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國游俠傳 七、戰時盟約(下)

作者 ︰ 三國阿飛

長史杜襲年紀最長,為人沉穩,精擅軍事,知道我是希望他首先挑起話頭,想了想,道︰「張燕大首領希望我軍盡快北上,奪取荊襄,直搗宛、葉;黑山軍主力則將在半年內攻克洛陽,然後自洛陽東進;同時劉備出芒碭,佔領汝南。三方合力,對許都形成夾擊之勢。這種意圖當然是很好的,但是否能夠實施,尚未得知。現在長沙形勢初定,經過荊州軍大半年的圍困之後,郊外荒蕪,良田多棄,我軍糧草嚴重不足。眼下正值春耕季節,農夫剛剛重返家園,不宜大範圍征招軍隊。以我們現在的狀況,實無能力很快響應啊!而且江東與荊州即將大戰,我看是不是……」

主簿和洽字陽士,比較性急,中途插話︰「啊,子緒,我說一句。目下江東與荊州之爭,屬于仇族之戰,非敵即友,而且敵對兩家的實力,都遠遠強過我們甚多,我們實不宜過多介入,以免反受其害。」

杜襲緩緩點頭,表示同意。

我皺皺眉,看看桓階。

桓階微笑道︰「未必如此。杜子緒之言有理,趙楷先生芒碭之行,能與黑山張燕、汝南劉備這麼快就結盟,出乎我的意料。說實話我和大家的想法差不多,其實不想這麼早就與他們簽訂盟約,因為這會得罪當今最強大的勢力——曹丞相。但趙先生既然已與張燕和劉備有約,我們自也不能失信天下人。子緒,陽士,你們二位只見到我軍目前的不利之處,卻沒有想到,我們也有我們的長處。就因為我們實力較弱,所以劉荊州與孫仲謀在爭奪的時候,都沒有把我們劃為有威脅的一方。江東孫氏與劉表有世仇,而且垂涎荊州已久,二月初孫仲謀攻下廬江之後,就一直在著手準備西進,前些日子,他不是還派人與主公相約,共擊劉表麼?雖然主公沒有立刻同意,但若形勢許可,也未必就不能一試。觀孫氏近日的布局,已有不惜一戰的決心,可是江夏的黃祖軍一直是橫亙在他眼前的一根硬刺,他要報父仇,取荊襄,首先就得先拔了江夏,砍斷荊州的這根護身鐵鏈。江陵的蔡瑁初敗之下,威信大失,將領不服,軍心不穩,一旦江東來攻,我們的機會就來了。目下我們對江陵的分化瓦解工作進展順利,完全可以利用他們糾纏的機會,出兵襲奪江陵。我軍一旦奪佔江陵,已是遵從了三家之約。如此一來,趙先生之約和與孫權共同進攻劉表之約,就完全合二為一,混為一事了。」

襲奪江陵!徐庶點點頭,看來主公和伯緒的想法,和自己有相合之處。

和洽問道︰「可是我軍兵力有限,而附近的武陵、零陵、桂陽等三郡與我們離而不和,異而不同,這種情況下,我們如何敢冒險出擊?」

「四郡內部的問題麼……」桓階微笑了一下,接道︰「零陵方面已經解決,適才我又和劉度公談過,主公答應闢其子劉賢為鎮軍大將軍府倉曹令史,他的兩個佷兒為從事,讓他仍然做他的零陵太守,劉度公已同意了主公的建議。」

杜襲、和洽心中都想︰「讓劉度繼續做零陵郡守,如何解決實際問題?」他二人都是徐庶推薦的,一個精通軍事,一個以管理見長,平素里各自管轄著自己的一大攤子事。瓦解三郡勢力是參軍的職責,自己不便多問,但此刻听到蹊蹺之處,若不清楚內幕,卻又對下一步的行動無法放心。

桓階看看二人,微笑不語。

和洽眨眨眼,還是忍耐不住,張嘴欲問。杜襲拉一拉他,示意暫緩,卻目視徐庶。

徐庶自然明白他的意思,問桓階︰「主公提出如此優厚的條件,劉度他當也有所回報罷?」

桓階看我。我沒好氣地點點頭︰「也該讓大家都知道。」

桓階笑道︰「須瞞不過軍師眼去,劉度公見了我主的密詔和大將軍印之後非常震動,思慮再三,終于答應主公,讓郝普出任零陵郡將兵長史,零陵蔣家的長公子蔣琬擔任零陵郡功曹。」

杜、和二人哦了一聲,一齊微笑,心想︰「原來如此。」

漢代的郡守掌握一郡的治民、進賢、決訟、檢奸等權力,還可自行任免所屬椽吏,是相當有實權的地方官。郡太守有副職,即郡丞,由朝廷任命。邊郡不設丞而設長吏,稱將兵長史,系武職,掌握一郡兵馬,有事時帶兵作戰。各郡另設功曹史,簡稱功曹,相當于郡守的總務長,除掌人事外,並得與聞一郡的政務。

長沙、零陵、武陵、桂陽四郡,均屬與少數民族鄰接的邊郡,所以都設將兵長史,而不設郡丞。韓玄就是長沙的將兵長史。

郝普和蔣琬都是我這兩個月里在四郡里挖掘出來的當地人才,暫時在鎮軍大將軍府充任從事。由他們二人把住零陵將兵長史和功曹這兩個關鍵性位置,就不怕劉度敢暗地里耍什麼花樣了。

我微微哼了一聲。本來,徐庶早就獻議讓我把密詔取出,去壓制住零陵太守劉度的氣焰。可是我老覺得,憑我飛帥的名望,天下還不是望風景從?雖然王越為我換了密詔之後,已經毫無破綻,但我還是不願利用它欺負人。想不到那死老頭在桓階家一住十數天,和我也談了好幾次,卻並沒拜倒在我阿飛的無敵魅力之下,毫不松口,倒顯得我是有意將他軟禁在長沙一般。最後我實在怒了,才同意徐庶之策,把密詔和鎮軍大將軍印交給了桓階。

徐庶微笑︰「主公還為自己魅力不夠而生氣麼?」

我也笑了︰「一個死老頭子,我顯的什麼魅力?如此解決問題,當然是最好了。」

桓階道︰「至于桂陽趙太守和武陵的金旋,近日我與主公商議許久,已有對付他的計劃,預計不久問題就可解決。」

和洽道︰「郝普頗知兵事,蔣琬雖然年輕,行事卻極沉穩干練,對他們的才干我沒有疑問,只是蔣琬乃零陵蔣家之人,蔣家與劉家一向不和,我擔心時間長了,難免會有私事卷入。」

我道︰「蔣琬才堪大用,要他出任零陵郡功曹,不過是權宜之計,因為目前沒有更合適的人選,等四郡一切都在我們控制之下,我自會把他另調別郡,擔任郡守。」

杜襲一怔。和洽嘴唇微動,連著好幾下,似乎都想說些什麼,不過最後勉強忍住。

我看看他倆,心想︰「不用說,我也知道,你們心里一定都在想︰‘主公對這蔣琬,似乎特別偏愛啊!’可是呢,那蔣琬同志歷史上是劉備蜀國的四相之一,諸葛亮的指定接班人,關于這人的使用,我肯定比你們內行,別不服氣。」

和洽轉轉腦筋,改變話題︰「如果真如伯緒之言,武陵、桂陽也可如零陵一樣很快解決的話,糧草方面,就可以集四郡之力,這樣問題就不是太大了。子緒,你看呢?」

杜襲想了一想,微微搖頭︰「雖然如此,但在兵力方面,仍有少許問題。最主要的是,我們攻城的重器械較少,軍士也缺乏攻城的經驗,要進攻江陵這種堅城,難度太大。」

我點點頭,對桓階道︰「伯緒,你看呢?」

桓階笑道︰「我看主公其實早有奪取江陵的全盤計劃了。我就先提出我的想法,供主公和諸位參考。」

他命人擺上他親手繪制的戰區圖,道︰「根據我們掌握的情報,目前江東主力集中于廬江(今安徽廬江西南),大部分是水軍,約三萬人,另外孫權自己的親軍解煩營有約五千人,這三萬五千人由孫權親自指揮,主要將領如程普、韓當、黃蓋、凌操等都隨軍出征,應該是攻擊的主力,他們的攻擊目標可能是北城。在柴桑(今江西九江市西南),有孫策留下來的三千飛月騎兵營和兩千多步兵,指揮官是呂範,主攻方向應是東城。另外一部兵力聚于豫章郡的南昌(今江西南昌),由中護軍周瑜和朱治指揮,大約有七千人,主要是步兵。劉表的江夏軍,總兵力是一萬四千,其中三千人部署在夏口(今湖北武漢)城南的長江中,由蘇飛和鄧龍指揮,任務是防範南昌周瑜軍隊的偷襲。主力九千,則由他自己掌握,坐鎮于夏口城中。」

他抬頭看看我們,道︰「甘寧將軍建議,待雙方戰事膠著,蔡瑁軍大舉去援江夏之後,我長沙軍便可潛行北進,暗渡長江,與黃忠、王威里應外合,奪取江陵。我和主公商量,都覺得頗有成功機會,但其中還有些疑問,需要大家一起計議。」

徐庶一言不發,緊緊盯著地圖。

現在正是關鍵時刻,決不能出一點差錯。

和洽看著地圖,問道︰「甘寧被黃祖布置在哪里?」

桓階一指夏口城上方︰「這里,甘寧率領兩千軍守護城的北面。」

和洽笑了一下︰「想不到黃祖也不笨,調遣還算得當。我在夏口呆過,那座城最薄的地方便在北城,雖然北城兵少,但有甘寧在,應無大礙。這麼看來,此仗孫權雖然勢在必得,但卻很難短期內奏效。」

杜襲點頭,皺眉道︰「荊州大船自江陵順流而下,不過十日便可到達江夏。蔡瑁雖與黃祖不和,但若劉表強令他增援江夏,他也必然不敢不從。若他一旦增援,戰事會如何?」

桓階猶豫道︰「這正是我心中疑惑不解的問題。夏口雖不若江陵那麼險固,但經黃祖十年經營,亦非常牢實。雖然孫權的總兵力超出黃祖三倍以上,但要強行攻擊城池,也不是件易事。何況戰事一旦拖久,江陵軍定然會趕來支援,雙方決戰,孫權並無勝算。江東智士,自然不會看不到這一點。」看看我,道︰「主公以為如何?」

我點點頭︰「確實如此,我仔細想來,有沒有可能……」停頓一下,道︰「孫權的主力佯攻東城和北城,而周瑜別出奇兵,從戒備最嚴密的南城攻入,周瑜此人十分奸詐,善于用兵,他的兵力比夏口南面的黃祖軍多出一倍多,如果再施以狡計,也許會一舉突破難關。」說完,得意洋洋地看著大家。

周瑜當時還沒有經歷過什麼特別大的戰役,即使歷數眼下的江東名將,他也不是位列前茅的選手。所以對他的真實實力,我可能比在座的所有人都清楚。這不是眼光問題,而只不過因為我是未來人,了解周瑜而已。

眾人齊都哦了一聲。桓階道︰「孫權若無憑仗,決不敢這麼輕啟戰端,一旦戰敗,對他在廬江之戰後剛剛樹立起來的聲望會非常不利。我以為,主公這個看法,確有道理。」

杜襲、和洽都用心仔細盤算,和洽道︰「果然如此的話,那麼甘將軍的計劃就真正可用了。江夏一旦告急,江陵的精兵和大將必然傾巢出動,我們要偷襲空虛的江陵城,其實用不了多少兵卒,多了也沒用,只要行動迅速機密,里應外合,應有七成以上的勝算。」

杜襲發問︰「由誰領軍去攻江陵呢?」

我道︰「到時候我會率軍前往。」

杜襲一愣︰「主公親往?」

和洽大聲道︰「萬萬不可。」

我道︰「怎麼,你們覺得我不能勝任?」

和洽道︰「主公雖然善戰,但親身參與這等險惡之戰,實不合適。」

我輕輕嘆道︰「我若不去,長沙城中,還有誰能勝任?」

杜襲和和洽對視一眼,一想倒也是,城中現有的武將,韓玄少謀寡智,出點什麼意外就不知道怎麼應付;楊齡兄弟等人,更是一勇之夫,難堪重任。

可要我親自出馬臨敵,也未免過于冒險了,他們實在無法贊同。

桓階瞟一眼徐庶,見他一直盯著地圖不說話,問道︰「軍師,你的看法如何?」

徐庶不答。

我看看他冷峻的臉色,心里暗暗犯起嘀咕,以我對徐庶的了解,他必然是看出了某些我們沒看到的問題。看看其他人,好像也都有類似的感覺。

又過了一會兒,徐庶忽然問道︰「參軍可派人查過,那朱然現在何處?」

桓階一怔,還未回答,徐庶已一指地圖,道︰「如果我猜測不錯,他現在應該依然在石陽。」石陽是廬陵郡的治所,在今江西吉水東北。

桓階吃了一驚,道︰「正是如此。他自元月中來到長沙,見到主公之後便返回石陽,一直滯留,未再回到吳郡。」

我道︰「怎麼,軍師,這個朱然有什麼問題麼?」

徐庶道︰「主公曾與他一番談話,覺得此人如何?」

我想了一想,道︰「哦,這少年氣宇軒昂,談吐不凡,確是年少有為。」

徐庶嘆道︰「主公慧眼明鑒。孫權用人,果然不拘一格。我料這次荊州、江東一戰,關鍵之一,就在這少年身上。」

諸人面面相覷,不知徐庶為何忽然發此驚人之語。

我心中不以為然,想道︰「這朱然在江東,歷史上也沒什麼大名氣,而且現在還這麼小,能干什麼啊?你要說周瑜能左右一場大戰役的勝負,我相信;他,我怎麼也不信。」

徐庶道︰「雖然江東可能出奇制勝,但我細觀地理,周瑜軍要從豫章趕到江夏,要經過贛水和修水兩道水關,極難隱蔽,這麼做風險太大。可是種種跡象表明,現在孫權卻肯定要打這一場不可能打贏的戰役。我很疑惑,一直沒想明白他想干什麼。但適才我受主公奇兵之想啟發,忽然想到了原因。」他看看我,又看看杜襲、桓階等人。

「孫權之所以決定要打此仗,是明修棧道,暗渡陳倉。他的本意是——明攻江夏,暗取長沙。」

眾人大驚,桓階道︰「還請軍師詳加指點。」

徐庶道︰「這數月間石陽囤居的兵馬,應該至少有三千人了吧?」

桓階道︰「這個我知道,正月十四日時,朱然已先來長沙通報,說奉吳主之命,豫章、廬陵兩郡的郡兵,由他父親朱治率領,打算趕赴長沙增援我軍。後來主公權衡之後,婉言謝絕了孫權的好意。那里現在有兵四千軍,應該就是一直未出發的兩郡兵力。據我所知,這支軍隊戰斗力很弱。」

徐庶淡然一笑,道︰「軍隊戰斗力之強弱,很大程度上是由率領他們的將領來決定的。豫章郡的太守孫賁、廬陵郡的太守孫輔,雖然是江東宿將,曾跟隨孫策驅使江南,多立戰功,但卻未明訓練部卒的方法。若此二郡兵馬仍由他們統率,我們自然無憂。但現在率領這兩郡之軍的是朱然,他的名聲雖弱,我卻早已听師兄龐士元說過,正月一見,更是堅定了我的想法,此子決不可輕視。他有這兩個月時間,足以把一支弱旅練成強師。而豫章離長沙不過六百里,石陽到長沙更是僅有四百里之遙,輕軍強行,十日便到。一旦我軍出發去攻江陵,長沙空虛,南昌周瑜軍渡贛水攻我軍于前,我已被動,等石陽朱然軍繞溱水襲我軍之背,桂陽趙範無謀之輩,必然束手就擒,那時長沙前後受敵,無可抗衡,不待我遠征軍回師,長沙就會失守。」

大家臉色齊變。

江東竟有如此陰謀?

就在這時,外面腳步聲響,有人大叫道︰「師父,師父。」

我臉色一沉,誰在外面大呼小叫的?

徐庶急忙站起,道︰「我去看看。」匆匆而出。

屋里剩下的四人互相看看,都默然不語。

對我們打擊最大的地方在于,我們幾人都從來沒有想到過孫權會突然攻擊長沙。

這種心態本身,就是一個最大的弱點。

桓階失神了一會兒,率先恢復過來,嘆道︰「軍師這個分析我實在難以接受,可是仔細想想,卻也不可不防。」

和洽道︰「這……可能嗎?孫權和我們本是盟友,他會對我們下手麼?」

杜襲強笑一下,道︰「陽士,你怎麼糊涂了,別說江東與我們並未結盟,就算結盟,這戰時盟約,如何信的?」

和洽道︰「其實我原來也想過,孫權野心勃發,在他心中,我長沙四郡遲早也是他的盤中美餐,他不會給我們那麼多的時間從容的發展,一旦江夏失守,他就很有可能先置江陵不顧,轉而南下攻擊長沙。只是沒有想到,他竟然有可能置江夏死敵不顧,先行偷襲我們。」

腳步聲又起,徐庶走了進來。他的手里,拿著一份白絹制成的小小細條,阿杰跟在他身後,手里捧著一只灰鴿,比他那頭藍兒小了許多。

徐庶把絹條遞給我,道︰「耒陽侯盟主急函,酃縣附近發現大量不明屬地的軍隊,都是吳越口音。」

酃縣?

眾人急忙一起去看地圖。

酃縣在今湖南省衡陽之東,現在叫炎陵縣,當時也是屬于長沙轄境。

我看過那密函,順手給了桓階,轉頭看看阿杰︰「阿杰,你做得好,嗯,它叫什麼?」

阿杰道︰「飛帥,它叫粉兒。」

粉兒?我笑了,從他手里接過那小小的鳥兒︰「怎麼叫這麼個嫵媚的名兒?」就著巨燭看那粉兒,嘴巴尖尖的,眼楮圓圓的,眼環是全黑色的,眼砂多姿多彩,真是頗為漂亮。

阿杰說︰「飛帥,因為它是母的啊!可是你別看她是母的,飛起來可棒了。」

「噢,和你最喜歡的銀頭、藍兒相比如何?」

「那不一樣,銀頭、藍兒身體強壯,能飛長途,所以要放到遠程大郡;粉兒這種鴿子,身子小,又輕又快,善于飛山路,夜里也能飛,不過飛得不太遠,所以可以在周圍地區傳送緊急訊息。」

我點點頭,道︰「很好,賞你銅錢十貫,好好把這些鴿子喂飽訓好了,它們都是我軍的寶貝。」

阿杰暈了,給十貫錢喂鴿子?這下發了!迷迷糊糊、高高興興道︰「多謝飛帥。」

徐庶道︰「你下去吧,隨時注意各地訊鴿。」

阿杰應了一聲,跑了出去。

桓階這時已經研究完畢,道︰「主公,軍師判斷果然不錯。你看,酃縣在我郡邊境,和桂陽郡鄰接,縣內有一山,名為井岡,可以隱藏大量兵力。從那里出發,到桂陽郡治所彬縣(今湖南彬州市),只有不到250里的路程。朱然的動作真快啊!」

我道︰「那里的縣長是誰?」如此重大情況,他居然匿而不報,可是重大失職。

桓階苦笑一下,道︰「該縣多受桂陽蠻民侵擾,昔年三任縣令都是上任未過半年,便死于非命,後來就沒人敢去了,已廢置多年。」

我臉上一紅,雖然我接管長沙郡已多日,但這個情況卻才知道,實在也有點說不過去。

杜襲道︰「酃縣的事可以緩緩再說。現在是如何應付江東的伏兵。」

大家都把目光集中在徐庶身上。

徐庶道︰「我看酃縣和江東之兵是一件事。現在我們只要即刻派出酃縣新任縣長,前往赴任,此事就可以解決了。」

和洽道︰「軍師是說,讓江東之兵知道我們對他們的謀劃已有準備?」

徐庶點點頭︰「我瞧那朱然雖然年輕,卻極聰明,只要酃縣新任縣長上任的消息傳到他耳中,他就該知道,我軍對他們的行動計劃已有所防備,定然不敢繼續實施這個偷襲的計劃,很可能轉而北上,與豫章周瑜軍會合,如主公所言,去襲擊夏口城。那樣雖然有風險,但黃祖卻和今日之前的我們一樣,毫無準備,成功的機會也是很大的。」

桓階沉吟道︰「但這酃縣縣長的人選,卻很難找,既要機警善辯,能審時度勢,自如應付可能的意外事件,又需有治才,能迅速整合當地的防御能力,才能退吳軍,安地方。」

和洽身為鎮軍大將軍府主簿,對人才情況非常了解,立即便道︰「長沙目前沒有這種全才。戰亂之時,擇要而選。我看這縣長只要善于言辭,能驚退吳軍即可,是否能治理酃縣,倒非重要。」

桓階久管長沙人事,自然更是清楚,道︰「陽士所言,也是道理。」

徐庶道︰「我有一人選,倒是符合伯緒的條件。」他在提出派遣酃縣縣長的時候,就已有所思量。

和洽和桓階齊聲問道︰「軍師心屬何人?」

「正月時,趙楷先生薦來兩位少年,阿杰已在軍中發揮巨大作用,另外一位,卻還賦閑鎮軍大將軍府內,尚無任用。」

杜襲道︰「軍師是指那南陽鄧芝?」

「是啊,你們以為如何?」

和洽猶豫一下,道︰「鄧芝雖然有才,而且口才便給,不過是不是太年輕了?」

徐庶道︰「那江東朱然不過雙十年華,已然獨當一面。鄧芝比他還大兩歲,如何就做不得這酃縣之長?」

我點點頭,心想︰「徐庶的眼光,真是銳利,倒和我不謀而合。」

鄧芝果然極是合適,不過我是想到那人日後作為蜀國代表,出使剛剛血戰之後的仇國,居然能達成協議,奠定吳蜀三十年聯合抗魏的合作基礎,而且此後更做到蜀國的大將軍,不管是口才方面還是治才方面,潛力自然極強,做一個小小的酃縣縣長,還不手到擒來?這般倒轉推理,比之徐庶差得遠了,自然不值一提。

和洽和桓階互相看看,主公既然同意,他們便都再無異議。

杜襲盯著地圖,忽道︰「軍師,吳軍偷襲不成,必然死攻江夏,我們是否就在旁邊觀戰?」

徐庶道︰「子緒有何高見?」

杜襲道︰「長沙既無危險,我們何不仍秉前議,擇機偷襲江陵?」

徐庶躊躇道︰「這我也不是沒想過,但一來,目下缺少統兵的將才;二來我軍的兵力,實在過少,出征和防守,無法兼顧。」

桓階道︰「軍師不必疑慮,我桓家三千精選子弟,可盡數听從主公調遣。」

徐庶道︰「伯緒,你的心,我們早已盡知,但你家族中還有幾位老人家……」說到這里,見諸人都在微笑,立刻住口,訝道︰「難道你已經說服了他們?」

桓階道︰「唉,說來慚愧,我雖為桓氏之長,其實有些事情還是做不得主。不過,幸好主公今日見過劉度之後,順便與我三位叔公會晤,已然達成合作之意。」

徐庶心念電閃,張口結舌。

桓氏早有聯姻之想,只是阿飛一直沒有松口,所以桓家對是否全力支持阿飛,內部意見一直不能統一。

除了主公做出讓步,還能有什麼辦法?

杜襲道︰「主公已同意阿袖姑娘嫁入王家……」

徐庶啊的一聲,果然。

即使以徐庶的智慧,一時也無法適應這突然的變化,愣了半天,才道︰「阿袖她同意麼?」

桓階不滿地看他一眼,心想︰「男婚女嫁,父母做主。我和主公都同意了,還要問她做甚?」

我輕聲道︰「元直放心,我是親自問了阿袖之後,才向伯緒提的親事。」

徐庶輕輕點一點頭,眼光岔過別處。

他在心里輕輕嘆了口氣。

難怪剛才見著阿敘,他似乎有些反常,看來,這門親事,他也知道了。

夜深了。

眾人都各自散去,預備明天的行動。

徐庶緩步走出郡府官邸,怔怔仰望著天。

天空如同被一個碩大的黑色幕布罩住,漆黑一片,沒有半點光華。

「元直想什麼呢?」

徐庶回頭一看︰「主公……」

我哼了一聲,道︰「這兒一個外人也沒有,你又何必如此?」

徐庶嘆了口氣︰「主從之理,豈可輕慢?」

「難道為奪取天下,建立功業,竟連朋友也要踩在腳下,奴役使喚麼?」

「自古以來,莫不如此。不如此,如何能樹立主公獨一無二的至高地位?不樹立主公的無上地位,又如何從心所欲地指揮千軍萬馬?」

我忽然想起當日在官渡,曹操曾問我,為什麼我一直稱他曹丞相,而不肯叫他一聲主公?言之鑿鑿,遺憾不滿之意,是那麼的溢于言表。心想︰「為什麼在這些古人心里,只有主人和奴才的關系才是正常的呢?」

「難道我們就不能首先做朋友麼?」我苦惱地說。

「主公,爭霸天下的人,沒有朋友,也不需要朋友!他們甚至不能有親情,不能有愛情,他們只需要謀臣、勇將、奮往無前的士兵和誠惶誠恐匍匐在地的百姓。」徐庶盯著我,一字一句地說道。

「可是我不是他們,我不想當那樣的孤家獨夫,我不喜歡元直只是我的軍師,我還是希望你首先是我的徐兄!」

「那樣你無法取得天下!難道你忘了我們要還天下以清明的誓言麼?」徐庶厲聲道,「主公,你要明白,我們是犯不得一點錯的。」

我窒住。

徐庶停頓了一下,慢慢吐出了一口長氣,似乎是想緩和一下氣氛。

「阿袖的事,飛兄是如何想通的?」

我笑了一笑,很開心他終于能叫我一聲飛兄,道︰「昨天我去桓府見過劉度之後,她陪她爹一起出來跟我說話。我繞開她爹,悄悄問她,你說實話,你是喜歡你徐大哥,還是阿敘?嘿嘿。」

徐庶皺起眉,似乎沒想到我會這麼去問阿袖。

我道︰「你們幾人中,我想阿敘喜歡她,誰都看得出來。元直你一直瞞得我緊,我看不穩,但也難保沒有幾分愛慕之意。馮喜還小,恐怕什麼都還不太懂。所以我想,你和阿敘,不論她喜歡誰,我都可以接受,桓家也可以接受。如此三全其美,不也甚好麼?」

徐庶心想︰「主公這都什麼心思,亂七八糟的。」不過還是忍不住問道︰「阿袖她怎麼回答?」

「阿袖告訴我一句話︰‘我最喜歡的,是我永遠得不到的那個人。’」

永遠得不到的那個人?

徐庶歪著頭想,那是什麼人?

「她說了麼,那是誰?」

我猶豫了一下,道︰「暫時我不能告訴你。」

徐庶點點頭︰「沒什麼,主公這件事做得對。和桓家聯姻,勢在必行,阿袖能嫁與主公為妾,其實已經是她最好的歸宿了。」他看看我,輕輕嘆了口氣,「像桓氏這種大家族,阿袖這樣的女孩子,是絕對不可能按照自己的心願出嫁的,她無論喜歡誰都沒有用的。」

我翻了他一眼,現在他說這個「主公」已經越來越順溜了,剛改回來的「飛兄」,這麼幾句就又給變回去了。

徐庶只好又改︰「我知道,飛兄你很愛櫻夫人,覺得如此愧對于她。可櫻夫人她也深愛飛兄你,如果她在這里,看到你面臨如此難事,也一定會勸你迎娶阿袖的。我記得,櫻夫人她也是很喜歡阿袖的。」

我苦笑,阿櫻再喜歡阿袖,也不會希望她來分享自己的老公罷?

徐庶道︰「這里是長沙!若不這樣,我們怎麼能籠絡住桓家,又怎麼能深深扎下根去?我們若不能在這里站住腳跟,又怎麼能進而爭雄中原,去奪取江山?」

我咽下一口唾液,嘴里不知是什麼味道。

徐庶越是盡力寬慰我,我越難受,因為那只是更明確地使我明白,我是多麼的無奈。

這就是古人常說的「人在江湖,身不由己」麼?

我長嘆一聲,抬起頭,看一眼滿天星斗,忽然道︰「元直一去七日,這幾日里,城中還是發生了不少事情。」

徐庶道︰「還有什麼事?」

我道︰「有兩件事呢。」

徐庶注意地听著。

我道︰「第一件事,是……」看他一眼,壓低聲音道︰「我讓桓嘉去尋找長沙王吳芮的墓穴去了。」

徐庶吃了一驚︰「什麼,主公……你……」

我道︰「那家伙傳國五世,一家人刮盡了長沙的民脂民膏,死後還要帶走無數的財富殉葬,天下哪有如此便宜之事?」

徐庶心中一動,道︰「長沙王墓穴隱密,本地人都無所知,此事莫不是蒯子柔告訴飛兄的?」

我贊他一句︰「元直果然機敏。」

徐庶瞟了我一眼︰「這事若被桓伯緒知道,如何是好?」桓嘉可是你記名弟子,人家會知道是你指使的。

「桓嘉是他長公子,伯緒就算知道,又能如何?我軍軍餉如此缺乏,掘幾個古墓又算得什麼?」先顧眼前再說。

徐庶默然,半晌,道︰「那另一件事呢?」

我笑道︰「呵,另外一件是喜事,元直知道麼,劍盟的侯盟主向我提親了。」

徐庶點點頭︰「嗯,這事我知道的,侯盟主膝下無子,惟此一女,他一直很疼愛的。上次他來拜會主公時,還曾私下探詢過主公的一些私人情況,不過他沒漏太多,我也不好多問。怎麼,他已經直接和主公說了麼?」這人一旦習慣,便成自然。他沒說幾句,便不自覺地改了口,沒法再用親密的私人稱呼。

算了,隨他亂叫吧。

我懊惱地想著,回答道︰「是的,昨天答應桓家的親事之後,我就飛鴿傳書,告訴了侯盟主。」

徐庶心下恍悟︰「難怪今晚會收到劍盟的報警訊息。」看我一眼,道︰「飛兄,你又何必如此委屈自己呢?」

「既然開了口子,也不在乎多一樁好事。」我一臉的破罐子破摔,卻故作大度地說道︰「劍盟在桂陽,就如武陵幫在武陵,勢力浩大,連官府都怕。荊南四郡各縣,都有他們的分舵,酃縣也是他們的勢力範圍,江東之兵潛入井岡山,我想絕非一日了,要想瞞過他們這地頭蛇,根本就不可能。可是,只有在我答應了親事之後,才會有攜帶密函的飛鴿回來。」

我冷笑︰「這,應該就叫做禮尚往來吧?」

徐庶嘆息,無言。

過了一會兒,他道︰「主公,這兩件事雖然都是我沒想到的,但卻都是非常好的事情。可是有一件事,我仍覺時機不妥。」

我點點頭,知道他說的是與黑山軍和劉備結盟這件事。

這個疙瘩,確實需要給他解開。

二月的時候,曹操得知我在長沙的近況之後,立刻派人攜詔書千里南下長沙,正式承認我的鎮軍大將軍,朝廷江南特使的身份,令我暫攝荊南四郡,要求我多為朝廷統一大業出力。但私下也寫了封信,命使者一並帶給我,信中暗示我,要記得自己的出身,記住老婆孩子還有眾多的親信部下都在他手上。

這封密信我給徐庶看過,所以他一直反對三家結盟,尤其是與劉備結盟。即使阿櫻夫人母子被杜似蘭秘密接出來,他也不贊同與劉備結盟。

何況,杜似蘭他們,到現在都還沒有絲毫消息傳回來。

現在這麼公開站在和曹操對立的一方,會使我們和曹操的關系急速惡化。徐庶認為,這種只有壞處,不見好處的結盟,目前階段毫無必要。

我道︰「元直,你要知道,在與黑山軍和劉備結盟這件事情上,我是經過反復考慮的。」

我在懷中慢慢掏模,取出一件東西,攤開手掌,亮給他看。

那是一枚黑色的三稜箭頭,後面還附了短短數寸的一截箭桿。

徐庶道︰「這是真金……」

我道︰「不錯,這就是真金射我的那只黑箭。」

「他射我,那是各為其主,我不怪他。可是射在身上,扎進肉里,我很痛啊!」

我仰起頭。

「如果結盟沒有很大的好處,我是絕不肯同意的。劉備,哼,那個虛偽奸詐的家伙,明著跟我打哈哈,暗地請了李家五龍來害我,這種人我豈會喜歡?如果我能選擇,我更喜歡曹操一點。

可是我不得不這樣做!

元直你應該知道,我們要想成功,不僅僅是靠我們倆的本事,靠我們倆的實力就行的。有時候,有了本事,也得要有點炒……」忽然醒悟,扎住嘴巴,放棄了那個「作」字,改口道︰「也要吵嚷幾句,吵得讓天下人都知道有你這麼個人,有你這麼個勢力在。」

「但即使要吵嚷,也得吵到點上,嚷得有技巧。」我盯著徐庶,目光炯炯,「和當今天下最強大、最暴虐、最有本事的曹操曹丞相為敵,就是我們最好的選擇!只有這樣,大家才會時時關注你,才會有興趣知道,你今天在干什麼,你將要干什麼。也只有這樣,才會有真正想做事、真正能做事的人才來投奔你,依附你,因為他們知道,和曹操為敵,你如果不努力,不盡量把自己做大起來,全力以赴去吃掉對方,吃掉所有的敵人,你是沒有半點活路的!」

這種現代營銷概念,其實我也只是懂個皮毛。但在和趙楷商議結盟的時候,趙楷最後一封信的的最後一句話提醒了我。

——主公,如果真要想成大事,就必須做別人不敢做、別人做不到的事。

是啊,我研究三國歷史這麼些年,應該很清楚這一點。

在這方面,曹操、劉備、孫權已經為我做出了最好的榜樣!

最後能成事的這三大勢力,無一不是如此。

曹操在陳留起兵的時候,只有幾千人,非常弱小,但他就是敢于公開發檄討伐當時掌握朝廷權柄的董卓,敢于和董氏統轄的全國最驍勇、最精銳的西涼鐵騎正面硬撼于滎陽,雖然大敗,卻也已震驚四海,名動天下。

劉備和孫權則以曹操為模本,打著「扶助漢室,清君之側」的旗號,一直與後來成為天下最強大的曹氏勢力相爭奪,赤壁一戰,以弱勝強,從此爭得自己的一席之地。

他們都是在清楚顯示了自己的進取雄心和領導能力之後,才最終贏得了才士猛將的心。

所以我立刻就同意了趙楷的意見,與張燕、劉備結盟,共擊國賊曹操。

「我在許昌的心月復部下,多在去年歲末隨我前往伊川,陣亡于安陵一役,他們的家小,放置許昌,應無大礙,這些為國捐軀的軍人,曹操是不會難為他們的遺孤的。少數流散他地的,像劉大、劉二、王全等人,家屬都已被趙累秘密接送到新野,妥善安置了。玉兒即使返回許都,他獨自一人,以他的機警武功,月兌身並不為難。典滿、宋亮、李齊他們,要看以後有沒有再次共事的緣分了,自不必提。至于阿櫻,有小蘭和趙累,應無問題。」我微一停頓,嘆了口氣,心中隱隱做痛。

杜似蘭和趙累潛去許昌已有兩個月,到現在半點消息皆無,著實讓我又急又憂,卻有絲毫不敢仔細去想會出什麼問題。

徐庶目瞪口呆地看著我,心中震蕩不已。

他這種智力的人,其實不需要說太多,點一點就足夠了。

「飛兄……」

「嗯?」

「我覺得,自從來到長沙之後,飛兄你變了很多。」

哦?我愣怔了一下。

「飛兄現在做一件事情,已經知道首先從利害關系方面考慮問題了,而且考慮得很深。」

是麼?

我默默念叨兩句,心中苦笑著。

我真的是變了。

我不變行麼?

旅游的時間已經超期一個多月。

我一直吊著的一顆心,每過去一天,就升一點,越懸越高。

時空巡警不知什麼時候就會出現在我的面前,帶我回去。

我不盡量抓緊時間,多積聚些力量,拉攏一些當地的勢力,以後沒了我的日子,你們怎麼抵擋那些一個比一個凶狠強大的敵人?

可是,來時成雙,回時一個,我怎麼向時空局的人、向守拙一族的人交待啊?

池早,池早,你還在嗎?

我看了徐庶一眼,迅即轉過臉去,生怕被他看出我心中那麼多的秘密︰「唉,我若不向現實低下頭去,又怎麼能得到桓家和劍盟的支持?可見,亂世之中,人是不能不變的。」

徐庶嘆了口氣,喟然道︰「是啊,亂世!」心中微感茫然,自從來到長沙,他一直是竭力促進我改變的,但我現在改變得如此厲害,卻又似乎使他感到隱隱的不適。

我握住他的雙手,道︰「不管我怎麼變,但你我兄弟這份感情,我希望一輩子都不變。你要知道,別的什麼都無所謂,變就變了。但兄弟之間,我不喜歡首先從利害關系上考慮。」

徐庶心中感動︰「飛兄。」

他的雙手,也慢慢傳遞過來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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