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生石的家人都是心x ng純厚之人,對諸事一般沒有太多的想頭,既然那捕頭老爺已然如此說了,縣里的縣太爺似乎也允了,事情大體也就只能如此了,天地雖大,還能大得過官府去?唯一能做的只有擔心方南文如今的安危罷了。而方生石卻和家中眾人大不一樣,遇不平則有心鳴之,但也知自己力所不及,人微言輕,這等事情多想無益。不如用些心思做些長遠之想,譬如那夜之事對方生石來說就是多了一番別樣的思量。
這r ,他又獨自一個人坐在白陽嶺的頂上,任隨思緒沉浮。方生石的x ng情算是比較平和之人,旁人的誹議對他來說實在算不得什麼,一般都不會去理會,但有疑惑時常思多想,那夜之事所透出的詭譎和諸多的疑竇卻讓他不得不深思。
方生石心中暗自揣度︰那鬼怪進入二哥的房間是事實,至少說明此事與二哥多多少少有一些干系,只不過不知是善事是惡事罷了,想來其中必有一些難以讓人知曉的隱情。另外,那鬼怪又為何附在大伯尸體之上呢?其他人難道不可以嗎?想到這,方生石忽然想起這兩三年來村里頭一直都沒有什麼喪事,難道大伯之死偏巧就趕上了?又或者說莫非大伯的死也有隱情?……那晚天上的那團怪雲又是什麼意思呢?……
方生石想得心里一陣煩亂,心道還是不想罷,反正這種非比尋常的古怪事自己是怎麼想也想不通的,也想不明白,干脆還是躺下來睡一覺算了。可是這思緒來時豈是說不想就不想的,方生石剛躺了一會兒,又不由想起這幾年從回風塔到地下石殿以及苦原等遭遇來,心想這世間鬼怪亂力之事玄而又玄,實在不是自己可以揣度得了的,一旦禍事降臨豈不是避不可避?特別是一想起自己眉心正中之內還有一個蛇首鼠身的怪物在里面,以及那天晚上腦海中那種朦朦朧朧里的詭異,不由的毛骨悚然。心道不然干脆自己也下點功夫,學些此道之中的本領,雖說不及儒學治國安民那般堂皇正大,可以光耀門第,但是玄學在這世道里卻也算是一門學問,雖入不得正經行當,但學得點稀罕本領也是極有權勢的,就象玄真教的那些道士。另外,要是哪怕能學到一丁半點的本領,遇上了古怪稀奇之事,說不得就知道點應對之法,總好過茫然無措,也說不定對二哥的事也能有所助益,方生石想了良久終于打定了主意。
方生石定下主意後,牽著牛從嶺上下了來。回到家中,把牛牽至牲口棚栓好,然後悄悄的模到了屋後,見左近無人,就把埋在苦竹下的東西取了出來,那白布包裹得甚好,也沒有什麼蟲咬壞爛。方生石拿了東西偷偷溜回自己的房中,把門栓好,然後把包裹里的東西都翻了出來。
其實包裹里的東西也沒有多少,只兩件。除了那個紫s 的小葫蘆之外就是那本佛經了。方生石首先拿出來參詳的是那個紫葫蘆,畢竟從地下石殿里得到的東西都在那個葫蘆里頭。方生石如今最在意的就是從石殿那道士尸身得到的兩本書,一本是「衍法推要」,另一本是「文妙經」,這兩本書方生石都研學過一段時間,雖然也沒怎麼看明白,但是自己心中卻知道兩書的不凡之處。如果自己要學些玄門的本事,那這兩本書當是首選。
方生石拿著葫蘆,回想起當初那蛇怪教他裝進東西時的法子來,雖說時間隔了一個多月,但法子簡單,所以是忘不掉的。當時蛇怪的法子是按正反兩向各抖動一下,將要放物件置于葫蘆口,自然就有一股微弱的吸力將物件吸入。如今自己的要把里面的東西拿出來,莫不是要反其道而行之?說不定葫蘆里的東西就可以「吐」出來了,方生石想著越來越覺得有理,就試了起來……
方生石直折騰到了將近吃晚飯的時候,他算是用盡了法子,可是卻始終無法取出葫蘆里的東西。惹得他心火旺盛,恨得幾次直接葫蘆摔在地上「乓乓」作響,甚至找來了把厚背柴刀要把葫蘆劈開,可是這葫蘆看上去雖小,卻堅逾金石,哪里弄得開?連道痕跡也沒留下。方生石最終是無可奈何之下只好將此事暫時作罷,在母親的叫喚聲里還是先去吃飯做說。
吃過晚飯,回到了自己的房間。方生石心想,既然那葫蘆里的東西取不出來,現在自己的身上就只剩下兩樣可能還有些用處的物事了。其一是從桃花嶺石洞那佛門尸骨中得到的那本「金剛羅漢經」,另一樣則是在盧川縣官道上從那灰衣老頭那里「偷」學來的那套拳法。那拳法如今方生石每r 至少練上一遍,每招每式記得清楚無比,長久練習下來也有些用處,自己自然不會擔心什麼。倒是那本佛經以前看了兩三回,除了佛義深邃雋永難明,倒也沒有看出什麼出奇之處,難道里面也另有玄機?于是方生石干脆趴在床上把晚上剩余的時間都用來j ng讀起這本經書來。
七天之後,方生石終于看出了這本佛經里的一些特別之處。起初讀時,在這本近七十頁的佛經之中,覺得有一大半的內容讀起來甚是飄渺虛無,讓方生石倒覺得象是書中的那位「世尊」在胡說八道或是胡亂吹噓的言語,心中著實納罕。直到有一r ,方生石又被劉老夫子留了堂,又讓他幫著抄書。偏巧他注意到了房中的書架上就有一本「金剛經」,他不由的想,不如拿回去對比一下,是不是有什麼不同?方生石知道劉老夫子對他這些書愛逾x ng命,于是干脆偷偷的「借」了出來,拿回家對比完之後再還回去。
他回到家中一對比,果然大有不相同之處。自己的那本「金剛經」比劉老夫子的「金剛經」竟然多出了數倍的文字。方生石原本覺得那大半有些虛頭八腦的文字段落,在劉老夫子的「金剛經」里都沒有。方生石用筆把這些多出來的文字劃了出來,然後捧著書又細細研讀起來。
因方生石在地下石殿中研習過一段時間石殿中那本「文妙經」,略為知曉了一點道家的修煉法門,這一細細研讀才發現那些文字竟然隱約是關于修煉的。譬如其中的一句是「佛告須菩提︰凡眾法相,當渡中極,順遠上,觀r 月,行諸門,至無空相,駐望三海之廣也。」方生石由是猜想,那「文妙經」所列的穴道中似乎就有「中極穴」、「r 月穴」,而諸門是否就是「風門」、「期門」、「命門」等等穴位,而其中的「三海」就是人體三元的「神海穴」、「心海穴」和「氣海穴」嗎?只這順遠上、無空相又是何意?……
方生石研讀了十數r ,其間所遇到的生僻字、義頗多,解讀時艱澀難以通透,所以方生石在學里一見劉老夫子得閑就前去請教,搞得劉老夫子好生詫異,這學生什麼時候變得這般「高深」,竟常問些「玄機」也似的字義。不過劉老夫子對各門雜學頗為j ng通,方生石一多半的問題都能解說得了。當然對于佛道兩家的修煉法門劉老夫子哪里知道?還是要靠方生石自行領悟貫通。所以這十多天的工夫,方生石竟然只大體弄明白了前面案八頁,前面的八頁似乎是一段修煉內容,從第九頁起似乎又到了另一段。方生石見從第九頁起越到後面文辭越發的隱晦艱澀,心想既然一時弄不明白,干脆就先撂開手,先試著練一練前面的法門,要是有用就繼續研習,要是沒用的話後面的也就不用再看了。
其實這方生石哪里知道,他能在十余r 中大體弄明白「金剛羅漢經」的前八頁已是頗為了得的事情了。想這「金剛羅漢經」號稱大光明寺最頂尖的功法,豈是非同小可的。如單能憑借這經書就能練就「金剛伏魔體」的數千年來也不過數人,而這些人也不知道死去多少年了。此經書數千年來經過無數前人在修煉中的參悟和總結,光這功法的心法秘要在大光明寺就有數百卷之多,且還多是修煉此功法有成之人的遺篇,譬如那伏魔禪師遺留的「金剛伏魔體修行j ng要」。在大光明寺中諸僧修煉這功法都是按這些前人遺留的典獻進行修煉,誰會光拿著一本經書就修煉的?沒有前人的參悟解說,修煉起來何其艱難,更不要說練至高深的境界了,走火入魔而身死的也大有人在。
又過了近半個月,方生石根據佛經前八頁中不過四五百字的修煉文段,竟整理出了四五千字的修煉法門,幾乎把方生石近段時間存下來的十余面紙張都要用盡。方生石將其中的內容整理貫通後,才知道這前八頁是關于如何導氣修體的修煉法門,不必借助外物,只要凝聚體內的氣息貫通肢體即可。方生石用細繩把這些紙張串編起來成一個薄本子,平時貼身收藏,到了晚上就一個人在房中偷偷修煉起來。
初時修煉起來極其的艱難,原本經書中所述的修煉法門就極其的飄渺晦澀,方生石雖整理成文,但不通或不甚明確之處還有不少,本來就是要在一步一步的模索中進行修煉。初時方生石按文中修煉的法門路徑,體內的氣息根本就凝聚不起來,這第一步極其重要,如果凝聚不得體內的氣息,如何導氣、如何修體?方生石屢試之下而不得,難免有些泄氣,正躊躇不決之時,忽然想起那「偷」學來的拳法也是要聚氣的,要是這兩種修煉法門如果合到一處,不知道是不是更容易凝聚體內的氣息。這麼一想,恍如一片y n霾的心中多了一縷光亮。當然這兩種修煉法門不可能同時練習,畢竟方生石不可能一心二用。方生石修煉那套拳法也算有了三四個月了,體內的勁道雖還不能融會貫通,但氣息越發的明顯,所以方生石先打上一套拳,慢慢的感受著體內那些氣息勁道的生滅,這種感受越強烈,「金剛羅漢經」中的凝氣就越有感覺。
一個多月後,方生石終于在體內中凝聚了一道氣息,雖說這道氣息綿綿軟軟,似有還無的,但畢竟是凝聚出來了,最令方生石意外的是,那套「偷」來的拳法竟然也有了不小的進益,體內那數十道勁氣竟然融會貫通了七八道,匯聚起來的勁氣一柔一剛,一y n一陽,互生互克,甚是奇妙。有了這些所得,方生石不由大喜,修煉越發勤勉起來。
ch n去秋來,時間飛快,轉眼就是兩年。這一年,方生石已經十四歲了。
方生石正盤腿坐在床上,將「金剛羅漢經」中的導氣修體的法門運轉了起來,一道剛烈的氣息在體內緩緩的游動,所過之處筋脈如同被蟲蟻噬咬一般,雖然不是很疼痛,但極其難受,方生石的身子不免微微有些顫抖。當這股氣息運轉了三遍後,才開始慢慢的散化于骨肉和體膚之中,最終歸于無。方生石這才停了下來,並呼出了一口悶氣。方生石知道只有當這股氣息可在體內連續運轉上七十二遍才散化于體內,這前八頁才算是修煉至大成,自己距離這大成境界如今相距甚遠,心中不由暗自苦笑,玄門修煉果真不易。
不過,經過了這兩年的勤勉修煉,方生石的「金剛羅漢經」的修煉終于小有所得,自覺筋骨比以前要堅實了一些,體膚也厚實了不少,刀刃相加如果力道不大自己的體膚也不易劃破。此外氣息也比以前悠長了許多,能一口氣跑上五六里也不覺得累。不過讓方生石覺得頗為遺憾的是,在「金剛羅漢經」的修煉法門中,「三海穴」位極其重要,可自己凝聚的這道勁氣竟然與之絲毫不相干,乃從「天樞穴」附近而生,而不是「心海穴」或「氣海穴」其中的一處,勁氣運轉經過這三穴時,竟然好無阻滯,而是一馬平川的就過去了。方生石這些年讀了一些道門的文著,知道「j ng」、「氣」、「神」乃是人體之三元,體內本源所在,分別歸于「心海穴」、「氣海穴」、「神海穴」之中,若是不能修煉這三元,因本力太小,終究難以有成。
方生石除了「金剛羅漢經」修煉有所得之外,那「偷」學來拳法也有了不小的進益,體內的化生出的勁氣如今已經融會得七七八八的了,只剩下四五道仍未融會貫通,待能融會貫通,成就y n陽二氣,就可慢慢領悟拳法中的玄妙之處。不過與「金剛羅漢經」的修煉相仿,體內所化生的這數十道勁氣與體內三元依舊無關,其威能相較如同螢火與皓月之爭,豈能可比?當然方生石不可能知道其效用到底如何,只是朦朧里的一點感知罷了。
方生石心中雖說有些遺憾,但是經過了修煉中的諸多苦楚而終究略有所成之後,仍不免有點自喜之意,得意之余,給這兩套法門各取了一個名字,「金剛羅漢經」的修煉法門依著他的本名叫「金剛體」,而「偷」學來的拳法則叫「y n陽勁」,自己覺得甚是貼切。方生石雖然修煉了這兩種法門,但是卻極是小心,不敢在外面顯露出半點,生怕惹出點什麼麻煩來。
方生石心中暗暗得意,而吳豐子這一兩年來卻更是得意非凡。原來,許浩然在村中那段r 子曾經教過眾人一套「太平拳」,這套拳法雖然看上去甚是簡單,但是極其扎實、有力,眾人也就罷了,吳豐子可以說是如魚得水,甚至還能使出點拳法的j ng妙之意來,在古榕村十八歲以下的人里面,罕有敵手,所以常在村子里面耀武揚威的,村里眾少年誰敢惹他?方生石見吳豐子在拳術一道頗有天賦,曾暗地里要傳他「金剛羅漢經」里的修煉法門,這吳豐子見方生石向其暗示要教他些修煉法門,哪里會在意?就笑說方生石哪里懂得什麼修煉,方生石連這「太平拳」都練得都比一般人差勁,怎能教自己?多是又犯呆氣異想天開罷了。況且這等導氣運氣的功法也不大合其脾x ng,所以吳豐子也不理會,方生石也只好作罷。
方生石在房中將「金剛體」練習了一遍,正細細的感受揣摩,忽然房外傳來了父親的叫喚聲,方生石忙下床,穿上鞋,開門出去見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