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人類史卷一煞 第四章 野生人與飼養人

作者 ︰ 耿君鴻

()一夜未眠。熬到第二天令馬克明感覺像又切換了幾千年。一大早,馬克明就找到安玉。見他正在忙著召集隊伍,問道︰「要去作戰嗎?」

「恐怕要打一場。」安玉說道,「你真決定要去的話,就跟我來。得給你換上一套裝備。」

「你們不值得為我去打仗。」馬克明叫道。

安于不屑地說︰「沒人是在為你打仗。與飼養人作戰是我們必須做的。我們希望借此喚醒更多的人離開煞的飼養。盡管從未成功過。」

安玉為馬克明換上一套與其他人一樣的深灰s 服裝,將他從頭到腳裹了起來。馬克明穿在身上,雖然看上去是緊身的,但真的感覺不到任何束縛,反倒周身仿佛有種沒穿衣服似的輕松自然。

「一會兒你要跟緊我。我不想你給我們的z y u戰士添麻煩。」安玉邊吩咐邊又給他雙耳內塞進耳塞般的小東西說,「帶著它基本可以听懂我們的語言。」

「翻譯听筒?」

「比那先進。」

「這種服裝起什麼作用?」馬克明又問。

「主要是預防飼養人的氣能武器,干擾他們武器上的測熱定向系統。拿著。」安玉交給馬克明一件像自動步槍一樣的武器,上面卻沒有扳機,只有兩只握柄。

馬克明沒有拿過槍,他學士兵的樣子試著端了端。

「不對,橫著拿,」安玉糾正馬克明,「這不是古時候的步槍,這就是氣能武器。看到它身上的氣孔了嗎?」安玉指著像槍筒的部位說,「這里有一個圓形孔,還有一個一字裂縫。通過圓孔噴sh 強氣波,能瞬間將人擊昏過去,然後活捉;也可以通過一字裂縫sh 出刀劈般的橫氣波,將人攔腰斬斷。你舉起來可以看到它機身上的定向系統,它指哪打哪,j ng確無比。」

馬克明兩手端著它,感覺輕巧方便。通黑s 機身,兩個握柄頂端有按鍵。「這個圓筒形機身就是儲氣管?」他問安玉。

「對!它的sh 擊口就是機身上的氣孔,所以得橫著端。」

「這種武器何時發明?」

「這不是我們的發明。它完全是按照煞的氣能武器仿造的。煞制造這種武器,就是為了捉活人。在與飼養人的作戰中,我們的戰士也不願過多地傷害他們。這種人殺人的戰斗,使我們痛苦。所以我們也想盡量活捉並改造他們,使他們醒悟。」

「那麼橫斬式的氣體噴sh 又用來干什麼呢?」

「那完全是為切毀防護甲!而他們則是為了切中多個目標。」在安玉的眼神里,馬克明看到的不是仇恨而是悲憫。

兩千人的隊伍出發了。他們穿過一片密林,安玉向身邊某個人吩咐了一聲,只見他啟動了一個小匣子般的裝置。隊伍前面的氣體隔離物質閃開一個清晰的缺口,戰士們魚貫而出。在一片布滿亂石的廣闊平原上,隊伍擺下陣營。

「我們就在這里等嗎?」馬克明問道。

「有瞭望哨報告,飼養人已經快到這里了。」安玉說道。

「我們至少不埋伏一部分人嗎?」馬克明多少也研究過打仗。

「沒用。」安玉看著前方簡單地說。

「來了!」安玉隨即向隊伍發出指令,各隊嚴陣以待。

遠方升起塵埃,漸漸看到大片黑壓壓的人群向著這里奔跑。就在離他們大約百米開外的地方,這些人也立住陣腳。馬克明觀察他們大概也有兩千人左右。這些人都穿著像煞身上的鱗片一樣的甲衣,這種甲片給馬克明的感覺就是,以前的普通槍彈不會對它起任何作用。這也令他想起遠古的冷兵器時代的戰爭。

馬克明首先听到對方有人在喊話,耳塞的翻譯很清晰︰「投降吧!你們明知自己會失敗!」

安玉喊道︰「不!是你們應該醒醒!我們都是人,為什麼要屈從于煞?z y u是做人的準則!」

「可憐的野人!」對方叫道,「要知道,我們生來就是領主的供品,人只能為領主服務……」

「什麼是領主?」馬克明問道。

「他們稱煞叫領主,稱自己為佣使。」安玉說。

那邊繼續叫︰「……別頑抗了,對你們沒有好處。向我們這樣被養著有什麼不好?吃穿不愁。也不用為了討生活而費盡心機。可你們,干嘛非得將自己身上跑出一身的野味兒?這不更刺激領主對你們的食y ?」

安玉喊道︰「你們根本沒有領會過z y u給人帶來的快樂!為什麼不試一下?」

「真難想象你們這種低等動物還有什麼快樂?被領主玩弄于股掌之中,還整天東躲x z ng!領主願意為你們提供大片的生活領域,可你們就是不領情!還非要自以為是地同領主做無謂的斗爭。現實一點吧,屬于人類的社會已經一去不返了!世界是在不斷地進步的。」

「互相殺戮難倒算是進步嗎?你們這種愚昧是一種倒退!」

對方冷笑道︰「好吧,既然你們執迷不悟,就沒必要再爭辯。先把從遠古飛來的那個人交出來,其他的事再說。」

馬克明知道在說自己。

「沒在我們這里!」安玉喊道。

「說謊!他不但在,而且據我們了解,他現在就在你們的隊伍當中!」

馬克明驚奇于他們的判斷。

「別擔心,」身後傳來一個人的低語,「這是煞的推斷。飼養人只是從煞那里獲知你在這兒,但他們並不知道會是誰。」

可煞又怎麼能預先知道他會在隊伍當中?馬克明費解。煞這東西果然是匪夷所思。

「你們的消息有誤!」安玉又強調。

「那好,讓它來探個究竟!」對方說完,從他們頭頂飛來一個怪物。馬克明在看到煞的世界時見到過,渾身絳紅,除四肢外,後背還長了兩扇肉翼,飛起來顯得靈活而又蒼勁有力。很像恐龍時期的翼龍,可它的體型和樣子卻更像猴子,臉上的雙眼圓而大,說它是飛猴更恰當。

「是飛煞!兩天前發現你的就是這種東西!」馬克明身後又傳來低語。原來此人就是當天把他拽到洞里的兩個人之一。

話音未落,飛煞已降臨一名戰士頭頂,快速用上肢揭開他的頭罩,兩爪在他頭上撫弄了一遍。這名戰士竟微笑著同身後的人打聲招呼,便走出隊伍,飛煞強有力地將他抓起來飛走!

「卑鄙!」安玉喊了一聲,並將武器對準飛煞,但已經來不及了。馬克明想跑過去,卻發現全身動彈不得!

「這叫撫腦,」身後的人說,「誰只要被它撫弄一番,就會乖乖地跟著它走。」

馬克明使足了勁兒,勉強喊出三個字︰「來抓我!」

「 」一聲巨響,對方的氣能武器發sh 了。

「隱蔽還擊!」安玉下令。

霎時,四周振蕩起強大的沖擊氣浪!巨石崩裂,塵土飛揚。馬克明被身邊的人迅速推倒,無數道閃電般的氣波從他頭頂飛過,頭皮險些被掀開!死亡的恐怖從他大腦中掠過。忽然他又感覺可以活動啦,他大聲問安玉︰「我這是怎麼啦?」

「每個人的裝備里都有控制系統,必要時指揮官可以控制你們進退!」安玉說。

「就是說你想讓誰去拼命誰就得去送死?」馬克明質問。

「不!只是在混亂時防止他們貿然前進!我們只有撤退令,沒有敢死令!」

「讓他們把我帶走!」馬克明站起身,立即就被身後的人撲倒,並听到一聲吼叫︰「別去送死!」然後馬克明看到這名戰士瞪著兩眼躺在地上。

「快把他抬下去!」安玉一邊sh 擊一邊喊,「把所有倒下的戰士都抬走!」躺在地上的戰士還有意識,他意志頑強地抓住安玉,吃力地說︰「留下我,讓我和被抓走的戰士一樣,用**去召喚飼養人的意識!」

不斷有被氣波切成兩截的人倒下,人的肢體也在空中亂飛。

「他們還是人嗎?」馬克明憤怒地喊。這種血肉橫飛的場景,只有從前在動物屠宰場看到過。他端起武器,怒視著對方喊道︰「他們已經不是人了,是被野獸驅使的牲畜!」他sh 擊了!無論橫切還是圓點沖擊。他真的看到,橫切過去的,都只是將飼養人的外甲爆開,卻很難傷到他們的身體。圓點氣波沖過去,才可勉強將其擊倒。

安玉下令後撤,準備利用自己的地形活捉一些飼養人。但沒撤多遠,後路就被另一股飼養人所阻擋,他們陷入包圍之中。馬克明朝安玉喊︰「對這種簡單的戰術,我們完全可以事先做好準備!」

「我說了準備也沒有用!他們有飛煞運載。」安玉指指上空。空中出現奇怪的場景,無數只飛煞身下吊著手持武器的飼養人,由空中向安玉的隊伍頭頂瘋狂掃sh 。安玉回過頭對馬克明說︰「我們的目的也不是為了消滅他們。再說我們隨時可以撤出去。」他又大聲下令,「打到他們隊伍中間!」

安玉的戰士與飼養人混戰在一處。有的已經在肉搏!他們一邊嘶叫著︰「你們也是人!」一邊扯下飼養人頭上以及身上的甲片,希圖活捉他們。但飼養人如同中了魔咒,也在瘋狂撕扯戰士的頭罩,以便讓飛煞將他們「撫腦」。這是一種力量與思想都有極大差別的搏斗!而安玉他們一方明顯處于力量上的劣勢。

馬克明被一個飼養人抱住,他將武器狠狠砸向此人的腦門!飼養人摔倒在地,馬克明想去扯他身上的甲片,又一個飼養人朝他撲來,他顧不了許多,朝飼養人臉上sh 出點氣波!這個人應聲倒地,因為距離太近,他的臉開了花!一名戰士又推了馬克明一把,他的作戰服肩頭瞬間被氣浪沖開一道口子!躲過了擊向他脖頸的氣波。他的右耳頓時冰冷y n麻。馬克明一個趔趄,身邊的戰士緊接著拽他一把,他看到這個戰士腰間還夾著一個飼養人。

在抓了些飼養人之後,安玉傳下命令︰「轉向十二號地域!」

他們的隊伍迅速退至東北方一個丘陵下,有人c o作使丘體分開數道洞口,戰士們逐次安全撤入。原來他們在很多地方都有這樣的入口。

隨著安玉的隊伍退出戰斗,地面上漸漸塵埃消去,恢復了尸靜。飼養人抬獲數十名z y u戰士走了。只有戰斗中留下的血腥味還在空中彌漫。

z y u戰士們在一個寬大的洞中做短暫的休息。馬克明感覺這是一場非常糟糕的戰斗,他問安玉︰「這種打法你們贏過嗎?」

「戰勝飼養人並非我們的主要目的。」安玉回答。

「那干嘛還要打?」

安玉嘆了口氣,無奈道︰「用犧牲召喚人x ng。」

「那麼,有飼養人被感化的嗎?」

「目前還沒有。希望很渺茫。」安玉沉重地說。

「那又何必如此?」

「煞站在那里一邊欺凌我們的同胞,一邊要看我們互相殺戮,它們難道僅僅是為一場戰斗的勝利?它們是要看到野生人僅存的人類意志被摧毀!」

「可是,不能采取些更積極有效的戰術嗎?」

「又能怎麼樣呢?這不是只面對飼養人這麼簡單,這些人背後是煞!如果我們想利用更復雜的戰術,那就正好讓煞玩的更開心!越簡單,它們才越不在意。」

「我們的飛機、戰炮,還有導彈呢?」

「早就不存在了!煞巴不得我們還有大型武器,那更容易使它們鎖定目標從而輕易找到我們。人不是煞的對手。」

「人類世界沒有不可戰勝的事物!」馬克明仍然充滿信心。

安玉不屑地笑了,看著馬克明的眼神就像欣賞另一種怪物︰「古人真的是如此天真幼稚!」

「好吧,不說這些。」馬克明無心辯論,「那麼,像這種毫無希望可言的斗爭以及犧牲,何時罷手?」

「人,失去什麼都可以,就是不能失去意志!」安玉字字如鐵。

馬克明感到了震撼。他從安玉年輕而秀氣的臉上看到堅韌與剛毅,忍不住問︰「你有多大年紀?」

安玉說︰「我們不太計算年輪。如今是什麼年代對我們並不重要,因為現在正是一個需要無限期斗爭下去的時代。這里只有個別地區的少數人推算紀年。不過我可以告訴你,在我的生活中,好像已經經歷了至少八十多個ch n秋。」

「你在開玩笑,你有八十多歲啦?」

「如果真的按你們那時的年齡來算,我們這里的人平均壽命都在兩百歲以上。」

「啊?」馬克明雖不太確信,但他知道安玉絕非信口胡謅。

「所以我還年輕。」安玉臉上露出燦爛的笑容。

馬克明也確實發現,安玉的這種年輕與自己那個時代的年輕人有著某些難以表述的區別。臉和身體趨向成熟,但皮膚卻像稚女敕的少年,眼神之中又透著一股滄桑感。令馬克明不解的是,生物的壽命應該在最適宜生存的環境中才會延長,而這里如此危機四伏的生存環境,何以會延長壽命?

關于這一點,安玉也解釋不清,馬克明內心更是找不到任何合乎邏輯的科學根據。恐怕短時間內還難以找到答案。

「我還有個問題,」馬克明說,「你們搞這麼多藏身的洞口,難道煞就無所發現?」

「它們當然知道。」安玉淡淡地說,「但這里面有能克制它們的東西。它們也有弱點。」

「噢?是什麼?」

「洞里到處都是這種自然發光的螢石。說來也怪,它們的鱗甲對此過敏,身處其間,會令它們渾身難受而失去斗志。反應大的甚至失去意識。」

「那為什麼不以此對付它們?」

「跟你說過它們智慧超人。」安玉說,「只要人類能想到的,它們都能提前想到。每當我們想利用它們的弱點來對付它們的時候,往往會被它們反利用而致我們于死地。」

「我不懂。」馬克明說。

「好吧,就跟你講講利用螢礦偷襲煞的事情。」安玉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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