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王 020【浩然正氣】

作者 ︰ 得閑讀書

修行門派一般只有外門弟子才會跟俗世凡人打交道,內門中人光陰寶貴,是不會浪費在這種無聊事情上的。

焦元武隱約听說過齊國公趙承的名頭,但並未放在心上。這里是開州,而非趙承節度的北境三州,便是當面撕破臉也無所謂——趙承總不敢率軍跑到開州來攻打龍虎宗吧!

焦元武頗為無禮地盯著趙貞看了數息,才滿不在乎地問道︰「你又是誰家女子?」

「大膽!」趙光濟怒斥道,「此乃齊國夫人,大周長公主殿下。爾等雖是世外修道之人,卻也不能對當今皇室不敬!」

齊國夫人的身份焦元武沒放在眼里,可大周長公主的身份焦元武就不得不以禮相待了。各國皇室跟七大派之間的關系說不清道不明,里面水深著呢!

雖是龍虎宗的首座弟子,焦元武見了趙貞也不敢再放肆了,作揖道︰「元武見過長公主殿下!我龍虎宗棄徒目下就在夫人船上藏身,還請容我帶人一搜。」

趙貞看似溫婉柔弱,卻也不是好說話的女人,她嫣然笑道︰「說搜就搜,那我齊國公府顏面何存?便是青雲派的仙長,與我趙氏相交,也是禮敬有加。莫非龍虎宗的各位道長,比青雲派的仙長還要神通廣大?」

趙貞的柔言軟語讓焦元武等人氣焰一滯,青芒山上的青雲派乃是東洲七大正派之首,而龍虎宗只是個二流修行門派,給青雲派提鞋都不配。

即便是龍虎宗的宗主,見了青雲派外山門的掌門「含光上人」,那也得恭恭敬敬地叫一聲道兄。至于青雲派真正的內山門掌教「凌霄道長」,龍虎宗的宗主那是連見其一面的資格都沒有。

焦元武心中憤懣,卻不敢真的對趙貞動手,拋開青雲派的關系,對方也是當今皇帝的妹妹。皇帝趙康若是一怒之下搗毀了龍虎宗在俗世的勢力,那麼龍虎宗就失去了吃穿用度的來源,雖不至于滅門,但足以讓他們焦頭爛額了。

皇帝可以搗毀龍虎宗的世俗依附勢力,但龍虎宗卻不能直接攻擊皇室,那樣會引來一連串的麻煩,二流修行門派這樣做純粹是找死!

可就這麼走了,焦元武也不甘心。他雖是首座弟子,卻比死去那個盧定陽卻要遜色得多,目前還遲遲未能結成金丹。事實上,盧定陽的死,對焦元武來說是一件好事,少了個以後跟他搶宗主之位的強力競爭者。

焦元武這麼熱心抓捕陳道寧,不是為了替盧定陽報仇,而是眼熱盧定陽留在陳道寧身上那把上品法器飛劍,他此時用的飛劍還只是中品法器而已。

焦元武思來想去,還是不能抵住上品法器的誘惑,只要不得罪得太過,即便是皇帝也不會輕易跟一個修行門派翻臉。焦元武咬牙道︰「夫人,得罪了……給我搜!」

「賊子爾敢!」眼見焦元武帶著一干修士飛落到船上,趙光濟立即指揮船上侍衛將他們包圍起來。

「螳臂當車!」焦元武不屑地笑道,大袖一揮,渾身真元隔空蕩出,甲板上的空氣就開始扭曲變形。只這隨手一擊,周圍的一圈侍衛全部吐血倒地,只剩下趙光濟一人還在用劍苦撐著身體沒倒下。

這就是修仙法門與世俗武學的區別!

雖然趙光濟已達到世俗武學的巔峰先天境界,但也只能和煉氣期的修士一較高低,一旦遇上築基期或者半步築基的修士,就只有挨打的份了。

就在眾修士準備搜船的時候,一直冷眼旁觀的文士賀荼突然攔住他們,冷哼道︰「修行之人,心念不淨,恃強凌弱,形同匪賊!朗朗乾坤之下,我就不信,你們還真敢殺人奪船!」

「哪來的腐儒,我只是搜人而已,何時說過殺人奪船……咦!」焦元武氣勢洶洶地想將賀荼推開,還沒出手便硬生生地停下來,驚詫地盯著賀逸茗。

趙貞、趙光濟等人看不見,只覺得賀荼站在那里,身上突然氣勢大增,威嚴無比。可焦元武卻看得清楚,賀荼渾身都被一股浩然之氣籠罩,那磅礡的浩然之氣濃郁得已成深紫色,就好像天地間憑空多出一道大山,壓得他們這些築基期的修士不敢動彈。

「浩然之氣成型外放,這威壓似有山河社稷之重……難道是曉社稷境界的儒修?」焦元武驚懼不定。

儒修與一般的修道者境界劃分不同,分別是養氣、立身、修業、進德、志言、不惑、曉社稷、知天命,再往上便是亞聖、聖人境了;而道修則是練氣、築基、結丹、元嬰、化神、煉虛、合體、大成、渡劫、真仙。曉社稷境界的儒家修士,只論修為境界已經相當于道家合體期的修士。

整個東洲合體期的修士才幾人?兩個巴掌都能數過來,而且都是些不世出的老怪物。

儒修的斗戰法術雖然遠遠弱于道修,但曉社稷境界的儒修,至少也與煉虛境的道家修士實力相當。連金丹都沒結的焦元武,頓時被那浩然正氣嚇得頭皮發麻,忍著懼意試探道︰「不……不知前輩如何稱呼?」

賀荼負手而立,冷笑道︰「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密州賀逸茗!」

賀荼的名聲在俗世響亮無比,可焦元武卻是听都沒听過,想了半天也沒想起來哪位儒修前輩叫賀逸茗。

焦元武退後一步抱拳道︰「既然賀前輩在此,那晚輩就不再打擾了,就此告辭!」

說完,焦元武手捏劍訣,腳踩飛劍,帶著一干修士破空而去。那離開的速度比來時還快了好幾倍,用「逃之夭夭」這個詞來形容毫不為過。

船上有皇室中人已經很棘手了,眼下又出來個龍虎宗惹不起的儒修高手,焦元武哪還有心思去打陳道寧手上那把劍的主意。

賀逸茗看著這些落荒而逃的修士,不屑地說道︰「如此跳梁宵小,也敢妄言逆天修行。」

「多謝先生出手相助!」齊國夫人趙貞上前一福行禮。

「光濟多謝先生!」趙光濟單膝跪地叩拜道,他之前還對讀書人有些不屑,可現在已經對賀荼敬佩之至。他負責著整個船隊的安危,若是任由龍虎宗的修士搜船,那齊國府的臉都給他丟盡了。

除了感激賀荼援手之外,趙光濟此時心里還有更深的心思。

賀荼才名遠播,听說還精通治國濟世之道,如今又只憑氣勢就能嚇走修仙者,若是能將其引入齊國公座前效力,那公爺的實力豈不大增?而他趙光濟作為引薦之人,自然也有一分功勞在里面。

當今皇帝趙康與齊國公趙承乃是從小一起長大的伴當,私交之密當世無雙。若非如此,當初皇帝趙康就不會將三州之地,盡托付于齊國公趙承之手了。

可是,如今北方蠻國的威脅暫緩,北齊殘余反叛者之亂已平。大周國北境三州內,齊國公的威望高到極點,百姓只知齊國公而不知有皇帝。

特別是皇帝趙康身體出現問題後,獨攬三州軍政的齊國公趙承便成了大周國最大的潛在威脅。

這一次齊國夫人趙貞回京探親,皇帝那是明說要讓妹妹帶著外甥趙齊回去,多少透露出一點扣留質子的味道。而齊國公則稱自己的兒子趙齊染病,不便遠行,只讓妻子趙貞帶著女兒趙瑾回京省親。

作為齊國公侍衛統領的趙光濟對此再清楚不過,這些年皇帝派了不少官員到靈、濟、幽三州來,想要一點點奪回三州政務。那些皇帝派來的官員全都被齊國公架空了,混吃等死幾年灰溜溜回京復命。以皇帝趙康的雄才大略,能忍下這事不發作,已實屬不易。

皇帝與齊國公的交鋒雖然還沒擺上台面,可終究有一天會兵戎相見。

只是,不管是那個焦元武,還是趙光濟,他們都看走了眼。

賀荼可不是什麼儒修,而是真正的經世鴻儒,一身浩然之氣是在治學濟民時自然而然養成的,完全不會任何的攻擊性法術。

若換成金丹期的修士,自然可以看穿那浩然之氣的虛實,可是焦元武的境界和眼力都實在太差了,嚇破了膽之後哪還敢妄猜其真假。

醫仙易士弘正忙著救治受傷的侍衛,趙光濟則忙著籠絡結交賀荼,趙貞柔聲安撫著船上的下人。

沒人發現齊國公府的小郡主趙瑾,此時正趴在一邊的船舷上,好奇地看著從水面慢慢延伸上來的深深指印,那些指印正是陳道寧攀爬的時候留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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