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焚的銀子沒有送錯人,這個白面太監高起潛回到京師以後不久,朝庭就送來了內廷安民廠制造的中型佛朗機大炮三十門,雖然在數目上再次打了折扣,風焚仍然覺得這一千兩銀子送得物超所值。
佛機看起來就象是那麼回事了,母銃差不多有兩米長,炮體前細後粗,可以在炮架上調整高低左右各種sh 擊角度。它分為母銃和子銃兩部分,都是用銅鑄成。母銃末端開了一個長約一尺,與炮內徑同寬的大口子。配有五個長約一尺來長的子銃,發sh 時可將子銃裝好彈藥,從母炮末端的缺口放進去即可發sh 。戰時五個子銃輪流放入主銃內發sh ,不需臨時加藥上彈,也不要對炮膛進行清理、滅火,這樣臨陣sh 速極快,看起來有點象打定裝彈的後膛炮的意思了。
只是這種炮的重大缺陷是,子銃直接放入主銃內,沒有任何密封措施,發sh 時高壓燃氣會從子、母銃的結合部大量漏出,減低了膛壓,使sh 程大受影響,不能遠sh 。風焚請跑火炮一起過來的教習試了幾發,發現sh 程達二百步,己經超越了一般強弩sh 程,才算是吁了一口長氣——不管以後能不能打贏騎兵,但以後若踫到弓兵,還是可以壓制住的。
于是他再一問教習關于瞄準sh 擊的問題,卻被教習搶白了一頓,打麼點遠,還是用霰彈,哪里用得著瞄準的。如此一來,這教習的用處實在有限,風焚于是包了點銀子就打發他們回京城了,然後就開始組建自己的炮隊,佛朗機每門六人,三十門佛朗機一共調人兩百,沒有合適的炮兵統領人選,就由周二虎兼著,每r 訓練不止。
過沒多久,盧象升的書信也送到了,責問風焚為何還沒有到隕陽來,並告訴風焚,他從兵部要來了幾十門佛朗機,準備借二十門給他剿賊,風焚見了書信,覺得炮兵也都能夠熟練發炮了,就拖著幾十門大炮,向西南經過河南北部,前往位于陝西、湖廣、四川、河南交接之地的鄖陽。
中原板蕩,在五省兵馬總督陳奇俞臨危受命,顯示了他卓越的軍事才能。
在他的調度下,各路官軍通力協作,共同追剿下,李自成、張獻忠、革里眼、闖塌天等流賊被迫從河南轉戰入四川,在川邊他們遭到了著名女將軍,石柱總兵秦良玉的阻擊。秦良玉帶領她那支打敗過女真人的、聞名天下的白桿兵,利用有利地形多次成攻阻擊流賊,流賊不能西進,一部分回到陝西,另一部分轉東南而入湖廣,回到了隕陽附近。
面對回到鄖陽附近的革里眼、闖塌天等部流賊,陳奇瑜實行「四面圍堵、j ng兵進剿」的戰爭策略,布置了一個口袋陣︰陝西巡撫練國事駐商南,遏其西北;鄖陽巡撫盧象升駐房、竹,遏其西;河南巡撫玄默駐盧氏,遏其東北;湖廣巡撫唐暉駐南漳,遏其東南。
四大巡撫各領兵馬從西面鐵壁合圍,然後陳奇瑜引領四路軍中最為j ng銳的盧象升部及參將風焚麾下天雄軍自西向東,慢慢壓縮包圍。盧象升和風焚再一次來到戰爭的風口浪尖。
盧象升並天雄軍經鄖陽,過竹溪,入平利。流賊的部眾極多,彼此互不統率,都不願意出頭和官軍一戰,往往妄圖沖陣的流賊沖上來,一排排槍打過去,流賊便作鳥獸散,到了三月,風焚帶著他的士兵連戰連捷,逼近流賊的最後關卡——烏林關。
盧象升和風焚肩站在山坡上,山風凜冽,吹得身後的大旗烈烈作響。
山坡下,數十門佛朗機炮一字排開,黑洞洞的炮口對著烏林關的寨牆,周二虎指揮士兵調整著炮口,將一門佛郎機調整好炮口,對著寨牆sh 出一顆實心鐵彈。
炮聲如同驚雷,在晴空下炸響,炮口煙火迸sh ,巨大的鐵球從寨牆上方掠過。毫發無損的守軍在一陣驚嚇之後,突然發出一聲歡呼,直壓過開始的炮聲。
「娘的,放高了。」周二虎移動著炮車,調整著卡位的鐵栓,將炮口壓低,又是一炮,炮彈高速撞上寨牆,發出一聲悶響,這回炮兵陣中發出一陣歡呼,跟著所有的炮口都跟著調整,沉重的炮口緩緩下移,展示著無言的威懾。
「放箭!放箭!」劉朝棟站在用木料築成的寨牆上,用力嘶喊起來,他知道這樣的臨時築成的牆體根本經不了幾輪轟擊。
城頭擔負壓制任務的弓箭兵整齊地拉開他們手中形形s s 的彎弓,對著天空拋sh 出一輪箭雨,箭雨密集地沖上天空,落下來時就變得參差不齊了,大多都插在了兩陣中間,少數幾支落到了陣前,已經失去了力量,炮手們連正眼都不看一眼,將放有火yao和實心獨彈的子銃放進母銃月復內,在周二虎的口令下統一點燃引線。
群炮轟鳴,大地震動,五十門火炮一齊噴sh 出彈丸,重擊寨牆。彌漫在陣地上的硝煙慢慢散去,寨牆晃動了幾下,依然矗立不動。
「換子銃,——放!手中的紅旗,早己裝好藥的子銃塞入母銃炮月復,再次點燃,寨牆再次搖動,糊著泥土的木牆被打出了白森森的木頭薦子,卻還是頑強立在那兒。
「三輪sh ,——放!」周二虎瞪著寨牆發出命令。三輪齊sh 過後,寨牆被打得千瘡百孔,搖晃著成一整體慢慢地倒了下去,象是一扇門板失去了支撐撲倒在地,激起地上的塵土,四處彌漫,炮兵們齊聲歡呼。
這牆竟整體傾倒了,顯然有點奇怪,風焚心里這樣想著,凝目前視;寨牆倒下的地方塵土飛揚,影響了視線,---這灰也太多了一點吧,風焚心中有點不安起來。
轟隆隆的聲音從黃塵後面傳了出來,聲音輕捷而齊整,大地卻在這輕捷的聲音中顫動起來。
是騎兵!是訓練有素的騎兵!
風焚臉s 大變,這才是流賊真正的殺著!
他們正在寨牆後進行沖陣前的小跑,以接近目標,並逐漸加速,接下他們就會盡力加速,全力一擊,雷霆萬鈞!
他們巧妙地利用寨牆的掩護,忍受著攻城流彈的誤傷,成功地將騎兵冒著彈雨沖陣的距離縮至兩百步內。他們抓住風焚完全沒有預料的時機轉守為攻,奇異快捷的攻防轉換完全打亂了風焚的陣地部置,此時,本來應該布置在兩側的炮兵排滿了整個陣地的前沿,火槍兵和披甲長槍兵卻還在陣後,一切全亂了!
「上霰彈------。」風焚同時抽出彎刀,他來不及調整陣列,只得將炮兵迎頭撞上。
「大人!先要檢查炮膛!」周二虎壓低聲音,在風焚的耳邊急道。
「沒時間了!」風焚回應道,這時黑壓壓的騎兵已經沖出了那片塵埃,前鋒軍士的長槍在利芒在陽光下閃爍。
周二虎轉瞬間明白了風焚的命令,大喊道︰「壓平炮口,放!」
五十門火炮再次噴sh 硝煙,密如冰雹的霰彈打出一道彈幕,狠狠地和迎面而來的騎兵撞到一起。這些騎兵沒有披掛任何盔甲,以身體勇敢地承受著彈雨的迎頭痛擊。身體被打得血肉模糊和他們的坐騎一起,四肢零落,倒在地上。受到他們身體掩護的後排騎兵毫不猶豫地策動著瘋跑的戰馬,從他們的尸體上踩踏過去,將肢體踩成肉泥。
「加速!」闖塌天在如雷的蹄聲中大吼。他踩在馬蹬上,半蹲著身體,彎腰弓背,身體隨著戰馬的躍動而起伏,彎曲下垂的右手緊握長槍。兩個親衛從在他的前面倒了下去,後面的親衛隨之填了上去
「z y ush 擊!放!」周二虎在越來越近的蹄聲中大呼。
「炮兵後撤!火槍兵——兩列準備!」風焚立馬在山坡上大吼。
「放炮,快!」周二虎對風焚的命令充耳不聞,口中大喊。
炮兵沒有後撤,炮聲再一次在陣中響起,將周二虎的聲音淹沒,密集的彈雨攢sh 而出,將楔形大陣的前鋒sh 成一堆爛肉,後面的騎兵仍舍死忘生地向前沖。
周二虎嘶聲大喊︰「全體炮兵蹲下,弟兄們,放槍啊!」
「第一排,放!」風焚看著倒下去的、蹲著的、還有站著的炮兵,兩眼發紅,發令聲如同狼嗥。
半蹲著一排密集的槍聲響過,二百五十顆彈丸怒sh 而出,沖陣的騎兵又倒下了一大片,第二排不再需要命令,跟著將第二輪子彈sh 出,帶出的血沫在空中噴灑,高速沖鋒的騎兵連人帶馬一齊倒下,象炮彈一樣撞在地上,激起的沙土將火槍兵噴了一頭一臉。
「加速!」闖塌天大吼著,坐騎踩在同袍的尸體上,腳步歪斜,他猛然坐直身體,長槍順勢刺出,大喝道︰「殺官——!」
鋒利的長槍帶著戰馬的沖力,雷霆萬鈞,刺在一個炮兵身上,如擊紙人,刺破了炮兵的胸膛,將其高高挑起。闖塌天長槍一甩將尸體振開,長槍順勢橫掃,掃在另一個炮兵的頭上。頭碎!槍斷!
「殺官——!」闖塌天雙眼血紅,丟開斷槍,抽出腰刀,馬刺猛磕馬肚,縱馬狂奔。
「殺官——!」騎兵蹄聲如雷,吼聲如雷。
「加速!不要戀戰!」闖塌天對著身後的騎兵大喊。
長刀探出,將一柄刺刀磕開,刀鋒斜掠而過,將那個士兵的腦袋割了下來,腳下卻依然用力夾著馬肚,如同狂風掠過;騎兵雖然損失過半的,卻依然挾帶著驚人的速度,戰力不減。
「分開陣形,讓騎兵過去,舉起刺刀!」楊洪指揮著火槍兵從中讓出一條通道,架起刺刀嚇阻騎兵沖擊,騎兵象是歸入河道的洪流,波濤洶涌,筆直向前。行動遲緩的披甲長槍兵此時才沖了上來,迎著騎兵排出方陣,移動的雷霆終于撞上了鋼鐵森林,發出轟然巨響,翻起一排血浪!
「c o他娘的騎兵!把老子的陣容都倒過來了!」風焚看得目眥y 裂。
他看到炮兵陣地一片狼藉,死傷慘重。
他看到火槍兵陣列被擊穿,尸體枕藉,從整齊的兩橫列變成了兩條混亂的縱列。
他看到新編的長槍兵方陣被迅速沖擊成漏斗形,隨時會被擊穿。
火槍兵驕傲的眼楮中頭一次閃著茫然失措的光芒,敵人就在眼前,他們沒有辦法,他們雖然高舉槍刺,卻只能保護自己免受騎兵的橫向沖擊,他們潰退出一條通道,將災難推給了披甲長槍兵。騎兵持續沖擊著披甲長槍兵,長槍兵方陣危如累卵!
風焚轉頭看向山坡,盧象升已經不見了,他帶領著大部分軍隊從兩翼插入陣中迎擊跟在騎兵後面的流賊的步兵主力了,軍中已沒有援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