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沈言三人跟著石千野,竟是被後者從後門領到了外間。
也不知那傳送陣到底設立在何處,但料來也絕非尋常人等輕易可以涉足的地方。
從城主府後門出去,卻是鱗次櫛比的龐大建築群。不過匪夷所思的一點,便是這些建築群似乎根本無人居住。
至少一眼望去,雖來往道路四通八達,但其中看不見人蹤。似乎不但無人居住在這些建築群內,連路人都禁止通行一般。
但這些倒是瞞不住沈言的耳目,他稍稍聚集一下精神,便能察覺到周圍至少有數十道隱藏在暗處的目光。
既然徐簾不開口,沈言也就秉持先前他所說的那一番話,不點出來了。
畢竟就算是再白痴的人,都知曉這一條路只怕便是去往凌城傳送陣所在的必經之路,要是沒有一些防備,那也未免有些令人啼笑皆非。
「看這院落,房屋井然有序,怕是布陣之人下了不少的功夫。」徐簾走出數十步,步入了建築群的中部之後,終于是平靜的道。
石千野的眼中微微掠過一抹驚懼,暗道這徐簾果不愧為天罪府尊,這觀察力竟如斯恐怖。
至少星辰學院先後從此走過的導師,院士等人,都沒有從這建築群中看出分毫端倪來。
「府尊大人說得極是……」石千野沉吟了片刻,只能附和道。不過他的眼神閃爍了一下,卻還是沒有將這建築群的奧妙玄機說出來。
徐簾似是知道他的心思,竟也不惱,只是順著往前走了十數步,方才再度開口。
「本尊觀這陣法,乃是以囚龍陣為基準……」徐簾言語之間,卻是對著建築群布置而成的陣法如數家珍。
「不過這囚龍陣,卻似乎有些讓人不知所謂。囚龍,唯依仗困星位為重!此陣竟以幻星位為重,簡直匪夷所思之至。」
寥寥數言,直接便讓石千野神色大變,再不敢隱瞞半分。
而他對徐簾的身份,卻是更為堅信。畢竟傳言中,天罪府的府尊一個個都是天資絕倫,心性傲然之輩,對于陣法一道有如此見解,再是正常不過的事情。
「府尊大人有所不知。」石千野先用一句話讓徐簾將少許注意力放在了他的身上,方才開始緩緩敘說這陣法為何如此粗制濫造的始末緣由來。
「傳聞囚龍陣本乃三萬年前不滅劍神傳給蘇朝開國君主的萬將圖中一隅玄機演化而來,但到了如今,這陣法雖然仍算的上一等一的防護陣法,但卻缺了許多奧妙,因而威力大減。」
「府尊大人言語之間的困星位,便是囚龍陣中奧妙缺失的一部分。或許天罪府內仍有記錄,但以凌城微薄之力,卻委實再不能完善了!」
徐簾听完石千野的話,卻是將腳步一頓。後者不知他是何意,但心中卻是有些戰戰兢兢。
「囚龍陣法九星位,困星位、殺星位、纏星位九州各地總有缺失。天罪府中卻有陣圖摹本,但卻絕非等閑人能見之。」
徐簾這一番話,直接就讓石千野,這位權傾滄州的大人物滿頭大汗了起來。
「下官絕非覬覦囚龍陣法玄機!還望府尊大人恕罪!」他的的確確是沒有任何覬覦之心,天罪府的東西,別說是陣圖摹本,就算是一根木頭,那也絕非廝人可以染指的東西。
「本尊倒無意追究這些……」徐簾卻是冷冷的哼了一聲,「你覬覦與否也和本尊無甚關系,畢竟本尊此次途經凌城,實屬受蘇君之命!」
「但囚龍陣畢竟是守護凌城傳送陣的憑仗之一,本尊此番若能博得蘇君賞識,定然也要為你美言兩句!說不得這囚龍陣陣圖摹本,蘇君便會賜下!」
徐簾這一番話且不論真假,但作為一個手握青銅令牌的督查使,乃至一個天罪府尊的身份說出來,那就足以讓石千野欣喜若狂了。
是以石千野這種喜怒不形于色之輩,竟也是忍不住的心神動搖不已。待得他反應過來,便急急忙忙的恭聲道謝。
但抬起頭來,卻發現徐簾竟是徑直朝前走去。石千野自嘲的搖了搖頭,覺得對方根本就沒有將他放在心上,而後方才急急忙忙的跟上。
約莫過去了小半刻鐘,東繞繞西繞繞,至少在那建築群中兜了一大個圈子之後,沈言等人方才隨著石千野的步伐走出了這通道繁多的建築群,看見了一片極其開闊的場地。
這場地至少三十丈方圓,地平線的盡頭似乎砌起一圈高高的圍牆,讓人感慨之余,也不得不驚嘆這手筆之大。
被圍牆圍起來的範圍,便好似一個寬闊無邊的廣場,不過只在正中,散發著淡淡光暈的巨大橢圓形光圈周圍十丈處方圓,乃是晶瑩剔透的水晶石鋪就,往外擴展開來,卻也只是以普通的青紅石板墊上一層罷了。
沈言微微眯起眼來,遠遠的看了那散發著淡淡乳白色光暈的光圈,這和他們在那東魔祖布置的洞府內所看到的傳送陣似乎差別不大,區別只是顏色的不同,以及光圈的大小程度,還有著傳送的距離罷了。
不過沈言這一番舉動,顯然是有些白費功夫。至少以他目光的洞察力,也根本無法透過那一層薄薄的光暈看到其後的場景。
但他卻也看見那光圈的周圍,至少圍繞著上百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小部分傲氣凜然的身影,卻是穿著同樣的幽藍底色,上用銀線繡出點點星辰的長衫。
雖然石千野沒有開口說話,徐簾也沒有解釋,但沈言卻也能猜出穿著這同樣衣衫的人,便應當是那星辰學院的導師之流了。
「府尊大人!此番星辰學員,共來了十名普通導師,三名中級導師,一名丙等院士,以及新晉職的導師若干。」石千野見眾人又停頓下步伐來,卻是急忙湊到徐簾的身邊解釋了起來。
雖然他此刻心底至少有百分之八十是向著「天罪府尊」這一方的,但畢竟星辰學院也是個龐然大物,所以如果能不起沖突,那便是最好的事情。
徐簾的眼神依然鎮定,只是他的右手中,卻是緊緊的握著三枚古樸的銅錢。
「府尊大人!」見徐簾輕輕吐了一口氣,便昂首大步朝著傳送陣走去,石千野不由緊緊跟上,一邊還大聲喊道。
他倒是怕徐簾直接上去一句話不說便強行用身份壓人,那些星辰學院的老頑固們,可不會在意這些,只怕最後還要鬧的不歡而散,甚至于大打出手。
豈料徐簾竟似沒有听到他的言語一般,步伐沒有絲毫的停頓不說,反而似乎變得更快了一些。
沈言自然是緊跟著他的步伐,畢竟徐簾手中得自中神策的寶物雖多,但畢竟自身不過是一個普通人。
若真的不小心同星辰學院之人起了爭端,他若離得太遠的話,只怕徐簾還真的會有危險,在玉樹城那傷勢嚴重的督查使臨死反撲,便是極好的例子。
「下一位,凌城商賈陸大得之子陸夏,前往衍州星辰閣,進行星辰驗心之試煉。」
沈言等人剛剛走到近前,便听得一個略顯清脆的聲音響起。念出這句話的女子年紀卻是有些年輕,應當便是石千野口中剛剛晉職導師的人之一。
這一群人中,唯一的一名頭發略有些花白的老者雖是看到了石千野以及沈言等人,但卻沒有任何表示,仿佛只當幾人不存在便是。
這時候參與試煉的那一群少年郎中,一位年逾十余歲,唇紅齒白的少年滿面興奮的走了出來。旋即便有另一名年輕導師將他領往傳送陣處,這時候,徐簾的眉頭微微一皺,旋即輕輕吐出兩個字來。
「沈言。」
沈言听得徐簾喚他,卻又不知所為何事,待得藍靈拉了拉他的袖子,朝正往傳送陣走去的那一名導師和學院指了指後,他方才恍然大悟。
于是沈言腳下輕輕一動,整個人便如同一道清風掠過,下一瞬直接就出現在了那三十余歲的星辰學院導師,以及先前被喚到名字的少年陸夏面前。
星辰學院導師微微一驚,方才細細的打量起面前之人,待得看清沈言的面目,他的嘴角方才露出一絲冷笑。
但還不待他開口,那頭發花白的老者便直接怒氣沖沖的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而後走到了石千野的面前怒罵出聲。
「石千野,你這凌城城主怎麼當得?明知我星辰學院要暫用這傳送陣,還非得將這不知根底的三人帶來,你究竟是何居心?」這老者看起來年紀雖大,但說起話來,卻是中氣十足。
可憐了石千野,看了看徐簾,又看了看這老頭,竟是只能沉默不語。
「我是徐簾。」徐簾竟然露出了一絲「笑容」,然後平靜的望著這老者,他手中的三枚銅錢,攥的越發緊了。
「徐簾?」老者嘀咕了一聲,旋即直接搖了搖頭,「我管你是徐簾還是什麼蓮,本座乃是星辰學院丙院士,論及身份,及得上蘇朝正三品大員,你今日若不能給出個說法來,休怪本座治爾等擾亂星辰學院試煉秩序之罪!」
徐簾眸中的沉靜沒有絲毫變化。
「我乃天罪府尊,若論身份,當比郡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