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遙遠的神話時代中,人間因諸神大戰而不幸滅絕。
天地蒼茫,地皇女媧煉石補蒼穹,又捏土造萬靈,後發現生靈本x ng大多殘忍凶暴。
為不破壞天地太極均勢,便鑄造一能淨化凶殘之氣的青銅壺,望借壺之煉化,將過于殘暴之妖、獸、魔等物淨化,以維人間之太平,故命煉妖壺。
不知多少年後,煉妖壺被九黎族族長蚩尤所得,重新加以祭煉,得名九黎壺,擁有不可思議之力,內部有奇異空間,據說空間之大能將天地收納,並有毀天滅地之力。
軒轅黃帝與蚩尤逐鹿一戰,蚩尤持九黎壺吞噬萬物,關鍵時刻,黃帝憑借軒轅劍方才險勝之。
蚩尤略敗一籌,遺憾軒轅劍得人間萬民功德加持,神妙奇異,不敵身死,其九黎壺與心神相連,一時間九黎壺悲鳴不已,破空飛去,從此失落人間,再也不見蹤影。
——此段記載出自《洛神戀•神兵譜》
天壇湖邊,初夕目不轉楮,這三個小字頗為大氣,一筆一劃緊緊相連,猶如渾然天成。
隱然間還有一種y n森嗜血的感覺,滄桑之氣撲面而來,大有吞噬萬物之恐怖。
初夕初看還沒什麼,但注視片刻之後,忽覺得頭腦一昏,心神都似要被吸扯進去,整個人竟是不由自主的一抖。
他心中大吃一驚,連忙定了定神,但見那字還在壺底,紋絲不動,只是這看似秀氣的小字氣魄當真嚇人,筆意古樸,筆勢蒼勁,直走龍蛇,竟有呼嘯蒼穹,睥睨天下之勢。
初夕出神地看著,渾然不覺心跳加快,只在口中輕聲念叨著︰「九黎壺、九黎壺……」
他念了好幾遍,才移開目光上上下下打量這名為九黎壺的東西,剛才還大方異彩的九黎壺,此刻恢復成了平淡,再也不見絲毫光芒,若不是初夕手中還握著它,真就要錯以為剛才發生的一切都是幻覺了。
九黎壺也不知是什麼材質做成,似玉似銅,玲瓏小巧,鬼斧神工一般,四四方方的古怪形狀,反而看起來甚是大氣。
初夕看在眼里,小孩心x ng,很是喜歡,剛才的懼怕之情也沖淡了不少,當下仔細又查看了一下,的確沒有什麼古怪發生,好像就是一個制作j ng巧,被人遺棄的普通的青銅壺。
不過這九黎壺剛才展現了諸般奇異,必然有不凡之處,如此算來,初夕也算是因禍得福,有了一個古怪的異寶。
念及此處,初夕不禁展顏微笑,他越看越是喜歡這九黎壺,便把它放在了懷中,笑容滿面,大是得意。
其後,初夕又看了看四周,只見一切如常,然後提起兩桶水,似是因為機緣巧合得了莫名異寶,故而歡喜以至于渾身都是力氣,甚至都沒察覺到體內的痛楚,大步一跨便向著山上奔跑而去。
這一路跑著,他口中連連叫出聲來,聲音怪異,也不知是在歡喜,還是因為牽動了痛楚,這可真是痛又快樂。
半盞茶的功夫,初夕氣喘吁吁地將水倒入了大缸中,忙完後心下輕嘆一聲,今r 要做完這功課,只怕要到夜間了。
如今天s 已晚,他肚中一陣饑餓,這時辰天壇峰雲玄等人早已聚集到了用膳房,只有初夕還遲遲未到。
初夕放下木桶,心想是該去吃飯了,不然師傅等人擔心可就不好了。
隨後他離開此地,在十方院中一路快跑,繞過幾處回廊便到了用膳房。
不料他一到門口,卻見雲玄在前,夙夜和雲易水在後走了出來,看這樣子,似是用膳完畢。
初夕一怔,連忙恭敬道︰「見過師傅。」
雲玄皺了皺眉,目光在初夕狼狽的樣子上一掃,卻並未說話。
這時夙夜上前一步,詫異道︰「初夕師弟,你這是怎麼了?為何半身濕透啊?」
初夕看了他一眼,正要說話,眼角余光卻瞥見雲玄面s 一沉,心頭猛地一跳,只听雲玄微怒道︰「初夕,你剛才做什麼去了?」
初夕一驚,疾道︰「回稟師傅,弟子剛才在挑水,只是……」說著,他便要把天壇湖的奇遇,一五一十的說出來。
只是剛話到嘴邊,雲玄便不耐煩地打斷了,冷冷道︰「好了,此事究竟如何我也不想多問。」
初夕被嚇了一跳,听這意思,似是被雲玄給誤解了。初夕急忙想要解釋,只是一時卻不知從哪里說起,心中又覺得此事太過怪誕,便是自己也驚疑不定,更別提雲玄是否會相信,說不定更要被理解成偷玩卻還找借口,那時才叫罪加一等。
初夕心頭沉悶,終于還是道︰「是!」
雲玄撇了初夕一眼,哼道︰「身為清風觀弟子,卻貪玩到連吃飯都忘了,還搞得一身狼狽,若是傳了出去,我的臉都要被你丟盡了。」
初夕漲紅了臉,低頭望著濕漉漉的衣衫,一聲不吭,心中有苦難言,非常委屈。
夙夜見雲玄有些生氣,急忙跳出來打圓場,辯護道︰「師傅,初夕師弟年紀還小,生x ng貪玩也在常理之中,如今飯菜都快涼了,還是讓初夕師弟快些進去吃飯吧。」
雲玄搖了搖頭,甩了下大袖便離開了此地,居然什麼也沒說。
夙夜深得雲玄看重,為人聰穎,隱約知道雲玄心中所想,只怕師傅是怒其不爭。這兩年來初夕刻苦修行功課,閑暇時忙前忙後,樂于助人,人也老實,天壇峰諸多雜役弟子都很是喜歡他。
夙夜看在眼中,心頭其實對初夕也甚是滿意,當下他緊皺眉頭,安慰道︰「初夕師弟,師傅今r 心情不好,只是一時氣惱,不打緊的,你別往心上去。」
初夕听在耳中,什麼也沒說,只是慢慢地點了點頭。
隨後夙夜又囑咐了幾句,便也離開了此地,只有雲易水還站在那里,一動不動,目光望著初夕的臉龐,心中不知在想些什麼。
初夕抬了抬眼,兩人的目光無意中于半空相接。
初夕頓時一怔,大概是錯覺吧,他竟是從這冷漠女子的眼中看到了一抹擔憂。
應該就是錯覺,雲易水至今和他說過的話屈指可數,又怎會在意自己一個毫不出眾的弟子?
但在下一刻,初夕呆住了,雲易水嘴唇微動,有一道冷漠卻又好听的聲音響了起來,幽幽回蕩,直達心頭︰「你的臉s 很白,受傷了嗎?」
初夕回過神來,不知怎麼不敢對視雲易水的眼楮,將頭一轉,下意識道︰「沒、沒什麼,師姐。」
雲易水秀眉微蹙,目光停留在初夕那張躲躲閃閃的臉上,沉默半響後,便也離開了此地。
在這寂靜的用膳房門口,一個僅有十二歲的孩子,茫然地呆站著。
這時,掌管用膳房的吳大廚看見初夕,走了過來,訝道︰「初夕,你怎得現在才來,飯菜都涼了,我去給你熱熱,你快來吃吧。」
初夕心頭一暖,此刻也覺得月復中饑餓,任由吳大廚拉著,心不在焉地走進了用膳房內。
抬眼一看,初夕心中忽然一酸,依然能聞到周圍菜肴的香味,只是桌上菜肴都是些剩菜了,雖還豐富,可他還是忍不住有些難受,失魂落魄,心亂如麻。
是啊,自己在天壇峰,一直都是個不受重視的人,師傅他們又怎會等自己吃飯呢?
也許,之前就算死在了天壇湖,也不會有人在意到的吧?
師傅,如果在幾r 後發現我死了,會傷心嗎……
「初夕。」吳大廚正要拿飯菜去熱,卻見初夕面無表情,目光呆滯,心中有些擔憂,推了他一下。
初夕回過神來,一瞬間只覺得一點食y 都沒有,喃喃道︰「我不餓,就不吃了。」
說罷,一向守禮的他竟都忘了說聲謝謝,直接一個轉身,走出膳房,向著十方院的三個大缸處走去。
膳房內吳大廚微感驚訝,他自是不知初夕心事,但見初夕大異于尋常,一時間又是擔憂、又是疑惑,胸無點墨的他也不知該說些什麼,只得看著初夕帶些蕭瑟的背影緩緩消失,長嘆一聲。
回到水缸前,初夕拿起兩個木桶,仿佛生命中本該如此,深深不散的烙印,他想也沒想便往山下走去。
走上一里路,裝滿水,然後艱難地爬坡,倒入最後一個大缸中。
時間就在初夕枯燥又勞累的循環下,無情地流逝,旭r 終于徹底消失,黑暗鋪天蓋地席卷大地,夜s 取代蔚藍的蒼穹,無數星辰漸漸浮現,皓月猶如玉盤,高傲的懸掛天穹。
初夕望著燦爛美麗的天幕,看著那明亮的皓月,在周圍星辰的點綴下,更是超凡絕倫,只是初夕卻是失落之極。
人間傳說中,每一個人都象征著天上一顆星辰,有人死去,便有星辰黯淡消失。
只是不知,在這無窮無盡的漫天星海中,初夕又是其中哪一顆?
但想來,一定是最不起眼,最渺小那一顆吧!
一定是被排擠在外,遠離那令人矚目的皓月,在遠遠地看不到邊的盡頭處。
微微的,沒人察覺到的,散發著本就黯淡卻還要被掩蓋的光芒。
不知此刻,又有多少人像初夕,仰頭望著天穹,只注視著那輪皓月,可曾注意到,在那邊緣處努力掙扎的星辰?
有風,從黑暗中吹來,帶起初夕的發絲z y u飄揚。
若能乘風而去,遨游天地,這是何等的夢想啊!
皎潔的月光傾灑至大地,天地一片寧靜,在這越漸寒冷,越漸漆黑的天壇峰山路上,有一個少年,流著汗水,喘著粗氣,一臉倔強的來回挑水。
陪伴他的,只有他心中永遠觸踫不到,卻又遍布周圍,那羨慕不已的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