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六志異 一.這次的夏天和從前不太一樣

作者 ︰ 常寶先生

()見過破曉前的岡仁波齊峰麼?繁星綴幕,風聲嗚咽。它卻巋然獨存,孑立在蒼穹之下。那麼遙遠。

這時,你會出現一種錯覺。仿佛它亙立在十方世界種種時空一切諸天里。讓你心里充盈著對未知的好奇與卑敬。

靈瑤就總給我這樣的感覺。

除了靈瑤的身體我算是了若指掌,關于她的一切我幾乎一無所知,她從不說,我也很少問,因為我對愛情的定義就是我想睡你,你也願意給我睡。

直到今天我終于明白,那特麼根本不是愛情。真正的愛情痛苦極了,當你意識到它的存在時,你就已經跟所有美好說再見了。

這特沒勁,沒勁透了,我說著,把酒喝干。

「所以呢?」說話的姑娘嘴角有些戲謔一閃而過。

音響里正好盤旋著刺蝟的《白r 夢藍》,我已經不記得喝下了多少酒,也忘了這個听眾是什麼時候出現的,好像那會兒還是她主動跟我搭的話,我努力睜大了有些醉意的眼楮。嗯,皮膚白女敕得要滲出水來,脖子上沒戴飾品,小巧的嘴唇和鼻子,讓人一看不自覺便要生出憐意了,狹長的丹鳳眼嵌在這張j ng致的小臉上顯得有些妖異,耳朵上掛著一對圖騰樣式的耳釘,在昏暗的燈光下閃出些許微光,顯得很神秘。

「所以?所以我要珍愛余生,遠離愛情。」困意上涌.我有些意興闌珊。

「你們文藝青年泡妞都這麼開場?」她優雅地揚了揚下巴。

我不置可否的笑了笑,拿起外套站起來。

「誤會了,我沒想泡你。」

「唉,你這樣可沒勁了啊,你就沒想過再去找她?」

「她死了。」我沒再看她。轉身向門口走去。

出了門,微風就吹散了酒氣。酒j ng迅速散進了全身每一個細胞和身體周遭的每一絲空氣里,看著街上的聲s 犬馬,胡亂想著那些跟靈瑤在一起的r 子,恍惚著好像進入了一個光怪陸離的世界,耳畔響起了巨大的轟鳴。

這特麼就是見風倒。這是墮入混沌前思維里的最後一句話。

風從草原上梳過,一陣陣草枝摩擦的聲音。眼前是無邊無際的原野波濤,像海浪一波一波地洶涌過來,天上掛著一個巨大的太陽。我被眼前這一幕震撼得來不及思考,整個世界只剩自己,孤零零地面對這一切。我發狂似的奔跑呼喊,越過一簇簇及膝的草叢,卻發現听不見自己發出的一丁點聲音。

從靈瑤的葬禮上回來,我就把理發的工作辭了。想想自己快三十歲還一事無成,整天悶在家里。不與生人交際,別人也懶得與我交際。

只有我最好的哥們胡喜兒有時會來陪我喝上半天,我倆總是坐在向陽的臥室窗戶下面,放上音樂,誰也不說話,有時喝著喝著就在音樂里睡著了,白s 的窗簾就會拂過我們躊躇滿志的臉,輕輕地飄起來。

當然多數時間還是每天自己听音樂看電影喝酒自慰。半夜睡不著,白天睡不醒,見天的惶惶不可終r ,直到我接到一個電話。

是靈瑤打來的。

「喂,親愛的在干嘛?」靈瑤的聲音有些低沉。

「嗯,在干阿。」听到她聲音讓我有些得意忘形。

「煩人,別鬧,有正事。」

「啥事?」

「記得我們看r 落的點將山麼?」

「嗯,兀術山。」

她總是這樣,說話從來不直給。點將山我怎麼可能不記得呢。那是我們相遇的地方,我們總是坐在山頂那塊巨大的飛來石下看r 落,看著太陽一片一片把天際燒紅,後山腳下是一波潭水。有時y n雨,我們就躲進山頂的鐵塔里,靜靜地看著湖面的漣漪。一呆總能呆上半天,我是因為骨子里就有裝B情結,打心眼里喜歡飄落的天氣,讓人沉澱。

至于她為什麼陪我發呆,嘿,誰知道這傻妞呢。有時我會覺得她看向遠方的眼里有淡淡的惆悵。她好像說過這兒是古時候完顏宗弼調兵遣將的地方,她說這兒殺氣重能壓邪,適合她修煉。談到這我總是說妥 ,您慢慢練著,腿練長點,胸練挺點。

本地的山民卻不識完顏宗弼,只知道四太子兀術。那是混世魔王一般的猛人,跟南宋名將岳飛可謂是一時瑜亮。祖祖輩輩都管這叫兀術山,建國以後才改名為點將山,關于這山的叫法我倆總是各持己見。

「喂?喂?給個回音啊。」她有些焦急的聲音打斷了我的胡思亂想。

「嗯?剛才走神了,你說什麼來著?」

「我說東西放在鐵塔那了,天黑以後去拿,先幫我保管。」

「啊,什麼東西?」

「一個夜光盒子,哎呀到時你就知道了,千萬別忘了啊。」

「啊?!」

「」

醒來已經是下午2點了,睜開眼感覺喉嚨干苦得要命。翻身找水,昨晚怎麼回來的,夢里都發生了什麼只有些零星的記憶碎片,當我灌下一整杯水後,這些碎片才逐漸聚攏到一起。

靈瑤死了,這只是一個夢。我跟自己說。

不過閑著也是閑著,去山上溜達溜達也沒啥。

午夜,點將山,鐵塔前。

我花了三個小時等周圍的游人漸漸散去,月亮升上山來,起風了,它們路過樹葉間發出有些詭異的聲音。東北的五月光景還沒那麼熱,尤其是半夜的山頂,還好出來的時候我特意多套了一件帽衫。

孤身走過夜路的朋友都知道這種感覺,身畔只有時隱時現的月光,烏雲滑過時當真是伸手不見五指,總是不自覺的想回頭看看,完全是下意識的動作。

我現在就是這樣的感覺,後背涼嗖嗖的,仿佛身後有什麼東西躲在暗處盯著我一般,總忍不住回頭回腦的望一望。越接近鐵塔這種感覺愈是強烈,甚至呼吸也不由自主的急促起來,感覺黑暗中的鐵塔仿佛是一尊待人而噬的怪獸,心有些發慌。

我的發小胡喜兒是一位是本地小有名氣的出馬蓮台,這類人在東北尤為常見,幾乎每個城市都有他們的行蹤。他今年二十八,比我大一歲。我們從小一起逃課一起泡妞,一起打人一起被打。他曾經有一次喝多了,醉迷迷的跟我說,那些東西只有用眼楮的余光才能看得見。

千不該萬不該這個時候想起了這話,我真特麼欠吶我。左六啊左六,夢里的事你特麼也能信,信也就信了,2B勒呵地還真來了,趕緊看看這有啥,沒啥事趕緊下山吧。我一邊用余光緩緩掃視著周圍,一邊心里開始罵自己。

嗯,果然沒什麼異樣,盯著鐵塔緩緩退了兩步。轉身的時候我會朝城里發足狂奔,我無比肯定。

這時,鐵塔居然動了一下!這絕不是幻覺,雖然光線很暗。但它分明在大幅度地繼續向我這邊傾斜過來,我想都沒想就竄向路的側面。笑話,向後跑肯定就被塔給砸到了,跑了好幾十步並沒有听見預期的倒塌聲,這時我已經在塔側面的飛來石後面了,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

視線繞過岩石我看到了終身難忘的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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