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明華容親眼去看惡奴被行家法杖斃?
一時間,正堂內不少人的眼神都復雜起來。
本朝律法規定,家主對簽了死契的奴僕均可殺生予奪,犯了錯便是打殺了也不算犯法。各家深宅大院里,每年觸怒了家主被殺的奴僕不在少數。但下令打殺是一回事,親自觀看行刑過程又是另一回事。
即便是需要借機震懾、命府中所有人都到場觀看行刑的時候,施令者也很少親自到場。
因為,眼睜睜看著一條性命逝去,和口中說出的感覺完全不同。前者血腥,後者輕飄。甚至連一些男人都受不了那場面。
當然也听說過一些特別凶悍的婦人會去觀刑,但若明華容這般……
心思機敏的人想到這一層,看向明華容的目光都不禁憐惜起來︰大小姐這麼瘦弱,又是怯生生的,若真去觀刑,定然會受到極大的驚嚇。屆時一生病,以她的身子骨不將養個把月絕對下不了床,又談何去家學念書?這可不正中白夫人下懷麼。
老夫人雖是貪鄙,卻不若白氏這般狠毒,她發作人最狠的時候,也不過是抽耳光打板子,加上多年貧寒用不起奴僕,更不清楚這里頭的彎彎繞繞。當下見白夫人如此安排,雖然有些不快,但也沒多說什麼。
老夫人身後的楊媽媽卻是目光微動,見老夫人不以為意,便又低下了頭。
倒是許久未說話的林夫人面露不忍,說道︰「幾個惡僕,依家法處置了便是,哪里配讓大小姐親身往返。」
但明華容也像是分毫不知白夫人話里的狠毒算計,堅決說道︰「大伯母,這麼多年來華容一直相信善惡有報,一直在等這天,您就讓我去吧。」
林夫人蹙起雙眉,還要再勸,明華容已經轉向白夫人,略帶哽咽,十分感動地說道︰「華容多謝母親替女兒做主。」
「你這孩子,跟母親還客氣什麼。」白夫人笑得慈愛︰「竹枝,還不快帶大小姐過去。」
「是。」竹枝是白夫人貼身的大丫鬟之一,頗受信重,向來唯白夫人之命是從。當下便走到明華容面前,看似恭敬實則不屑地說道︰「請大小姐隨我來。」
明華容也不在意她的態度,向老夫人等告退後,便隨她出來。
轉出回廊走過一段夾道,明華容看著旁側月洞門後高檻下影影綽綽的裙裾,將腳步放得更慢,說道︰「竹枝,你在府里待了很多年吧?」
竹枝傲然道︰「我是三小姐出生後,夫人的娘家特地送到夫人身邊的,自我五歲算起,已經在府內待了十三年。」說著,她輕蔑地橫了明華容一眼,那意味十分明顯︰你這正牌小姐在府里的日子,反倒不如我的多。
對她的輕視明華容只作不見︰「你跟在母親身邊,應該能時常見到老爺吧,老爺的性情,你知不知道呢?」
「那是自然,闔府上下的人,誰不知道老爺博學多才,頗受皇上器重,更難得的是老爺還十分體恤下人,從不隨意打罵,但凡被罰的,都是確實出了錯,被罰也心服口服。」竹枝滿面祟敬地說道。
明華容等的就是她這句話︰「昨晚我見了老爺,雖然蒙他夸獎,但有幾句話卻听得心里惴惴的,听你這麼說,我放心了,想來老爺是在勉勵我呢。」
听到這話,竹枝不覺站住了腳,聲音也有些變調︰「老爺夸獎你——大小姐?」
如願看到高檻下的裙裾越湊越近,明華容微笑道︰「是啊,老爺順著盧尚書的話,贊我規矩學得不錯呢。」
「盧尚書?那是誰?」竹枝不過一介內院丫鬟,縱然有些身份,對這些朝堂上的事也是懵懂。
「我也不知道,但老爺對那人很尊敬呢。」
交談間,兩人漸行漸遠,殊不知,月洞門那邊偷听的丫鬟已回到屋內,將方才的對話一五一十稟報給主人。
「她說什麼?!父親竟然夸獎她?哼,她剛來帝京,該不知道盧尚書是誰。這話應當是真的,也罷,我這就去瞧瞧,這位姐姐到底有什麼好處,剛回府就能得了盧尚書和父親的夸獎!」听到稟報,少女銀牙暗咬,說著便往外走去。
明華容自然沒有看到這一幕。竹枝領她來到專門行刑的旁院,等在那里的許嬤嬤見到她,敷衍地點了點頭︰「既然大小姐來了,便開始上家法吧。」
瞟了一眼趴綁在長凳上,看上去奄奄一息的楊大德一家三口,許嬤嬤厭惡地轉過身,向竹枝招了招手︰「夫人只命大小姐在這兒看著呢,奴婢們就先告退了。」
竹枝巴不得一聲,立即跟著她進了屋。
房門甫一關上,幾個膀大腰圓,面相凶悍的婆子便抬著竹板上前,劈劈啪啪向三人打下。
明華容看了一眼虛掩的院門,微微一笑,在階前的圈椅上坐下,袖手看戲。
婆子們顯然是專門受過訓練如何行刑的,板子下去得又快又準,不消片刻便將人打得皮開肉綻,血沫橫飛。起初三人還有力氣呼痛,但漸漸地便無法成聲,只剩下絕望的喘息,卻比呼痛聲更令人心顫。
府內若要處置下人多用砒霜之類的毒藥,杖斃之事甚少發生。打了一會兒板子,行刑的婆子們見到三人的血肉模糊的慘狀都不禁心生憐憫,手上動作不覺便緩了幾分。這時,卻听一個冷淡的聲音說道︰「沒力氣了?那便換拔人來打。」
寒冬臘月的天氣本是極冷,那聲音卻似比刀割般的北風還來得更加冰寒,不見半點人氣,只透著無邊的漠然。
婆子們抬頭看去,恰恰對上明華容猶帶淡笑的秀致面孔︰「要是累了,就歇息歇息。」
——面對這成年男子也難免腿軟的刑罰,她竟然毫不在乎!甚至還有心情說閑話!
縱是在帝京生活多年,各府秘辛听了不少,她們也從未听說過有哪家的小姐會有這般膽識,一時間不禁都愣了一愣。
但在明華容隱含威壓的注視下,又覺得像是做錯了什麼,便趕緊將多余的念頭收起,手上用力,板子打得更快更重。而這時,受刑的三人已經是出氣多進氣少,一點兒聲息也沒有了。
正是這一恍神的功夫,院門突然被人推開,幾個清秀丫鬟簇擁著一名清麗無雙,目中無塵的少女出現在門口。少女抬起半闔的眼眸剛待說話,正游移尋找某人的目光,突然頓在院心被打得不成人形的三人身上。
而婆子們無人注意她的到來,依舊在賣力用刑。厚實的竹板打下去,立即濺起一串血珠,將石板濺得血跡斑斑。
這般血肉橫飛的場景對于嬌生慣養的千金小姐來說無疑太過刺激,只看了一眼,那少女便尖叫一聲昏厥過去,跟隨而來的丫鬟們也被這場景唬得兩腳發軟,根本扶不穩她。
但听一連串驚叫聲,昏迷的少女生生從石階上翻下,直滾到片片血污里才停住。
轉眼之間,剛才還高高在上,綽約出塵的少女便沾了滿身血痕,狼狽不堪!
看著這一幕,明華容幽冷眸中閃過一絲譏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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