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集安首先想到的是研究一下那些盜匪的武器,看看能不能以敵制敵。但即便有槍彈,那火器的發射也是不得要領,留下尸體盜匪身上的子彈並不多,並不能達到克敵的效用。
听到盜匪援軍到來的消息,花集安馬上下令道︰「暫撤!」
敵我雙方實力對比不明朗,敵人還有強大火器作為後盾,花集安不想冒險。
靖王派來的地方守軍協領是鄭將軍董顏,在獲悉花集安第一時間要撤退,馬上找花集安理論。他的意思很簡單,現在就算盜匪全來,兵力也不及,為何不一鼓作氣將盜匪掃滅?
花集安立功心切,這董顏立功的心更加迫切。靖王兵將這些日子以來已經在這支山匪身上吃了太多的虧,損兵折將已經損了銳氣,好不容易淮王派來援軍,初戰還告捷,董顏也就理所當然認為兩軍合力天下無敵。
只是他不知道花集安關于那場勝仗取勝的是多麼慘烈,淮軍也被打怕了。
「你們不上,我們上!我們江右的兵,也不是膽怯之輩!」
董顏甩下一句話,已經回營去調集靖王兵,準備獨自應戰。花集安苦笑不已,原本他自認為已是那種沖動之人,可遇到這些連實戰經驗都沒有,光靠拉關系上位的將軍,他才知道自己是多麼一個沉穩,替屬下著想的將軍。
缺乏實戰經驗太可怕,一萬對一千,就以為必勝了。
「大將軍,我們是否從旁協應?」
面對屬下的詢問,花集安怒道︰「協個屁,我們暫時先撤到斂州,等他們潰散回來再說!」
五千精良的淮軍騎兵對盜匪五百都損失慘重,這次盜匪傾巢而動,人數在千人以上。這些地方守軍就算有一萬多人,最後也逃不出落敗的命運。花集安在心中已經斷了這場戰事的勝敗。
淮軍撤往斂州,靖王軍卻整裝待發準備一鼓作氣掃滅盜匪。
臘月初八下午,盜匪的援軍距離冒縣不到三十里,董顏一聲令下,主動出擊,準備在城內盜匪和城外盜匪援軍合軍之前將援軍擊潰。想法是好的。圍城打援兵力佔優,勝算頗高。董顏甚至都在盤算戰勝之後靖王的嘉獎,以及那可恨花集安的吃癟表情。
可在兩軍距離還有三里時,從天而降一個個的火球,董顏馬上意識到,中計了!
這是這些盜匪自開戰以來第一次用出輕炮類的武器。這種武器的加強版曾在徐州之戰中短暫登場,當時就讓淮軍損失慘重,現在乍現,令靖王軍猝不及防。
當火球落地後炸開,士兵們從馬上摔下來渾身著火痛苦的哀號,又或是被炸的粉身碎骨,盜匪尚未從面前露面。靖王軍就已經在氣勢上弱了下去。本來董顏還有奢望,希望能通過騎兵的一輪沖擊將盜匪沖散,分而化之,誰知道這次來的盜匪援軍戰斗力高的驚人,在快速進軍中,乍兩軍交鋒,遭遇戰剛開始那邊已經站腳跟,快速布防。形成以逸待勞之勢等靖王軍自投羅網。
兩軍距離一里時,靖王軍已經大面積折損,士兵們怯戰之心已甚,之後再想提起士氣已然不可能。本來靖王軍就是臨時拼湊出來的地方守軍,缺乏實戰經驗,連平日里的訓練也是草草了事,此時面對強大火力重壓。逃兵開始越來越多。
反觀盜匪一方,陣形比正規軍還要嚴整,槍炮不斷射向靖王軍,即便就在靖王軍騎兵相距不到三百步。仍舊沒有絲毫陣形上的散亂。
結果是不言自明的,隨著靖王軍先頭沖鋒騎兵全軍覆沒,後面成一邊倒的壓制,而盜匪的數量也比預想中要多的多,盜匪援軍至少在兩千五百人數以上,而且全都是下馬能步射上馬能騎射沖鋒的變態,董顏臨早便發現己方敗局已定,老早帶著人逃了。
靖王軍正在跟盜匪正面交戰之時,花集安率領淮軍騎兵正撤到斂州城下,當得知盜匪一方所使用的炮,登時熱血上頭,再是一股寒意籠罩全身。繼而他又苦笑良久,一個人的名字突然竄上他的腦海,這個名字,他已經听過孟褚良說過無數次。
劉文嚴。
雖然他還不確定劉文嚴是否在這支盜匪軍中,但他已經確信,這支盜匪跟朝廷軍有千絲萬縷的聯系,或者,這根本就是劉文嚴親自率領來阻斷淮軍糧道的。至于靖王軍的慘敗,花集安早有預料,他也沒感覺有多吃驚,這或許是那董顏自找的。
…………
冒縣城外,大批盜匪正在打掃戰場,一隊騎兵快速進城。在見到來人之後,這幾天都有些萎靡不振的霍軍長開了城門。
士紳和百姓都很想知道來的是什麼人,需要那個天不怕地不怕的霍軍長親自去迎接,然後他們在冒縣縣尉府門口見到了奇葩的一幕,一個二十多歲看起來很斯文的年輕男子,正在拿著棍子追著盜匪的頭目霍軍長打,而此時原本還很凶的霍軍長一點脾氣都沒有,除了拔開腿逃,似乎也沒有要反抗的意思。縣尉府門口還有個年輕貌美的女子,像是山寨的某位壓寨夫人,正在勸說著追打霍軍長的年輕人。其他的山匪,都和自覺地干著自己的事情,或牽馬或巡邏,似乎很不想參與到這次的矛盾中來。
士紳們本能感覺到,來的可能是個大人物,很可能是盜匪頭目經常提到的那個「司令」。
而來人,正是多日沒在公眾面前露面的劉愈,門口勸說的女子便是女軍主帥徐軒築。
「知不知道錯在哪?」劉愈跑的不如霍病快,追的累了,停下來喘著氣怒氣沖沖問道。
「不就死了幾個人嗎?」霍病遠遠隔著劉愈,像是個做錯事的孩子,「打仗哪有不死人的?」
「我打你是因為這個?」劉愈板起臉再問。
「那是因為啥?」霍病這幾天已經處在深深的自責當中,自從他跟著劉愈出來闖蕩,就一直順風順水沒遭遇過挫折,他理所當然地以為勝利是必須的,失敗是不能接受的,尤其對他這樣一個心高氣傲的年輕人來說,失敗更要不得,更需要找借口來逃避。
徐軒築走過來,嫻靜地立在劉愈的身旁,道︰「其實你們當家的對你的期望很深,誰知道你遭遇點不順,就自暴自棄躲在縣城里不出來,險些被地方軍合圍,到時你會將自己所帶的人都害死,你們當家的再晚來一天就回天乏術了。」
霍病這才知道劉愈不是埋怨他損兵折將,其實劉愈也不是不能接受失敗的人,霍病經驗畢竟尚淺,劉愈敢讓他帶兵,就是看中他不拘一格的鬼才,而被淮軍伏擊雖然有些輕敵的由頭,但尚在可接受範圍內,而霍病在撤退中表現的也很有大將之風,在劣勢下能全身而退,令淮軍損失十倍之上,這些換做一般人來帶是無法做到的。
霍病被徐軒築說,還想替自己辯解,道︰「不是我不想出城,我這不是在找對策嗎?」
「找對策用龜縮在城里瞪著眼看著被人合圍?」
見劉愈說著把棍子重新舉起來,霍病才縮著腦袋道︰「下次不會了,就是戰到就剩老子一個,老子也跟他們玩命!」
劉愈這才舒口氣,把棍子放下。
那些士紳和百姓躲在街口看了半天這才看明白過來,感情是司令埋怨霍軍長不夠拼命。
變態的將軍領變態的兵,現在用在山匪身上還很契合,這軍長已經是變態級別了,那司令還不變態到姥姥家?而這個超級變態身邊的女子,便有些讓士紳和百姓琢磨不透了,看她說屁話鎮定自若有理有據,顯然不是個花瓶一樣的壓寨夫人,在山寨里應該有不低的話語權,連一向鬼見愁的霍軍長都畢恭畢敬。
士紳們一個個都想著如何跟這個司令交流,而此時霍軍長已經黑著張女敕臉氣勢洶洶走了過來,環顧一下士紳和百姓,被望到的人都不敢觸霉頭。顧禮作為士紳代表,趕緊上前請安。
「走,我們司令要見你們!」霍病語氣不善道。
士紳們這下都慌亂了,光一個軍長他們就應付不過來,現在來了司令,現在要召見他們,看見司令他們說什麼?難道問個安請聲好那司令就會放過他們了?
顧禮試探問道︰「這位司令老爺,也要見百姓?」
「我們司令那麼忙,哪有工夫見百姓,就你們,趕緊進去,要是被司令等急了,小心老子……」
霍病把槍桿子舉起來,嚇的一眾士紳腿都軟了,後面推著前面的,前面的推著顧禮,十來個士紳進了縣尉府。而那司令,正在縣尉府的大堂里恭候他們。
見到司令,士紳們大氣都不敢喘,一個個都想躲在後面讓別人觸霉頭,但此時那司令已經轉過頭來,而司令身旁的夫人也朝他們笑著點點頭,這笑容讓他們覺得心里發滲。
「哪位是顧員外?」
司令說話還挺客氣,至少沒有霍病那麼沖,很像連乎生那般好說話。表面如此,士紳也明白人不能貌相,當山寨頭領的豈會是易與之輩?
「老夫……小人便是。」
本來顧禮還想客氣著說,但實在不敢不在這一群變態的頭領面前低聲下氣,他知道霍軍長之前損了幾個弟兄惹來司令的不滿,他可不願見到這司令遷怒于冒縣的士紳和百姓。(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