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著一身幽藍底色,其上用銀絲線繡著顆顆星辰的老者看到徐簾便是微微一愣,旋即就擺出一副可笑之至的模樣。
「蘇朝府尊,怎會如此年輕?更遑論你既身為府尊,那定然知曉當朝天子的意思,怎會和星辰學院妄起爭端?」
這老者的言辭條理清晰,倒是讓石千野的目光微微一滯。這倒不是他智商有問題,而是起先實在沒有往這個方面去想。
畢竟徐簾手持督查使青銅令牌,誰也不可能覺得他會有膽去冒充天罪府尊。
不過此時被星辰院士點出來之後,石千野終于是發覺了這個最重要,而他起先卻沒有太過重視的疑點。
那就是……天罪府尊怎麼會如此年輕?畢竟雖然易容變幻之術極多,但生命氣息是滄桑還是清澈,卻是很容易感覺到的。
徐簾散露在外的生命氣息至多超不過四十歲,一個不到四十歲的人乃是天罪府尊,就算說給石千野听,他都不可能會相信。
意識到了這一點之後,石千野的額頭之上便是倏然冒起涔涔冷汗。
雖然這個幾率很小……但如果徐簾真是有著包天的膽子膽敢冒充天罪府尊,而且用這個身份讓自己將他帶到了傳送陣所在之處,那麼他究竟是為了什麼?
而且更甚者,對方對著囚龍陣發如數家珍,擺明便是苦心鑽研了一番方才敢孤身踏入陣法之內。
只怕囚龍陣也根本是困他不住,念及此處,卻是讓石千野整個人都不由變得顫顫巍巍了起來,要知道若是凌城的傳送陣出了事,只怕他這城主也當不長了……說不得連項上人頭都得和身子分家。
不過石千野顯然不像是一個魯莽之人,在稍稍的慌亂之後,他還是強迫著不讓自己輕舉妄動。而就在那星辰學院的老者講這番話說完之後,石千野便發現那名為徐簾之人,竟是連眼中的神色都沒有波動分毫。
(不對……雖然他對囚龍陣了如指掌,但若不是天罪府尊,只怕也很難接觸到天罪府內封存的囚龍陣圖摹本!)
石千野見徐簾的平靜之色,終究是轉動起腦子思索了起來。
片刻之後他卻是得出了一個答案,那老者的言辭只不過是詭招,再試探對方。而徐簾沒有露出絲毫的慌亂和哪怕一瞬間的遲疑,便是對先前的詢問最有力的回答。
若非真正的天罪府尊,只怕也沒有膽量,不露絲毫怯色的站在這個地方了。
因此石千野只是遲疑了一瞬間,就明智的選擇了閉口不言。
「本尊此行,乃受蘇君之命。」徐簾冷冷的看了一眼那老院士一眼,而後平靜道,「此番只為借傳送陣之便,前往衍州復命,還望,,」
「星辰學院的‘幾位大人’行個方便!!!」
說到最後,他言語中幾乎透露出來的便是滲然的冷意。尤其是幾位大人四個字,更是一字一頓,用一種沉重的語氣念了出來。
那頭發花白的老院士微微一怔,終究是察覺到面前之人……只怕還真是傳言中那極為神秘的天罪府尊之一。
對方的年紀如何暫且不提,單單對方天罪府尊的身份,名譽上便足以與郡王比肩!他一個小小的丙等院士,撐死了不過正三品的虛餃,又如何能在身份上鉗制住對方?
本來听到這殺意凜然,森寒無比的語氣,老者的態度已經松動了不少。不過看到徐簾眼神中的平靜和戲謔之色,這老院士終歸是嗤笑著搖了搖頭。
「既然我星辰學院正在舉行星辰驗心試煉,那便斷然沒有為‘府尊大人’開方便之門的道理。」老院士言語之間滿是不卑不亢的態度。
或者說他自持著星辰學院院士這一個身份,料定了徐簾並不能拿他怎樣。
畢竟這天下,終歸是蘇家的。蘇朝受不滅劍神無上之恩,不滅劍神又曾在星辰學院的前身內修習,這些關系雖過了三萬年……
但只要蘇朝仍在,星辰學院的地位便無人能撼動。
「呵……」徐簾又露出了他那招牌式的笑容,所謂皮笑肉不笑大抵如是。不過或許他這幅表情,只能讓人感覺到他「笑」了而已,根本就連皮笑都算不得。
听到老院士這番言語,徐簾右手中的三枚銅錢被他死死的攥緊,而後終于是無奈的搖了搖頭。
看見徐簾搖頭……包括石千野在內,所有人都是一愣。他們本以為接下來這位天尊府尊大人會暴露怎樣的狂風暴雨,但沒有想到,事情竟然如此簡單……看這府尊大人搖頭的模樣,似乎是並不打算糾纏下去了。
但世間之事總是難料的,否則也不會有那麼多的不可思議和巧合了。
于是乎,徐簾口中剛微微迸出四個字來,一瞬間的氣勢,便劍拔弩張了起來。
「沈言,,動手。」
沈言神色一滯,他的注意力一直落在徐簾的身上,此時听聞後者讓他動手,只是一瞬間的猶豫之後,整個人便如同龍卷風暴一般竄了出去。
而星辰學院這一方的老院士,听到徐簾神色平靜的吐出這四個字,整個人經過剎那間的愕然,便直接拔出腰間長劍,意圖對面前的青衫男子動手。
他若是不拔出劍來,只怕以沈言的性子,還會猶豫應當下多重的手。
但見到那靈劍之上的一抹寒光乍現,離徐簾的脖子不過數尺距離的時候,沈言整個人的氣勢直接貫徹天地……一道劍意凝如實質,又見凌雲沖天!
石千野本還想上前和稀泥做一個和事老,但在沈言周身氣勢沖天而起的瞬間,便徹底的呆滯在了原地。
或者說不單單是他呆滯在了原地,所有的人都一副失魂落魄,眼珠子都快要瞪出來的模樣。
這蒼茫浩渺,簡直非人力所能敵的劍意出現的時候。無論是那些參加測驗的天之驕子,亦或者是星辰學院這一方的導師,全部被這無差別的浩蕩威壓給直接硬生生壓迫的彎下了腰來,無論他們牙關緊咬還是如何,竟都是不能再直起腰身。
沈言整個人的身軀似一道驚雷,在這晴空迸出巨大的轟鳴來。而後他縈繞著無數劍意的右拳,便帶著這樣的撼天之威,足足在離著星辰學院的那老院士和一眾導師還有丈余的地方砸了出去。
這一拳的的力道雖沒有使出爆體訣來,但沈言卻也是以十成的力道出手。以至于他一拳轟出,前方竟似乎出現了一道透明的拳風一般。
所有人根本連抵抗的機會都沒有,無論是那手中靈劍熠熠生輝的院士老者,亦或者是雙目圓睜,驚訝到極限的眾多導師,被這雖然透明,但幾乎肉眼可見的拳風波及到的一瞬間,竟覺得時間疏忽停頓了那麼一瞬,而後包括那院士老者在內的星辰學院眾人,齊刷刷的便倒飛了開去。
在半空中飛躍了數十丈,已經躍出了那水晶石地面之外後,眾人方才重重跌落在地。
院士老者手中靈劍已經徹底失去的光輝,劍身之上更是寸寸龜裂。而他自己也是衣衫碎裂,面頰死灰,嘴角殷紅的鮮血還在不斷大口大口的往外滲著。
至于其他星辰學院的導師,離這院士老者越近的,受的傷便越重……相反往後之人,也個個帶傷,嘴中也往外在逸散著血跡,但明顯氣色要好了許多。
靜!
先前還有著無數竊竊私語,議論紛紛的學院聲音,在這一瞬間全部消失。連帶著眾人吸氣呼氣的聲音,似乎都被他們刻意壓制到了听不到的地步一般。
石千野更是忍不住「咕咚」一聲咽了口唾沫,他整個人的手心里此刻仍在不斷的往外滲著冷汗。
石千野驚駭,更是慶幸自己先前沒有白痴到認為這徐簾真的敢偽裝天罪府尊而動手,否則只怕比這星辰學院的一眾人會更慘。
畢竟這些人背後還有著碩大的星辰學院,這名為沈言之人都敢下如此重手。若是換做了他,只怕被一拳擊斃都是極有可能的事情。
「本尊念爾等乃星辰學院之人方才以禮相待,卻不料你這老賊竟還敢得寸進尺!」徐簾這時候方才平靜的看了所有人一眼,而後緩緩道。
「不就是傳送陣麼,耽誤你星辰學院試煉又如何?耽誤了蘇君大事,無論你星辰學院因不滅劍神余蔭維系至今也罷,還是仰仗其他的什麼底牌也好,天罪府都不介意替蘇君抹除一些上躥下跳的猴子!」
徐簾這一番話,說的可謂是極其無禮和傲慢了,不過有沈言先前的那一拳在先,所有人都明智的選擇了緘默。
「看著傳送陣光暈流轉,應當仍啟動著……既星辰學院要將這些少年傳送往衍州星辰閣試煉,想必這傳送陣法應當便是連接了衍州某處!」徐簾頓了頓之後,便揮揮手讓沈言二人跟著他走。
所有人看著那青衫男子以及灰衫男子的背影,都是一副驚駭夾雜著恐懼,恐懼夾雜著敬畏的復雜表情。直到三人的身影在傳送陣水波般的蕩~漾中徹底消失,眾人方才齊齊的呼出了一口氣來。
石千野忍不住模了模自己的後背,卻發現連衣衫都不知道在什麼時候被冷汗給浸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