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乾宛被震住了,他從沒有想過要將一個企業打造成為如顏晨輝所說的那般高度,行業領先的旗艦型企業,這是何等高度的一個台階?就憑自己和手下這幫人?就憑這個三四百萬的三級資質建築公司?這未免顯得太過荒謬可笑了一點。
但是看到顏晨輝眼中有些狂熱的神色和肅穆的面容,憑自己對顏晨輝的了解,對方絕不是虛言夸口,也不是心血來潮,對方朦朦朧朧流露出來的氣勢讓顏乾宛不由得全身發熱,只是有些事情不是光靠信心和決心就可以做到的,要做到這一點,天時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晨晨,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顏乾宛深深吸了一口氣,盯住對方的眼神,「商場上風大浪大,險灘激流無限,誰也無法預料或者保證什麼會不會發生,一個企業要想發展壯大不知道要經歷多少波折,而一個企業的成功往往就是踩在無數企業的衰落的尸體上,你明白麼?」
「我當然明白,一個企業成功背後必然是無數企業的失敗,這是適者生存弱者淘汰的規律決定的,天顏建築現在只是一個嬰兒,對于我們設想的目標還遙不可及,但是我們至少應該有自己的目標有自己的夢想,去為之奮斗,生在這個時代,既然走上了這條道路,宛伯你也不甘于自己默默無聞充當一個墊腳石的角色吧?」
顏晨輝悠然道︰「只要奮斗過,縱然失敗又怎樣?有些時候唯有失敗才能真正品嘗到人生的感悟。沒有經歷過這一切,你老了之後連回味的機會都沒有,失敗了又重來,那才是真正的英雄!人生能得幾回搏?!宛伯,我們不能辜負這樣一個時代,不能辜負這樣的機遇,絕不能!」
「人生能得幾回搏?!人生能得幾回搏?!」顏乾宛默默的咀嚼著這句話,只覺自己胸中已經沉寂了太久的熱血又開始澎湃不息,久久難以平靜。
顏晨輝才多大年齡,有多少人生經歷。為什麼就能有如此雄心魄力?更難得的是對方似乎早就意識到了失敗遠遠大于成功的可能性。但是一樣為之神往無限,難道說真如他所說失敗也是一種難得的體味麼?卷土重來,說也容易,但是真正能做到這一點的又有幾人?但是沒有嘗試過。你又如何明白這其中的妙悟和滋味呢?
成又如何。敗又如何。只要搏過!
……
殷紅的酒液在高腳酒杯里晃蕩,顏晨輝敏銳的覺察到敖嫻雅神情有些不大對勁,就連主人都意識到今天這個時候請客似乎不是一個好時機。
顏晨輝已經幫敖嫻雅擋下了好幾杯酒了。但是每當主人舉起酒杯時,敖嫻雅卻總是毫不猶豫的端起酒杯一飲而盡,顏晨輝知道敖嫻雅酒量不錯,女人天生三分酒量,但是兩瓶茅台之後又來葡萄酒,這種混喝最容易醉人,尤其是在心情不太好的時候更容易出狀況。
「小顏,敖書記是不是有什麼心事?」江浙人的精明在任何方面都不遜,胡新宇端起酒杯與顏晨輝踫了一下,抿了一口,「我看她今天好像不大對勁兒啊。」
這是一幫子當初顏晨輝在開發區招商引資時認識的人,在听說顏晨輝回來之後,向他發出的邀請。顏晨輝本著多個朋友多條路的想法,也就答應下來,順便把敖嫻雅也拉了過來。
「嗯,可能是這段時間太疲勞了,胡總,你也看到這段時間陸續有不少企業進入,嶺南和閩南那邊企業來得不少,每天都得接待陪同,敖姐一個女人家,精力也有限,太累了。」顏晨輝信口解釋道。
「不,不像是疲倦,敖書記好像是心情不怎麼好,你看她端起酒杯就沒有推過,以往她可沒有這麼耿直過。」胡新宇搖搖頭,「听說敖書記還是單身一人,是不是感情上遇到了什麼挫折?」
「胡總,你怎麼也變得和女人差不多了?」顏晨輝似笑非笑的刺了胡新宇一句,「敖姐立誓獨身一輩子,這年頭獨身女強人可不少。」
「也是,也是。」胡新宇打了個哈哈,「不過你得勸勸她,這酒混著喝很容易喝醉,女人喝醉可很傷身體的。」
出國前,顏晨輝和這幫甌江商人關系一直處得相當不錯,尤其是鄭公培和胡新宇二人,更是和顏晨輝有著一種天然的親近感,加上江浙人在這邊數量並不多,所以久而久之羽湖這邊的江浙企業主只要聚會,一般都會邀請顏晨輝。而顏晨輝也樂于和這幫精明的江浙人結交,顏晨輝性格也頗合江浙人脾性,幾個月下來,關系自然也就密切起來。哪怕是顏晨輝出國的這幾個月,大家也都保持著聯系。
顏晨輝當然看得出來敖嫻雅心情不怎麼好,事實上,當他看到敖嫻雅從區里回來的時候就發現了,只是這種場合下強行阻止敖嫻雅反為不妥,自己幫忙擋了幾杯酒敖嫻雅卻並不領情,看來這個女人今天真有心要一醉解千愁了。
區里新任兩位主要領導似乎都對敖嫻雅不太感冒,這一點早就流露出來了,新任區長方德厚不用說了,常務副縣長身份卻不得顏克勤和穆東陵的信任,反不如盧家宏受顏克勤和穆東陵看重,現在好不容易扶正,顏克勤的人難道還會入方德厚的法眼?
至于新任區委書記謝銘佑,當初剛剛從龍城市過來,王東海和郭子聰二人高調歡迎。謝銘佑自然求之不得,他人生地不熟,自然需要借重收編王東海、郭子聰一系地頭蛇,這兩邊一合流,傻子都能夠想象得出開發區管委會一班人的命運。
顏晨輝默默的抿著酒,不時瞅一眼小口呷酒的敖嫻雅。嬌艷如火的臉龐在明亮的燈光下顯得有些模糊,顏晨輝看不出敖嫻雅是否醉了,她一雙迷離的晶眸卻時而飄忽時而清亮,讓顏晨輝無法斷定。
酒宴早早就散了,江浙商人也是頗為懂事,請客一般都不在羽湖,甚至都不在蓮城,大多安排在星城市區,這樣可以避免太多的麻煩。婉言謝絕了江浙商人去卡拉ok高歌一曲的邀請,顏晨輝啟動車滑到了敖嫻雅身旁。
敖嫻雅沒有像往常那樣坐在後座,而是徑直坐進了副駕席。顏晨輝知道敖嫻雅恐怕有什麼話要和自己說。
敖嫻雅手指間不知道什麼時候多了一支細長的摩爾煙,顏晨輝驚訝的揚起眉毛。雖然現在不少自詡獨立而時髦的女性都喜歡叼上一支煙顯示自己的與眾不同,但是敖嫻雅應該不是這一類人才對。
見敖嫻雅有些笨拙的用火柴點燃煙,然後輕輕吸了一口,顏晨輝禁不住嘆了一口氣。煙和酒都是傷害女性容顏的利器,一直相當注重自己嬌顏保護的敖嫻雅不會不明白這一點,但是這一會兒敖嫻雅似乎將一切都拋到了腦後。
「敖姐,有什麼不順心的事情就說出來吧,悶在心里除了難受並沒有任何意義。人生不如意十之8九。我想你我都應該承受得起才對。」顏晨輝淡淡一笑道。
「人生不如意十之8九,晨晨,真還看不出你看得如此透徹,我竟不如你。」敖嫻雅自嘲般的微微苦笑,將頭仰靠在座椅靠枕上,美眸微閉,「世事無常,誰又能預料這一切,為了這個開發區我們嘔心瀝血,可現在……」
顏晨輝心一沉,敖嫻雅話語中隱藏的含義呼之欲出,心下雪亮般,問道︰「是不是要讓馨潔姐挪挪位置了?」
「嗯,王東海與郭子聰以缺乏在農村鄉鎮歷練為由,建議馨潔到鄉鎮鍛煉,估計區委很快就會就人事問題進行研究,到時候可能就會水落石出。」敖嫻雅淡淡的說道。
「農村鄉鎮?嗯,也算是有的放矢,馨潔姐雖然小時候是在農村長大,但是自從工作之後,還真沒有在農村鄉鎮政府中工作歷練過。」顏晨輝聳聳肩,「王東海和郭子聰這兩頭老狗夠狠啊,第一把火就要燒到馨潔姐頭上。對了,敖姐,你沒事吧?」
「你覺得呢?」敖嫻雅有些黯然的說道,「馨潔可是梁局長的女兒,梁局長雖然不在羽湖了,可是卻在近在咫尺的星城,王東海他們都敢動她,更別說我這個無依無靠的弱女子了。」
「欺人太甚!」顏晨輝怒氣勃發。
王東海這幫家伙未免也太過分了,當初梁馨潔上位的時候和王榮光兩度火拼,現在輪到王東海有機會,他不放過梁馨潔也在情理之中,但是敖嫻雅似乎並沒有妨害著他們什麼,自己父親當初對他們也算不薄,他們竟然在自己父親一離開羽湖就開始著手對付起自己父親的秘書了。
而且,不管怎麼說,開發區能夠有今天,敖嫻雅在其中付出的心血不知凡幾。如此作為和卸磨殺驢有何其別?
「我後天就要到新組建的旅游局去報到了,今天下午開的常委會,動的人不多,我到旅游局組建這個才成立起來的新局,顧增瑞任開發區管委會黨工委書記,管委會主任一職暫時還沒有任命,估計要在下一批和馨潔一起調整。」敖嫻雅吐出一口煙圈,縴細靈巧的手指夾著摩爾煙的動作看起來不再笨拙,反而有一種說不出的優雅。(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