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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1.
「滾!」顓王勃然大怒。
于是子柏風和落千山兩個人就被禹將軍從御書房里面踹出來了。
子柏風拍了拍自己上四十八碼的大腳印,無奈地嘆口氣,兩個人就在御書房前面毫無形象地蹲了下來,和在閱而殿前挺胸凸肚手持長戟站著的護衛玩起了大眼瞪小眼,跟倆可憐的小跟班似的,帶著府君來的,總要把府君再接回去才是。
看禹將軍兩腳把兩人踹出去,顓王無奈地搖頭,他能看出來禹將軍對兩人的回護之意,子柏風的直爽與無禮,不知道為何,卻沒有讓顓王生氣。
他並不是如此寬宏大量的人,為何獨獨對子柏風如此?
似乎這子柏風的身上,有一種奇特的親和力,讓他不由自主地想要親近這個少年。
或許……是與先生同出一轍的那種深入骨髓的傲氣?
又或者不是這樣,而是其他的什麼原因。
顓王嘆口氣,道︰「這孩子恨我,是為了蒙城?」
府君張了張口,他想要辯解一下,說子柏風不恨顓王,但是他覺得自己的話太沒有說服力。
然後他又想要再幫子柏風解釋兩句,卻發現子柏風表現得那麼清楚,完全沒有絲毫隱瞞。
顓王已經過了年輕氣盛的年齡,二百多歲的帝王,在子柏風所在的世界,是難以想象的,但在這個世界,卻並不罕見,在人心與歲月中淬煉出來的顓王,或許已經被磨平了稜角,卻知道什麼對這個國家更重要。
人才,就算是再活二百年,顓王也不覺得自己能夠一個人玩轉這個國家。
顓王看著府君,搖搖頭,道︰「這兩個孩子,鋒芒太露,日後總是會吃虧,我把控制權交給你,你幫我把好關,如果有什麼事,可以直接來找我匯報,禹將軍。」
「末將在。」禹將軍挺胸抱拳。
「日後這兩人若是要見我,不需阻攔,直接讓他們來閱而殿。」顓王道,他微微笑了笑,「就像你等年輕時那樣便可。」
禹將軍略有些欣喜,看來顓王這是打算著力培養這兩人了。
禹將軍和府君一起走出來時,頗為感慨地拍了拍府君的肩膀。
禹將軍也並無子嗣,對修士來說,再過五十年才考慮子嗣的問題,也並不是問題,只是人到中年,心情上總是不一樣,對小輩們,就有了一種不同的愛護之心。
特別是極為優秀的青年們。
看到子柏風和落千山兩個人蹲在柱子下面,正在拿眼神挑逗那侍衛,把侍衛逗得忍俊不禁,又不敢笑出來,別提多難受了,禹將軍又忍不住搖頭。
來到西京之後,子柏風從這些人身上感受到過刺骨的惡意,還有讓人溫暖的善意,說不出是善意多些,還是惡意多些,但不論是惡意還是善意,子柏風都銘記在心。禹將軍伸出大掌,把子柏風一把從地上拉起來,象征性地幫他拍拍上的腳印,道︰「不痛吧。」
那語氣跟哄小孩子一般。
府君就笑。
「你們兩個真是大膽包天,我真該把你們的腦袋砍了。」禹將軍又恐嚇了子柏風一下,算是打了一巴掌,給了一個甜棗,這才道︰「你們去吧,若是有什麼危險,就來宮里躲著,我護你們周全。若是沒事的時候,也可以來陪我喝酒,跟著你家大人這個木頭,定然無趣得緊,我這里好玩的事情更多。」禹將軍一改來之前冷肅的形象,親和的像個鄰家大叔。
「他們倆人可不是跟著我的。」府君連忙擺手,這倆野猴子,整天忙活啥,他可是全都不知道,要不是出了這種大事,這倆人也不會告訴自己。
「要不要我派幾個人手貼身保護你們?」禹將軍送幾人向雲舟走去時,正色道︰「我手下的兒郎,都是身世清白的世家子弟,更是我親自挑選、訓練出來的,絕對不會有那種奸細。」
「放心,他們都是保護顓王陛下的,紀律性和戰斗力都無須擔心,不會在你們眼前晃來晃去,惹你們討厭的。」禹將軍道。
子柏風和落千山對望一眼,兩個人都自己自由慣了,而且身邊有太多的秘密,實在是不適合讓別人來保護自己。
「不必,我們能夠保護自己。」子柏風道,「多謝禹將軍。」
禹將軍抓了抓自己的胡子,沒再說什麼,不過他的心中其實頗為不以為然的。
身為禁軍統領,他自然見過許多的陰謀詭計,許多東西壓根就防不勝防,不是非專業人士能夠料想到的。
目送府君和子柏風等人離開之後,禹將軍在原地站了片刻,然後轉身招手叫過一人來。
這人其實一直遠遠跟在禹將軍的身後,但是在禹將軍招手之前,根本就不會有人注意到,他其實是在和禹將軍同行。
禹將軍在他耳邊叮囑了幾句,那人深深看了禹將軍一眼,一躬身,轉身消失在角落里。
很多事,顓王或許不會說,但是他卻必須去做。
這倆人太能折騰了,禹將軍可不放心他們倆在外面撒歡,總要留只眼楮在他們身上才是。
還沒出內城,府君要求提前下來,道︰「我要去見一下何大人,顓王陛下讓我來負責此事,我也總需要和工部通通氣才行。」
所謂何大人,就是何須臥的父親。
事實上何止是需要和工部通氣,整個顓而國的全部部門,他都要去通氣,他們就像是一個聯合辦公室,而府君則是辦公室主任——這種臨時機構,總會遇到各種扯皮。
子柏風卻是皺起了眉頭,對府君道︰「我總覺得工部有些蹊蹺,前年時,李青羊還不是五品郎中,就已經開始暗中布置了,以他自己的能量,怎麼可能做到這麼完美無缺?工部中總有其他人也是九嬰的人。」
「是奕博昆吧。」落千山道。
子柏風和府君兩個人都轉臉看過來了,瞪大眼楮看著他。
「看我干嗎?柏風,不是你告訴我奕博昆那家伙也不是好人嗎?我從刑部監獄里出來時,便遇到了奕博昆,現在想想也太巧了吧,他還說要帶我去找府君大人,可後來也沒去不是嗎?」落千山突然覺得什麼地方不對,他敲了敲自己的腦袋,「哎,我想起來了,這句話是假柏風跟我說的,不是真柏風告訴我的。」
起先子柏風和府君都有些無語,但是兩個人卻又都對望了一眼。
工部漏的跟篩子一般,現在有兩個答案擺在子柏風的面前︰
第一,奕博昆有問題。
第二,奕博昆沒問題。
選哪個?
然後,子柏風再繼續想下去,就會想到何須臥,工部是在何家的掌控之下的,如果工部有問題,那麼何須臥呢?
子柏風怎麼也沒想過,自己丹桂盟里的人,很可能也會有問題。
可如果何須臥有問題的話,之前自己的幾次行動,早就應該失敗了才是,又或者,他們是在放長線釣大魚?
丹桂盟的又一次聚會,第一次沒有在碧水樓,子柏風見識到了九嬰的力量之後,對自己當初在碧水樓聚會後怕不已。
這次的地點,就設在了雲舟之上。
在狹小的雲舟之內坐了一小會,雲舟行駛到了涂水之中,破開冰層,回到江面上,就看到江面上搭建了一個冰雕的小亭子,在冰雪覆蓋的江面之上,蒼茫的白雪之中,別有一番意境。
「這倒是一個好地方……」眾人離開雲舟,走向了小亭子,面帶笑容,驚喜不已。
冰雕的亭子里,座椅和桌子上都鋪了墊子,坐上去也不覺得冷,再則眾人都是修士,這點冷卻是算不得什麼。
「總是在碧水樓聚會,總覺得少了點什麼,這里甚好!」何須臥也道,他張開雙臂,對著天空吶喊了一聲,聲音經過積雪的消減,甚至都傳不出去太遠就已經消失不見。
遲煙白更是開心,一路跑出去,在冰天雪地里撒起歡來。
齊寒山比較細心,看子柏風面容有些冷肅,扯了扯正在撒歡的遲煙白,看向子柏風,道︰「子兄,你帶我們來這里,可是有什麼事?」
「有一件事,我要和諸位兄長鄭重地談一談。」子柏風斟酌著用詞。
眾人都湊過來,看著子柏風。
「這件事,現在在整個西京,就只有極少一部分人知道,我今天告知你們,你們絕對不能傳出去。」
「以我們丹桂盟的名義起誓。」遲煙白立刻舉起手掌來,卻被遲煙紫打了下去。
自從看過子柏風操縱大陣,讓大壩合龍之後,遲煙紫對子柏風的觀感,就有了些許的變化,她雖然化身男裝,參加科舉證明自己,但內心里,卻依然是一個傳統含蓄的大家閨秀,從不肯表現出來。
「說吧,難道子兄連我們都不信任嗎?」何須臥道。
子柏風點點頭,把關于玉石的事,一股腦說了出來。
這便是子柏風的處事風格,他不喜歡各種彎彎繞,即便是面對可疑的何須臥,他也不會隱瞞。
因為何須臥是他的朋友。
子柏風一邊說,眾人一邊听,一開始還有人會有些疑問,但到了後來,眾人都沉默了。
「現在工部漏的跟篩子一樣,我不得不懷疑,何兄,這些事,你可知道?」子柏風抬頭看向何須臥。
何須臥面色有些白,想要為自己辯解什麼,卻不知道該如何去辯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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