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小凡走到一旁的路燈下瞧著監獄大門,兩名站崗的警察嚇得站在那一動也不敢動,不一會兒犯人們一個接一個走了出來,看到站在路燈下的吳小凡時,大家都不由得呆愣了一下,趕緊匆匆走上大街,從人群中立刻沖出一些人哭喊著緊緊抱住剛剛放出來的親人,但哭呼聲都很低,而且小彭和漢強、及一些漢子急忙輕聲催促讓他們快走。當二十名選派的潛伏特務分別攙扶著一個個滿身傷痕的人走出來時,他們都平靜地瞅了吳小凡一眼,與迎上來的人握手後迅速離開,一些沒有人迎接的犯人也興奮地跑上大街消失在黑夜里,直至監獄里再也沒有犯人走出,大街上的人們也都全部走了,吳小凡才吐出一口長氣。
鄒三毛和金局長他們大步走到吳小凡跟前敬禮道︰「報告吳將軍,監獄里的人已全部釋放,沒有留下一個人。」
金局長苦笑道︰「吳將軍,人都放了,弟兄們也就沒事干了。」
吳小凡說︰「你們的責任不光是看管犯人,更重要的是要維護好社會治安,以後每天多到大街上轉轉,多看、多想、多觀察,我相信總有一天還會命令你把今天放走的共黨再抓回來,到時你就知道我今天為什麼要放人。好了,你們也辛苦了,今晚就好好休息吧,再見。」
金局長他們立正道︰「是!」
鄒三毛趕緊跟隨哥哥鑽入吉普車就走,駛上大街後兄弟倆都興奮地笑了,因為誰也沒想到能借此機會把監獄里的人都放了。回到家中,兄弟倆趕緊做飯菜,吃完飯後把一直放在家里的電台、夜行服和生活用品裝進三只皮箱,做好了明天去郊外潛伏的準備。
1949年4月21日凌晨四點,急促的電話鈴聲將吳小凡驚醒,他抓起床頭櫃上的電話剛剛喂了一聲,曾副官驚恐的聲音就傳了過來,共軍已經開始強渡長江天險,讓其馬上去保密站。吳小凡也剎那間驚愣住了,沒想到解放軍的動作這麼快,昨天國民黨剛剛拒絕在和平協議上簽字,今天就開始強渡長江,那是不是意味著對武漢也要發起攻擊,但已經不能多想,他跳下床迅速穿衣服,鄒三毛穿戴整齊跑進來幫哥哥穿上軍裝,兄弟倆跑出去鑽入吉普車就走,此刻的武漢卻而是沉靜在一片安寧之中,大街上除了**設立的關卡前有崗哨外沒有一個行人,風馳電掣般趕到保密站跳下車,整座大樓已經是燈火通明,跑上三樓魏懷中的辦公室,只見伯伯和曾副官焦慮地站在地圖前。吳小凡急忙地︰「伯伯,共軍真的渡江了?」
魏懷中指著地圖說︰「從南京傳來的信息說,昨天共軍竟然和英國的軍艦在長江上發生了炮擊,英國的四條軍艦都被損毀只能掛白旗逃竄,在這一點上我不得不佩服共軍的膽略,但誰也沒想到,他們在一小時前竟敢用上萬千條木船從湖北下流的近千里防線上強渡長江天險,這不是雞蛋踫石頭自尋死路嗎,我**的大炮和軍艦難道連這些木船都打不爛,共軍真是太狂妄了。可我沒弄明白的是,武漢外圍的共軍竟然沒有一點動靜,難道他們畏懼武漢的防守,這在形勢上不合理,長江天險的防御比武漢強百倍,他們竟然對眼前的肥肉不屑一顧,偏偏要去啃骨頭,這是為什麼?」
曾副官說︰「長官,共軍詭計多端,強渡長江是真是假無人能猜測,但無論真假長江防線他們肯定沖不過,只要他們在長江上受阻,就會回過頭來再攻武漢,只是武漢已經無險可守,我們能堅持多久就不知道了。」
吳小凡說︰「長江天險也好,武漢也好,現在我們只能等待消息。」他在沙發上坐下後又說︰「三毛,把收音機打開,調到北平的新華廣播電台。」
「是!」鄒三毛趕緊把櫃子上的收音機打開,迅速地調整好波段,一個男播音員的聲音立即傳出︰「這里是北平新華廣播電台,下面播報最新消息,我中國人民解放軍百萬雄師勝利突破國民黨反動派號稱長江天險的江南防線,現已向九江、安慶、蕪湖、常州、無錫、鎮江等城市發起了進攻……」
魏懷中驚得叫吼道︰「不可能,絕對不可能,這個消息是假的,共黨這是在打宣傳戰,關掉,我不听。」
鄒三毛只好關掉了收音機。
這時,門外響起報告聲,曾副官急忙拉開門,一名少校軍官拿著文件夾大步進來慌忙地︰「報告長官,九江保密站發來急電,共軍已突破我長江防線,並已兵臨九江城下。」
曾副官趕緊接過文件夾說︰「下去吧。」等少校出去後趕緊關上門,打開文件夾看了一眼電報,沖呆愣地站在那的魏懷中說︰「長官,確實如此,共軍已突破長江防線。」
魏懷中一坐在了椅子上,嘴中喃喃地︰「完了,這下真的完了。」
吳小凡上前拉著他的手說︰「伯伯,還是趕緊做好撤退準備吧,如果有機會的話就去香港與伯母和明陽他們團聚,不要再當這將軍了。」
魏懷中醒悟地︰「小凡,你怎麼辦,要不你先悄悄地去香港,不要留在這,共黨遲早會知道你還在武漢,他們絕對不會放過你的。」
吳小凡苦笑道︰「伯伯,我的命運已經無法改變,留就有可能死在共黨的手上,走就肯定會死在毛人鳳的手上,並且會害了你們,既然都會死,那就不如賭一把,留在武漢還可能由自己掌握自己的命運。」
曾副官說︰「長官,小凡說得對,如果他離開武漢,不論他去哪里,都逃不過毛人鳳的追殺,他也只有留在武漢反而會有一線生機,以他的聰明才智和高超的武功、及豐富的敵後潛伏經驗,相信他一定能夠長時間的隱蔽下去,這也是他目前唯一的選擇。」
魏懷中嘆息道︰「唉,小凡,伯伯對不起你,大難來臨時我根本無法保護你,雖然你現在也已經是將軍,但這個將軍的頭餃必須用你的命來換,如果你有個三長兩短,百年後我都無臉去見你爸爸。」
吳小凡說︰「伯伯,不要自責,我相信我們一定還有見面的那一天。」
曾副官說︰「是啊,長官,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我們得趕緊讓小凡離開保密站去鄉下躲起來才行。」
魏懷中點頭道︰「對對對,天亮後我立即集合隊伍宣布你調任廣州的消息,然後再將你送出城,今後不論做什麼事你都不能出面,而且一定要想辦法改變面貌,如同在芷江時一樣,把胡須都留起來,那樣的話沒人會認出你,實在不行就再改名換姓去別的地方,什麼黨國、潛伏都不要管了,知道嗎?」
吳小凡說︰「我一定記住伯伯的話,一定保住自己這條命。」
猛地門被推開,一群軍官跑進來慌叫道︰「站長,黨國完了,長江天險一夜之間被共軍沖破,**已無險可守。」「站長,我們該怎麼辦,武漢恐怕也守不住呀。」
魏懷中站起身惱怒地︰「叫什麼,慌什麼,誰要是敢動搖軍心,立即槍決。」
吳小凡也趕緊起身說︰「弟兄們,戰場上的勝負只是一時的得失,我們都是黨國的軍人,處事不應該如此的驚慌,不過你們也來得正好,奉毛局長的命令,我將立即飛往廣州任職,你們也要隨時做好撤退廣州的準備。」
魏懷中趕緊地︰「對,吳將軍將先行前往廣州為我們打前站,天亮後我就會送他去機場,我們也不日後前往,但你們一定要樹立信心,黨國絕不會就此失敗,**一定會組織反攻,我們也一定會重返武漢。下去吧,做好暫時撤退的準備。」
「是!」軍官們敬禮後離去。
曾副官急忙地︰「小凡,你要離開的消息很快就會傳播出去,那麼你的吉普車也就只能放在這了,不如我在天亮時就送你出城,這樣的話也就不會有人注意,你看呢?」
吳小凡說︰「行!三毛,把鑰匙留下,我們現在就走。」
「是!」鄒三毛把車鑰匙交給曾副官。
魏懷中說︰「走,我送你們。」
吳小凡他們走出辦公室,大步下樓來到院里鑽入轎車,曾副官開車駛出了大院,四人都默默地沒有吱聲,來到家門前停下,魏懷中沒有下車,兄弟倆進屋後月兌下軍裝換上便服,再把軍裝放進皮箱,同曾副官一起每人提著一只皮箱出來把燈關掉和鎖上房門,把皮箱裝入後備箱後,兄弟倆注視著生活了十多年的小院和房子,伸手把院門關上鑽入了轎車。
曾副官駕駛著轎車快速行駛在大街上,當黎明的晨光照耀天空時,轎車已經來到了北城門,值勤的士兵舉手示意停車,但看到坐在前頭的魏懷中時嚇得慌忙敬禮,並移開路障放行,轎車在公路上奔馳一段後停在了路邊,曾副官回頭說︰「小凡,我們只能送到這了,如果把你們直接送到聯絡站,就會引起別人的注意。」
魏懷中憂傷地︰「小凡,我就不下車了,免得有人看到,趕緊走吧,這段時間最好不要進城,除非萬不得已也一定要化好裝,絕對不能讓人認出。」
「是!」吳小凡和鄒三毛趕緊下車打開後備箱提出三只皮箱,然後向伯伯敬禮道︰「伯伯,保重。」
魏懷中流著淚揮了揮手說︰「快走。」
吳小凡和鄒三毛大步向前走去,在前面的岔路口再回頭望去時,轎車已經調頭返城,兄弟倆也不由得傷感地搖了搖頭,因為不論怎樣魏懷中都是自己的長輩,這十多年來也盡到了對晚輩的照顧,可信仰的不同又無法言明自己真實的身份,此次分別也就不知此生能否再見了。當兄弟倆走進寧靜的小村來到聯絡站時,平漢拉開門趕緊接過吳小凡手上的皮箱,並小聲地︰「周先生交待,你來了後不許再出去。」
鄒三毛和哥哥進屋說︰「周先生是不是走了?」
平漢關上門說︰「他昨晚和小夏一起走的,說今天一定會趕回來。」
吳小凡說︰「那我嬸嬸呢?」
平漢說︰「昨天傍晚你離開後,潘大姐也立即進城了。哎,小凡,你們怎麼這麼早就出來了,是不是城里出了什麼事?」
鄒三毛放下皮箱,把桌子上的煤油燈拔亮一些笑道︰「是大喜事,解放軍已經突破長江防線,保密站的人都慌了。」
平漢驚喜地︰「真的,太好了,解放軍這麼快就打過了長江,哎,解放軍怎麼沒攻打武漢,這是為什麼,打武漢又不用過江,難道武漢不解放了?」
吳小凡好笑地︰「什麼時候解放武漢不是你我說了算,我們只能耐心地等待。好了,我倆還得抓緊時間睡一覺,有什麼事再叫我們。」
「跟我來吧。」平漢舉著煤油燈領著兩人去了一側的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