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誓 章節四百二五 怕麻煩

作者 ︰ 仙心塵墮

萬劍宗到底發生了些什麼葉東來並不在意,因為沈言此刻的狀態實在太差了些。

而他在跨出那福至心靈般的一步後,再回過神來時,便發現眼中的場景驀然一變。

一片空闊的山谷,直到百丈開外,才能看見那頗經風雨的山壁將這片山谷環繞了起來。

而葉東來四顧之下,發現這山谷四面環山,仿佛根本沒有出口一般。

天空上方雖然一抬頭便能看見澈然的藍天與飄蕩的白雲,但葉東來卻發覺自己所看到的天和雲,似乎都被一種莫名的力量給扭曲了一般。

並非所看到的一切都是幻境,而是仿佛其間有著一道扭曲空間的隔膜一樣。

因此想要從上空御劍進入這山谷,只怕也是根本不可能實現的。

叮鈴鈴——

葉東來正四顧茫然之下,突然感覺到一陣清風拂過,而後整個山谷便響起了令人心曠神怡的叮鈴聲。

這些聲音,是山谷中無處不在的一種雜草所散發出來的。

當這鈴聲停頓住後,葉東來本來略顯疑惑和迷惘的神色倏然一滯。

因為他發現自己腳下的那原本濕潤的黃土,似乎在一瞬間變成了青石鋪就的地面。

而他的身形也並非處于什麼山谷之內,而是出現在了一幢孤立的閣樓之前。

葉東來忍不住的回頭看了一眼,眸中的迷惘瞬間轉為了驚駭。因為他身後便是先前所站著的山谷,可偏偏他先前根本看不見此地有著一幢閣樓。

等他將目光再度轉過來的時候,神色又是一凜。

這短短的半刻鐘內,葉東來已經不知道自己被震撼到了多少次。

因為先前他的面前只有一條青石鋪就的路,直通面前那一幢閣樓內。但就在他一回頭一轉身之間,卻突兀的出現了一人。

一襲青衣,一頭長發末端往上寸許的地方,束扎著一條青色的發帶。

這個一襲青衫的青年看似不過二十余歲,卻散發著一種看盡了滄海桑田的韻味。

他的面前擺著一張青玉案,其上放著三盞尚冒著熱氣的香茗。而他搭在玉案上的右手旁,還有著一柄折扇,以及三枚古舊的銅錢。

他雲淡風輕的端坐在一張小凳之上,仿佛眼前便是整個天下。

「敢問……」葉東來遲疑一陣,終究是按捺住自己心底的驚異。修為有成後,修者的年齡根本就不能用面目來猜測。

而他竟然感覺到面前這個青衫男子的生命氣機,也就代表著他無法準確的知曉對方到底在這世間度過了多少歲月。

「即來了,便坐下喝杯茶。」

青衫男子並不待他將話說完,直接將擱在玉案上的右手往前一伸,而後微微拂過,做出了一個請的手勢。

這一次,葉東來的眼楮甚至都沒有挪開過地方,但青衫男子的身側,卻仿佛是突然出現了另外兩張小凳。

這……從哪里來的?葉東來心頭一顫,只好點了點頭,然後將沈言的身子扶正,而後讓其坐在了凳子上,不過他還是伸出了一只手托在其後背上。

「何必扶他?」青衫男子嘴角微微一揚,旋即淡然出聲道。

葉東來心神一陣恍惚,居然瞬間松開了手來,待得他回過神來,卻發現沈言雖然仍然昏迷著,但整個人卻端端正正的坐在木凳上,並沒有要摔倒的意思。

「喝茶。」青衫男子笑笑,然後握住面前的茶盞,輕輕的抿了一口。

葉東來剛剛張了張嘴,但這一次卻連話都沒有說出便直接被對方給打斷了,于是他雖然焦急,也只好忍住心頭的困惑端起了茶盞。

「……」葉東來剛剛將茶盞端到嘴邊,便驚了一跳。

因為淡綠色的茶水中,竟然倒影出了淺雨瀟的容貌,不過卻顯得有些模糊和不清晰。

青衫男子似是看到了,又似沒有看到,只是不緊不慢的輕輕啄著杯中的茶水。

愣了半響之後,葉東來也算是知道面前這人應該就等著他喝下這杯茶。

于是將已經不知不覺快要被他再度放到玉案上的茶杯再度端了起來,但剛剛觸到唇角,葉東來卻又是心頭一滯。

因為他從茶水中看到了山門石台上的那一株凡梨樹,而且在茶水中,這株凡梨樹竟然在轉瞬之間枯萎,成了一株死樹。

「眼中之物,心中之景。眼看物時,執著于相。不如自在觀心……萬景皆見。」

青衫男子的嘴唇微微動了動,葉東來便听到了這樣一句話。

他愣了愣,比先前遲疑的時間還要再多除了一倍,而後再度將挪開的茶杯湊到了唇邊。

若非沈言之故,他看到這杯中景,只怕根本就無法三番五次的再將其端起來。

啪——

葉東來猛的從木凳之上站了起來,手中白色的瓷杯之輩被他砸落在青石地面上,摔成了一地的碎片。

那淡綠色的茶湯也隨之傾灑一地。

他的眸子里是掩飾不住的怒意,因為這一次他從杯中看到了自己的父母被萬箭穿心,自己的兄弟姊妹連番喪命,血流成河。

青衫男子微不可查的輕輕嘆息了一聲,葉東來恍然驚醒。

而後發覺自己所坐的木凳,在他站起身來的那一瞬間就直接消失的無影無蹤。

那摔成碎片的茶盞和灑落一地的茶湯,也如同一陣輕煙般隨風而散,仿佛這一切根本就是他的幻覺,從未出現過。

可沈言面前的茶盞之中,那微綠的茶湯仍然在冒著絲絲縷縷的熱氣。

「既然你不喝,那便讓他喝了這杯吧。」

葉東來剛想為先前之事道歉,畢竟雖然他有些憤怒,但終歸是有求于人,更何況他砸碎了那茶盞,也有些太過冒失了點。

不過仍然不待他開口,青衫男子便仿佛無視了昏迷之中的沈言般直接說出了讓他喝茶的話來,葉東來啼笑皆非之余不由得有些煩躁。

沈言都已經成了這般模樣,對方竟還說出這般調笑話來,卻是有些太過了點。

「還不讓他飲了這杯?」

青衫男子飲盡了茶水,而後一拂衣袖,拿起折扇和銅錢,便站起身來。

他面前的青玉案以及身下的木凳,在他站起來的一瞬間被風一點點的吹散,仿佛風沙一般,緩緩消逝在葉東來的眼中。

但那僅剩的一杯茶,卻在青玉案消逝後,緩緩的朝著地面墜落而去。

葉東來連思考都來不及,便直接猛的握住了那一杯茶。

在這一瞬間,他又從茶杯里看到了自己的父母不斷的被萬箭穿心而過,兄弟姊妹一次又一次的喪命……

但看著一旁雲淡風輕的青衫男子以及昏迷不醒毫無知覺的沈言,葉東來卻仍然著這種巨大的煎熬,將茶杯放到了後者的唇邊。

他知道沈言根本沒有知覺,但那青衫男子……根本就無視了這些,反倒是極盡所能的做出一些讓他憤怒和不解的事情來。

可既然只有對方能救什麼,那無論此人說什麼,他葉東來也只能照辦。

「飲了這杯定魂茶,生死由我不由他。」

青衫男子唇角掠過一絲淡淡的笑容,而後輕吟出聲。

葉東來駭然的發現,沈言緊閉的雙唇居然緩緩的張開……但他卻知道,後者根本沒有任何蘇醒的跡象。

他抑制住心頭再一次浮現的驚駭,微微傾斜茶盞,將茶湯盡數的傾倒進沈言的口中。

青衫男子嘴角的笑容擴散開來,而後在嘴角的弧度擴大的極限的時候驀然消散,仿佛這笑容從來都不曾在他的面上出現過似的。

「好苦——」

葉東來正要詢問出口的話,再一次的被打斷。不過這一次他卻沒有絲毫的惱怒,因為他發現隨著這聲音傳來,沈言居然緩緩的睜開了雙眼。

「嘶……」沈言剛剛清醒過來,便被一陣刺骨的疼痛給弄得差點沒再度暈過去。

青衫男子嘆息一聲,緩緩從懷中模出一枚潔白似雪,晶瑩如玉的丹丸來。

「服下它。」

沈言還未從面前這有些讓人迷惘的場景中回過神來,便看見一個青衫男子伸出手遞給自己一枚丹藥。

他居然沒有遲疑,直接便接了過來,而後一口吞了下去。

「想來你就是洞天機了……」

丹藥並沒有想象中的什麼異香,剛剛吞入口中便直接化為了一道清流落入了月復內。

但沈言再度張開嘴的時候卻驀然愣了愣,因為他發覺自己前一秒如同火燎的喉頭這一次根本沒有感覺到絲毫的疼痛。

緊接著,身體上以及腑髒內酥酥麻麻的感覺在告訴著沈言,他的身體在短短的數秒之內,不可思議的痊愈了。

他的手指微微在胳膊上輕輕一觸,並沒有想象中的疼痛。那一層焦黑的皮肉,也直接隨著他的動作,全部月兌落了下來。

而其下新生的肌膚晶瑩無比,蘊含著巨大的生命力,根本就不像是剛剛才生長出來的一樣。

「這是什麼丹藥?」

青衫男子剛剛想要回答他先前的那一句話,但卻被沈言另一個問題直接給打斷。

他雲淡風輕的面龐之上掠過一絲異樣,旋即苦笑了起來。先前發生在葉東來身上的事情,好像在沈言蘇醒之後,再一次在他身上重演了。

「逆命回天丹。」

青衫男子話音剛落,葉東來便是倒吸了一口冷氣,然後用一種看瘋子般的目光看著他。

「你……你……這……天級九品丹藥,你就這麼用掉了?」

青衫男子眨巴了一下眼楮,反而有些疑惑之極的看著葉東來反問道。

「有問題麼?」

葉東來被嗆的咳嗽了一聲,沉吟了半響之後,方才露出了一絲垂涎的神色。能讓他垂涎的東西不多,但天級丹藥絕對有這個資格。

「這麼說來……這些寶貝你有很多了?」

「沒了,定魂茶就最後三杯,這丹藥也僅僅一枚。」青衫男子搖了搖頭,神色不像有假。

沈言心神一滯,暗自記下了這份恩情。

天級丹藥的珍貴程度,從功法品階上來推斷,便可見一斑,而且僅僅只此一枚對方卻也拿出來為他療傷,無論是出于同大長老的關系亦或者其他,他都沒道理將這份情誼拋諸腦後。

「只剩下一枚?你就這麼拿出來了?你不會想想其他的辦法麼?」

葉東來兀自有些可惜。

而沈言也是一副好奇的模樣,他的傷勢雖然重,但也沒有必要用如此珍貴的東西來治吧?

「其他辦法也不是沒有……」

葉東來本來只是隨口一提,但听到青衫男子如此說,眸子卻一下子瞪大了起來,仿佛在質問著你為什麼要浪費掉這枚珍貴的丹藥?

「只是有些麻煩,沒有逆命回天丹來的容易。」

沈言和葉東來對視一眼,都是一副被打敗的模樣,兀自有些難以置信的問出了聲。

「你之所以這麼浪費的緣故,就是怕麻煩?」

青衫男子反倒露出一種莫名其妙的不解之色,不過還是點了點頭。

「沒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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