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長公子的指示只有一條,」鄧山微微側身,「就是順從朝廷的旨意。」
我攤開雙手︰「我已經照辦了啊!」
「那就沒了。」黃東從身上解下一個小皮袋,仰頭灌了一口,「我們會在雒陽停留幾r ,直到你乖乖去遼東就職。」
「黃叔說話真是無情啊。」我以單手支撐著下巴,「我爹難道就不擔心自己的兒子客死他鄉?遼東如此苦寒之地,又有公孫度虎踞于三郡之中,他就不一點都不擔心?!」
黃東和鄧山四目對視,我似乎看出了一些無奈。
「主公好像變了……」鄧山低聲說道,仿佛還伴隨著難以察覺的嘆息。
「變了?」我放下手,伏在主案上,「鄧叔指的是什麼?」
「嗨,又沒有其他人,你干嘛吞吞吐吐!」黃東將酒袋重新塞上,「老實講,我也是這種感覺。自從當時從雒陽解救了朝廷和皇帝回到涼州後,主公就有些不對勁了!」
我心跳稍稍有些加快。
「主公徹底迷上了那個女人!」他直言不諱。
「你說的是……鄒氏?」我的心跳又恢復了過來,「這個沒什麼奇怪的吧?當初老爹就是執意要納了她。」
「主公把她立成正妻了。」鄧山悶悶的說道。
我的心髒幾乎從嗓子里跳出︰「他……他……」我難以自制的咆哮起來,「狗r 的他竟然連提也不曾對我提過!」
「長公子息怒。」龐德面無表情的勸我,「事情早已如此,你要當心身體。」
「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情?」我扭頭向右側看去,「你知道麼?」
馬岱也是一臉驚訝,連忙搖頭︰「伯父根本沒有說起過!」
「嗯,我想想……」黃東拍拍後腦勺,回憶著具體時間,「應該是在初平二年的九月,當時鄒氏剛剛懷了孩子……」
我差點把下巴咂進案幾里︰「你說她懷了?!」
「這個你似乎早已經知道了吧?」他怪異的瞪了我一眼。
我抓著頭皮想了想,似乎做朔方太守時,我率軍南下遇到馬騰,他確實提了一句……
「是個女兒。」鄧山補充道。
「不過看主公的意思……大概還會再懷上吧。」黃東不無憂慮地模著自己稀疏的胡須。
我沉默了很長時間。
馬騰的第一任正妻早就死了,我娘也去世快八年了,ch n秋鼎盛的馬騰再續一根弦並非不可理解。何況現在的他可以算得上名門高位,只有區區一個老婆甚至都不符合他的社會地位……
身為兒子,我本沒有任何權力去阻止他,或者表達不滿——因為大家都是男人,我的妻妾甚至遠比父親的多……
何況我還是庶子。
可是……為什麼我會感到既不安又憤怒?
我感到小月復燃起了一團烈火,張牙舞爪地焚燒著五髒六腑,奇經八脈中卻是冰寒徹骨,一道道真氣在颼颼的亂躥,所到之處冰封千里。
「大哥?!」小岱的聲音在我耳畔響起,我卻抬不起頭來尋找聲音的方向。
身子如有千鈞之重,死死地伏在案幾之上。
我感到有股暖洋洋的熱流沿著喉嚨向上攀爬。
嘴里似乎有一絲甜意,鼻腔一陣發癢。
眼角漫上了一抹鮮紅。
雙臂忽然失去了最後的力量,我直接栽在了案上。
我什麼也听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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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白,空白。
持續不斷的空白。
我沒有看到其他的東西。
沒有聲音,沒有人物,只是一片慘淡的空白。
連自己的存在也無從得知,無法確認。
我想大聲吼叫,卻找不到嘴巴。
我想害怕起來,卻找不到跳動的心髒。
我想仰天倒下,卻連地面都沒有找到!
沒有,什麼都沒有!
-
還好,已經多次經歷過的我知道……這一切很快就會結束。
我意識到了身體的存在,眼皮自發的睜開。
屋梁和家具從模糊變得清晰。
微風從打開的小窗中徐徐吹進。
多麼懷念的感覺。
就這麼安安靜靜的躺在床上,呆呆地看著窗外被晚風吹得搖搖晃晃的樹枝,還有那逐漸暗淡的夕陽……有多久沒有這麼平靜地躺著了?
不,我根本就沒有做過這麼不合x ng格的事情。
我寧願在太陽的余暉下拔刀起舞,也不會在有限的時光里早早上床然後用四十五度的目光痴痴的目送著太陽公公下山。
所以這樣的場景才更加令人珍惜。
但是我不想去珍惜。
「是……」我扭頭去看床頭的背影,「是誰?」
「公子醒了?」轉過頭來的人是貂蟬,她微蹙的雙眉在一瞬間舒展開來,俏麗的小臉上也隨即綻放出微笑。
這個人選有些出乎我的意外。我以為會是小昭……
「蟬兒……」我在她的攙扶下坐了起來,四肢並沒有虛弱無力,「看來這次昏迷時間不算長?」
她雖然一怔,但很快就回答了我︰「公子昏迷了兩個時辰……當時公子滿臉都是鮮血,被他們抬出來後把我們都嚇了半死……」
「兩個時辰?」我松了口氣,昏迷的時間越來越短,這是不是也意味著什麼?「琰兒呢?」
「琰兒姐有點受驚過度,小昭和小娥都去照顧她了……」她低聲解釋道。
「呵,我都七竅流血差點魂飛九天了,竟然只有你一個來照顧我?太不重視夫君了吧?」我居然自己笑了起來。
「不是呀,郎中說公子脈象已經回復平穩,可能是連r 來風餐露宿c o勞過度,才導致心神不定,稍事休息就能恢復。」她取過一件長衫,替我仔細地穿上,「所以只有蟬兒一人……」
我知道,我知道自己沒什麼大礙。我早就知道。
但是眼前的貂蟬總感覺和我心目中的那個佳人不太一致,似乎少了一種味道——哦不,她的身體在我短暫的人生中已經毫無疑問是排在第一的了。
我晃了晃腦袋,大概是前輩子游戲情節過于根深蒂固了吧。
「公子也餓了吧?」她幫我掛上了衣鉤,又整了整衣襟,「是去外堂呢,還是讓他們端進來?」
「先陪我走兩步吧?」反正也穿好了衣服,不如攜美散步。
「好。」她應了一聲,也裹上了一件輕薄的紗衣。這件紗衣好像沒有擋風避雨的作用吧?
我攬著她邁出了門檻,緩緩的在府院里漫步。
「公子都不曾帶過蟬兒呢。」她輕輕地喃喃道。
我不自覺地手上一緊,又急忙松了力︰「是年少不知滋味吧。」
「公子少年英雄,一心掛念著功業,倒也沒什麼……」她平素里根本不會說這些抱怨一般的話語,今天卻毫無顧忌地全說了出來,「就算是一般人家的夫人,又有幾個人能這般?」
我用力將她摟在了懷里︰「你說的,我也知道……」
女人生來便是男人的附屬品而已。
名門之女蔡琰都無法改變父親所做的決定;小昭和雙兒更是連自己的生死都要寄希望于他人;至于貂蟬,她完全是王允拉攏關系的一件工具而已。
就算再j ng致再貴重,也不過是工具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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