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城城主如此之快的便將沈言二人的傳送到衍州的事情,徐簾根本不知曉……或者說,他應當知曉,卻並未明說。
而在蘇朝天子離開靜室得到這個消息,並且讓那老太監傳令罷免凌城城主職位的時候,沈言與徐簾三人,也踏入了雲家的在衍州的勢力範圍內。
這個勢力範圍,倒不代表著沈言等人身處的這些地段完全屬于雲家,而是這里的坊市和大多數收益極大的買賣,都掌握在雲家的手中。
只不過在這個地段之內,其他家族的生意範圍要小上一些罷了。
而先前他們從柳家商會出來之時所在的街道,大部分的坊市都掌握在柳家手中,所以那一些地段,便是柳家在皇城商業上的勢力範圍。
「那便是雲家府邸……」
藍靈的眸子深處掠過一絲難以察覺的歉然,卻也不知道是對雲家自己父母的歉疚,還是其他的什麼原因了。
雲家的府邸自是極其華貴的,雖然府門前的街道並不限制其余人來往,但大抵來往之人,都遠遠的避開了那恢宏無比的府門三丈距離。
沈言卻是沒有理會她的,至于徐簾更是連步伐都沒有停留,直接便一頭扎到了雲家府門前。
在衍州又有何人不知曉大名鼎鼎的雲家,既然敢走到這個門前,那麼守門的雲家侍衛自然知曉來者身份只怕非富即貴,否則不會做出這般自取其辱的事情。
雖沒有侍衛趾高氣揚的上前阻攔,但也不可能不盤問一番便放三人入內。但卻不待侍衛上前詢問,徐簾便雲淡風輕的飄出一句話來。
「告訴雲遷,便說本陸有故人來訪。」
雲遷。雲家家主的性命,在整個衍州,膽敢在明面上如此稱呼雲家家主的人,絕對超不過兩掌之數。
那侍衛听到這個名字的一瞬間便是心頭一滯,緊接著駭然無比的看了徐簾一眼,見他甚至連看都未看自己一眼,當下直接微微躬身,而後退進了府中,應當是急急忙忙的跑去通報了。
狗仗人勢的家僕和侍衛雖然也有,但能在雲家做事,這侍衛自然不是白痴。否則若是他單純以外貌和穿著論地位的話,只怕不知要得罪多少人了。
本陸,在那侍衛的心中,自然指的是本身所在的大陸,這句話在他的心里換個說法,便是九州大陸的故人來探訪家主了。
但沈言卻知曉,徐簾所說的本陸,指的是天元本陸。
而他知道的事情,雲家家主雲遷定然也是明白的。這樣一來,對方雖然必定會請他們進去,但卻暴露了他們的來歷。
于是乎沈言直接就不解的將目光落在了徐簾的臉上,礙于前方不遠處還有另外數名侍衛在,他倒也沒有將自己心頭的疑惑詢問出來。
豈料簾竟如同沒有看到另外幾人一般,直接便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同樣有些怔然無比的藍靈,而後方才緩緩出聲。
「……我們的來歷暴露與否根本不重要,在玉樹城你殺掉那人之後,我就料到了其後我們所要面對的情形。」
「蘇朝天子至多只需要一個時辰不到,便能從衍州各大傳送陣中得到我二人的大概方位。」
「那些調查的人自然會找到我扔下來的那一枚督查使令牌……當時我扔掉令牌,便是為了表達出一個信息來。」
徐簾言及此處,神色微微一頓。
「什麼信息?」見徐簾頓住言語,沈言忍不住出聲道。
「那即是我們兩人無意與皇室為敵,殺掉那督查使或許是因為仇怨還是其他的什麼,但絕非是為了挑釁皇室之威!」
「扔掉那督查使的青銅令牌,也即表明了我二人的心意。扔掉令牌,就等于變相的退讓和服軟,同時代表我們不會利用這枚令牌的身份肆意妄為!」
「但這些……都只是一件事的前提!」徐簾說到這里,神色終于是變得冷冽下來。
「我說的對麼?雲家家主次女!雲藍靈小姐?」徐簾這番話音落罷,藍靈的神色便是驀然一變,旋即便準備往雲家府邸之內竄去。
但沈言的速度何其之快,幾乎是在徐簾這句話落罷的一瞬間,他的右手便如同鐵箍一般,死死的握住了藍靈的右側肩頭。
女子吃痛之下,面龐之上倏然便滲出一層的冷汗來。沈言卻絲毫不為所動,他雖然不知曉徐簾這突兀的詢問是什麼意思,但顯然雲藍靈隱瞞著什麼。
「看來我並未猜測,否則你的反應當不會如此之大!」徐簾這個時候,方才恍然的點了點頭。
「……沈言,記得先前我同你說過,要想在衍州立足,便要徹底的讓我們光明正大的步入蘇朝皇室的眼眸之內麼?」
而後徐簾竟也不再理會死死咬著櫻唇的雲藍靈,反而是詢問道。
「記得。」沈言倒是沒有絲毫猶豫,直接便點頭道。
「那麼想來之後,我們應當在雲家暴露出一些東西來,至少要讓蘇朝意識到,我們的來歷,絕非他們所認為的那麼簡單。」
「正主……來了!」
徐簾話音落罷,沈言眼角的余光便掃了雲家府邸之內,一個中年儒生模樣的男子滿面的溫和之色,緩慢的走了過來。
衍州皇城。
蘇衫冷身為蘇朝天子,修煉,政務以及其他零碎的事情自然是很多的。但他此刻卻端坐在一件雅致的房屋內,一口口抿著香茗,他品茶的速度極慢,以至于一口茶咽下,怕是已經過了三五分之一柱香的功夫。
不知過了多久,這一杯香茗至少添了四五次後,蘇衫冷的眸子方才驀然變得威嚴沉靜。
當他轉為如此神色的一剎那,房屋之內竟是憑空出現了一個黑衣人。因為其不露首尾,因而壓根不知曉對方到底是男是女。
「陛下,凌城之主與玉樹城城主,乃至一位名號為斬風的劍皇所言大致相似,所以說謊的可能性極低。」那黑衣人的聲音有些起伏不定,根本沒有一個準確的音調和節奏。
「嗯?」蘇衫冷輕輕嗯了一聲,卻是帶著一絲疑問的意味,顯然便是讓那黑衣人繼續說下去。
「其次屬下等人盤查了衍州大部分足以傳送到凌城那麼遠的傳送陣,擊殺督查使的那二人確是出現在了柳家商會。」
蘇衫冷的眉頭微微皺了皺,但面上的神色卻沒有什麼巨大的變化。
「在柳家商會外的一條小巷子之內,屬下等人找到了遺失的一八零七號青銅督查使令,也即是玉樹城殞命的那一位督查使的腰牌。」那黑衣人的神色,從頭至尾都恭敬到了極點,以至于他的聲音都保持在了一個固定的頻率上。
「這應該是那二人的表態……」黑衣人言及此處,雖看不到他面上的神色,但語氣之中,卻是暈上了一絲尷尬。
「表態?」蘇衫冷莫名其妙的瞟了他一眼,「兩只小小的爬蟲殺掉一位督查使的事情,還需要你特意跑來通知朕麼?既與其他幾大家族沒有關系,直接出手抹殺掉那二人便是,還有如何不妥?」
「陛下……這才是屬下來此的關鍵。」黑衣人心內一沉,急忙解釋道,「那兩名青年從柳家商會出來扔掉了令牌之後,竟是絲毫沒有避諱和逃跑的打算!」
「他們二人直接往雲家而去……而先前兩人,竟使得雲遷親自外出迎接。」
「雲家?」蘇衫冷的眉頭一下子緊鎖了起來。「雲家這又是鬧的哪一出?那二人莫非是雲家的嫡系子弟?」
「……雲遷的實力太恐怖,屬下等人探測不到什麼。但先前雲家的侍衛入府內通報的時候,那兩位青年其中的一人,說出了‘本陸故人來訪’這樣一句話。」黑衣人思籌了一下言語,方才小心翼翼的道。
「……」蘇衫冷的眉頭驀地一挑,旋即強行按捺住自己的情緒。
「待得雲遷與那二人交涉完畢,你走一遭,將那兩人請來見朕。」
「陛下?那兩人究竟有何背景或特殊之處,竟使得陛下不計較他們殺掉督查使冒犯蘇朝天威的罪責?」那黑衣人听聞此言,微微一滯之後,有些不解的詢問道。
通過他這番言語,自然也便能知曉他對于天元本陸之事,顯然也是不甚清楚的。
九州大陸同天元不一樣,所以即便是在民間,也沒有任何關于其他兩塊大陸只言片語的流傳。在這樣的情形之下,即便有某些莫名其妙了解了一些情形的知情修者傳出一兩句傳言,也會被人當做閑言碎語,根本不會放在心頭。
畢竟千百年來,從未有人親自證實過有誰人說自己乃是天元大陸,或者說南大陸的來客。
不過這黑衣人無論懂也好不懂也好,顯然他這一句詢問觸怒到了蘇衫冷,于是這蘇朝天子的神色驀然一沉,而後用一種凜冽之極的目光掃視了他一眼。
「對朕之言,你也有質疑和詢問的權力麼!」這句話分明已是實實在在的質問,隨著蘇衫冷森然的厲喝出這句話來,那黑衣人便是頃刻間渾身一軟,直接瑟瑟發抖伏地叩頭。
「屬下不敢,屬下這便去辦!」直到那黑衣人離開許久之後,蘇衫冷方才有些無奈的揉了揉自己的額頭。
「天元大陸的來人?卻不知道雲家到底在打著什麼算盤……以不滅劍神和先祖以及雲家的關系,敞若雲家真的起了異心,還真是叫朕為難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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