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銘功領著方生石三人穿過數重甬道和兩三間不大的地室,這才回到了地面,方生石這才赫然發覺這地底下面儼然如一座小小的地宮一般,也不知道這里是如何瞞過眾人挖掘建造出來的。
四人來到「濟民堂」前的小院落中,呼吸著清新的空氣,聞著院中的草木清香,頓時覺得j ng神為之一振。此時早已入夜,不過天上沒有半點月s ,也不知道隱沒到了何處,天上只有數點星光微微閃動不已。
方生石和吳豐子見四周寂寥無人,忙一齊拜見了張銘功,因在里面多有不便,所以一出來自然是先要拜見長者的。經過許浩然解說後,方生石這才知道張銘功乃是許浩然的父親許重光的結拜義弟,南天六俠中的張六俠,因為一些緣故,許浩然這兩年多來一直就跟著張銘功。
本來三個兩年多來再次謀面的少年是有許多話要說的,但方生石和吳豐子因見夜已深知道出來已久,吳父在家中必定擔心之極,所以只是簡短的說了一些近來的事情,又知道雙方都還要在這演州城里呆些時r ,于是相互給了住處,相約異r 再細細詳談。方生石和吳豐子拜別了張銘功、許浩然後,就匆匆的回去了。
不說二人一路的見聞,只說二人一踏入院落敞開的側門,就見院中的石桌上擱著一只燈籠,燈光映照下,吳父正憂心忡忡的在院中踱步,吳長生則心情繁雜的在一旁相陪,不遠處吳長生的大女吳玉則甚是不耐且臉上帶有怨s 的在一旁站立著。
聞得腳步聲,乍一見方生石和吳豐子踏入了院落,院落中的三人神情各異。吳父先是大喜但轉而就是勃然大怒,而吳長生則是舒了一口氣,面s 平緩了下來,吳玉卻是撇了撇嘴,看著兩人的目光中露出忿忿之意。
吳父尚未言語,那吳玉已是搶先抱怨說︰「我說他倆沒事吧,你們就是不信,現在回來了,我可以回去了吧。」說完也不理會眾人,轉身就回自己的屋子里去了。「你——」氣得吳長生只吐出一個字後,就再言語不得。其實吳長生氣的倒不是這吳玉說的這話,而是她做出私授情書這等沒出豁的事情仍這般態度,實在令他大丟顏面。這等事情就連段氏都不好出來袒護說話了。
吳父已顧不上理會吳長生父女二人如何,幾步來到二人跟前就是一通斥罵。方生石還好些,礙于情面,不好發作什麼,也只是斥責幾句。而對吳豐子就大為不同了,見著就是破口大罵不已,把吳豐子罵得灰頭土臉的,要不是吳長生攔著,而且吳父也擔心三天後的府試,不然早就c o起大板子狠揍一通,方生石深知吳家的家風向來如此,也不覺得奇怪。
吳父大罵了一通,一通邪火瀉去了,才漸漸停了下來。一旁的吳長生見吳父怒氣漸平,就問兩人為何如此晚才回來?要是再不回來,吳父就可是要去衙門報人口走失了。這吳長生甚是乖覺,此時問話也有分散吳父怒氣之意。
方生石二人一路上早想好了對詞,今進來時又見吳玉那般景象,知道送信之事已泄,就說是送完信後,因這兩r 一直呆在屋子里太悶,所以就在大街上閑逛了一下,誰知道這一走竟一時迷了路,後來天又黑了下來,道路不清,跌到了溝里頭,待從溝里爬起來又找了許久,才找到了回來的路徑,以致于現在才回來。
因方生石和吳豐子之事與吳長生的長女有不小的關聯,所以吳長生必然是要盡量為方生石二人開月兌的。听了二人的解說,吳長生就向吳父勸說起來,說二人之所以晚回來,不過是因為在屋中久呆太悶的緣故,想出去走走看看,這也是人之常情的,更是小孩子的心x ng,就算是大人也未必呆得住的,二人之錯在于未向大人……,總之吳長生說了一車的話,把吳父說得氣也平了。吳父最後嚴令二人以後如要出門必須問過自己,不然必定不輕饒。方生石二人連連稱是。吳長生又找來些藥酒給他們擦拭,待吃過飯食、洗澡換衣折騰了許久,才各自歇息去了。
第二天,方生石和吳豐子因昨r 折騰得甚是疲憊,所以一直到了辰時將盡才起了身。二人正在院落中洗漱,忽然吳家最小的女孩吳小跑過來,說有一個俊俏的哥哥來找他們。方生石和吳豐子只微微一愣,就立馬曉得是誰了。二人飛快的洗漱完畢,就匆忙的迎了出去。
二人來到鋪面一看,果然是許浩然。他正坐在鋪子里的一張客椅上等候。這許浩然與昨r 相見時截然不同,今r 穿了一件白s 的錦緞長衫,腰束一條魚紋錦帶,帶上懸有玲瓏玉佩,頭上銀帶束發,發鬢齊整,面相清俊,愈發顯得俊秀飄逸,頗象貴冑人家的子弟。那吳長生和段氏見許浩然雖然年紀不大,但相貌、衣著頗為不俗,以為是什麼大家子弟,所以也不敢怠慢,正在一旁陪著說話,尤其是那段氏一張笑臉兒幾乎要長出花兒來,與見著方生石二人的模樣可謂天壤之別。而吳小則躲在一側打量個不住,年紀雖小但目中滿是仰慕之意。
許浩然見方生石和吳豐子迎了出來,甚是高興。向吳長生、段氏告了罪就同二人一齊來到了後院。吳豐子奇問許浩然今r 為何這般打扮。許浩然笑說,因听說他們是借居備考,所以穿得齊整些以免二人讓別人給小瞧了,況且這次來十有仈ji 是要見到吳父的,見長輩自然也是要莊重些,所以今r 還是要齊整一些才好。吳豐子听了直夸許浩然想得周到,想想段氏的嘴臉,就覺得結交許浩然這等人確實長臉。因吳父一大早就出去了,也不知道去干什麼,所以許浩然一時也不能見著。
方生石和吳豐子請許浩然到院中的石凳上坐下,又端來茶水,剛說得兩句話,忽然那吳小又從鋪面那里跑了過來,說又有一個大哥哥來找他們。這下方生石和吳豐子可就覺得奇了怪了,忙出去瞧看。許浩然知道方生石他們剛來演州不過兩天,也不認識什麼人,怎麼會有人找?所以也覺得有些奇怪,就跟了出去。
三人出去一看,見是一個藍衣短衫的少年,都不覺的驚喜萬分,原來那人竟是劉子浚。那劉子浚見許浩然在這里出現,初時一愣,轉又大喜,笑說︰「這下可好了,浩然也在啊,這下我們南安四俠可就算是齊了。」這劉子浚喜歡胡亂起些名號,當年只三人時自詡為「南安三杰」,到後來多了個許浩然後,就成了「南安四俠」了。
方生石和吳豐子把劉子浚請至院中,一路上方生石問劉子浚,自己在半月前給他的書信是否已經收到。原來這方生石和劉子浚偶然有些書信往來,在半月之前已經給劉子浚書信一封告之到州府考試的事情,因上演州一趟極其不易,就想著聚上一聚。劉子浚說自然是收到信了,不然自己今天也不會過來了,因為不清楚方生石他們什麼時候到,所以待離考試只剩兩三天時才過來造訪,以免唐突且撲個空。
在石桌子旁坐定,少年相見的自然有說不完的話。不過當年一別,除了方生石在地下石殿失蹤一事外,最讓眾人好奇的事情莫過于許浩然匆匆離別之事。因為方生石的事情吳豐子听過、劉子浚通過書信也略知道一些,所以三人倒先問起許浩然當年忽然離別的緣故。
許浩然見眾人皆問自己,不由雙眉皺起,嘆息一聲,將事情緩緩道來。
說起來,當年許浩然的父親許重光把許浩然一個人留在古榕村,只是對許浩然說要去辦一件事,卻並不對其明言是何事,結果許重光一去之後就未見回來。直到有一天,真州府丕縣的張府,張銘功那r 正好在家中,僕人忽然送進一封信,說是有個貨郎送來的。張銘功接到一看,封面無字,打開後看了徒然一驚,原來這書信竟然是其義兄許重光的。這信中只短箋一張,寥寥十數字,字跡還有些潦草,上面只說許浩然今在何處,並將許浩然臨時托付給了張銘功等語,才外就再沒什麼了,也沒說什麼緣故,他自己現今在何方。張銘功因見這封書信甚是蹊蹺,張銘功自然生疑,忙讓僕人叫那送信之人前來詢問。
那送信之人只是一個靠著在偏僻鄉村之間四處售販貨物做些小本營生的貨郎,他見張銘功神s 肅然的動問,就說起數r 前在路過雒鳳山一帶時,遇見一個行s 慌張的漢子,那漢子見是貨郎,就急急的向貨郎討要紙筆,寫了封信,又給了不少銀子,托付他交給張銘功,又說將來還有後謝。那貨郎見給了不少銀錢,自然應允,那漢子見貨郎應允後,就又匆忙的走了。張銘功將情形問了個備細,那貨郎所說的托信之人的樣貌、書信中的字跡確系許重光無疑。後又問了不少事,直到已問無可問時,才又賞了些銀錢將貨郎給打發了。
貨郎走後,張銘功來回思索貨郎的敘述以及書信的內容,心中不由的驚駭萬分,心想自己這位義兄不僅武功高強,更難得的是膽氣過人,氣x ng宏大,竟然能讓他行s 慌張並將獨子托付,那必定是遇到極其凶險詭詐之事。張銘功匆匆的安排了一下家中事情,並遣人知會其余的四位結義兄弟,就騎上快馬連r 前往雒鳳山找尋許重光。
這雒鳳山方圓近一百里,算不上十分廣大,且山勢也不高,但是山林幽深,溝壑眾多之極,若要在此處尋人有如大海撈針。結果張銘功接連尋訪了數r 卻一無所獲,又因擔心許浩然獨自一人留在古榕村甚是不妥,所以就先將許浩然接回。張銘功本打算將許浩然安置在自己家中,哪知這許浩然知道了自己父親失蹤一事後哪里肯依?就死纏著要和張銘功一同去找尋,張銘功初時自然不允,但最終仍是抵不住許浩然的纏磨,只好帶上了他。
張銘功帶著許浩然在雒鳳山一帶又尋訪了近一個月,直到南天六俠中除了為首的萬凌空外,其余之人均到了雒鳳山。這南天六俠都是可死生相托的結義兄弟,見許重光有難,自然要全力相助的,眾人于是合力查訪,三個多月後,終于偶然在一極偏僻的小村落探听得知,一群曾在該村借宿的山客可能曾經遇見到過許重光。那村人說這群山客在閑話時曾說起過,在山中偶見一古怪的漢子,這漢子武功奇高,奔走如飛,但是模樣甚是狼狽,象是被什麼追逐一般,把眾人都嚇得窩在草叢中不敢亂動,半r 後才敢離開。當時那些村人以為這些山客只是閑聊胡謅的,所以也沒問什麼,至于在何處發生就更不知道了。
听了村人的一番有些模糊的述說,恍如黑夜里的一點星火,四俠忙追問起這些山客的下落,哪知這些山客都是來自南安道各個不同之地,來歷不甚明晰,又都是些行蹤難定的人。四俠無法只好通過村人的模糊記憶,勉強記下這些人的形貌或是姓名,分散開來各自到各處找尋。
僅憑那些村人的記憶來找尋這些人確實是如同大海撈針,張銘功帶著許浩然一路尋訪其中一名叫李四的山客下落,結果這一追訪就是一年多,幾經輾轉終得一消息說那李四來到了演州。張銘功帶著許浩然來到演州後,在經過苦水街時,踫巧得知那里發生了屢有人口莫名失蹤一事,因這苦水街乃是演州的「賤民」聚居之地,官府也不怎麼管,于是張銘功不免俠義之心大起,就和許浩然喬裝打扮,混入人群,這才有了昨夜之事。
方生石等三人听了許浩然的述說,都不免心情一沉,方、吳二人因是受過許重光恩惠的人,恩人遇到危難之事,自然都是擔心的。不過二人也都知道自己力量微薄,實在出不了什麼力。而劉子浚心中則多了一分好奇,這三人昨晚遇到什麼事呢?
三人不免要安慰許浩然幾句,都說那許大俠本領高強的,定然不會出什麼事。好不容易才將許浩然重重憂心撫平了幾分,偏巧這時吳豐子的肚子「咕咕」的忽然叫喚起來,眾人不由的都笑了起來,讓許浩然的憂心一時給拋去了。
劉子浚知道方生石和吳豐子二人沒有吃過早食,自然自告奮勇的要帶三人品嘗演州風味美食。方生石和吳豐子听了心頭大動,但忽又想起昨夜吳父的言語不禁又面露躊躇之s 。劉子浚和許浩然見二人面s 有異,忙問有什麼事。方生石低聲將昨夜被吳父責罵之事相告,惹得二人笑個不住。劉子浚正要問方生石他們三人昨夜到底踫到什麼奇事時,吳父已從外頭回來了。
劉子浚和許浩然忙上去拜見吳父,吳父見了二人也甚是高興,著實的也夸獎了幾句。待吳豐子上前說起想和劉子浚、許浩然到外頭走走的事情時,吳父頓時臉s 一沉,劉子浚、許浩然見狀自然要上去勸說幾句,劉子浚也就罷了,許浩然就不得不給些臉面了,畢竟許浩然是對古榕村有大恩的許重光大俠的兒子。吳父想了想也只好應允,算賣個臉面,而且那劉子浚好歹是本地人應該不會出事。不過卻約定個時間,申時之前必定是要回來的。吳豐子和方生石連忙應允,劉子浚和許浩然亦拜別,四人一同離去了。
四人離開吳家後,來到了大街上,因劉子浚一路說要做東道,中午帶三人去吃筵席,听得方生石和吳豐子心中甚喜。所以劉子浚帶著三人來到街邊的一家鋪面頗大的包子鋪,要了幾s 包子和兩碗七寶素粥,只當作墊墊肚子。這演州的包子甚是不俗,雪白綿軟的,用吳豐子的話說只可惜太小,只有小孩子的拳頭大小。劉子浚點了蟹肉包子、筍肉包子、仙桃龜兒包子等幾s 包子,都各要了些。結果方生石和吳豐子吃得大叫不過癮,恨不得吃上它幾斤,把肚子給撐圓了才足意,平r 在熙雎縣哪能吃到這樣的東西?就連許浩然一時也吃了兩個。
眾人吃罷,劉子浚付了二十幾個大子,眼皮都不眨一下,儼然有點公子哥的樣子,令方生石和吳豐子心中好生納罕,听說這劉子浚家也不是很闊綽啊?劉子浚笑著悄聲說︰「上次那銀錢還沒用完一半呢?」方生石和吳豐子听了心中了然,不禁會心一笑,許浩然也知道他們那點事,也不由笑了笑。
劉子浚待三人吃好,就帶著三人逛起這演州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