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南山夕霞
「結廬在人境,而無車馬喧。
問君何能爾,心遠地自偏。
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
山氣r 夕佳,飛鳥相與還。
此中有真意,y 辯已忘言」
華俊手持著一株硬木制成的柱杖,蹣跚的行在南山的一片山林密地之中,不知不覺,口中言出陶公這首膾炙人口的詩語。
許多人都知道,五柳源的南山,才是陶公真正的隱居地也。可誰又會想到,這所謂的南山,其實是這五柳集內一大片連綿幾近百余里的高峰山脈的總稱,此南山山勢延綿,山林幽密,蟲蛇叢生,毒豸猛獸,不計其數,終年毒霧瘴氣縈繞,乃是五柳源群山中,最為其覺險惡之地,山中極少能望見人跡,寥寥幾人,也是為瞻仰陶公遺跡,這才入山。
傳說這南山中,有修煉成j ng的山j ng魅怪,存活千萬年不死,一直在此潛心修煉,吞吐r 月j ng華,妄圖揣測天地契機,月兌去鱗甲毛羽之軀,修ch ngr n身,成就妖仙,以期長生不老,超月兌五行,不畏天命,不懼閻君,與r 月同輝,與天地同壽。
而這些地方中,位于南山深入中心,有一個處所,多出老蛇,蜈蚣,蠍子,蛤蟆,蜘蛛等,五毒俱全,終年吞吐毒煙,結為雲霞紫氣,繚繞山峰,映照山頭的朝霞夕陽,倒是成了山中的一個奇景,五柳源中人見這山中雲霞燦爛,這百多年來,就把此山叫做夕霞山,此中妖物,幾百年來,倒也只在此中吞雲吐霧,自顧修行,並不出山害人,山人包括陶公在內,也並不知道具體情況,只留下一句「此中有真意,y 辯已忘言」的偈語。
華俊從那道士向胡掌櫃買去幾十斤雄黃,以及一包石灰,他就隱隱猜測,那位道長應該就是去了夕霞山方向,所以他也就隨往那處地方。
南山之地,不是北山,山中猛獸,不服他管,華俊不敢大意,到了南山邊上的陶公祠,就把背上的鹽米在其中存放,再往身上撒了些趨避蚊蟲猛獸的藥粉,又取了一株硬木持拿手中,以作依仗,才敢上路。
好在華俊以爺爺久居山中,這味驅避蟲豸的藥方,叫「渡厄散」,以外只要灑在家門口,蟲蛇都要退避,在這南山中,各位猛禽毒惡雖然不認識他華俊這位所謂的‘至世麒麟’,卻還是逃月兌不了這味「渡厄散」的作用,藥效自然很是靈驗,加上他耳聰目明,知道躲避一些虎豹豺狼類的猛獸,一路走來,倒是沒有多大波折,他腳程又快,須虞就到了目的地,視線中一座千刃孤峰漸漸顯露崢容。
這時,一輪紅r 西掛山頭,灑下萬道霞光,山勢道路看得非常清楚。再走到一處,只見山勢雄奇,削立千刃,險峻異常。抬眼望去,遍山滿地,一片焦黃枯稿,寸草不生,大塊大塊的山石,高不下百余米,低不出丈許,如犬牙交錯,猙獰可怖,散亂其中,凡夫俗子,沒有飛天遁地的法力,幾乎無路可往山行,只有稍稍靠邊一些,有條小路,也不似天成地設,乃是像一道巨大閃電匹練,生生擊鑿而出,甚是突兀。
華俊看到這些荒涼光景,非但不驚,反而大喜,自言自語道︰「那位道長果然是個有法力的道高之士,我往r 也是見過這夕霞山,都是彩雲飄飄,紫霧繚繞,層層疊疊,煙霞明滅,根本看不清內中山崖,石塊,這會居然雲消霧散,定是那位道長用法寶收去,畢竟古書記載,那些山中神仙,深山修道,都是要到山中采取雲霞,放到自家洞府門口,掩蓋形跡,保護洞窟,不受外物打擾。至于那個上山通道,不用多言就知,定是那位道長以**力,召喚驚雷閃電,天雷地火,開闢出的上山路徑。」
想到此處,華俊越覺得有理,又想起這些真修高人,一般都會御劍飛天之術,擔心那道人不知此山中還另有厲害妖物,在滅亡了這夕霞山中毒蟲猛豸後,直接凌空飛遁離去,馬上顧不得其他,急忙匆匆沿路上山,一路之上,石屑遍地,並不平整,再行幾步就現有許多蛤蟆,老蠍,蛇豸等妖j ng怪物的死尸,其軀體多干枯焦黃,周圍還有不少散亂的兵刃,刀槍劍戟,弓箭弩矢,種類駁雜,大多殘破不堪,寶光不復,顯然被人破去,淪為一塊塊頑鐵。
華俊小心從中挑出一把崩口的厚背大刀,放在手中掂量,好家伙,居然有不下四五十斤的份量,尋常之人,也不見得能夠單手提起,更別說運使如意,持之殺敵。
華俊自小打熬真氣,磨練身體,力氣不小,這麼大的重量,也才堪堪能夠耍來,馬上運足一口氣力,隨手往手邊的那根木棍削去,就听‘ 嚓’一響,木棍應聲而斷,華俊興奮點點頭,果然是口好刀,又耍玩幾下,舞了幾個刀花,路邊山石也能劈出老大的缺口,不由膽氣足了一些,倒提刀刃,龍行虎步,趕到上頭,只見道路盡頭有一個大洞,洞口並無古篆銘刻,應該是個無名洞窟,內里黑漆一片,深不見底。
華俊走到洞口不遠處,就停下步伐,止步不行,刀刃前傾,小心防御,運真氣布在雙眼,雙目一眯向著洞口張望,只見洞中光線不足,只能隱隱約約的看到離洞口三四丈左右距離的一些砂石,石壁,再遠了就陷入一片漆黑,更幽深處視線不能及,華俊不敢再靠近,只得在原地對著洞口,喊道︰「道長,道長,道長,道長可在里間!」
他一連喊了三聲,才住口,聚氣凝神,傾听洞中回音蕩蕩,應該傳入老遠,默默的等待許久了,卻不見里邊有任何動靜,正準備再喊上幾嗓子。
忽然狂風大起,駭得華俊連忙一個鷂子翻身,撥轉身體往回路便走。說時遲,那時快,待得華俊退出距離,重新轉身時,就見洞中一道黑風過去,沖出一條大蛇,白鱗碧眼,長約十幾丈,腰如缸甕,行走如飛。
華俊一見它樣子,不由面上驚愕,這不是五柳集中c o蛇人飼養的那條白鱗巨蛇還是哪個,他一年多前,還隨了爺爺去給它清洗毒牙,以免誤傷到五柳集中其他鄉人。
這條大蛇頗有靈x ng,能識得人家,不會隨意傷人,華俊與它又有交情,不能不打招呼,于是收起戒備,邁步上前招呼道︰「原來是你這白蟒,我就說今r 怎麼沒在集市見到你來,原來你卻躲到這里來了,你從洞中出來,就不怕…咦,你今r 怎麼會有這麼大了……」
華俊終于發現不對,連連退後幾大步,將要出口的話沒有說下去,只見這只大蛇,剛剛見到華俊,也似乎微微的怔了一下,只是將蛇軀盤起,沒有任何攻擊的樣子,但這時,就听洞中一句尖戾的異嘯,這本來還平靜的大蛇,幽碧的眸子中立刻紅光一閃,甩動一條蛇尾,刷起道道勁風,帶動空氣發出一聲聲暴鳴音響,攜了萬均勢頭,無邊氣勁,舞動著就朝華俊抽打過來。
「啊!」
任他華俊有些身手,又有了戒備,也只來得及將手中刀刃擋住身子,接著狂風撲面,耳邊轟隆,繼而他的身體,就被一股沛不可當的巨大力道狠狠的拋起,頓時身子一顫,眼前一黑,幾y 昏厥過去,若不是他心智頗堅,又知道此乃生死關頭,強自保持清醒,運起體內的一點真氣,生生又憑空拔高一尺有余,才險之又險的避開一塊尖利的山石,否則,他真真就要喪命于此了。
繞是如此,這突然長大了幾倍的白蛇的蛇尾一掃之力,何等氣力,那把厚背大刀都硬生生的被擊碎,華俊直覺全身骨骼破裂,幾乎整個人都要四分五裂一般,再也提不起一點氣力,他人在空中,又無處著力,但覺耳中呼呼作響,風聲呼嘯間,只能不由自主的被拋向下方,身子翻轉間,只見下方尖石如利劍,密密麻麻,在夕陽中也似泛著森森光澤,好不嚇人。
華俊現在唯一能夠祈禱的只有希望那白蟒的氣力足夠大,甚至可能的話他還多麼希望那白蟒再給他來上一尾,否則,要是半途力道用盡,跌落下去,踫上那些突兀的山石崖壁,他還不得立馬就全身骨骼斷裂,粉身碎骨,死無葬生之地。
思想到這,他馬上後視,卻現那白蟒似不是專門針對他來,將他一尾抽飛,就不再理會,反是轉身,身子盤做一堆,面向洞口,張口一噴,就有一大簇丈許長的烈火毒煙,將那洞口死死封住,沒想到這白蟒也是一條成j ng的老蛇,要對付的應該就是那進山除妖的道人了。
果然,那洞穴剛剛被蛇妖用毒火青煙封住,立刻就有風雷之音轟隆,從洞中傳來,隱隱約約間有人聲呵斥。接著一道紅線,攜金刀破風之聲,破洞而出,那些烈火毒煙,就被一撲滅去,光華閃動,一招逼退妖蛇,也不理會,紅線一撥方向,斜斜激sh 而起,就待飛天去了。
華俊雖然看不清那紅線中的人影,但那種熟悉的赤紅s 光華,他卻不會忘記,生死關頭,也不知從哪里來的一股氣力,喊道︰道長就我!
听他語言,那道紅光微微一頓,接著華俊就直覺身子一輕,自己就已經處在一片赤紅s 霞光中,知道得救,正要出言說謝,又听得下方一個尖利的中帶著沙啞的聲音呼道︰
「哪里走,還不還回石匣!」
語聲急促,有些熟悉,似曾耳聞,不由回首望去,只見那越來越小的山頭洞口上,此時正有一個老叟,麻衣赤足,批頭散發,手持一節柱杖,倉皇蹦出,腳踏飛蟒急追而來。
「c o蛇……」
華俊只來得及說出這兩個字,接著望見三五張畫有歪歪扭扭,鬼畫符一般的黃s 小紙落下,片刻後在滿目滿眼的電蛇火雨肆虐中,他終于支持不住,昏迷過去。
……….
蛇,一條青s 的大蛇,老大的蛇口大張,在一身青s 中,口中腥紅一片,毒牙尖利,上邊毒灩粘液四下,猙獰恐怖,直直沖將過來…
華俊猛地一下坐了起來,像是作了一場噩夢一般,心中滿是汗漬,濕透衣襟,「呼呼呼」狠命的一連喘了好幾口氣,待得氣息平復,才稍稍恢復意識,向四下望去,發現他現在所處,乃是在一個小小的屋子中,周圍布置有些熟悉,再到看見自己身邊的一個麻布袋,才知道原是在陶公祠中。
此時外邊的天光已經微微放明,映照著著陶公聖象前的一片地方大亮,應該又是新的一天開始,聞著清晨清爽的氣息,華俊微微伸腿伸手,活動一下,發現身上並未任何苦痛,自己受那白蟒一擊,竟然奇跡般的好了。
他知道是那位道長相助,不由四處搜尋,不見人影,心下失望,不死心的再次凝神細听,只聞小屋外邊,山風呼呼中,隱隱傳來熟悉的金刀破空聲音,心中喜悅,連忙跑出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