊裹住身體,透出懷中鼓鼓囊囊,顯然藏著某件東西。裴航臉s 變了,他推開眼前的清水,緩緩向那女孩走去。那女孩依舊啜泣著,似乎根本沒察覺出裴航已站在她的面前。裴航的臉s 十分y n沉︰「你叫什麼名字,從哪里來?」那小女孩略微抬了抬頭,又埋了下去,只死死抱住懷中之物,嘴里喃喃念著,卻听不清到底說些什麼。裴航冷笑,一指她懷中︰「這是什麼?拿出來!」小女孩整個蜷縮起來,將那物護在懷中,不住搖頭。裴航那張蒼白的臉頓時透出猙獰之s ,青s 長袖突的一縮,一雙大手已然扣上了小女孩的咽喉。這雙手膚s 蠟黃,指節卻十分突出,拇指旁各長著一根歧指,看上去頗似鳥爪。他輕輕一提,小女孩一聲悶哼,就被他高高舉起。小女孩的草帽跌落在地,露出一張蒼白而惶恐的臉來。她的眼楮很大,卻毫無神采,輪廓非常秀美,皮膚卻呈現出一種灰堊的s 澤——這是一種垂死的顏s ,她看來已經活不了多久了。裴航沒有絲毫憐憫,他捉住小女孩單薄的雙肩,使勁一抖,女孩驚呼一聲,懷中的物件跌落出來。裴航一把將那物抄在手中——這是一個碎布拼成的女圭女圭。這個女圭女圭看去平淡無奇,頭卻大了很多,幾乎有真人頭顱大小,安在小小的身軀上,根本不成比例。碩大的臉上並無五官,只蒙著一塊白布,上面浸著大塊骯髒的水漬,恍惚看去,頗似一張血肉模糊的臉。女圭女圭做得十分簡陋,填充的稻草四處支稜出來,在y n暗的光線下顯得詭異而恐怖。裴航將女孩扔到一邊,伸出手指,在女圭女圭身上仔細揉捏了三遍,又逐寸叩擊了兩遍。臉上的神s 有些失望。女圭女圭的確很陳舊,絕非臨時制成,表面並沒有喂毒,里邊全是稻草,也沒有能藏物的暗格。看來,這不過是一個普通的女圭女圭。或許是自己在這里等的時間太長,已經草木皆兵。裴航自嘲地一笑,將衣袖理好,隔著袖子掏出幾個銅錢,灑在女孩身上,正要走開。那個女孩突然驚恐地睜大了雙眼,死死盯著他,哭聲道︰「爹爹被人殺死了……好多螞蟻……快救我,救我!」裴航臉s 一變。他知道,這個時候,小鎮上任何凶殺案都可能和自己此來的目的有關!他冷冷道︰「你爹爹是誰,他怎麼了?」小女孩捂住了臉,只是反復念著那幾句話,再不回答。裴航正要作s ,旁邊一個穿著綢緞的中年胖子打著拱走了出來︰「這位客官,息怒息怒……」卻是聞聲而來的客棧老板。裴航見小女孩瘋瘋傻傻,也問不出什麼,于是舍了她對老板道︰「她是什麼人?」老板滿面笑容道︰「這丫頭不是本地人,三天前和她爹一起來到客棧,說是家鄉饑荒,來本鎮投奔親戚,沒想卻撲了個空,身上又無盤纏,只得在鎮西的槐樹林中暫時安身。沒想到一場夜雨過後,她爹暴病身亡,剩下她成天在鎮上哭哭啼啼,說是要賣身葬父。她頭臉也還算干淨,小的本來也想買來做個丫鬟,與小女做伴,只可惜這丫頭受驚過度,變得有些瘋瘋癲癲的了,這下誰敢買她?趕又趕不走,就在鎮上討些人家剩湯水過活。也不知何時跑到店里來了,打擾了客官的興致。我這就差人把她扔到街上去——小二!」裴航一揮手道︰「慢。」他蹲去,輕輕拍著小女孩的頭︰「告訴我,你爹是怎麼死的?」小女孩戰戰兢兢地抬起頭,似哭似笑地道︰「睡覺……做夢……螞蟻……」裴航一皺眉︰「你爹爹是死在夢中的麼?」小女孩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裴航嘆了口氣,拿出一錠銀子︰「我買下你了,帶我去安葬你的父親罷。」小女孩不相信地看著銀子,良久,終于一把奪了過來,抱起女圭女圭,跌跌撞撞地向門外跑去。山腳下,一片茂密的槐樹林向山麓深處延伸而去。濕潤的土地上布滿了新生的菌類和出來覓食的爬蟲。一棵巨大的槐樹下,突起了半人高的蟻穴,一具已經開始**的尸體,赫然被懸掛在蟻穴之上!尸體的眼楮已被吃掉,只剩下兩只巨大的血洞,還不時有成群的黑蟻在他鼻孔、耳朵里爬進爬出,高舉的大鉗上夾著血肉的碎末,耀武揚威地往蟻穴內行進。而更多的同伴則密密麻麻地布滿了他的身體,拼命從傷口里往下鑽去。尸體身上已沒有了一寸完整的皮膚。這場面恐怖已極,裴航也忍不住微微變s 。小女孩臉上卻綻出一片純真的笑容,向著腐臭的尸體撲了上去︰「爹!」裴航一把拉住她︰「你瘋了?它們會連你一起吃掉!」他從地上拾起一根樹枝,從尸體頭部一路敲擊下去。尸體殘破太過,裴航也只能確定,此人死前為中年男子,除了遍身蟻痕外,並未受到任何致命傷,血液已然凝固,看來也沒有中毒的痕跡。裴航搖了搖頭,將樹枝扔開。或許這只是個普通的難民,連r 風餐露宿,引動暗疾發作,在雨夜中暴病身亡,又被萬蟻分尸而已。「放開我!」小女孩掙扎著,想要靠近尸體。裴航強行將女孩拖退了幾步,從懷中掏出一個瓷瓶,傾倒出一些赤粉,又將火折點燃,扔了上去。嗤的一聲,一蓬巨大的火焰冒了出來,瞬間就將蟻穴和尸體一起吞沒。「爹!」小女孩厲聲尖叫,瘋狂地向火堆上撲去。她極力掙扎,薄薄的皮膚下青筋暴起,瘦弱的身體里仿佛充斥著一種魔魅般的力量,裴航也不由皺起了眉。突然,她發出一聲貓一樣的尖叫,全身的力量仿佛被抽空,軟軟地向地下滑去。裴航一側頭,另一枚飛蝗石從他耳邊擦過,他怒道︰「誰?」一個柔媚的笑聲在樹林那頭響起,瞬間又仿佛被山風吹得裊裊繞繞。裴航心中一動,他有種莫名的預感——這個人,必定和他此來的目的有關!于是再顧不得那小姑娘的死活,拔步向樹林那頭追去。r 影西斜,樹林中的參天古木顯得y n森,巨大的樹根糾結盤旋,宛如一頭頭被封印的怪獸,隨時都會復活過來,博人而噬。裴航一路循聲追去,也不知在林中穿行了多久,終于看到了林外昏黃的光線。前方是一片坡地,一條小溪緩緩流向不可知處。那輕輕的笑語早就無影無蹤,遠處群山環抱,再無人影。反是離他不遠處,一頭黑驢馱著一個女子,正沿著小溪向他迎面走來。另一個丫鬟模樣的人,一手牽著韁繩,一手提著竹籃,里邊裝了些鍍銀酒具。兩人漫不經心地交談著,不時發出一陣笑聲。二女談笑著,從他身邊走過,仿佛他根本不曾存在一般。裴航臉上露出一抹微笑,他追上兩步,拱手道︰「驢上的姑娘請留步。」丫鬟搶過來擋在他面前,嗔道︰「我家小姐叫雲英,不叫什麼驢上的姑娘!」小姐搖頭曼聲道︰「銀娘,不許多嘴,你退下。」丫鬟癟了癟嘴,放下籃子走開了,裴航整了整衣袖,道︰「雲英姑娘,在下裴航,一路辛苦,想向姑娘討一口水喝。」這位「雲英姑娘」緩緩回頭。裴航忍不住面s 一變。那是一張讓人永生難忘的臉。她雙眼細長如絲,狹長的臉抹得雪白,仍然蓋不住腮上幾處淡黃的雀斑。兩頰上各暈開一團血紅的胭脂,更襯得她高高的鼻梁生硬無比。這張臉無論如何也說不上美麗,但一股難以言傳的妖異氣質,卻逼人而來,攝人心魄。雲英轉目一笑︰「公子為何這樣看著我?」一面俯身從籃子中拿出一只酒杯,向裴航遞將過去,一面將驢脖上系的水囊解開,正要盛時,卻發現水囊已經空了。雲英搖了搖頭,歉笑道︰「實在不巧……」裴航注視著她的舉動。她容貌平平,但偏偏一舉一動都嫵媚之極,優雅之極,毫無鄉野女子的粗俗。裴航的臉s 已經平復,微笑道︰「不干小姐的事,是在下沒有口福。卻不知小姐何處人家,為何暮s 時分,還在山路獨行?」雲英掩口笑道︰「為媽媽掃墓,不想晚歸。」裴航一臉歉s ,拱手道︰「言出無心,冒犯令堂。」雲英雪白的長臉上綻開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公子不必道歉,這個媽媽,並非生雲英之生母。」裴航「哦」了一聲。雲英又一笑道︰「實不相瞞,雲英不是良家女子。」她頓了頓,注視著裴航,媚眼如絲道︰「白家小蠻為同業,錢塘蘇小是前身,雲英乃是風塵淪落,迎來送往之人。」裴航心下了然,遂道︰「原來如此,不知姑娘落腳何處?」雲英笑道︰「不怕公子見笑,一年前媽媽病死,只剩我和丫鬟,靠著幾個熟客,勉強維持生計。這里窮鄉僻壤,客人不多,幸好鎮上雲來客棧的老板多多照顧。他將客棧對面的閣樓租下一間,供我和銀娘容身之用。」裴航臉上浮起一個微笑——她們就住在客棧對面的閣樓里,他想的果然沒錯。于是低聲笑道︰「不知在下今晚可否前去拜訪?」雲英上下打量了裴航幾眼,卻沒有回答,只柔聲道︰「公子這樣的人物,屈尊來到修羅鎮,必然另有所圖,卻不知圖的是什麼?」裴航依舊微笑著,但笑容卻十分y n沉︰「我來找人。」雲英道︰「敢問公子找幾個人?」裴航道︰「不多,十一個。」雲英笑道︰「公子找到了麼?」裴航搖頭道︰「沒有,一個都沒有。」雲英斜乜了他一眼︰「公子找這些人干嗎?」裴航望著遠方,笑道︰「送他們去一個地方。」雲英拍手笑道︰「我明白了,公子是個捕快,來鎮上抓犯人的。最近鎮上來了好多不明不白的人,鎮上的人都嚇得要死,害得我生意都差了許多。公子要能把他們都抓回去倒是一件好事。」裴航搖了搖頭,注視著她的臉,似笑非笑地道︰「姑娘猜錯了,我只殺人,不抓人。」裴航注視著雲英的表情,她卻似乎沒有听見,只抬頭看了看天空,輕輕揚起鞭在青驢身上抽了一下︰「天s 不早,我要走了——銀娘——」她又看了裴航一眼,掩口笑道︰「等公子找完了人,就來找我罷。」不待裴航回答,暮雨瀟瀟中,青驢蹄聲篤篤,一會就已走遠。裴航臉上的笑容漸漸冰冷。他在這里等了七天,看來是沒有白費。就在她們的身影消失在暮s 中的瞬間,這個滿身妖紅俗綠的女子,勒住青驢,回過一張雪白如紙的臉,向他勾魂一笑。那股妖異的氣息,頓時又向他撲來。裴航才想起,原來這就是死亡的氣息。詭異無比,卻也動人無比。《裴航》傳奇本事一飲瓊漿百感生,玄霜搗盡見雲英。藍橋便是神仙窟,何必崎嶇上玉清。唐朝長慶年間,有個叫裴航的落第秀才游學到了藍橋驛,忽然覺得口渴,就向道旁茅屋里紡麻的老阿婆求水喝。阿婆見裴航是個書生,就讓自己的孫女雲英拿水給他喝。裴航見到雲英之後,立即目瞪口呆。那是多麼嬌艷的女子!幽谷中的紅蘭不能比擬她的芳麗,藍田中的美玉不能形容她的明媚。裴航一見鐘情,就向老阿婆求婚。阿婆也覺得裴航是謙謙君子,心下很同意這門親事,但要裴航拿白玉杵臼做聘禮,因為她有一丸仙藥,必須要白玉杵臼搗碎後才能服食,然後便可成為天仙。裴航踴躍答應了,與阿婆約了百r 的期限,就四處尋訪白玉杵臼的下落。一直找尋了好幾個月,裴航才在一個賣玉的老翁那里買到了杵臼。他花費了所有的錢財,連馬匹僕人都賣掉了,只能親自背負著杵臼步行到藍橋驛。阿婆見到裴航,非常高興,就拿出仙藥來,讓裴航幫著搗藥。裴航白天搗藥,晚上休息,但搗藥聲卻經夜不息。原來是一只玉兔在幫裴航搗藥,只見那玉兔身上的光芒映著玉光,再加上仙藥散發出來的芳香,沁滿整個藥室,宛如仙境。裴航心意更堅,歷經百r ,終于將藥搗成。裴航與雲英也終成神仙眷屬,飛升仙界。非煙案︰此篇裴航遇仙,比王仙客之尋無雙,柳毅之得龍女,故事亦簡易矣。然藍橋、玉兔,玄霜、瓊漿,皆點染仙意之筆,但勝在意境。第二章聶隱娘

裴航回到客棧的時候,已經是深夜。四周寂靜無聲,他打開自己的房門,在靠窗的一張桌前坐了下來。桌上擺著一只不大不小的木桶,揭開桶蓋,里邊盛了七分滿的清水,上面漂著一把木勺。木桶雖然簡樸,卻是裴航特意叫來鎮上最好的匠人,用鎮西最好的槐木現造的。這樣槐木的香氣才能滲入水中,將山泉的甘甜完全襯托出來。裴航臉s 冰冷,持起木勺遞到嘴邊,卻久久不飲,一直注視著窗外的院子。三更的梆子,突然敲響。一道青白s 的人影從老板房中閃了出來,那人輕輕將房門帶上,又四處張望了一下,才躡手躡腳地向大門模去。幽風扶過,低低的雲翳散開了一線月影,正好罩在來人臉上。狹長的白臉,螺黛滿額,嫣紅盈腮,朦朦朧朧中,卻極似傍晚見到的雲英。裴航等她出了大門,才起身跟了過去。裴航站在客棧對面的一間閣樓下,卻並不急著敲門,而是仔細整了整衣袖。他眸中又透出那種鷹隼般的笑意——守候了七r 七夜,終于親眼看見第一頭獵物已經躲進了屋子,他豈能不笑?篤篤篤,叩擊門環的聲音響起,窗口亮起一點火光,里邊傳來女人低低的聲音︰「誰?」裴航答道︰「雲英姑娘,在下裴航。」吱的一聲,門被拉開了一條縫,透出雲英那張慘白的臉,柔聲道︰「這麼晚了,公子有何貴干?」裴航似笑非笑道︰「卻不知半夜三更,姑娘去客棧老板的房間,又有何貴干?」雲英彎下腰去,嗤嗤笑了一陣,倚著門柱站直了身體,媚眼斜乜道︰「公子真是故意取笑,樂戶人家,又說得起什麼貴干?當然是去做買賣。」「什麼買賣?」雲英又笑了起來,揚起手上的絲巾,向裴航摔去︰「自然是大好買賣,男人都喜歡的買賣。」裴航隔著袖子,一把握住她的手腕,冷冷道︰「這個買賣,和我做不做得?」雲英笑得花枝亂顫︰「人說婊子無情,只要有錢,雲英自然就做得,只是公子不急著找人了麼?」裴航隱秘一笑道︰「急,只不過見到你就更急了。」「公子真會說笑。」雲英嬌笑著順勢向裴航懷中倒去。裴航卻借力一側身,將她橫抱起來,向屋里走去。屋內一片漆黑,裴航抱著雲英,在屋內走了幾步。懷中雲英低聲笑道︰「公子,別找了,床在那邊。」裴航的笑意里有些y n沉︰「急著上床干什麼?你不怕死在上面?」雲英也笑道︰「雲英是怕你死在上邊。」裴航低聲笑道︰「你不妨試試?」話音未落,回身將雲英按倒在床上,兩人頓時糾纏在了一起。黑暗中,雲英的笑聲漸漸低了下去,變成微微的喘息。錦帳低垂,衣帶零落。突然,一道青白s 的光芒從雲英身前竄起,只听雲英悶哼了一聲,一股濃郁的血腥之氣,頓時在房間中彌散開來。裴航冷冷一笑,漫不經心地披衣而起,順手點燃了一旁的蠟燭。火光搖曳,照出一片恐怖之景。雲英脖子上,不知何時已經多了一只j ng鋼打造的鳥爪。鋼爪從一側穿過雲英的喉嚨,直入床板,將她生生釘在了上面。鮮血受了鋼爪的阻止,並未立即噴涌而出,而是化為五道涓涓細流,浸漬而下。雲英細長的雙眼張得滾圓,仿佛隨時要突出眼眶,喉嚨中不時響起抽搐的聲音,听去讓人毛骨悚然。那只鋼爪切斷聲帶,卻j ng確地避開了氣管和主動脈,她不能出聲,卻一時還不會死去,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鮮血流干。裴航笑著道︰「天鷹神爪的滋味如何?江湖上或許有人知道裴航雙手六枝鷹爪功妙絕天下,卻沒有想到,百年前名動天下的天鷹神爪,卻成了裴某的第三只手。」雲英**的肌膚在濕冷的空氣中顫抖,眼中全是驚愕之s ,似乎還不相信裴航會動手殺她。裴航猝然止住笑,一把揭起床褥,拉出一條金環小蛇,森然道︰「就憑這種伎倆也想殺死我?」雲英的嘴唇灰淡下去,她努力地睜了睜眼楮,又搖了搖頭,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裴航冷冷道︰「傳奇是江湖上最負盛名的殺手組織,我們雖然只有十二個人,但每一個都是最完美的殺人機器。五年前,我曾問主人傳奇中到底誰最強,主人只告訴我,傳奇各有所長,必要時,每人都有殺死其他十一人的實力。你我既然都是傳奇之一,就不應該過分輕視對方。」雲英仍然只是艱難地搖頭。裴航繼續道︰「我在客棧觀察這間閣樓七r 七夜,都沒有對你出手,不過因為還沒有必勝的把握。而你卻如此急功近利,妄想借著床第歡愛,放出褥下的金線蛇將我毒殺。」他細長的手爪一用力,那條小蛇頓時斷為兩截,一股墨綠的腥血標出去老遠︰「你最大的錯誤,就是把對手想得太愚蠢。」雲英喉頭哽咽了兩聲,似乎想說什麼。裴航欣賞地看著她被痛苦扭曲的臉,冷笑道︰「你想殺我,我卻不怪你。我們雖為同門,彼此卻從未謀面,事實上,也沒有任何任務值得兩位傳奇聯手。只有這次例外——這一次,我們這次接到的任務,卻是完全一樣的!那就是殺死其他十一人!」他微嘆了一聲︰「這是最後的任務,幸存下來的那一個,將得到z y u之身。這就是我們無法選擇的命運,你也不必怪我。」雲英臉s 灰白如紙,眼中卻透出仇恨的光芒。裴航上前幾步,俯身拾起她松松垂下的發髻。她的頭發極粗,極黑,盤在腦後一大團,入手又滑又沉。裴航道︰「同門一場,我不妨讓你死得明白。之所以我能這麼快識破你,主要是因為你運氣太差。我們接到任務的同時,還附有一幅小小的藍s 卷軸,上邊是隨意抽發的另一位傳奇的絕密檔案。而我分到的,恰好是你。」他從袖中掏出一只不到兩寸高的象牙卷軸,徐徐展開,卷帙經絡交織,透出一種詭異的藍s ,他低聲念道︰「代號︰聶隱娘。年齡︰二十三歲。武器︰飛血針。特長︰易容。」他笑了笑,道︰「既然你的特長是易容,想必眼下這張臉,也未必是你的真面目罷?只可惜,你扮的鄉村暗娼實在不得神髓——你掩飾得了容貌,卻掩飾不了你身上的氣味——嗜血之氣。」裴航輕輕嘆息了一聲,將細長的手指探入她發髻深處,一面搜尋,一面迫使她抬起臉︰「告訴我,你分得的那幅名卷呢?在哪里?」雲英努力想躲開他的手,卻已力不從心,掙扎中,喉間血沫汩汩而出。發髻中空無一物,裴航失望地收回了手,又在她身邊翻檢起來,凌亂的床褥邊散落著月兌下的衣服,壓著一個竹籃,里邊盛著上次見到的鍍銀酒杯外,還疊放著幾只紙折的黑驢。裴航一無所獲,似乎有些不耐煩,拿起其中一只酒杯,輕輕撫摩道︰「不肯交出來也罷,我自己也能找到他們……我累了,只想快點結果你,剝下那塊刻有你名字的刺青,向主人交差……」他臉上露出y n寒的笑容,一把拉住雲英的長發,將她的身體連同血鷹爪一起從床板上拔起,另一手將酒杯放在她的咽喉下,接住點滴流淌的鮮血︰「這種刺青只有傳奇的成員才有,由極為特殊的油墨刺成,平r 只是一些肉眼難見的針孔,只有在鮮血的浸染下,才能顯出。你這一枚將是我第一份收藏,等集齊十一枚,我就能向主人換回z y u之身了。」雲英的身體抽搐了幾下,就不再動,頭顱無力地垂在胸前,任他擺布。裴航接了滿滿一杯血,又曖昧地一笑道︰「剛剛在床上的時候,我已經在你身上探察過了——每一寸皮膚很光滑,毫無瑕疵,那枚刺青只可能藏在你發根的頭皮上。」他似乎為自己的推論深感得意,將盛滿鮮血的酒杯舉在眼前,做了個干杯的姿態,正要當頭向雲英澆下。然而,他感到喉嚨里邊很渴。突然想起,自己已經有幾個時辰沒有喝過水了。他看著酒杯中猩紅的液體,嘴角牽動,透出一個詭秘的笑容︰「唐傳奇中,裴航曾經向雲英討過一碗水喝,方才在山路上,我也曾討過一回,只可惜小姐的水囊卻空了。如今這杯玉露瓊漿,乃小姐心血凝成,甘美無比,小生卻是卻之不恭了。」說著忍不住大笑起來,一昂頭,就要飲盡。就在這一刻,十數道冰冷的幽光,無聲無息地穿透帷幕,向裴航飛襲而至。裴航的笑聲戛然而止,那些幽光來勢極快,都閃著妖艷的s 澤,顯然喂有劇毒!房中地勢極為狹窄,避無可避,連他眼前那支銀杯,也被生生洞穿!裴航猛然將杯子拋開,向後一仰,整個身子就如從腰間折開,那十二枚銀針擦著他的胸前飛了過去。還不待他起身,另外二十四道幽光又已當面襲來!裴航大喝一聲,半截身子觸地彈起,全身氣息提到極致,催起雙手十二只指爪,輪轉如風,卷起一團青氣,向那些幽光當頭罩下。只听幾聲輕微的響動,幽光觸上裴航足有寸長的指甲,就宛如被鋼鐵阻斷一般,紛紛落地,還原為一枚枚五寸余長的銀針。然而,裴航的動作卻瞬間凝滯,他已擊落了二十四枚銀針中的二十三枚,卻還是有一枚最細的銀針,劃破了他的右手小指指尖!裴航毫不遲疑,狂聲怒喝,一把將小指扭住,用力一折,竟將它生生撕下。正在這時,另外一批銀針又已追蹤而至。這次的銀針比剛才那些多了一倍,也快了一倍。顯然,這才是對方的真正殺著所在。裴航的怒意卻瞬間冰冷——這是所有傳奇必須具備的素質——越是危險,也就越是冷靜。他突然一腳探出,將雲英的尸體從地上勾起,伸手去取還留在尸體咽喉上的天鷹神瓜。銀針電sh ,但他的手更快,已經觸到了血鷹爪的爪柄。一陣熟悉的冰涼順著他微微顫抖的指尖傳來,他的手立刻不再顫抖,而變得又沉又穩。他的自信也在一瞬之間回歸——他相信只要他裝上天鷹爪,隨手一擋,就能將這些毒針捏成段段廢鐵!然而,難以名狀的恐懼瞬間又將這些自信完全吞沒——天鷹爪竟然被雲英的喉骨牢牢卡住,一時無法拔出!裴航冷汗淋灕,用力一拔,雲英的尸體彈起,整個貼在了他身上,灰s 的雙目仿佛隨時要月兌眶而出,而慘白的嘴唇依舊大張著,似乎正在發出一陣無聲的大笑。一股魔魘般的力量從已經死亡的身體里透出,正在和裴航爭搶這把殺人的利器!裴航心中一驚,手上略微遲疑,就在這瞬間,三十六枚毒針已經沒體而入。裴航大聲道︰「誰?」他的聲音卻嘶啞無比,透著絕望的恐懼。「我。」一個窈窕的影子從帷幕後徐徐走出。燭光稍盛,照出一雙婉如新月的秀眉,和秋水為神的眸子。那女子款款上前,將手中的燭台放下,不慌不忙地拍了拍椅子上的塵埃,拾起及地的裙裾,倚著椅背坐了下來。她的動作極其優雅、閑適中透出一種難言的魅惑。裴航感到一陣暖流正隨著血液遍及全身,他的心卻冷到極點。這是傳奇中最凌厲的一種毒藥,中毒後,肢體會立刻僵硬,再過一刻,劇毒就會隨血攻心,無藥可解。他厲聲道︰「你到底是誰?」那女子淡淡笑道︰「聶隱娘。」裴航喃喃道︰「聶隱娘?」卻不禁一愕︰「你是聶隱娘,她又是誰?」聶隱娘眼中的笑意更濃︰「她是雲英。」裴航怒道︰「不可能,我們的名字,來自于十二篇不同的唐傳奇,我既然叫了裴航,傳奇中就不可能再有人叫雲英!」聶隱娘伸出食指,輕輕放在唇上,示意他放低聲音,道︰「你說得對,可她並不是傳奇中人。」裴航一怔,道︰「那她是誰?」聶隱娘淡淡笑道︰「我說過了,她是修羅鎮暗娼,雲英。我所做的,不過是給了她十兩銀子,讓她提著籃子,跟在我後邊。」裴航目不轉楮地看著聶隱娘︰「這麼說,那天驢上和我答話的是你?提籃的侍女才是這個雲英?」聶隱娘笑道︰「你還不算太笨。那天山路上,我將她妝為村姑,而自己則借了她的容貌和聲音,和你相見。」裴航漸漸回憶起當r 的情景,搖頭道︰「其實我當r 已經看出你的容貌有異,只是卻沒想到你會和她交換身份。」聶隱娘悠然道︰「其實所謂易容之術,遠沒有傳說中的神奇,要說能完全扮作一個人,讓他父母妻子不識,是絕對不能的,但要扮作一個你從未見過的陌生人,就要容易很多。另外,要把自己扮得更美,頗為不易,但要扮作一個滿臉粉黛的下等村j ,卻是容易之極。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我的身材比她要好得多,但當時我一身大氅,又騎在驢上,你也就不會在意了。」裴航全身的血液也開始漸漸冷卻︰「今天為什麼換了真的雲英?」聶隱娘又嘆息一聲,道︰「你的手指能探察出世間的一切,自然也能識破我臉上的秘密,所以今晚這一場風流債,卻只得讓雲英代還了。何況正如你所說,傳奇中的每一個人,都不能輕視,我站在幕後,自然能更有把握一些。」她又對裴航一笑,道︰「只不過,她雖收了我的重金,戲卻演得普普通通,也不知是s 令智昏,還是太相信自己,你竟然沒有覺察出不同來。」裴航冷哼道︰「這麼說,這一切你早就安排好了?」聶隱娘嫣然道︰「是。我是個膽小的人,由于我手中的名卷不是你的,更不敢輕舉妄動。你在客棧的樓上看了我七天,我也在閣樓里看了你七天。除了知道你很愛喝水之外,一無所獲。還好,你威逼那女孩交出女圭女圭的時候,我終于看到了你的手,而且,衣袖深處還透出一絲金屬的閃光。于是我不禁猜想,難道傳說中的天鷹神爪,真的就在你身上?」裴航搖頭道︰「那個小姑娘,也是你派去的?」聶隱娘搖頭笑道︰「也不全是。當r 她到我門口討飯,我也對那個女圭女圭好奇了好一陣,但最終也沒看出個所以然來。因此我就讓她到客棧里去找你。我想,這麼有意思的東西,你也一定不會放過。怎樣?是不是很佩服我的一番安排?」裴航冷哼了一聲︰「我是佩服你的勇氣,若我並不是一上來就用天鷹神爪,而是用普通的招式向她出手,你的詭計豈非立刻就會被識破?」聶隱娘笑道︰「正如你所說,決沒有傳奇會輕視另一位傳奇,你既然認定了她是我,就只會一招制敵。」裴航點了點頭︰「所以,你就在雲英的身體上動了手腳?」聶隱娘道︰「傳奇中每一個人,都有自己的必殺絕技,只要能讓你的天鷹爪無法出手,我就有必勝的自信。于是,我暗中給她吃下了鎖骨丹,讓她全身肌肉骨骼慢慢收縮。因此,無論天鷹爪攻擊她身上哪個部位,都會被她的骨肉鎖住片刻。而這對我來說,已經足夠了。」裴航默然片刻,又道︰「讓我分神去喝水,也是你的詭計?」聶隱娘搖頭道︰「分不分神,其實差別不大。只是和你不同,我是個善良的刺客,從不在死前折磨獵物,而且殺死他們之前,都會讓他們達成最後的心願。這七天的觀察中,我發現你有嚴重的消渴病,必須不停飲水。所以,我特意找來了不少杯子,讓你死前能自在一點,也算是我的一點心意。」裴航嘆息一聲,一時無語。良久才道︰「既然你什麼都想好了,為什麼還不動手?」聶隱娘笑道︰「我在等——等毒藥發作。」她瞥了一眼屋角的更漏,裊裊地站起身來︰「毒發之時,你會全身爆血,這樣,我比較容易看清你身上刺青的位置。」說著,小心翼翼地將燭台捧起,向裴航走來。她一面踱步,一面輕聲吟誦道︰「一飲瓊漿百感生,玄霜搗盡見雲英。藍橋便是神仙窟,何必崎嶇上玉清。」「再見,裴公子。」她手中燭光重重一跳。裴航禁不住慘叫起來,他全身的血管瞬息急速膨脹開,仿佛一條條長蛇,在繃得薄如蟬翼的皮膚下跳動,突然,無數聲悶響從黑暗中傳來,血管炸裂,大蓬鮮血從身體的各個角落飛濺而出。赤紅的軀體仿佛一截枯朽的木頭,緩緩倒了下去。聶隱娘看著他,揮袖拂去空氣中的血腥之氣。而後俯,小心地從他右臂上剝下一塊皮膚。那上邊刺著一幅圖案,正是唐傳奇《裴航》中裴航在藍橋相會雲英的場面,他微笑著,接過雲英遞過的一勺瓊漿。畫面的下腳,一只白兔正握著玉杵搗藥,石臼卻不小心翻倒,一枚瓊枝正好被壓在石臼下。畫工清淡細致,襯著略黃的皮膚,真仿佛是夾在古卷中的一幅插畫,古老而靈動。聶隱娘將刺青收起,輕輕嘆息了一聲。又將地上那幅寫有她名字的藍s 卷軸拾起,放在燭火上。直到看見整張紙都化成了灰燼,她才俯身拉過被褥,蓋上裴航毫無血s 的臉,起身離去。砰——砰——門外卻傳來一陣詭異的敲門聲。《聶隱娘》傳奇本事聶隱娘是大將聶鋒之女,當她十歲的時候,有位尼姑上門乞討,見了隱娘,非常喜愛,一定要收隱娘做徒弟。聶鋒命人將她趕了出去,但到了晚上,隱娘便失蹤了,再也找不回來。過了五年,那位尼姑忽然將隱娘送了回來,聶鋒便問隱娘都學了些什麼,隱娘說尼姑教她飛仙劍術,已經練到人劍合一,可殺人于無形了。聶鋒驚嘆,也不知是福是禍。後來,隱娘自己做主,嫁給了一位以磨鏡為生的少年為妻。又過了幾年,聶鋒去世,大帥魏博听聞隱娘的名聲,就遣送金帛,聘請她為左右吏。到了元和年間,魏博與陳許節度使劉昌裔不和,就讓隱娘去刺殺劉昌裔。劉昌裔善卜算,算到了隱娘將行刺于他,于是就早早地來到了城北等候。就見一男一女騎著黑白驢而來,男子嫌道邊的喜鵲聒噪,拿弓來sh ,數發不中,女子接過弓來,一發將喜鵲擊斃。劉昌裔知道這就是聶隱娘,于是上前相見,說明自己的身份。聶隱娘見劉昌裔是個大有氣度的人,比魏博高明許多,就投靠了劉昌裔,對他說︰「魏博知道我投靠了您,必定還會再派人來,需要早做準備。」果然,魏博又派了刺客j ngj ng兒前來刺殺,夜晚只見劍光紛亂如雪,聶隱娘與j ngj ng兒劇斗幾個時辰,終于將j ngj ng兒擊敗。劉昌裔大喜,聶隱娘卻面有愁容,因為j ngj ng兒還有個師兄叫空空兒,此人劍術高過j ngj ng兒十倍,幾可通神,就連聶隱娘也斗不過他。聶隱娘就讓劉昌裔將于闐玉圍在脖子上,而自己化為極小的飛蟲,鑽到劉昌裔的肚子里,隨機應變。劉昌裔听聶隱娘說得如此厲害,也有些驚惶,半夜也未睡熟。猛然就听脖子上的玉石鏗然厲響,就見聶隱娘從他肚中躍出,滿面笑容地說︰「空空兒這個人極重身份,一擊不中,就再也不會來了!」劉昌裔取下脖子上的玉圍,就見上面有一道匕首劃出的裂痕,深有數寸,這才知道空空兒的厲害,不禁大為後怕,更加敬重隱娘。但隱娘不願在紅塵中多留,飄然遠去,再沒有人知道其行蹤了。非煙案︰我始終沒想明白,聶隱娘為何要嫁磨鏡少年為妻?他究竟有何異處呢?無端端做了傳奇一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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