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國游俠傳 二、夜襲烏巢(下)

作者 ︰ 三國阿飛

大黑天獨坐帥帳,無聊之極。不一會兒就有點想睡的意思。心想︰「不如把阿櫻找來聊聊?」隨即想起她是曹操的坐探,嘆口氣,打消這個念頭,又想︰「池早現在軍中,我也很長時間沒見著他了,何不邀來相見?」搖搖頭,也不好,現在我是中軍主將,如果池早想見我,早該自己不請自到了。他既然不願意見我,我又干嘛巴巴地去求他?氣憤憤伸手從懷里取出那幅八門金鎖陣的圖譜,強打精神,看了起來。想道︰「你不求我,我就不給你。」

剛看了不到三分鐘,值班司馬進來報告︰「啟稟飛帥,宋亮求見。」

我腰一挺,精神起來,收起圖絹,急道︰「快讓他進來。」

話未落地,穿著一身袁軍衣服的宋亮已快步走進帥帳︰「飛帥,我回來了。」

我從座位上轉出來,一把抓住他︰「好,回來就好。劉二呢?」

宋亮笑笑,等那值班司馬出去,才低聲道︰「我給飛帥帶回來兩位客人,他正陪他們在外面等候。」

「什麼客人?」我大惑,「請他們都進來啊?」

宋亮轉回頭,喊道︰「劉二,飛帥有請二位貴客。」

帳門一開,走進四個人來,都是袁將打扮。我一眼看去,認出一個︰「李齊,是你?」

絡腮胡子李齊一瘸一拐急步上前,跪倒施禮︰「飛帥,是我。李齊回來了。」

我歡喜無比,不知道說什麼好,只道︰「回來就好,回來就好!」仔細看他,見他臉上傷痕累累,知道一定是挨了打,這幾天吃了不少苦,心中一酸,拉起他輕輕慰撫。

旁邊也是一身袁將打扮的劉二忙道︰「飛帥,這二位是……」

李齊醒悟過來,忙回身介紹︰「我在袁營,被那淳于瓊侮辱毆打,幾乎喪生。多承這兩位將軍仗義相救,今日才能活著回來見到飛帥。」

宋亮道︰「我和劉二,也是虧了遇上沮將軍和趙將軍。不然,腦袋早就掉了。」

我見那二人都很年輕,大約都只有二十五六歲,左邊那位沮將軍緊呡嘴唇,面帶憂色。右邊的趙將軍卻顯得很是開朗,笑嘻嘻地打量著我。

我躬身一揖到地︰「兩位義救我三位兄弟,阿飛銘感五內,深感大德。」本來我是應該跪拜磕頭的,三條寶貴的性命啊!但我早晨才跪過曹操,心里正別扭著,這次就降低成本,馬馬虎虎了。心想︰「有本書上說,古代有個大首領為了拉攏人心,每次見到有本事的就下跪,說什麼讓位之類。我現在這位置是別人給的,沒什麼讓頭。原以為下跪沒什麼大不了,大可以把這點借用過來。可他娘的怎麼就是玩不會啊?」

那二將慌忙扶住,右邊的趙將軍道︰「我等久仰飛帥仁義盛名,實不敢當飛帥如此大禮。」沮將軍道︰「在下之命,乃飛帥所賜。區區微勞,何足掛齒?」

我一愣︰「將軍何出此言?」

沮將軍道︰「飛帥施恩不望報,真仁將也!在下沮鶻,曾在白馬為飛帥所擒,飛帥義釋降俘,卻是以在下為首。」

我想了起來,是有這麼回事。在白馬時,宋亮跟我提過,八千袁軍俘虜中有一位大將,是袁紹的監軍沮授的佷子。

「原來是沮將軍。失禮!來,兩位請坐。李齊,宋亮,都沒外人,你們也都坐吧!」

各人落座,劉二卻自認為身份不夠,不肯坐,站到李齊宋亮身後,道︰「飛帥,趙玉、典滿他們呢?我哥呢?」

我猶豫了一下,道︰「哦,他們……」心想︰「他們都去燒烏巢去了。我能當著這兩位客人這麼說嗎?」轉念一想,決定實話實說︰「不瞞你們,他們早已出發,隨丞相大人去偷襲烏巢屯了。」

諸人互相看了一眼,宋亮道︰「可惜!可惜!」

我道︰「先別說別的,你們怎麼搞的,現在才回來?」

宋亮道︰「是這樣。」就把他和劉二從昨夜到今天的情況簡要說了一遍。

原來宋亮和劉二改裝為袁將模樣,由熟悉袁軍底細的劉二帶路,一路小心謹慎,能躲就躲,能繞就繞,實在不行就偽裝傳令官硬混。還挺順利,接連闖過數道關卡暗哨,子時方才抵近烏巢屯,潛入烏巢軍營之中。在里面就松懈多了,二人分頭暗中觀測,果見到處糧屯高聳,守衛兵力眾多。

半個時辰踫頭之後,兩人知道劉大得到的消息不錯,確是淳于瓊為主在此守護袁軍的主要糧倉。依劉二之見,就可以回去報告敵情了。宋亮本來也同意了,但二人正要往回走,忽然听到不遠處傳來一陣慘呼聲。宋亮一震,依稀听出是李齊的聲音,忍耐不住,二人便向慘叫聲處模去。誰知那是烏巢守將淳于瓊的主將帥營。淳于瓊剛剛到任,底下不敢馬虎,戒備較嚴,二人不期被巡邏隊發現,盤問之下,露出破綻,當場被巡邏隊捉住,送往值夜將官處審訊。

更沒料到的是,這值夜之將,卻正是沮鶻。宋亮是見過他的,暗想這下可完了。沮鶻一見是他,也吃了一驚,揮退左右,忙給二人釋縛。三人談了幾句,宋亮看出沮鶻對袁氏心懷極大不滿,便說以言辭。沮鶻心動,告以心月復之言。

原來沮家乃河北望族,沮鶻的叔叔沮授任袁氏謀主監軍,十年來甚為袁紹所倚重。但近來郭圖、逢紀等謀士時進讒言,加上沮授為人恃才孤傲,屢屢直言沖撞袁紹,令袁紹大為不悅,日漸疏遠。故此現在袁紹不但奪去了沮授的兵權,交給郭圖、逢紀等人分掌,而且已有加害沮授之念。自從沮鶻白馬被放回之後,更令袁紹生疑,不肯再予重用,把他趕到烏巢後方,做了一個點查糧庫的偏將。

宋亮聞言暗喜,乘機大贊曹丞相如何愛才,飛督帥怎般義氣,比之袁紹之流強之百倍。這次袁曹會戰,曹家必定獲勝雲雲。沮鶻終于下定決心,叛袁投曹。又請來和他親近相好的同僚趙睿、元進二將,幾人密謀,策劃綁架淳于瓊,將烏巢獻于曹操,以為進身之禮。

當夜已晚,營中戒嚴,出入大寨不便。三將恐怕密謀泄露,堅決不允宋亮冒險回營,請他二人在沮鶻帳中暫住一夜,明晚再送他回去。宋亮無奈,又想乘機相救李齊,一問,果然關在烏巢。沮鶻拍了胸脯,一定讓他們三個一起回去。因此宋亮才答應留住一晚。

有些話宋亮自然不會說得很直接露骨。我一邊听一邊猜。心中也不禁大叫可惜!等他說完,便道︰「如能把烏巢糧草全部佔為我有,當然敵我強弱之勢便大不相同。唉,這確實可惜!不過現在也顧不得這許多了。宋亮,你和劉二已立下大功,丞相定然不會吝嗇賞賜。現在我想你再辛苦一趟,立刻趕回烏巢,你身體受得了嗎?」

宋亮起身施禮︰「飛帥有命,末將自當遵從。只是現在再去,恐怕屯上大火已起,無法挽回了。」

我道︰「糧草一事,誰也無法。但沮將軍他們一共三人,尚有……」我沒想起那人姓名,看看沮鶻。

沮鶻忙道︰「元進。」

「對,元進將軍還在烏巢營中,我怕混戰之下,不免玉石俱焚哪!」

宋亮連連點頭︰「飛帥所言極是。宋亮這就去。」

沮鶻和趙睿一齊站起︰「飛帥,我二人也願隨宋大人同去。」

我道︰「黑夜之中,容易引起誤會。這次就不用勞動二位了。」看宋亮往外走,忙道︰「你先去換身衣服,但這身袁家的衣服還暫時穿在外面。另外,你直接去見曹休,告訴他這件事,讓他傳令不要傷害將軍。」

宋亮道︰「是。可這袁軍衣服還穿在外面干什麼?」

我道︰「等你快到烏巢時,敵人偷襲我軍大營的兵馬可能也出發了,萬一踫上,你如何應付?」

宋亮吃了一驚︰「會有這種巧事?」但他知道我言必有中,卻不敢馬虎,果然去換了一身曹將服裝,又把袁軍外服套上,飛馬而去。

我請沮鶻二人坐下。這回人多了,我瞌睡也沒了,興致勃勃跟他們一通亂聊,不到半個時辰便模清了他們的底細,暗暗吃驚。原來沮鶻居然是袁氏第一謀士田豐的女婿,趙睿更是不凡,卻是趙家的旁系弟子,和趙家的老大趙楷、老二趙松向有往來,也認識趙雲趙三爺。

我心中暗想︰「後世史學家將田豐和沮授並列,許為袁紹集團中最有見識最深謀遠慮的兩大謀士,據稱是張良、陳平一流的人物。雖然袁紹胡子頭發都是毛,分不清好壞忠奸,以致二人大志難伸,含恨而死。但這樣的人物,我為何不救?」現在我也不知道自己有沒有本事改變歷史,但動了這個念頭,要盡力救他們一救。不然,真按歷史進行,袁家這一戰不光十萬大軍毀于一旦,連文武精英也都要全體陪葬。

想到此處,我道︰「沮將軍,我忽然想起一事,欲請將軍相助。」

沮鶻大喜,道︰「沮鶻早欲報效飛帥,請飛帥下令。」

我請他附耳過來,低低說了幾句話。沮鶻勃然變色︰「竟會有此種事?」

我點點頭︰「沮將軍,我料必然如此。你可仔細想想他平日性情舉止。」

沮鶻凝神想了片刻,眼楮越睜越大︰「袁紹外寬內忌,果然有此可能。那麼,飛帥,末將暫且告辭。」

我道︰「我讓劉二助你。」又向劉二交代幾句,劉二和沮鶻匆匆忙忙也走了。

趙睿大感奇怪︰「飛帥,您讓他們干什麼去了?」

我道︰「我讓他去救自己的叔叔和岳丈。」

趙睿噢了一聲,便不再問,只道︰「難怪沮大哥一向從容,听了飛帥的話卻頓現驚慌之色。」

我暗想︰「這人既識進退,又沉得住氣,養性的功夫很深,似乎比趙楷也差不到哪兒去,看來武功也不會弱了。趙家不愧名列三大世家之一,真是人才濟濟。袁紹讓這樣的人窩在糧倉里,也確實沒眼光。」

剛才一番談話,我听出他縱然不知趙楷和我的計劃,但對趙家嫡系一門的心意打算也應該早明白了六七分。心想︰「曹操現在對我已經開始頭疼了,這都是我急于擴大名聲,招攬勢力造成的。現在我明有公孫箭、趙玉協助,暗有淳于賓保護,已暫時足以自保。最好不要讓這些新人再留在軍營里為好。」想了一想,對李齊道︰「李齊,你身體怎麼樣?頂不頂得住?」

李齊道︰「飛帥若有吩咐,便請下令。」

我道︰「我也不想勞動你的,只是我現在手下沒有得力的將佐把守大營,我想讓你去正門守御,怎麼樣?」

李齊大喜,挺身站起,腳也不瘸了,腿也不拐了,施禮道︰「多謝飛帥成全。」暗想︰「跟著飛帥,就是順心如意。」

我抽出一支令箭,交給他,又吩咐他幾點應該注意的事情,最後道︰「最重要的一點,沒有我的命令,不許出擊。這一仗打得好,你也可以和宋亮他們一樣,當都尉了。」

李齊連聲應是,愉悅而去。

趙睿在旁暗暗點頭,道︰「飛帥用人,各盡其能,趙睿十分佩服!難怪我趙伯肯令玉弟相隨左右。」

我道︰「哦,趙兄此言怎講?」

趙睿忙道︰「飛帥,您與我趙伯義同兄弟,我是您晚輩,豈敢和您稱兄道弟?」

我心想︰「古人就是麻煩。」道︰「四海之內皆兄弟。趙兄何必拘泥?」

趙睿一怔,改容道︰「四海之內皆兄弟!只此一言,飛帥胸襟已顯露無疑。小弟趙睿,豈敢不謹遵飛兄之命?」

我心想︰「這才像點趙家高手的樣子。」笑道︰「我們接著聊。」

趙睿也一笑︰「是。小弟的看法,宋兄和劉二冒險夜探敵營,大功已建,心志上不免有所懈怠,所以飛兄只讓他們奔走勞役,不肯再委以重用。而李兄在袁營中委屈多日,胸中正滿腔怒火。飛兄令他去守大營正門,正可給他一個發泄機會,他必然拼命一戰,上報飛帥知遇之恩,提拔之德,下報自己受辱之恨,被打之仇。如此則根本不用請將激將,真上乘用人之道也!」

我大笑,心想︰「我不過想到哪里,便順口胡亂點將而已。被你這一說,到真是神了。」道︰「趙兄目光如劍,我阿飛也很佩服!」

趙睿忽然站起,恭恭敬敬道︰「趙睿雖然無能無才,願隨飛兄驥尾而致千里。飛兄有何吩咐,但請示下。」

我心想︰「現在我手下的人,蘭妹是趙楷早有安排,我又盡力加深感情,算是恩情之交;趙玉把我當作長輩,還有典滿不知道以後會不會跟我干,他倆可以稱為親情之交;公孫箭講究大義仁厚,他和劉大劉二等人可以叫做俠情之交;淳于賓和我則純粹是利害之交;至于宋亮、李齊等人,即使跟我,也只能是抱著貨賣識家的想法,最多是才情之交。只有這個趙睿,氣質奇異,言語在這時代還算瀟灑無羈,一口一個飛兄,看來想跟我來個兄弟之交。」站起握住他的手,道︰「我果然有一事想請賢弟去做。」

趙睿被我一聲賢弟叫得眼眶忽然紅了,微微低頭道︰「小弟听候飛兄指示。」

我輕聲道︰「現在我趙大哥在川中,賢弟你可知道?」

這話透著奇怪,我嘴里的趙大哥和賢弟,根本就不是一輩的人。話說出口我才回想過味來。但趙睿恍若不覺,道︰「小弟知道。」

我道︰「趙大哥那邊,十分需要人手,我想請賢弟你去一趟西川,你看如何?」

趙睿微一皺眉,但隨即展顏道︰「飛兄之命,小弟自當遵從。」

我看出他似乎不太願意,便道︰「賢弟如有什麼顧忌,不妨直言。你我兄弟,有什麼不能說的?」

趙睿遲疑一下,道︰「飛兄,其實沒什麼。只是我父親幼年時曾在趙家本門中呆過一段時間,十余歲時便憤然離家出走,另立門戶。我雖然和趙氏嫡門向有聯系,但卻並不知他們長輩之間有何恩怨情仇,父親也從不跟我提起,所以我怕見到趙伯,萬一鬧出什麼誤會,就誤了飛兄的大事了。」

既然他都這麼說了,我也就不再隱瞞,低聲將我和趙楷密謀的計劃揀主要的跟他細說一遍,道︰「趙大哥胸懷大局,一心希望早日統一國家,使黎民百姓過上安居樂業的生活,莫說只是上輩子的恩怨,即使和你有直接仇恨,只要你現在和我們一起並肩奮斗,他也一定會盡棄前嫌。更何況,你們怎麼也一筆寫不出兩個趙字來呀!」

趙睿神色晴朗起來︰「飛兄之言,令小弟豁然開朗。小弟這就拜別兄長,啟程南下。」

這聲兄長一叫,我心頭也是一熱,道︰「且慢,讓我給趙大哥修書一封。」

趙睿搖頭︰「兄長此刻身居險地,不可輕易與趙伯聯系,以免留下把柄。若有話帶給趙伯,我口述便是。」

我醒悟過來︰「賢弟說得對。這樣,我也沒什麼多說的,你見到趙大哥,只說照計劃進行便可。這里的戰局情況,賢弟也都盡知,趙大哥問起,你可以都告訴他。」

趙睿答應了,便向外面走去。現在大寨是李齊為主將守御,如何送他出去,自然不用再要**心。

時間一點點過去,到了深夜,忽然帳外一陣低聲喧嘩,值夜司馬興沖沖進來,稟報道;「啟稟飛帥,北方火起。」

我急忙走出大帳,在門口了望。果然見北邊熊熊烈火,直沖天際。雖然早已料到,還是忍不住拍掌叫好。

只听有人笑道︰「飛帥,果然好大火!」

我一看,荀攸正站在不遠處。忙走過去,道︰「荀先生好悠閑!」

荀攸笑道︰「有飛帥坐鎮,我能做什麼?再說,我名攸,不悠閑怎麼行?」

這位先生很風趣。我笑了起來︰「荀先生,您這個攸,還差了一點心吧?」

荀攸正色道︰「飛帥有所不知。我原名荀悠,字恭達。父親給我取這個名字,就是要我小心謹慎,慢慢發達起來。」

我看他一本正經的樣子,不知他說的是真是假,道︰「那先生後來為何改了名字呢?」

荀攸道︰「這都怪文若不好。」

文若就是現在正鎮守京師,曹操的中軍師荀彧,他表字文若。我訝道︰「荀彧先生?」心想︰「他不是你叔叔嗎?」

荀攸前後看看,道︰「是啊,他比我年紀小了六歲,卻仗著是我長輩,硬給我改了名字。那是建安元年(196年),我在荊州逃難。他那時正好剛剛遇見主公。主公要他推薦人才,他老實不客氣把我給拽出來,還給我寫信,說方今天下大亂,智士勞心之時也!你小子躲在荊襄,還想著往巴蜀跑,不是太傻了嗎?這都怪你爸爸不好,給你取了這麼個不求上進的名字。以後你就少用點歪心眼,就叫荀攸荀公達吧。多給國家干點實事,自然就發達了。我老爸已經死了,他長叔為大。沒辦法,我只好來到許都,以後就改了這個名字了。」

我哈哈大笑︰「原來是這樣。」心想︰「一直很少跟這些文人聊天,其實他們都很有趣的。並非以前想象的那麼面目可憎。」

我平日因為心懷叵測,不大願意多和智者接觸,所以比較熟悉的謀臣不多,算來只有賈詡和劉曄。賈詡和氣可親,不測深淺;劉曄從容自若,心思細密。都是很見本事的。雖說劉曄在曹操面前說過我壞話,那是他盡忠盡職,我也不來怪他。今日跟荀攸這麼一扯,嘿,跟我們那兒的肥皂劇里描寫的完全不一樣。我頓時喜歡上他。

我正想邀請他下上一局,後面一人微笑道︰「飛帥和公達好悠閑,在聊什麼?」賈詡不知從哪兒冒了出來。

我和荀攸听到他又說到悠閑二字,對看一眼,忍不住又笑了起來。

賈詡問明白怎麼回事,也不禁笑了︰「原來公達的名字還有這麼個典故,有意思!」

荀攸問道︰「文和,你到哪兒去了?我剛才叫你出來看火,怎麼找不到你?」

賈詡道︰「哦,我不放心後寨,剛才到後營去看了看。」

我微吃一驚︰「後寨?參軍是說敵人可能從後面攻上來?」

賈詡道︰「某有一事不明,要請飛帥指教。」

我心想︰「你這麼說,那是看出什麼問題來了?」想想自己的安排,應該沒有什麼不當之處,道︰「參軍請講。」

賈詡道︰「飛帥令前營多點火把,照如白晝。後營卻***全無,不知為何?」

我道︰「現在烏巢火起,如果袁紹這時候令大軍急救烏巢,說不定還能搶下半數左右的糧草,丞相兵少不利久戰,必然相機撤退。但他們是不會想到這一點的。眼下袁紹最信任的的郭圖、逢紀等人,只會死讀兵書,僵用教條,一定會建議袁紹派軍前來攻打我大營,妄圖搞什麼圍魏救趙。可惜丞相不是龐涓,他們也成不了孫臏。我大營有兩位先生和末將在,非是那麼容易讓他們攻破的。丞相用兵,隨機應變,如果他發現敵人援兵稀少,定然能將烏巢儲備的糧草全部燒光。」說到這兒,我微微一笑,見二人听得聚精會神,又道︰「但袁軍中目前了得的大將卻還有不少,像高覽、張郃、韓猛、蔣奇等人,其中張郃有文有武,不可小視。而最大的可能,此次率袁軍來攻打我軍營的,就是這個張郃。此人多年行伍,經驗豐富,對一般戰爭計謀都了如指掌,普通伎倆是瞞不過他的。但正因為如此,他一定非常自負。所以我想反其道而行,來個虛則虛之,實則實之。偷營劫寨者喜歡從後面掩襲,我偏示之以虛,讓他以為我軍重兵埋伏于後寨中。前營則多燃***,主力也埋伏在前營。讓他非上當不可。」

賈詡面帶疑惑,荀攸也收起笑臉,道︰「飛帥,你未免高看了張郃的智力吧?」萬一他要沒你說得這麼厲害,真從後寨殺進來,怎麼辦?

賈詡道︰「是啊,飛帥,我軍後寨沒有一兵一卒,空虛之極,一擊便破。」

他倆這麼一說,我心里也犯起嘀咕︰「是啊,我這諸葛亮華容料曹操之計,雖說不賴。但那是對曹操,張郃有沒有這個水平?」轉念一想︰「廢話,我也不是諸葛亮。」

賈、荀二人商量一下,道︰「飛帥,現在調動人馬,重新部署,還來得及。」

我皺起眉,想了半天,忽然想起當日汝南之戰。那天夜里,我埋伏三路人馬,想一箭雙雕,既全殲劉闢龔都的黃巾主力,又乘機襲破平輿城。結果曹休和趙玉的虎豹騎兵到了平輿城下,見城上一片漆黑,猶豫半晌,硬是沒敢攻。

我心想︰「現在和那時雖然情況不太一樣,但也大同小異。袁軍糧屯被燒,張郃率軍前來偷襲我大營,他心里就那麼安穩?再說,他水平真就比曹休高多少?不一定吧!曹休見到黑乎乎一片心里害怕,他張郃就不怕?對,還是照計行事。這不但孔明用過,杜美人也用過的,一定沒錯。」想到這里,我堅持道︰「我想不用再重新部署了。」

兩位先生听出我心意已決,他們二位智慧比張遼徐晃曹休等人可高多了,心想你是主將,我們不過是參謀護軍,雖說有權改正主將的錯誤命令。可飛帥用兵,一向高明,現在我們也不知道你是不是錯了,時間又這麼緊迫,貿然更改早已下達的命令,實是軍中大忌。還不如我們自己去小做修改,更為妥當。

兩人對視一眼,道︰「是,飛帥言之有理。我等告退。」

我也覺得有些累了,便道︰「兩位先生請安坐自己帳中,等會兒即使打起來,絕對不會驚擾到兩位的休息。」

二人應了一聲,便走了。

我不知道他們是按自己的想法悄悄部署去了,抬頭看天色,知道張郃高覽這二將快來了,心想︰「這二人可說對我有救命之恩,但他們投降曹操,日後必是我的勁敵,是不是先行剪除?」目中凶光一閃,殺心頓起。

歷史就是歷史。

接下來的戰局發展進程完全和歷史沒有兩樣。

也許,因為戰爭是非常慘烈無情的,所以古代的史學家們才會真正被震撼、被感動,所以在他們的筆下都留了情,把人生比較真實的一面真實地記錄了下來。

張郃率五千袁軍,果然按照我的計劃攻擊了我們的前營,連時間都和賈詡預計的一模一樣。不過,荀、賈兩位先生戰前的擔憂證明不是多余。和張郃一起統兵前來的高覽因為和張郃的戰術思想有小小的分歧,決定分兵兩路,他自己領著一千多馬軍從後營悄悄地殺了過來。

結果也很明了。張郃被韓浩、樂進兩路伏兵截住歸路,又被中路李齊猛烈沖擊,死傷大半。主將張郃拼了老命,勉強率殘余數百人殺出重圍。

另一路高覽也好不了哪兒去,黑暗中,他的馬隊陷入了荀攸和賈詡為他專門「定做」的扎馬釘陣中,尚未到達寨門前,戰馬已接連慘呼倒地,後面的軍兵見敵人營里黑壓壓無聲無息,本來心里就膽虛,見此情景,以為中了埋伏,立刻就亂了,大呼小叫,一股潮似的撥馬就跑。高覽制止不住,其實他也害怕,便隨著大潮也跑了。

殺到天明,清點戰果。我對韓浩、樂進、李齊諸人道︰「不用急,等會兒還有大頭。」

諸將不清楚怎麼回事,便和我一道,傻乎乎在寨門外面等著呆看。

唉,不到半個時辰,果然就等到了張郃和高覽。二人棄了兵器,摘了頭盔,徒步而行,前來請降。見他倆這等慘樣,我心腸再硬,也下不去手了。好歹也是河北頂尖兒的名將啊!因此雖然一度動了殺機,也只好暫時扔到一旁,欣然迎上前去,拉著二人的手,稱贊二人如子胥去楚,韓信歸漢,真可謂棄暗投明,前程無量。心想︰「這伍子胥和韓信後來都不得好死。我這次就算還他們的救命之情。以後有機會再殺他們不遲。」

張、高二人感激不盡,哪里听得出我話外之詞?在大帳里聊起來,我又謝過二將前日陣前高抬貴手之恩。二將連聲謙虛,說道飛帥吉人天象,就算沒有我二人,也決無大事。又一通閑扯,才知道在袁紹面前獻讒陷害他們的卻是逢紀。我問了三遍,確認無誤,心里感到一絲安慰︰「畢竟和歷史還有點不同,起碼不是郭圖那家伙。」

正在聊著,曹操的得勝之軍返回了營寨。曹操興奮異常,和眾文武商議,決定乘勝追擊,將袁軍一舉全殲。然而,他又一次戲弄了我。

他盯著我,道︰「許昌周圍,最近出現一些可疑情況。荀彧發函來報,懷疑是劉備兄弟在向許都進發。所以,煩勞飛卿辛苦一趟,率領本部人馬,前去鎮壓剿滅。」又令公孫箭、趙玉、李齊為副將,陳矯護軍,立即出發。曹休、典滿、宋亮則留在大營,統帶虎豹騎。

曹操最後道︰「阿櫻昨天已先回了許昌,其他眾將的愛姬也都在許昌。飛卿和李齊都帶著不輕的傷,所以飛卿平定劉備以後,回到許都,不妨多休息幾日。我已讓荀彧軍師請示陛下,封飛卿為官渡侯、司隸校尉,負責許昌的防務治安。我在前方打仗,後面有飛卿協助荀軍師坐鎮京師,也就可以完全放心了。」

他說得明白透徹,顯然早已準備妥當,不怕我不听。我現在是束手束腳,沒有半點反抗余地,只好堅決服從。將虎豹金印轉給曹休,把虎豹騎的軍權拱手相讓。

我心里也清楚,他說的都是實話。

對曹操和我來說,這未始不是最好的結果。一方面,他提升了我的官職,並把許昌這副重擔交給我,我自然無話可說。因為我傷勢嚴重,一時半會兒根本無法適應軍旅的嚴酷生活。另一方面,他有我這威名卓著的大將協助荀彧守衛許都,他也可以放心大膽的繼續向袁紹發起攻擊,直至攻入河北的月復地。

最主要的,他現在還不能對我完全釋疑,所以要阻止我聲望的繼續擴大,並奪回對虎豹騎的控制權。

我心想︰「***,曹操真會創造,給我弄出個官渡侯,名義上是個侯爺,其實這官渡才屁大點地方。」不過,對我這雄心勃勃卻又感情用事的反派高手來說,這官渡侯可以當作這半年辛苦工作的紀念品。以後不論我如何加官進爵,即使有機會坐上金鑾寶殿,我也會記著官渡這個地方的。

八月三日上午,我引軍出發了。

送行的人很多,但只有曹休和宋亮送出老遠,其他人不是另有任務,就是敷衍了事,送幾步就嘻嘻哈哈兩句回去了。

典滿因為率虎豹騎兵隨徐晃、史渙出擊未回,所以也沒能來送我。

在離官渡大營十五里的一個小樹林旁,我停了下來。

我對曹休道︰「阿休,你為將精明,大的問題是不會出的。但我們兄弟一場,臨別之時,我有一言相告,不知道你听不听?」

曹休道︰「飛帥,您跟我還客氣什麼?有什麼訓示,直接說就是。」

我令趙玉取出趙楷想出來的那面繡著「投降者不殺」五個大字的白旗。這面白旗自白馬之戰後一直由李齊收藏,他被俘後趙玉暫時接管了他的親軍,把這面旗幟也帶了過來。道︰「如果你能每次大戰中妥善使用這面白旗,仗仗必勝不一定,但必然不會吃大的敗仗。」

曹休展開白旗,仔細看著那五個大字,過了一會兒,面上露出一絲苦笑,道︰「飛帥訓言,阿休牢記在心。」隨即收起旗幟,交給後面的宋亮。

宋亮道︰「飛帥,早日養好傷,再回來統領我們。我們離不得飛帥啊!」

曹休道︰「是啊,飛帥,快點回來。」

我心想︰「恐怕是回不來了。」但心里感激他們的情誼,還是點點頭,道︰「用不了多久。」

趙玉道︰「你們見到典哥哥,就說我說的,要他好好打袁紹,別偷懶。等我回來,還要和他較量較量一番,這回可是真的。」

曹休和宋亮答應了,李齊也和宋亮說了兩句悄悄話。幾人依依不舍,又敘了起來。

我心想︰「這麼下去,曹操又得犯疑心了。我邊上還有個陳矯睜著眼盯著呢!這家伙一看就是個劉曄一流的人物,外笑內奸。」道︰「快回去吧,婆婆媽媽,算什麼虎豹騎的勇士?」

曹休和宋亮等這才躬身行禮,請我出發。

我知道我不走,他們不會走。一狠心,撥轉馬頭,正要揚鞭而去。忽然背後有人道︰「這就要走了嗎?也不等等老朋友?」

這聲音好不耳熟。

回頭一看,原來是池早。

池早仍舊是一副嘻皮笑臉的無賴模樣,打馬追了上來︰「飛兄,丞相令我和你同行,照顧你和李齊將軍的身體。」

這家伙,到現在還弄不清軍隊里的官職。我都還沒當上將軍哪!不過,他居然也學會了騎馬。看來戰爭就是教育人,什麼都能學得快,學得好。

我懷疑地打量他幾眼,心想︰「不會也是曹操派來監視我的吧?」

池早瞧著我,嘿嘿一陣奸笑︰「飛兄的病哪,還真不輕。是得好好醫治。」低聲在我耳邊道︰「你想擺月兌我,自己獨個兒逃跑,那哪兒行哪?」說完,縱聲大笑。

這笑聲如此可惡,卻又如此親切。

「呀呀」幾聲,幾只烏鴉受了驚嚇,從林中直飛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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