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該……該死啊,二小姐……」
老何臉s 鐵青,撲通一聲便跪倒在地,惶恐至極,他看著雲錦兒那面無表情的臉,便愧疚得無地自容,自己一個下人,背地里嚼主人舌根本來就是要挨罰的,現在居然在雲錦兒的面前被她撞見了,這讓受過雲錦兒恩惠的老何怎麼有臉面面對她。
林群一見老何跪下,當即也雙膝著地,伏子,把頭磕在地上,不敢抬起頭。
「估計一頓鞭子免不了,卻是不要被趕出雲府才好,不然自己努力的一切,就都白費了。」林群心里想著,嘴上便和老何一般,學著他大喊道︰「我該死啊,二小姐……該死啊——」
雲錦兒的臉至始至終都沒有半點好轉,卻也沒有半分惡化。那捏著花枝的嬌女敕手臂藏進了袖子里,而花朵則被她丟棄在地,染了這柴房里的污塵。
二人跪地不起,雲錦兒冷若冰霜。
但她的眸子卻顯得呆滯,說不上是藏著殺氣,還是有著什麼別的打算。
她似乎沒有懲罰二人的意思,只是多瞧了二人一眼,什麼也沒說,轉過了身,就當做沒有听到剛才的話語一般,一個人靜悄悄地走出了院子,踏上回廊,回深宅去了。
林群比老何先起身,抬起頭望著雲錦兒離去的背影,款款蓮步,婀娜多姿,只是這淺綠s 的背影里,多了些無奈。
一枝不知采自何地的野花,被一股突如其來的風吹向一邊,花枝與牆壁相撞,脆弱的花朵跌碎成幾片零落的花瓣,掩入塵土。
雲錦兒轉過回廊,消失不見。
「呵——」
林群不由松了一口氣。
……
……
「該死啊……該死啊……」老何是個典型的莊稼漢,說好听是老實巴交,說難听是一根筋。雲錦兒走得沒影了,他也還一下一下地扇著自己的耳光,「狼心狗肺,狼心狗肺啊!」
「行了行了,人都走了!」林群抓住了老何的手,把他那正扇向自己左臉的手按下來,規勸道︰「雲二小姐既然不懲罰咱倆,就是覺得我們沒錯才是,老何叔你也不要放在心上。打壞了自己的臉,你鄉下的老婆孩子怎麼辦?」
「可……」
「你若是真想幫她,就在這府里好好做事,若是听到了許夫人要對她不利的消息,就趕快通知二小姐便好了,這樣才能將功補過。」
「啊……對……對極了……」老何一听,心念通達開來,心里好受了不少,說道︰「將功補過才是。」
「好了,我走了。」林群一看老何沒事了,一把扶起了老何。
「林群小子,以後我們要小心做事才是,還有,你以後要多來雲府內宅,說不定能結識一兩個小管家,在府里謀一個內宅做事的機會呢!」
林群有些感慨地說道︰「別別別,這府規森嚴的雲府內宅不是我這種野慣了的貓狗多呆的地方,我還是回我那破草房去好了。」
「唉,你不懂,這……」
「是是是,我省得的……」
「總之,這幾r 你記得多背些柴草。」老何好心地提醒林群。
「知道了。你且放心。」
別看林群現在話說得輕松,其實剛才的情形他也是把心提到了嗓子眼里,他看得出來,其實那心善的雲錦兒小姐一直在克制著自己,若是當時有一個意外,林群和老何二人便會立刻喪命在她的掌下。這也許是個心善的女子,但估模著也絕非等閑之輩。善心也許是有,但她沒能狠下心來殺了或者打罵二人,只是一個人默默地走了,卻是別有原因。
這雲府,不僅亭台樓閣鉤心斗角,連這人也鉤心斗角得厲害。
這雲二小姐,只怕情況不妙才是,連打罵下人這一丁點的錯誤也不敢犯。
富貴人家,真是悲哀得很。
……
……
雲二小姐這件事情並沒有怎麼影響林群的生活,他依舊每r 砍柴劈柴,然後偷偷跑到冒風林西面的演武場觀看煉體師傅的煉體指導。
那些動作越來越復雜,需要注意的要點也越來越多,但林群都能一一記住,然後回來在草房邊把這動作打出來。
他現在面臨的困境,是身體的疲勞。
在最開始的時候,煉體動作不僅沒有讓他的身體酸疼難忍,反而還讓他第二天神清氣爽,可到後來,這身體便慢慢變得疼痛,骨頭仿佛要裂開一般。他無奈,只好停了一兩r 去山中搜尋煉體師傅口中的藥材。
這最開始的淬煉身體的藥材並不難找,普通山頭都能找到,但有一味藥草卻是難尋,林群找遍了整個冒風林的外圍都沒能找到。一番深思熟慮之後,他決定,富貴險中求,去那冒風林的深處找找。
他好好地休息了兩天時間,把一身的酸疼都恢復好,又磨利了那把砍柴的柴刀,準備了當做午飯的干糧,一切準備就緒後,在第三天的早晨,朝冒風林的深處走去。
冒風林屬青雲山地界,佔了些青雲的靈氣,這藥草自然是有的,不過因為冒風林是雲家的土地,這山里的藥材也就沒人敢上來采。雲家每十年,便會采摘一次藥草,讓得內宅的宗親有足夠的藥材煉體修煉。
也就是說,這偷采藥材是犯了重罪的,一旦被發現,就有可能被雲府豢養的武者當場殺死。所以他不得不小心翼翼。
他專門挑了些人少的山路前行,也許是他運氣好,這一路走得異常順利,平時偶爾有的斑斕大虎,這一次也不知道跑到哪兒去了。走了有一個時辰,山路不見了,四周都是高壯的樹木,濃蔭蔽頂,這樹的樹干都長出了不少青苔,水綠s 聯成一片,人走在下面,臉龐也是綠s 的。
林群不敢有半分放松,抽出了懷里的砍柴刀,一探一探地往前走。
他的腳步極輕,腳下也很注意,遇到落葉樹枝便盡可能地繞開,讓自己發不出聲響。
他一直很奇怪,今天的冒風林過分安靜了,很不尋常。
但也許是他多疑,他漸漸朝樹林的更深處探去都沒有遇到襲擊,似乎他前行的這條路被某個人清掃了一遍似的。
他此行的目的是朱果,那是一種十年結一次果的藥材,並不罕見,對于一些大家族來說,這些東西幾乎可以每月供應,讓門人弟子更快修煉。可林群,卻需要為這朱果,賭上自己的x ng命。
修仙之路,和這世間的滄桑正道一般,都不公平。
一個人若是沒有好的機遇,資質再好,成就也是有限的。這也就是為什麼世間修仙的人士千千萬萬,而能有成就的人卻屈指可數的原因了。想到這,他便不由想起十年後那場賭斗,那個佔盡天時地利人和的幸運兒,那個天下道門都羨慕敬佩不已的天之驕子,自己要怎麼才能打敗他?
「想它作甚!」
林群晃了晃腦袋,把這念頭拋向一邊,不再去想它,而是把目光重新放到了朱果上。
「現在,唯有這朱果,才是最重要的。」
……
……
他一邊j ng惕著野獸的襲擊,一邊細心地搜尋著朱果。
朱果喜陽,所以它必在向陽之地。林群確定方向,便朝南面而去。
這朱果,在冒風林的外圍屬于稀罕之物,在冒風林的深處,卻如同尋常藥草一般,不多,卻也不少。林群沒一會兒功夫,就發現了一株成熟的朱果樹,他小心翼翼地靠近,將樹上三顆成熟的朱果摘下,裝進懷里。
正當林群為找到朱果而大喜過望時,前方的密林,卻突然傳來了女子的嬌喝聲,仔細一听,還有猛獸的怒吼聲。
這聲音隱隱約約,時斷時續,顯得並不真實,卻讓林群分外驚恐。
「這地方有人。」他一意識到這點,就趕忙望了望四周,確定周圍沒人後,才恢復了往常的神態。
這地方怎麼還會有人?藥材采摘,還要等個三年時間,這個時候冒風林不可能有人才對。
好奇心讓林群決定去一探究竟。
林群模著樹木一路小心翼翼地前行,沒一會兒就來到一處二十步寬的小平地旁。這平地四周長滿了樹木,平地內卻是寸草不生,究其原因,是這平地內,長了一株風月綸巾花。
這藥草的名字听起來奇怪,卻是有些出處的。
武朝那個沉溺于風花雪月的第一才子柳七,有一天在與一群王孫公子吃宴席時,有個王孫公子為了炫耀,拿出了一株長相頗為奇特的藥草,眾人皆好奇萬分的時候,那柳七公子卻抖了抖折扇,給眾人說起一件有關這藥草的趣事來,說是有個滿身流膿的乞丐無意間得到了此花,並誤食了它。那些伶人清倌沒等柳七說完,就嘰嘰喳喳地追問這乞丐食了此花之後變得怎樣,那柳七喝了口最上等的女兒紅後,說了八個字︰「羽扇綸巾、風月無邊!」伶人清倌、王孫公子當即追問這人現在身在何處,柳七指了指天,指了指地,又指了指自己,說道︰「我便是那個滿身流膿的臭乞丐。」
那些人一听,便頓時笑作一團。
這事權當是趣事,不過自那r 後,那株原本為龍虎丹主味的藥材,就換了個名字。因那八字頗為j ng妙,後來這藥材便更名為「風月綸巾花」。
風月綸巾花極為霸道,生長之時,周圍二十多步,必然寸草不生。而且,每當藥材成熟,異香十里,定會遭來許多修為想要更進一步的妖獸的搶奪。
林群仔細一聞,才發現這空氣中果然有一股淡淡的清香味,想來這株風月綸巾花已經成熟。
但林群卻是沒有膽子打那株藥草的主意的,因為在這平地內,一人一獸,正在為了此花殊死搏斗。那人是一個身體單薄的清麗女子,一身白s 的長衣長褲,肌膚白皙,面容嬌美,對于此人會出現在這兒林群大感驚奇,因為這人正是雲錦兒。
她手握一柄長劍,身姿柔美,與一只異獸展開激斗。
劍氣動蕩,威震八方。
那異獸雖然高大,卻又異常靈敏,不斷和雲錦兒展開周旋,但雲錦兒畢竟是煉體小有所成者,那劍靈動多變,像靈蛇飛舞,把這異獸的攻擊一一化解。
現在的林群終于知道剛才那進山之路為何會如此順利了,定是那雲二小姐先他一步進了冒風林深處,那些野獸都已被她趕跑。
只是有一點讓林群頗為想不通,這雲錦兒要在這個時候進山干什麼,若是為了修煉,應該去找那煉體師傅才對,畢竟這異獸凶猛,她一個大意,就香消玉殞了,千金之軀就此喪命可不值得;若是為了藥材,那雲府有的是,她是天賦極高之人,又是雲府嫡系,怎麼會為了一株風月綸巾花而與一頭來歷不明的異獸殊死相搏。
林群正思索間,便見雲錦兒腳尖踏地,天外飛仙一般跳到那頭異獸頭頂,又迅捷轉身,回身一劍刺去,頓時那異獸避無可避,被雲錦兒的那一劍正中要害,痛苦地「嗷——嗷——」直叫,雲錦兒不給那異獸任何逃月兌的機會,又是幾劍刺去,把那異獸的腦袋也削了出來,這異獸尸首分離,死得不能再死。
雲錦兒整套動作一氣呵成、行雲流水,林群對這雲錦兒頓時大感驚奇,又不由對雲家心生畏懼,這雲家的人,沒一個是簡單的人物,那雲水岫殺伐果斷,那雲錦兒隱忍不發,還有那逼得雲錦兒要遠嫁金陵的許夫人,都是厲害人物。
雲錦兒一斬掉異獸腦袋,就快速來到風月綸巾花面前,把這株散發著異香的藥草小心翼翼地摘起,收入儲物戒中。頓時,四周的異香淡了下去。
「她居然真是為了一株藥草?」
林群大感驚奇。
可就在他暗自月復誹的時候,那雲錦兒卻忽然目光一冷,朝他躲藏的地方望來,林群的心當即一震,屏住呼吸,心髒卻像打鼓一樣 跳個不停。
「糟糕,自己居然忘了運轉那玄龜閉氣訣!」
他駭然至極,剛想亡羊補牢運轉起功法,但隨即他便停止了這一舉動,不行,這樣必死無疑,自己已經被她發現了,再偽裝也于事無補。
果然,在下一刻,雲錦兒手中所持的長劍便被她擲了過來,劍鋒銳利,閃爍著寒光,飛馳而來。
「嗡——」
那柄長劍插進了林群躲藏的那棵樹木里,嗡嗡直顫,吹毛斷發的劍鋒削斷了林群的一撮頭發。這一切發生的極快,他只來得及把頭偏開少許。
「凶多吉少,要想對策才是。」
他咽了咽口水,看著向他慢慢走來的雲錦兒。
美人如花,一劍驚鴻,入木三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