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是一只巨大的培養皿,篩選著最強有力的大腦。
扯淡。
「嘟~~~嘟~~~」
泰晤士河,倫敦塔橋上,兩聲長長的厚重的汽笛聲從不遠處傳來,紅燈亮起,兩邊的汽車都停止了通行,中間空出了一大片。沒過多久橋面開始向上翻起,讓出足夠高度讓汽輪通過。
風車放下手頭扯淡的雜志,心頭升起不安。
「厄恩?」風車呼喚了一下這個白發亂糟糟的老人。
「怎麼啊?」厄恩雙眼盯著前方,但風車強烈懷疑他其實根本沒注意。
「橋面在升起誒!」
「哦?」透過特厚的眼鏡片,老人似乎才搞清現在的狀況。
「哦。」老人終于看清楚了,橋面已經升起了一半。順著橋面看出去可以看到兩座塔上的人行道,夜晚各色霓虹燈長亮,也閃花了厄恩的眼楮,居然現在才發現這橋面已經升起了。
為了彌補這點,老人一手把著方向盤,另一手端正了老花鏡,然後……
用力猛踩油門。
「喂!」風車後悔自己竟沒料到這麼顯而易見的結果,騎士公交車夾在兩條車道間,車身擠成了三分之一厚。匆忙找好支撐點的風車感覺自己被壓得更扁了,車身猛然向前加速,風車能做的只是兩手緊緊抓著床頭的鐵欄桿。
車上熟睡的想去參加巫師料理大賽的鄉下巫師,轉了個身,喃喃道︰「油炸鼻涕蟲不好吃,但我也會做……」
身著黑袍的巫師淡定得盤坐在髒兮兮的床上,拉了拉帽子下沿,繼續拿著魔杖比劃。
巫師袍上有好些補丁的面善巫師,對自己的咖啡杯點了個魔咒,隨即淡定得欣賞窗外景色。
整輛車上,風車一人大驚小怪。
橋面前,汽車止于一根白線,車內駕駛和乘客听著CD度過這漫長的幾分鐘。若這些麻瓜肯用心去看,或許就能發現奇異的一幕。在他們車道間狹小的空間內有一輛無形的公交正歪七歪八得高速前進,全速沖向升起到一半的橋面。
現在倫敦的空氣並不好,只能見到朦朦朧朧的淡淡銀光洋洋灑灑得透過厚厚的雲層和污濁得不令人舒服的空氣。
輪船甲板上,一個精裝打扮的小公主,抱著最愛的芭比女圭女圭,試圖透過雲層看到極少能看到的星星。倫敦的夜空讓這自遠方而來的三口之家略不習慣,爸爸一手模著公主的卷發,一手摟著最愛的妻子,望著天空不禁道︰「倫敦的空氣真差啊。」
忽然公主的芭比女圭女圭墜落,髒兮兮的甲板染髒了玩偶的秀發。公主睜大眼楮,一手指向透著銀光的雲朵,那是月亮的方向。
「快看哪!爸爸!」公主心情激動。
「哦,寶貝,什麼東西啊。」這位穿著條紋西裝的中年男子蹲,順著公主手指的方向看去。「寶貝你看到了什麼啊?」
「公交車啊爸爸,天上有好大一輛公交車啊。」
三層的公交車斜沖向天空,越過高高的倫敦塔,直沖天空,帶著月兌離世俗的瘋狂。
車內,風車兩手緊握鐵欄桿保持平衡,竟也有閑情得欣賞自倫敦塔上空看下的城市夜景。老駕駛員厄恩哼起了Nirvana的經典名曲《comeasyouare》,此時正是流行的時候,駕駛座上頭雜七雜八得貼著Nirvana、古怪姐妹、骷髏舞團的海報,兩張是來自魔法界的海報,畫面中主唱披頭散發激動得狂甩著頭發。
車外,唯有輪船上的小公主看到了這神奇的一幕,在她的爸爸媽媽的眼中,只是一塊特別黑的烏雲罷了。
就在眼前,可大人們看不見。小公主得到了自己的結論。
巨大的公交車開始下墜,巨大的車燈依稀覆蓋了後半座大橋,卻無人發現。
小公主拾起最愛的芭比女圭女圭,甲板上潮濕的地板吸收了所有來自鞋底的污漬,此時毫不保留得沾染在了芭比女圭女圭身上。公主看了看懷中變髒的玩具,飛躍于空中的神奇公交車的畫面卻永遠無法在心中抹去。
騎士公交在地上震了四五下,逐漸平穩。這比風車心中想到的結果好上了太多,之前還在猶豫要不要直接打破窗戶飛出去。
破舊的收音機放著這個時代流行的搖滾名曲,嘶啞的嗓音惹得厄恩一抖一抖的,風車發現他的雙腳根本沒發在油門和剎車上,而是跟著節奏打著架子鼓的拍子。最不靠譜的公交車,活了這麼多年,能這麼讓人心跳加快的公交車還是第一次坐到。
風車攤開地圖,粗略得認了幾下,對厄恩說道︰「托威爾城堡快到了!那個女巫就是要在這里下的!」風車盡量大得吼出來。
剛猛飆得爽的老人厄恩此時開始听話了,把準方向盤急速轉彎。
「我是要到了嗎?」上層,一位有些發福的中年女巫在梯口問道。
「是的,夫人!」風車回答。
漸漸平穩下來的風車覺得這騎士公交車的售票員也著實難當了,這得有隨時莫名獻身的準備,還得有一顆超強有力的心髒。風車剛上車的時候就跟售票員斯坦桑帕克聊了起來。
「這個可真不好算啊,去想去的地方?」斯坦桑臉瘦瘦的,配上大大的兩只耳朵活像一只猴子。
「我們可是按距離算錢的啊,想去的地方到底是哪里啊。」這句話,斯坦桑問的是自己。
「要不你就現在這車上住下,反正有的是位子,等想到哪兒想下了我再給你算錢。」
于是風車便那麼莫名奇妙得在車上住下了,才過了一天,斯坦桑就因為吃了什麼怪事物病倒了,正好讓風車暫時代當幾天的售票員,一當就是四天,這次又兜回了倫敦。車上發著基本斯坦桑留下的扯淡雜志,有魔法界的也有來自麻瓜界的,風車除了日常的工作外最多的就是和各地的性格不一的落魄巫師聊天,這些巫師別的本事沒有,不尋常的經歷倒是一抓一大把。听听他們講講這些故事還是蠻有趣的。
然而今天的經歷雖然不是第一次卻又是一次對風車的警告,在這公交車上就算沒意外進醫院或許也會遲早變瘋掉的。
風車打起了退堂鼓,等斯坦桑病好了自己一定就走。
夜深了,風車卻暫時合不上眼,于是抽出了那本最後的雜志,之前一直沒打開看的一本黑色雜志。
翻開黑色封面,扉頁上亮黃色的小紙條,不知誰的筆跡︰
千萬不能讓厄恩听搖滾樂,他會瘋狂飆車的。
瘋狂的夜,風車揚起一絲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