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清塵一刀結果了雲三公子,卻沒有急著走,而是把現場偽裝了一番。
那些千戶的尸體,被他用翻天印逐個拍爛,好掩蓋住他們身上那被死氣灼傷的痕跡,這一切準備妥當後,時清塵從懷里拿出了一個小物件。
一根細如發絲的金線。
時清塵蹲,把他輕輕地掛在雲三公子的手上,讓他攥緊。雲三公子已經死透,但身體依舊不斷涌出鮮血,把這根金線染得半紅半黃,顯得頗為自然。
「這是什麼?」使白骨招魂幡的黑袍人問道。
「衣服上的一根絲線。」時清塵說道︰「太子身上的,雲長空的人一定認得出來。」
「你認為這就能讓雲長空相信了嗎?」黑袍人嘿嘿笑道。
「我並不確定,不過,雲長空欺我神族多年!我們不給他點教訓,怎麼洗刷我神族多年以來的恥辱?」
北方蠻族自稱神族,他們天生神力,自詡為仙人的後裔。
「而且,現在這個情況,其實誰都是有責任的!」時清塵說道︰「你當真以為趙明華沒有料到我們會來半路襲殺嗎?他讓十個只有築基後期修為的千戶來接雲三公子,就是存了幾分這樣的打算,到時候雲三公子出了事,便怪不到他的頭上,雲長空只能敢怒不敢言。」
「而我們將這件事情嫁禍給當朝太子,不僅是希望把這潭水攪渾,來分散雲長空對于這件事情的判斷力,好讓我們擺月兌嫌疑。」時清塵眼光四sh ,志得意滿,說道︰「更重要的,是讓太子成為各皇子的眾矢之的,到時廢儲之聲四起,他武朝爭權奪利陷入混亂,我神族不免可以趁亂拿些好處。」
「你倒是y n險,不過,嘿嘿,幸虧你是我神族中人。」黑袍人嘿嘿冷笑,眼神y n鷙可怕。
「走吧,此地不宜久留,我們速回神族領地。」
時清塵將身死的那名黑袍人的尸體收入儲物戒中,毀滅了最後一絲證據,這才運起身法,離開此地。其他兩名黑袍人以他為首,跟著他離開了這個地方。
三人轉眼便消失在這片芒草草原上。
旭r 初升,這一片芒草草原都籠罩在金黃s 的晨光之中,草叢中不時有一兩只麻雀躥出,餃著草籽撲哧飛過,飛累了便斜斜地搭在一株芒草上休息,輕巧的身體隨著芒草一搖一晃。等休息夠了,它便離開,飛回它的窩去。
山谷出口處的這一地狼藉,他們並不驚奇,也並不畏懼。
因為與它們無關。
r 頭漸漸升高,又漸漸西垂。
轉眼間,暮s 四合,暝s 蒼茫。從朝陽初升,到將要入夜,一瞬而過。夕陽餃著遠山,即將逝去,月亮掛在天空的另一端,極白極淡,它們此刻都被那幾朵紅s 的火燒雲和歸巢的飛雁搶了風頭。
將入夜,涼風陣陣,徐徐而來,吹淡了那股濃重的血腥味。
在這一切又將陷入黑暗之際,兩個身材迥異的男子從山谷的方向快速趕來。倏忽百里,千里俄頃。不一會兒,兩人便落在了山谷的出口處。
眼前的一地狼藉告訴他們——
出事了!
「是鷹狼衛千戶他們的尸體殘骸,你看。」一個矮小的男子說道。
「該死,保佑雲三公子逃過一劫,不然……」高個男子皺著眉頭,目光在這處地方來回搜索。忽然,他的眼楮被一個熟悉的人影吸引。
那是一個躺在血紅芒草上的孩子。他一動不動,就像死了一般。高個男子有些害怕地握緊拳頭朝那個孩子走去。他極不願意相信這個孩子就是雲三公子,雖然他心中早已有了判斷,但還是不想相信。
像他這樣修為高深的人,十丈內外,無論是塵沙落地,還是蟲爬蚓鑽,都能仔細辨認到毫厘之間,又有什麼理由不會知道那個額頭上插著一把繡ch n刀、血液流干的小孩,就是雲三公子呢?
最壞的結局。
終于還是發生了!
「仔細檢查四周,不要放過一絲蛛絲馬跡!」高個男人沖一旁的矮小男子說道。
矮小男子點點頭,埋下頭去,檢查起這處血腥之地的任何一點細微物件來。高個男子也不再多說,將身死的雲三公子抱了起來,同時檢查起他身上的每一個地方。
一根被鮮血染得半紅半黃的金線引起了他的注意。
他盯著這根金線,又看了看周圍那被重物砸過的痕跡,哪里不會記起太子轄下的常止府鷹狼衛分部有一個使翻天印的客卿?
但他不敢妄作判斷,只是將證物小心翼翼地收入儲物戒中,埋頭繼續搜集證物。
但除此之外,再無收獲。
兩人又待到月上中天,方才離去。他們要趕往雲府,向雲長空報告。
順便,還要將雲三公子的尸骨,送還雲府!
……
……
月夜。
第一個兒子誕生九十九天的這個月夜,雲長空沒有睡好。
百r 宴從這個孩子剛開始出生便在準備,眼看就要大宴賓客,讓南北兩地無數王侯貴族都來慶賀這個孩子的誕生的時候,孩子終于還是被人接走了。
幾個月來志得意滿的準備,功虧一簣。
對于這個孩子所要遭受的命運,雲長空不是沒有想過。
他只是沒有想過會來得這麼快。
而就在剛才,府外來了兩匹快馬,又把這個孩子送了回來,只是這一次,那個可愛非常的孩子,變成了一具冷冰冰的尸體。雲長空看到他的時候,不由後退了一步。
蠻族的數十萬將士都沒能讓他後退一步,但這一次,連他也恐懼了。
他扇了那個送來孩子的高個男子一巴掌,把他的整張臉都扇沒了。那個高個男子忍痛將孩子遞過來,他沒去接,返身走回了府里。
他隨手抓過一只釣竿,來到了這處時常垂釣的池子旁,席地而坐,甩了釣線,如往常一般釣起魚來。
前方的夜空掛出了一盤明月,清輝流轉,鑒人眉發,把他一臉垂頭喪氣和那「懷抱又空空」的喪子之悲照得分外明顯。誰都不會相信這是那個入蠻族取蠻族首領首級,數萬蠻族將士竟不能擋的雲長空。
現在,這是條喪家之犬!
白青海看著那個坐在水邊垂釣的雲長空,微微嘆氣,走了過來。
「大老爺,他們帶回來一些線索。」白青海侍立在雲長空的身後。
「嗯。」雲長空只是點了點頭。
「大老爺釣了有半個時辰,可曾釣到什麼東西?」白青海問道。
「沒有。」雲長空搖了搖頭。
「大老爺你看過那只釣竿沒有,上面沒有魚餌。」白青海不留情面,不分主顧,以下犯上,「還是說大老爺這是在‘空鉤意釣,豈在魴鯉’?」
「白青海!」雲長空直呼白青海其名。
顯然他怒不可遏。
「大老爺就沒有想過今r 之事嗎?皇帝無友,諸侯無盟,這句話是大老爺告訴我的,大老爺你說伴君如伴虎,如果有一天這雲府被滿門抄斬都不奇怪,那時大老爺看得很開。」白青海話鋒一轉,「那麼大老爺今r 所作所為,又怎麼配得起當r 的那番話呢?」
「我現在倒願我是個庸人,去那深山枕石漱流,風餐露宿!」
「那大老爺為何不去?」
「因為舍不得這權勢,希望能借這武朝氣運,有生之年,一窺飛仙境界,白r 飛升,與天地r 月同壽!」
「結果呢?」
「元嬰中期,駐足不前!」
「大老爺想過原因沒有?」
「想過。」
雲長空在和白青海的對話中漸漸恢復了那副往r 的神志與養氣功夫。白青海只是和他說話,讓他想起從前的自己,讓他看看現在的自己,讓他自己明白。
他是那個傲睨天地,雖汪洋萬頃,何足掛齒的雲長空。
他是那個踏入神京,連趙明華都要忌憚三分的雲長空。
「剛才還真是一條喪家之犬啊!」
雲長空心里一陣自嘲後,收拾心情,把那支沒有魚餌的釣竿收了起來,拿在手上。
白青海沒有繼續問雲長空那阻他晉升的原因是什麼,因為已經沒有必要了。他能夠看到雲長空眼眸中的神s ,那個他熟悉的雲長空又回來了。
這很好!
「他們拿了一些線索來。其中有一根金線,是太子或者皇上衣物上才會擁有的!那十名千戶,是被翻天印所殺。使翻天印的,是太子轄下鷹狼衛分部的客卿時清塵。除此之外,還發現了鷹狼衛分部的另一名客卿,他也是被翻天印所殺。」白青海說完這些線索,頓了頓,說道︰「線索很亂,大老爺要不要和青海手談一局,理下思路?」
雲長空搖了搖頭,說道︰「青海,我小時候去捕過魚。那些魚也總是游得很亂,一網下去,收獲往往很少。後來有個有經驗的漁民教我,用一根竹竿把魚趕到一處,再下網,事半功倍!」
雲長空c o起他手中的釣竿,躍上高空。手間的竹竿用力一揮,擊出一道風刃來,把池子炸起一個數米高的水花。他的手沒有停,嗡嗡嗡,又是三道風刃擊出,把這個池子攪得天翻地覆,池子里的魚都聚攏到一處平靜的水面上。魚吻密密地鑽出水面,那小小的一處地方,擠了有不下百條大鯉魚。
雲長空瞅準機會,一竿揮出。那道風刃只朝魚群而去。只听「轟——」的一聲,百余條幾斤重的大鯉魚,都被雲長空一竿掃上岸。
它們在地上張著大嘴,嗡合著鮮紅s 的魚鰓,蹦蹦跳跳。
這一夜,雲長空單槍匹馬,朝北方蠻族領地而去,追擊那逃往北方蠻族的時清塵。
雲長空不拍老虎,只打蒼蠅,「趕魚」入網。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