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誓 章節四百二六 棄子得先

作者 ︰ 仙心塵墮

「等等……」葉東來仿佛突然間想起了什麼,大驚失色的顫抖出聲。

「你剛剛讓我喝的那杯茶,便是傳說中凝魂定魄的三味定魂茶?」

青衫男子輕輕搖了搖頭,在葉東來剛剛舒了一口氣的時候,卻話音一轉。

「是……也不是。」

「我這定魂茶,乃六欲一味。」

青衫男子遲疑了一下,方才有些不敢肯定的繼續出聲。

「至于往生一味,應當是在道玄宗聖女孟瀾兮的手里。而嘗盡八苦一味,應該是在趙家那些老祖宗的手里。」

葉東來和沈言對視一眼,前者似懂非懂,後者則是完全沒搞明白兩人到底在說些什麼。

不過青衫男子口中的趙家,顯然不會是一個默默無名的趙姓家族,只會是皇族那個趙家。

而這定魂茶,他原也是只听自己家族的太上長老偶然提起過。

葉東來直覺到自己似乎錯過了一場造化,怪不得在他摔碎手中杯盞的時候,青衫男子面上的表情似乎有些惋惜。

但他仍不知曉所謂的三味定魂茶到底有何功效,于是也沒有按捺自己心頭的疑惑問出了聲。

「這六欲定魂茶有何妙處?」

青衫男子听他問的懇切,倒是不禁微微一笑,旋即搖了搖頭。

「唯固六識,凝神魂耳。」說的簡單,對于常人來說或許只是一句話。但落在在修煉有成而且見識頗多的葉東來耳中,卻不吝于晴天霹靂。

何謂六識?眼耳鼻舌身意,固六識就等同于增強了自己的六根,對于修煉,以及功~法武技的領悟上,有著極大的益處。

而凝神魂,則可以保證心神清淨,不受外邪所侵。譬如幻境,以及迷惑人心的媚術的抵抗能力,就會大大的增強。

可凝固神魂,最重要的……還是可以在登天之境的某一個境界中起到巨大功效。

但這一切葉東來並不知情,可當他想起家族那白發蒼蒼,氣息猶若深淵大海般不可測的太上長老提起定魂茶時一副垂涎無比的模樣,也能猜測幾分這寶物到底有多麼珍貴。

可是……可是……他剛剛居然將擺在眼前的這一份大造化給硬生生的摔落一地,倒是教那一方青石板撿了便宜。

特別是轉過頭看到一臉莫名其妙和迷惘神色的沈言時,葉東來心頭的郁悶便更甚。

不過所幸他的性子也並非執著于物的那種,造化擺在自己的面前卻錯過,那只能怨自己沒有那份際遇和機緣,又能怪的了誰?

念及此處,葉東來也不再去糾結這個問題,反而是雙手抱拳,微微躬身。

沈言見狀,也同時朝著青衫男子微微欠身示以謝意。且不論大長老與中神策的關系,單說對方救了他的性命,便足以教他欠身致謝。

「北劍仙弟子沈言,拜謝洞天機前輩大恩。」

「蒼木葉家葉東來,謝過洞天機前輩出手救治之恩。」葉東來這聲謝,也就表明了他和沈言之間的友誼比較厚重,否則一般情況下不會有人願意將自己牽扯進這種人情債中。

人情債最難還,更何況還是救命之恩。

葉東來這一謝,也就表明了他的態度……敞若這青衫男子日後有求于蒼木葉家,那麼他也會盡力而為。

所以他才會以葉家的名頭致謝,而非自己一人。畢竟他是葉家家主的嫡長子,日後幾乎是必定要繼承葉家家主之位的。

因此將葉家的名頭放在前頭來致謝,倒也並不為過。

「我早知是你二人,所以便備好定魂茶在此等著了。」青衫男子神秘莫測的一笑。

沈言卻是詫異的揚起了頭,但也只是有著些微的疑惑罷了……畢竟大長老留下了律令之符,或許早已和洞天機吩咐過了。

否則單單看著山谷之內詭異之極的情形,就足以想象對方只要不想見他們,只怕他們在這里找一輩子也是枉然。

可葉東來卻不如同沈言想的這般簡單,畢竟他在局外,而後者卻和大長老有著師徒之實,所以思索的時候,不避免的就有了先入為主的念頭。

沉吟片刻之後,葉東來卻是突然問出了一句讓沈言心驚肉跳的話來。

「這麼說來,前輩你早知沈言會受傷,而我二人也會在今日來此了?」

青衫男子點點頭,卻又搖了搖頭,他並沒有回答葉東來的疑問,而是將目光落在了沈言的身上,而後緩緩出聲︰「可知你的傷勢因何而來?」

「……因為一些瑣事得罪了某位同門,在我重傷之時驀然出手,方才將局面弄成了這個樣子。」沈言遲疑了一下,還是如實相告道。

「是也……非也。」青衫男子卻搖了搖頭,很重的搖了搖頭。

「你的傷本身便是一種必然,就如同你們二人今日未時二刻會來到此地,你未時三刻會飲下定魂茶一般……」

沈言同葉東來倏然愣在原地,目光中透露著一股驚恐和難以置信。

青衫男子絕非和他們在開玩笑,因為對方的語氣和表情甚至至始至終都沒有過任何起伏,就仿佛是在講述一個事實。

可……如果蘇怡不出手,那麼沈言便不會受傷。如果他們二人稍微耽擱一段時間,讓萬劍宗的其他長老幫沈言檢查傷勢,那麼便不會在未時二刻來到這里了。

憑什麼這青衫男子如此肯定?

葉東來知道對方所說絕不會有假,因為那三杯茶,必然是新沏的,甚至還冒著熱氣。

「洞天機前輩此言,卻又是何意?」

沈言到底還是個急性子,思索了片刻後發現自己壓根就弄不明白青衫男子言語里到底在打著什麼啞謎,于是直接就道出了自己的疑問。

青衫男子將手中的銅錢微微一拋,而後伸手接住,旋即輕聲嘆了口氣。

「正如你是沈言,便不會是葉東來一般,我不是洞天機。」

沈言和葉東來的瞳孔驀然收縮,震驚的對視了一眼。

……

「哈哈哈哈哈——洞天機,洞天機!知天曉地,算盡乾坤,他是那樣好找的麼?」

在無盡的星辰與天火糾纏之下,橫躺在虛空中的身影終于是猖狂的大笑出聲,仿佛將整個空間都震的顫動了一般。

這個身影手舞足蹈間,不知又是多少的星辰化為漫天的光斑而隕落,但這一切卻根本無法抑制住這種興奮感。

「浮黎浮黎!我教你讓他去尋洞天機,我早便說過,洞天機是那樣好找的麼?」

「這一步踏錯,結局便已注定,你必然滿盤皆輸!」

時光與空間交錯,橫跨過無數的空間後,在另一方干干淨淨,只有純粹到極點,吞噬一切的黑暗虛無之處,那整個黑暗中唯一的一片白色中盤膝而坐的黑衫男子,卻突兀的站起了身來,負手而立,目光刺破了這無間的黑暗,這虛無的乾坤。

「洞天機?何是洞天機?知天曉地,算盡乾坤不過爾爾……」

「一步踏錯?你又如何曉得,我何嘗不能是以失一子而換一先?」

他的聲音深邃而平淡,似乎在自言自語,又似乎說給那隔著無盡虛空的身影听。

棋局如是,人生如是,寧失一子莫讓一先。

「先手?玉霄天帝,太上九轉金丹,鎮天神象之靈,九轉雷霆訣,八荒五行破天刀與鋒芒九式我盡而知之,連洞天機你都算錯,又憑什麼跟我說棄子佔先機?」

那橫臥在青蓮淨火與漫天星辰里的身影,不屑的讓自己的聲音響徹已經在不斷顫抖著的空間,仿佛想硬生生的將其吼的坍塌掉一半。

站起身來的黑衣男子從虛無的黑暗中將目光收回,盡管他什麼都沒有看到……但似乎已經看到了自己所想看到的一切。

他再度盤膝坐來,閉上了那一對幽然深邃的眸子,而後這方虛無的空間便再度恢復了沉寂,再沒有了任何的聲息。

……

「你不是洞天機?那這是哪里?」

沈言只是略微愣了愣,便急忙出聲詢問道。他有一種預感,萬劍宗已經經不起耽擱了……這一次的危機,可能不單單是領城洗牌那麼簡單。

「這當然是天機閣。」青衫男子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

「這既然是天機閣,那麼洞天機前輩呢?」沈言雖然急,但看著對方一副漫不經心的模樣,也只好按捺住焦急,一字一頓的問道。

「洞天機,他死了。」青衫男子略微一愣,面上的平淡之色並沒有絲毫變化,仿佛在說著一件和自己並不相關的事情。

「他死了?」沈言驀的退後一步,怎麼可能……洞天機居然死了?這樣一來,萬劍宗之危如何去解?

大長老既然讓他來找洞天機,那就決然不會空穴來風,但此時事情似乎有些出乎人的意料。

倒是葉東來稍微平復了一下心頭的驚駭,接著這個話題繼續刨根問底了起來。

「洞天機前輩到底是如何隕落的?」

若說足以和北劍仙相提並論的中神策莫名其妙的就隕落了,葉東來怎麼听都有種覺得好像自己小時候看的那些話本一樣不可思議。

「他自己把自己給玩死了。」青衫男子這番話說出來,就連還處于震驚中的沈言都再度露出了一副莫名其妙的表情。

這青衫男子的思緒似乎根本就沒有和他們處在同一個角度,實在讓人有些費解。

「準確來說,他算計那個的時候,把自己給算計死了。」青衫男子似乎也感覺到自己的話有些難以理解,于是一邊解釋,一邊再說到「那個」兩字時,用手指了指天空。

葉東來和沈言神色同時一凝。

蒼瀾領的洗局和大宋朝必然是有關系的,而青衫男子所指的天,應該就是當今天子趙清虛無疑了。

「……洞天機前輩與皇室之間的糾葛我等無心過問,還請你將我二人送離此處!」

葉東來和沈言對視一眼,便做出了決定,既然洞天機已經隕落,似乎也沒有必要留在這里去耽誤時間了。

青衫男子用一種看著白痴般的目光望著二人,直到連兩人自己都莫名其妙的時候,他才緩緩說出了一句讓人面色劇變的話來。

「趙家和洞天機的死壓根就沒關系……他們還沒那個本事。」

他說著說著還一副不屑之極的模樣,仿佛將洞天機和皇室相提並論有些丟臉了一般。

「我所指的天……就是蒼天的意思。」

「剛才那句話,你們可以理解為……他算計蒼天的時候,把自己給玩死了。」

ps︰

這一章其實從前面就能聯想到,青衫男子並非洞天機。

因為當時無始已經說過洞天機不是那麼好找的,至于在天獄峰想要截住沈言的人,和萬劍宗之危沒有關系,也牽扯不到洞天機的事情上來。

前面沒搞明白的話,這一章寫出來應該差不多了。至于天獄劍峰本身,還有雲拾霜那里的暗線,也很快會點出來。

再往後一些,這些東西應該就會很明朗很明朗了。o(∩_∩)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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