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狐狸本色
「對對，這幅《山水圖》筆鋒太過硬朗，整體風格太過模糊，哪有沈周隨意而清晰的風格。」王天石急忙接上了口。
「你個小毛孩知道什麼，這《山水圖》是沈周早期作品，現世量極少，就是風格迥異于晚年，才更有市場價值！」秦恆急忙出言狡辯，他不否認人人所知的沈周畫作固有的風格，卻把《青山圖》說成是沈周的早期作品，這就是老狐狸啊。
「光遠，讓你兒子先出去，這樣添亂，還怎麼談生意。」秦恆緊跟著向王光遠吩咐道。
有了兩幅畫的對比，加上秦恆這麼一急，王光遠心里多少已經明白了，這秦恆怕是真如兒子所說，有問題。
但王光遠並沒有把這種懷疑表現出來，依然恭敬的對秦恆道︰「秦爺，您有所不知，我家犬子雖然行事稍顯孟浪，但是卻跟著我家老爺子，學過一些鑒賞古玩的皮毛功夫，這也是我最終答應讓他來這里的主要原因,您听他說說也無妨。」
秦恆心中一凜，若非他打電話問過鐵三爺王天石在黑市上的所作所為，他都有一種被王光遠算計的感覺，不過，他心里並不太擔心王天石能看破《青山圖》就是假造的。
「如果說風格還有早期晚期之分的話，那麼做舊，就是這幅《青山圖》的硬傷，諸位請看，這筆墨裂紋…」王天石用手指向了《青山圖》，接著道︰「古畫筆墨開裂，有兩種情況，一種是經歷漫長的歲月自然開裂，這種裂紋粗淺不一，另一種是人工做舊，大多利用烤箱，因為烤箱中溫度均勻，這種裂紋大多較為一致。」
「父親您看」王天石說著掏出放大鏡，在兩張畫上做了對比，很明顯，《杏花少年圖》上的筆墨裂紋粗淺不一，而《青山圖》的裂紋，相對保持的大小一致。」
王天石的《杏花少年圖》，引用了吸血鬼的西方技術，才用的是高低溫交錯烘烤，當然不會出現筆墨裂紋問題。
秦恆聞言，整張臉脹的通紅，不錯，王天石一語點中了的要害，如果說青山圖風格的問題，秦恆還能頂著專家的旗號來忽悠王光遠的話，那麼裂紋的弊端，這點是稍微通點古玩知識的人都知曉的，只不過不是每個懂點古玩鑒定的人，都有這份眼力，來看到這細微的差距，確切的說，如果沒有《杏花少年圖》上的裂紋來做比對，《青山圖》裂紋上的破綻，其實就不是破綻。
「簡直是胡言亂語，什麼烤箱，什麼粗淺，光遠你是相信這小子的眼光，還是相信我！」秦恆怒極而罵，盯著王光遠逼迫道。
「秦爺，我…抱歉，我準備買這幅！」一直拖拖拉拉的王光遠，突然拿定了主意，用手指向了《杏花少年圖》，雖然他也知道這幅真不了，但怎麼也不能讓錢被《青山圖》坑去，有了王天石的點評，青山圖的破綻已經很明顯，而秦恆的強詞奪理，則更加明顯，此刻如若不是兒子在身邊，王光遠恨不得撲上去一把掐死秦恆這個老騙子。
但是，王光遠忍住了，他不能壞了王天石苦心設的這個局中局，戲，還得演下去，「八百萬是吧，我要。」王光遠說著拉開了背包。
秦恆聞言，趕緊向何瘋子使了個眼色，開什麼玩笑，既然誘使王光遠上當已經成為不可能，那麼怎麼也不能讓一副沈周的真跡，落到王光遠的手里，拿下了轉手就能幾倍的賺。而且，最主要的是，王光遠父子等會兒是他們要綁架的，要是畫兒落在他們手里，到時候他們父子狗急跳牆把畫兒給毀了，他秦恆找誰哭去？
「我出九百萬！」何瘋子一巴掌拍在桌面上，突然開口道。
相對于阿金秦恆還很鎮定，王天石父子則是滿臉吃驚，「你你怎麼能這樣，秦爺，你可得主持公道，何老板太不道義了。」王光遠氣憤道，當然，是裝出來的。
「你們的事兒，我管不了」滿心算計落得這般結局的秦恆，顯得有些沮喪，既然誘騙不成，他思量著跟王光遠撕破臉皮硬搶筆記已經不可避免，怎麼也不可能管現在的事兒，而且，何瘋子突然出價競爭，本來就是他授意的。
「金老板，這畫兒的價格，我剛才可是跟你談妥了的。」既然秦恆不願意讓何瘋子讓步，很自然，王天石就找上了「金老板」，希望他遵守承諾。
「這位小老板，對不起了，此一時彼一時！」斜站著的阿金，瞥都沒瞥王金石一眼，其實他心里已經狂跳如雷，只不過從小遭受歧視的他，早已習慣了忍受自身真實情緒。
「好，我出一千萬！」王光遠加價！
「一千一百萬！」何瘋子鎮定的喊出了價格，他知道，王光遠只帶來一千萬，多一分都沒有，他挑釁的看了王光遠一眼，只等這筆交易完成，送走了賣主，就把王光遠父子給綁了。
「一千二百萬」王天石繼續加價，他父親被騙了一千二百萬，他怎麼也得連本帶利的撈回來。
「哼，別吹大話，你有那麼多錢麼？」何瘋子冷笑道
這話，王光遠算是徹底認清了秦恆的真面目，連他有多少錢對方都清清楚楚，顯然是秦恆告訴對方的。
「昨天我確實只有一千萬，但是，我兒子把老爺子留給他讀書的兩百萬也帶來了」王光遠說著，王天石已經麻溜的解開了背包，亮出了錢，「可是，我好像沒看到何老板帶錢進來啊…」
王光遠這一反擊很犀利，犀利的何瘋子怔在了當場，幾千萬的家底他何瘋子還是有的，問題是黑市講究現金交易，他今天是來賣畫的，沒想到會搖身一變變成買畫的，自然不可能帶那麼多現金在身上，所以他看向了秦爺。
「光遠，對不住了，借你的那一千萬，加上先頭接你的那一百萬，我先收回來了。」秦恆此刻想置身事外已然不可能，他不能讓王光遠父子得到畫，古畫太過脆弱，留在自己手里才算安全。
隨著他一揮手，何瘋子的保鏢光頭如餓虎撲食，一雙大手拽下了王光遠身上的帆布包，王天石裝著抵抗了兩下，被光頭一腳踹到了地上。
旁邊的阿明看的額頭青筋暴起，握緊了拳頭剛要動手護主，卻被阿金悄悄拉住，王天石反復叮囑過他們，沒有他開口，他們就不能妄動，免得破壞了全盤交易。
「秦恆，你個老匹夫，你說，上次青花瓷，是不是你故意害我的。」王光遠如同瘋了一樣，一邊護住兒子一邊咆哮道。
秦恆理都不理他，若非接下來他們還要綁架王光遠父子，早就把他們轟的遠遠的了。
「金老板，一千二百萬就在你面前，要不要點點！」既然已經裝不下去了，秦恆干脆由幕後走到台前，來親自主導這次交易。
無需阿金發話，阿明接過兩個包包，拉開了拉鏈…
「嗯，怎麼這麼多冥幣！」阿明氣的將一捆冥幣砸在了地上，錢，只有一千萬，王光遠所謂的老爺子留給兒子讀書的兩百萬，竟然全部是冥幣。
秦恆陰毒的盯了王光遠一眼，很顯然，王光遠把這兩百萬放在最底部，是準備來玩兒何瘋子一把的。
只是，他們怎麼也想不到，這一切都是王天石的計劃，不管冥幣人民幣，錢越多抬價就越有底氣，王天石甚至想到了秦恆會把錢搶過去，再由阿金收回來，自然不能收冥幣了。
「大壯，去我車上拿兩百萬！」秦恆吩咐道。
「慢！」大壯剛要出門，阿金突然出聲，「一千四百萬，不買，我走！」阿金漲價了。
「喂，外鄉人，不要不識抬舉，不是什麼錢，都能賺的！」何瘋子威脅道。
阿金的回答很簡單，「啪」的一聲，一巴掌拍在《杏花少年圖》的中間，只需要他手指稍微用力一扣，這張古畫就廢了，阿明則順勢抄起了旁邊的一個凳子。
「爺做的就是提腦袋的勾當，生生死死見慣了，一千四百萬，一個子兒都不能少，就當是你們拿冥幣惡心我的利息，否則，爺就是死也要拉個墊背的，當然，還包括這張畫！」阿金別看身體瘦小，但是他那因為小時候營養不良而後天形成的陰郁晦暗的臉色，那雙特別明亮而顯得犀利陰毒的小眼，那瘸著的腿，足以讓人遐想連篇，認為他是個刀山火海進出過幾趟的狠人。
「別別，買賣有買賣的規矩，金兄消氣，一千四百萬，真金足銀，一會兒的功夫就到。」秦恆嚇得臉色發白，倒不是怕了阿金的氣勢，而是怕他把畫兒毀了，到時候怎麼跟鐵三爺交代？
這也是秦恆他們人多，外面還有鐵三爺接應，卻不敢強奪的原因，做這行的有幾個不是把腦袋別褲腰帶上的，而且古董易毀，一般都是先把貨買下來，再搶錢，而且，旁邊還有個五大三粗的阿明護著，這就更加增加了他們搶奪的難度。
阿明看的心頭直跳，乖乖，一千四百萬，七百個豬油罐子，瘸子你千萬別太認真，把畫給弄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