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波中,她的肌膚如白瓷般細女敕光澤,大抵是羞澀的緣故,原本白皙的雪膚下像埋了一層瑰麗的晚霞,那種芙蓉色的誘惑撩撥得他幾乎要再度噴出鼻血,他趕緊運功將血氣散開,呵氣,道︰「桑玥,我再繼續正經,你就該懷疑我到底是不是個正常男人了。」
語畢,實在情難自已,扣住她的頭,再次吻上她嬌艷欲滴的唇,另一手擢住她盈盈一握的縴腰,緩緩游離。
水下的觸感更為**惹火,叫人欲罷不能。
唇舌相依,桑玥的頭腦一片空白,素手不知該往哪兒放,他的身子比溫泉還熱上三分,因緊緊貼著的緣故,她不費吹灰之力就感受到了他蓬勃的**,她動也不敢動,就任由他親吻、,他的手就像帶了某種魔力一般,但凡撫過之處都有電流橫生,一直蔓延到尾椎,再返回四肢百骸。
可是,她這副身子才十四啊,斷沒到能歡好的年齡。
「慕容拓,別鬧了。」一出口,她嚇了一跳,那是她的聲音嗎?
慕容拓迷離的眼眸閃過一絲促狹,蜻蜓點水的吻般掠過她敏感的美好,感受到她那比媚藥更令他情動的微喘和顫栗,心里像爬進了上萬只螞蟻,撓得他快要成痴成魔。
最後一絲理智讓他並未扯開那層順滑的布幕,生怕一見到那魅惑的風情,他就要變身豺狼,開始吞吃小狐狸了。
唇齒間忍不住流瀉出了幾聲淺淺的低喃,桑玥驚得花容失色,趕緊用手捂住唇,天啊,她……她骨子里也這般孟浪?
慕容拓知道再不停,就要壞事了,一掌不著痕跡地拍上胸口的穴位,震碎了幾條細小的筋脈,劇痛來襲,他才堪堪忍住了沖動,緊緊地抱著她,因為隱忍的緣故,渾身止不住地顫抖︰「桑玥,我們成親吧。」
桑玥舉眸,也不知是熱氣燻入眼,還是其它,那雙明眸此刻煙波浩渺,像柔柳依依的江南湖景,嫵媚得勾人心魄,慕容拓好不容易克制的沖動差點再次勃發。
桑玥神色一肅︰「到底是想成親,還是想洞房?」
「都想。」
桑玥不禁失笑,回抱住他,這個男人終究是和裴浩然不一樣的,他是坦誠的,亦是尊重她的,如果他剛剛順從了**而佔有她,或許她不會拒絕,卻永遠不會成為他的妻子。
額頭抵住他的,喃喃道︰「你可想好了?」她是個很霸道、很強勢的人,娶她,跟娶一只母老虎沒什麼分別吧。
慕容拓黑寶石般璀璨的眸子遽然一睜,捧起她清秀的緋色面頰,喜得像個尋到糖果的孩子︰「想好了,很早很早以前就想好了。」
桑玥低頭笑了笑,不知想到什麼,秀眉一蹙︰「可是,你還好小。」才不到十九歲,這個年齡,跟個孩子差不多吧。
慕容拓鼻子哼哼道︰「你才幾歲?一天到晚裝老成,難道你活了兩輩子?」
桑玥的長睫一顫,有那麼一瞬間,幾乎以為慕容拓知曉了她重生一事,正含沙射影地在探口風,不過,他憤怒得兩眼望天的樣子又讓桑玥覺得自己是多心了,這個小氣巴拉的男人,她對別人笑笑,他都吃味兒,若是知曉她和裴浩然做了五年的夫妻,只怕早因妒生恨,離她而去了吧。
話又說回來,碧洛知曉她重生的事,那麼蒼鶴呢?有一天,蒼鶴也會察覺的吧。屆時,她和慕容拓……一念至此,心里竟生出了些許不安。
「你不會又在想著法子拒絕我吧?」慕容拓一瞧她緊握拳頭,恨不得將指甲插入掌心的樣子,就明白她老毛病又犯了,氣得鼻子冒煙,「狩獵結束後我就叫楚上定國公府提親,不許你拒絕!」
桑玥抬手,撫平他蹙起的眉頭︰「你確定對我十分了解嗎?萬一,我並不如你所見的那般……簡單,你會後悔的。」
慕容拓的濃睫輕舞,道︰「我確定我對你的了解遠遠超過你的想象。」
桑玥愕然,慕容拓什麼意思?思緒欲再度飄飛,慕容拓不給她思索的機會,挑開布幕的邊角,吻上了她瑩潤的郁蔥雙巒……
桑玥摟住慕容拓的手就是一緊,好吧,他對她的身子很了解,這是毋庸置疑的事實。
「成親。」
「再……等等吧……」桑玥發誓,那樣嬌柔的喘息不是從她嘴里發出來的。
慕容拓輕輕逗弄著雪峰的胭脂︰「成親。」
桑玥勉力向後一滑,整個兒沉入水底,他卻不罷休,把她撈入了懷中,繼續耍賴︰「成親。」
桑玥大口大口地喘著氣,似笑非笑地看著他︰「我是被你色誘了。」
慕容拓清澈無瑕的眸子瞬間亮堂得像墜入了一輪明月︰「同意了?」
「我……」話未說完,就感覺渾身一涼,視線頓時開闊了不少,側目相望,才發現自己竟被他拋入了半空。
「我要和桑玥成親啦!」
「啊——」
「我要和桑玥成親啦!」
……
這樣的刺激,比蕩秋千更讓人愉悅,每次騰空而起,耳畔都能听到他興高采烈的呼喊,她忍俊不禁地笑出了銀鈴般悅耳的響聲。
不知玩了多久,她實在有些承受不住了,再次落入他懷中時,果斷勾住他的脖子︰「說正經事呢,慕容耀到底死了沒有?」
慕容拓戀戀不舍地放開她,深吸幾口氣,游到對岸,穿好衣衫,背過身負手而立,緩緩道︰「慕容耀沒死。」
「那裴浩然呢?」桑玥狐疑地凝眸,「失手了?」
听到這個名字,慕容拓的心狠狠地抽了一下,捂住胸口,闔上眸子,一張臉扭曲得像剛從酷刑難耐的煉獄里爬出︰「我發現了一件很有意思的事,裴浩然居然和碧洛一樣,都會玄冥劍法。」
「你去殺他了?」
慕容拓並不否認︰「可惜沒殺死。」
桑玥望著慕容拓高大健碩的背影,他的聲有著壓抑過後的顫抖,她只當他是在壓抑尚未退去的**,其它的未作多想。
「你父王應該是派了人伏擊慕容耀,然後裴浩然再伺機取他的性命,你卻陰差陽錯之下救了他,是這麼一回事嗎?」
慕容拓對于桑玥知曉他父王的計策並沒表現出絲毫的詫異,而事實上,事發經過與桑玥所猜的**不離十。裴浩然表面效忠慕容耀,暗地里听命于他父王,這一次,趁著狩獵的機會,他父王安排了幾名頂級的殺手去刺殺慕容耀,裴浩然假意迎敵,實則退至一旁,等待慕容耀被殺手耗盡體力,再一劍了結他。誰料,慕容耀仿佛早已對裴浩然起疑,當殺手圍攻時,他的第一劍不是刺向殺手,而是砍向裴浩然。
裴浩然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弄得驚慌失措,情急之下使出了保密絕招——玄冥劍法。
慕容拓當時已換了夜行衣,與裴浩然開始了對抗,結果,就讓慕容耀鑽空子跑掉了。裴浩然身負重傷,亦落荒而逃。
桑玥听了慕容拓的詳述,思前想後,腦海里的許多謎團漸漸散開。會玄冥劍法的人最初只有靈慧和蒼鶴,當時二人盟約,這種霸道的劍法只能傳授于關門弟子,這就是為何靈慧雖培養了上千死士,卻僅慕容拓一人習得玄冥劍法。
裴浩然應該和碧洛一樣,都是蒼鶴的弟子。
曾經只有一個碧洛的時候,她的猜測處于半透明狀態,如今加上一個裴浩然,她完全可以確定,不論碧洛還是裴浩然,都是冷瑤的人!這個女人,簡直太可怕了!神不知鬼不覺地將碧洛送到慕容耀的身邊,讓他大興聖教、收攏民心,難怪聖教發展得如此迅猛也不見朝廷出兵鎮壓或發公文干涉,她又憶起,碧洛回京原本就是冷瑤的一道旨意。當時,她和慕容耀都認為,冷瑤是想讓京城的局勢更加混亂,所以才把碧洛召入京城。
呵,慕容歆為何一定非殺她不可,碧洛功不可沒吧!
難怪碧洛上次返京,第一件事不是去大理寺救出慕容歆,而是尾隨她至東街要除掉她!在碧落的心里,從未真正臣服過慕容歆和慕容耀。
至于裴浩然,桑玥仿佛可以理解為何他不遺余力地資助靖王府和攝政王府的大量開支了,他兩邊討好,慕容宸瑞和慕容耀都以為裴浩然是他們安插在對方陣營的細作,殊不知,雙方的點點滴滴盡數落入了冷瑤的法眼。
桑玥只覺得一股惡寒遍布全身,前世,她和裴浩然相處了五年,竟然沒能發現這個秘密,裴浩然究竟是何方神聖?
「有幾分興趣就要將我據為己有,裴大叔,別說平妻,就算正妻我也不稀罕。你一個皇商之子,能怎麼個功成名就法?你別自信過了頭,最後怎麼摔死的都不知道!」
「別人能給你的,我都能給!」
這是去年夏天她和裴浩然的對話,當時她只以為他利欲燻心,並未過多的在意他的回答,而今想來,他優雅的舉止、從容的氣度、俊秀的容顏,簡直……太不像個皇商之子了!
「慕容拓,叫你父王當心裴浩然。」
……
回到馨華居時,已月上半空,子歸守在門口,見到桑玥歸來,行了個禮,道︰「少主。」
「怎樣?」
「那兩個人的實力遠在大周死士之上,若屬下和他們單打獨斗,拼盡全力,至多能對抗五人。」
子歸已是荀義朗手下最優秀的梟衛,尋常情況下,對抗二、三十名大周死士不在話下,之前子歸夜探普陀寺,若非遇著靈慧的弟弟穹蕭,不至于敗興而歸。攝政王府究竟培育出了一批什麼人?比大周死士還要高強!
她秀眉微蹙︰「慕容天呢?沒趁機鬧事?」
子歸面無表情地答道︰「鬧了,故意摔落馬,擦破了點皮,好像受了驚嚇。」
桑玥冷笑,看來,冷瑤快要重現江湖了,什麼狩獵,不過是她重獲自由的手段。
萬和殿。
慕容天躺在床上,抱著枕頭嚎啕大哭,德太妃和一眾宮女、太監從旁安慰,不僅沒效果,反而適得其反,慕容天砸爛了滿屋子的瓷器,狼狽不堪。
「滾!你們都給朕滾出去!朕要母後!朕只要母後!嗚嗚……母後……朕要母後……」
當慕容宸瑞聞訊趕來時,慕容天剛好掄起枕頭隨手一扔,慕容宸瑞單掌接住,正欲發火,卻瞧見了枕頭上斑駁的血跡,冰冷的目光落在慕容天鮮血四溢的胳膊上,問責的話變為一句︰「你們都退下。」
德太妃松了口氣,雖說和冷瑤決裂了,可面子上的功夫總要做足。
眾人退下,慕容宸瑞緩步踱至床邊,居高臨下地看著慕容天,語氣一如既往地沉悶,如果慕容天細細分辨,會從中感知到了一絲關切,只是慕容天正在氣頭上,別說語氣,就連話也听不進去。
「一國之君,學個女兒家哭哭鬧鬧成何體統?」
慕容天的胸口起伏得厲害︰「體統?皇叔你跟我講體統?你自己又好得到哪兒去?」
慕容宸瑞幽暗深邃的眸子暗涌浮動,聲沉如鐵︰「這些話,都是誰教你的?」
「……」慕容天撇過臉,拉過被子蓋住頭。
「做功課時打瞌睡,練武功時裝頭痛,狩獵時故意摔跤,你真是慕容家百年難遇的好皇帝!」
慕容天被罵得呼吸一滯,恐懼得打了個哆嗦,但很快這種恐懼便被綿延不絕的思念給摧垮了,他一把掀開錦被跳下床,無畏地仰視著慕容宸瑞︰「不讓我見母後,我就這樣一輩子!這一回是摔跤,下一次我就直接投湖!讓你背上一個弒君的千古罵名!讓你受盡南越百姓的唾棄!慕容宸瑞,不要以為我怕你!」
慕容宸瑞的唇角微動,眸光幽深如萬年古井,無波無瀾,卻帶著莫名的吸力,叫人神魂俱懾︰「你倒是長了膽子,有本事你現在就去投湖,萬和殿的後花園正好新闢了一個荷塘,皇帝就用你的萬金之軀養肥一池子的蓮藕吧。」
語畢,甩袖轉身。
硬的不行?慕容天慌亂地繞至他身前,攤開雙臂截了他的去路,硬的不行就來軟的,他遣散怒火,換上一副無辜到極致的表情︰「皇叔,佷兒求你了,佷兒真的好想好想母後,佷兒現在就要見母後,那麼多年了,佷兒的身邊一直都只有母後,佷兒不像拓哥哥和錦哥哥,他們有父王陪著、有母妃護著,可是佷兒在這央央皇宮,所能依仗的除了母後再無他人,母後常說,如果沒有皇叔的幫扶,佷兒不可能登上帝位,既然皇叔心里是疼佷兒的,那麼就請把母後還給佷兒吧!」
講到最後,他已泣不成聲,整個肩膀都在抖動,好像一根秋末的稻草,風兒一吹就要逝在嚴冬的滾滾飄雪中。
慕容宸瑞上前一步,輕攬他入懷,撫了撫他的頭。
當晚,冷瑤乘坐最快的馬車趕到行宮。
慕容宸瑞並未留宿萬和殿,卻也沒用回自己的寢殿,只找了個安靜的院落,一個呆著。
楚在房內踱來踱去,淡紫色的褻衣上反射著幾道柔和的光芒,映著她秀美絕倫的臉,如晨曦薄灑,朦朧添彩。她時不時地就呵呵笑上一陣,櫻桃在一旁看得毛骨悚然︰「王妃,您都笑了快一個晚上了,奴婢這心里慎得慌。」
楚淡淡倪了櫻桃一眼︰「你懂什麼?他們兩個在浴池呆了整整一個時辰才離去,水池邊還有血漬,說明啊,木已成舟了。」哎呀,抱孫子指日可待。
櫻桃紅著臉︰「桑小姐和公子情投意合,遲早都會成親……」
「誒,你又不懂了,桑玥那丫頭把拓兒吃得死死的,想獨佔拓兒呢,定不許拓兒納妾,偏拓兒對她言听計從,現在,他們兩個有了夫妻之實,她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按理說,她這種情況只能做個妾,我呀,就以正妻之位跟她談條件,給拓兒娶上兩房貴妾,唉!世上怎麼會有我這麼聰明的人?呵呵……」說著說著,再次笑得燦若桃花。
櫻桃一頭霧水︰「王妃您到底喜不喜歡桑小姐?」
楚清了清嗓子︰「一個庶女,本王妃會喜歡她?本王妃是愛屋及烏,拓兒喜歡的,本王妃都樂于接受。」
櫻桃想起上回被桑玥威脅的事,癟了癟嘴︰「說到底,奴婢覺得桑小姐挺討人喜歡的,夠聰明,心思倒也不壞,言談舉止各方面是沒得挑了,最重要的是,王妃不覺得公子和她在一起成熟了許多?」
「嗯。」楚的唇角微微勾起。
櫻桃絞著帕子︰「可是王妃,妻妾多,好麻煩。」
「有我這個絕世好婆母在,定不會讓那些小妾像容青瑤一類的欺負到正主的頭上。」提起容青瑤她就十分來火,原先差點被她偽善的美人皮給騙了,誰料關鍵時刻竟然不惜打掉孩子,只為了污蔑她和桑玥。世界上,怎麼會有這種女人?
這還是在她不知道容青瑤是冷瑤的爪牙的情況下的感覺,若是知道了,肯定氣得發瘋了。偏慕容宸瑞最近不和冷瑤來往了,待容青瑤卻一如從前,每個月大半的時間宿容青瑤的院子,所以楚窩火,真窩火!
櫻桃狠拍腦袋,打斷了楚的思緒︰「對了,王妃,您讓奴婢給桑小姐頓的四喜羹奴婢差點兒忘了!」
四喜羹,用紅棗、花生、桂圓、蓮子熬成,意喻「早生貴子」。
楚大驚︰「趕緊起鍋了給桑玥送去,還有,我大哥剛差人送了上好的滋補人參,一並送去吧,囑咐她夜里別踢被子,本就身子骨弱著呢,別跟上回一樣染了風寒。」
「是!」櫻桃掩面偷笑,還說不喜歡桑小姐?這都疼到骨子里了。
櫻桃走後,門外的一名侍女稟報道︰「啟稟王妃,鄭女官求見。」
鄭女官?冷瑤來了?楚心生疑惑,一雙美眸不由自主地漾起了幾分慍色︰「本王妃歇著了,誰也不見,就是太後親自拜訪也不見。」
「是。」侍女退下,不多時,再次稟報,「王妃,鄭女官走了,她留下幾樣東西,說是太後娘娘還給王爺的。」
冷瑤又想耍什麼ど蛾子?
楚冷冷地掃過緊閉的雕花大門,道︰「進來吧。」
侍女推門而入,把手中的物品呈給楚。
這是幾個用紅絲帶系好的書法卷軸,楚拉開絲帶,把其中卷軸攤開,赫然是一副美人起舞的圖畫,圖中的美人身著白色羽衣,手挽五彩霓裳,正折腰揚袖一回眸,風起雲涌,青絲翩翩,整個人如一輪耀目的旭日普照大地,又似一彎皎潔的皓月陳輝蒼穹,絢爛、端麗、嫵媚、嬌柔……明明那麼多相生相克的特質竟完美地自她獨一無二的氣質中彰顯而出。
這個人……好熟悉!
她的眸光緩緩下移,落在一行小詩上︰有美人兮,見之不忘,一日不見兮,思之如狂——憶香凝,宸瑞親筆。
香凝?冷香凝?大周皇後冷香凝?心遽然一震,又打開其它的卷抽,莫不都是冷香凝的舞姿!
相思相見知何日?此時此夜難為情——憶香凝,宸瑞親筆。
入我相思門,知我相思苦,長相思兮長相憶,短相思兮無窮極——憶香凝,宸瑞親筆。
平生不會相思,才會相思,便害相思——憶香凝,宸瑞親筆。
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憶香凝,宸瑞親筆。
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她算什麼?她楚算什麼?她憶起了去年在行宮和慕容宸瑞的對話︰
「先帝十二年,大周皇帝和香凝皇後來南越游玩,你同香凝皇後一見如故,二人同台獻藝,跳了一支《鳳舞九天》,那便是我第一次注意到你。」
她捶了捶他的胸膛︰「姐姐懷了歆兒,我常去宮里探望她,不知留意了你多少次,你竟對我熟視無睹?我要是沒有跳那支舞,你是不是……就要去向別人提親了?」講到最後,她的話里已帶了一分哭腔。
他當時並未直接回答她的話,而是喃喃道︰「那支舞,真的……很美呢。」
她的心里像抹了蜜一般,笑容甜美︰「若非姐姐有孕,姐姐、我和香凝皇後三人同舞,那才叫驚世奇觀!」
「不用,已經夠美了,那樣就很好。」
什麼叫做那樣就很好?原來他要看的至始至終只有冷香凝一人!
痛極,她反而哭不出聲了,身子一軟跌坐在了靠椅上,侍女見狀,嚇得六神無主︰「王妃!您怎麼了?」
楚按住眉心,腦海里有個聲音在盤旋︰「你別信太後的!這是她用來挑撥你和王爺關系的詭計!」
詭計是真的,可這些字畫出自慕容宸瑞的手也不是假的,夫妻二十余年,她怎會認不出丈夫的筆跡?
大抵是侍女忘了關門,初春的夜風鑽入房內,吹著昏黃的燭火,帶了幾許嘲弄的意味,她緊咬唇瓣,長睫下的翦瞳輝光流轉,微微自厭,不願信,可又不得不信!
侍女驚慌失措︰「王妃,你到底怎麼了?是不是這畫有問題?奴婢這就拿去還給太後娘娘!」
楚擺了擺手,示意她停下,兩眼空洞無神︰「王爺呢?已經過了子時,王爺在哪兒?」
侍女垂眸︰「這,奴婢不知,方才是去了萬和殿探望皇上,然後一直沒回。」
「服飾本王妃更衣,本王妃要去會會冷瑤那個賤人!」
曉月當空,繁星璀璨,綠樹百花酣眠于朗朗蒼穹下,四周靜謐得只剩微弱的呼吸和急促的腳步聲。
當楚風塵僕僕地走進萬和殿時,冷瑤已換上明黃色的褻衣,準備就寢。
大門遽然敞開,她和月光同時邁入,銀輝中點綴的一抹明艷的紫,似暗夜里悄然綻放的曇花,美得淒婉。她將手里的卷軸狠狠地砸落在地,呵斥道︰「冷瑤!你送一大堆莫名其妙的東西給我,究竟意欲所何?」
余光四下打量,並未發現慕容宸瑞,懸著的心略微放下。
冷瑤給鄭女官打了個手勢,鄭女官退出房間,合上房門。
冷瑤行至鳳燭香台前,撥了撥燈芯,室內驟然亮堂了許多,她披散著墨發,像一個優雅的少女,對著楚回眸一笑,那神情,竟與畫上的如此相似!
難道……楚不敢往下想,咽下苦水,目光凜凜地望著冷瑤。
冷瑤躬身將畫軸拾起,因為躬身的緣故,胸襟低敞,露出一大片嫣紅的歡好紅痕,楚的心驟然一緊,冷瑤仿若有所察覺,拉了拉衣襟,眼角漾起一抹嬌羞,小心翼翼地拂去上面其實根本看不見的粉塵,幽幽冉冉道︰「事到如今,你還要自欺欺人嗎?」
楚不明所以,眼底浮現了一絲愕然。
冷瑤眉眼含笑,開門見山,她可沒功夫跟楚慢慢耗︰「你以為慕容宸瑞喜歡我什麼?喜歡容青瑤什麼?又喜歡你什麼?」
容……容青瑤?楚詫異的目光落在一張鋪開的圖畫上,那眉梢眼角的風情和容青瑤的簡直如出一轍!
冷瑤將畫軸收好,放入箱子,笑得溫婉,只是溫婉中夾雜了一絲不懷好意︰「你告訴我,你來找我是單純地還回畫冊還是要證實心底的那個猜測呢?」
楚欲言又止,片刻後,道︰「有什麼關系?不都一樣?我問不問,你都會不遺余力地告訴我。」
「錯,你不問,我便不說,王妃請回。」冷瑤可不吃這一套。
楚抿了抿被咬得幾乎破裂的唇︰「冷香凝和王爺到底是什麼關系?」
「什麼關系?其實他們二人並無關系。」冷瑤淡淡地笑了,「不過,正因為沒有關系,宸瑞還這般迷戀她,著實令人氣憤。我形似冷香凝,容青瑤神似冷香凝,而你,曾與冷香凝攜手共舞,只要看到你,就能回想起那曼妙絕倫的舞姿,你說,我們三個,是不是都好可憐?」都是冷香凝的替身!
冷瑤的話像一支利箭遽然馳入她的胸膛,在五髒六腑里來回穿梭,痛得她快要直不起身子!
知曉自己的丈夫深深迷戀著另外一個女人比認為他風流、薄情寡性更加難以讓人接受!
她撞破了他和冷瑤的關系時還只是羞惱痛苦,可如今,事實告訴她,自己的丈夫之所以敢違背綱常、冒著遺臭萬年的危險染指皇嫂……僅僅因為那是他心愛之人的替身!容青瑤盛寵不衰,也是因為那個叫做冷香凝的女子!
她以為他無情,可他卻那般深情,只是這深情沒有給他的結發妻子、沒有給他的如花美眷,而是給了一個別國已去世多年的皇後!
冷瑤瞧著楚那瀕臨崩潰的樣子,實在是太痛快了!憑什麼同樣是替身,她卻能夠做正妻?能夠毫不避諱地和慕容宸瑞在一起?
楚瞥見了冷瑤眼底的嘲弄,突然有了一種被算計的感覺,不屑嗤道︰「冷瑤,你也別得意!起碼我還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而你呢?不過是一個連妾室都不如的東西!」
「呵呵,是麼?你是不是想著,宸瑞做了皇帝,便封你為皇後,屆時你想怎麼將我搓圓柔扁都行?」冷瑤的唇角揚起一個恣意的弧度,蓮步輕移,打開隨行的箱子,從里面取出一道明黃色的聖旨遞到楚的手中,「自己看吧。」
楚奮力接過,打開仔細一看,目瞪口呆,反復確認這道聖旨並非贗品之後,再也支撐不住無力的身軀,癱坐在了地上,明黃色的聖旨滾落一旁,像泄了一地日暉,耀目得有些諷刺。
慕容天禪位給慕容宸瑞,慕容宸瑞再立慕容天為太子,居然要立慕容天為太子!那他們的錦兒怎麼辦?
「為什麼?」楚心如刀割,怒意盎然,明明是喃喃自語,冷瑤卻給了她回答,「天兒,是我和宸瑞的孩子。」
「你撒謊!」幾乎是無法控制地,胸口一痛,嘔出了一口鮮血,「敬事……」
「撒謊?」冷瑤仿佛听到了一個極為幽默的笑話,笑得眼淚直冒,她隨手拭了拭眼角,道︰「你想說敬事房有記錄?你大概不知道吧,那兩個月,每每先皇臨幸我時,我都用了迷迭香,找宮女代為侍寢,爾後……和宸瑞夫妻恩愛,一夜到天明!天兒是誰的孩子,宸瑞最清楚!不然,你以為他會立天兒為太子嗎?」
楚的喉頭又涌上一股腥咸,那麼多年對錦兒的嚴苛訓練,就是為了成就一代帝王,是她錯了嗎?
冷瑤俯身,望進楚淚如泉涌的眸子,笑道︰「你是不是還想問,為什麼三個兒子中他獨獨立了天兒為太子?你仔細想想,天兒多像我啊!我有三分酷似冷香凝,天兒就有一分酷似她,就為了這一分酷似,他夢里都抱著天兒說,‘香凝,這是我們的孩子’!哈哈哈……他多會自欺欺人!」
冷瑤笑得滿面淚水,「多會自欺欺人!」
楚抹去嘴角的血沫,止不住似的,又噴出良多,很快,胸襟濕了一片,腥咸的氣味幾乎蓋過了裊裊升騰的海棠香,她告誡自己不能相信冷瑤的讒言,可當她望見冷瑤眸子里閃動的絲毫不亞于自己的痛苦時,一種同病相憐的感覺油然而生了。
冷瑤,也是痛恨冷香凝的吧!冷瑤堪堪忍住笑和淚,坐在楚身旁的扶手椅上,居高臨下地看著她,唇角含了三分嘲諷、三分惋惜︰「唉!我真替你可憐,冷香凝搶了你丈夫的心,她的女兒又來拐跑你的兒子,你還不知道吧,你的兩個兒子都對她如痴如醉,在洛邑可都是拼了命地保護桑楚沐。」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楚以為方才那些已經超乎了她的想象,誰料冷瑤又爆出更驚悚的秘聞,她按住狂躁的心跳︰「冷香凝的女兒?你把話所清楚!」
「咦?」冷瑤面露幾許惑色,神態卻優雅閑適,聲輕如絮道︰「怎麼?他們沒告訴你?你丈夫和你的兩個寶貝兒子都知道桑玥是冷香凝的女兒,他們在瞞著你嗎?還不約而同?這說明什麼?」
冷瑤身子微傾,強行讓自己進駐楚的視線,楚撇過臉,冷瑤一把掐住她的下顎,笑道柔美︰「說明在他們心里,你還不如桑玥一個外人重要!」
「不可能!」楚打落冷瑤的手,再次噴出一口鮮血。
冷瑤伸直修長的腿,呵氣如蘭道︰「我好心好意地替你除去一個迷惑人的小妖精,可你半分不領情,屢次護著她,看吧,誰才是想要將攝政王府鬧得天崩地裂的人?不是我,是桑玥!你的兩個兒子愛她,慕容宸瑞未必不喜歡!你趁著那丫頭熟睡的時候觀察一下,那臉型和眉睫可真真是個小版的冷香凝!」
難怪,在浴池里,她看見桑玥閉目養神的姿容時會生出幾許熟悉之感。錦兒和拓兒愛她?丈夫……也喜歡?她暮然憶起了容青瑤滑胎當日,錦兒對桑玥的維護,以及丈夫打量桑玥時那種復雜的眼神,真的……誠如冷瑤所言,他們都被桑玥給迷惑了?
冷瑤搖頭嘆息︰「桑玥的狼子野心,你怎麼就是看不到呢?還記得你撞破我和宸瑞的關系的那個晚上嗎?什麼刺客、什麼慕容耀,全都是桑玥一手策劃的!目的就是為了救出慕容歆、順便離間你和我的關系!」
「啊——」楚的頭顱突然遭遇劇痛,目眥欲裂,她抱住頭,不停地用拳頭敲打。
冷瑤火上澆油道︰「楚,說到底,我們都是宸瑞的女人,反正宸瑞登基後,我兒子是太子,說句大不敬的話,皇上百年後,我們兩個都是太後,我何必跟你爭?何必跟你斗?你可得把眼楮擦亮了,現在誰才是你真正的敵人?」
楚拍著自己的頭,那種痛,像鐵釘入腦,渾身的冷汗已濕透了裙衫,墨發無力地耷拉在額角,像幾塊烏黑斑駁的墨跡。冷瑤的聲音漸漸出現了回音,空靈而飄渺,似從山巒疊翠中徐徐飄蕩而來。
冷瑤關切道︰「我听說,你對桑玥好得不得了,對她的衣食住行照顧得可算無微不至,慕容宸瑞很樂意看到這幅妻妾和平共處的畫面吧!只是,你的兩個兒子要怎麼辦?父子三人,誰才能抱得美人歸呢?」
妻妾和平共處?父子三人?誰才能抱得美人……心里尚未默念完冷瑤的最後一句挑撥之詞,楚便兩眼一黑,不省人事。
冷瑤用腳踢了踢楚的腿,確定她完全失去了意識,才拍了拍手,端起一杯茶,滅了燻爐里的火星子,又拿出帕子,縴白的素手輕抬,優雅萬分地擦掉胸襟上的「歡好吻痕」。
攝政王妃面見完太後,突然暈倒,這件事驚動了正在別院里小憩的慕容宸瑞,他急急忙忙趕往萬和殿,然而他看到的是鼻青臉腫的慕容天和滿身傷痕的冷瑤緊緊地抱成團,瑟縮在床頭,楚倒在地上,雙手不滿血污,指甲里殘留著不易察覺的絲絲皮肉,在她身旁,是那道明黃色的聖旨和一根血跡斑斑的木棍。
事情就變成了︰冷瑤打算告訴慕容天他的真實身世,慕容天不信,于是冷瑤拿出立儲聖旨,恰好楚為尋找慕容宸瑞奪門而入,听到了這個驚天秘聞,一時惱羞成怒,對慕容天和冷瑤拳打腳踢,冷瑤並非完全沒有還手,楚的肩膀也有著幾道抓痕,只是盛怒之下、理智全無的楚與一頭猛獸並無太大區別,冷瑤不敵,又不敢叫來侍衛將事情鬧大,畢竟皇位之事不能走漏一點風聲。
太醫仔細給楚診察後只得出一個結論︰無中毒跡象,怒急攻心,沖爆了頭顱的筋脈,導致顱內淤血沉積,蘇醒的可能性幾乎不存在。
真不敢想象,一個四旬的美麗婦女,居然會被氣得顱內筋脈爆裂。
桑玥聞訊趕去探望楚,慕容宸瑞靜坐床頭,一夜之間像蒼老了十歲,憔悴不堪。
慕容錦和慕容拓頹然地立在兩旁,神色悲憤,眼眶微紅,所謂男兒有淚不輕彈,但面對生母的噩耗,誰也沒辦法保持那份清高。
看到楚昏迷不行的模樣,她的心里並不怎麼好受,畢竟不管楚耍了多少小心機,離間她和慕容拓也好,撮合她和慕容拓也罷,楚對她是極好的。
明明幾個時辰前,楚還笑呵呵地「算計」他和慕容拓,差點看了一場活圖,這一刻,楚就橫遭變故、無法蘇醒了。
一天之內,先是林妙芝被毀容,再是楚中風,她突然覺得周圍的一切都變得那麼陌生,陌生得令她有些心悸,仿佛一腳踏進了泥流漩渦,無法推算下面會發生的究竟是泥足深陷還是抽身而退。
而當她擔憂的目光落在慕容拓熱淚盈眶的眼眸時,心,陡然掉進了一個無底黑洞,彷徨和不安排山倒海而來,將她淹沒得只剩一顆頭顱。
從來不知道,她是這般在意慕容拓,這般害怕失去他。
她自是不信冷瑤的那一套說辭,楚一怒之下會毆打冷瑤,她並不懷疑,但楚絕不可能對慕容天動手,楚就是個單純善良脾氣臭臭愛吃醋的小女人,她要是忍心毀掉慕容宸瑞已經存在的骨肉,早對年側妃下手了。
「你們回去,我陪陪楚。」這一次,慕容宸瑞喚了她的閨名,那聲,沙啞低沉得像踏破洪荒而來,蒼老、悠遠。
「是,兒臣告退。」慕容錦福身,兩滴晶瑩的淚珠子砸落在地,很輕很輕,大家卻听得一清二楚。
他知道楚這些年來對他異常嚴苛是為了什麼,他暗暗立誓,榮登九五的那一天,一定要像拓兒那樣,賴皮地要楚喂他一口飯吃、依偎在她懷里找找母親的味道、打雷了躲進她的被子酣眠一宿……可是……這一切,到頭來卻是個泡影,陽光照著照著就爆了!
他轉身,用顫抖的手拉了拉慕容拓的胳膊,「拓兒,我們走。」
慕容拓不動不理,他加大了手腕的力度,甚至用了內勁,最後驚訝地發現,這個弟弟的武功不知何時已強過他許多!
慕容拓的視線從模糊到清明,從清明到模糊,他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腦子里只剩下一個執念,是他沒有保護好自己的娘親,所以才讓她慘遭暗算!他和桑玥一樣,根本不信冷瑤那一套!
或許,整個屋子里,只有慕容宸瑞才信冷瑤那只蛇蠍子的話!
他不在乎慕容天到底是誰的孩子,也不在乎慕容宸瑞登基後會立誰為儲,他只要楚平安喜樂,跟他和桑玥一起安享天倫。他還沒來得及說︰娘,桑玥答應了,我們可以成親了,成親之後就給你生好多大胖小子,天天圍著你要糖吃……
桑玥走近慕容拓,冰涼的手握住他顫抖的拳頭,柔聲道︰「慕容拓,我陪你出去走走。」
沒反應,她改口︰「我好像不太舒服,你送我回馨華居吧。」
慕容拓適才回過神,反手將她冰冷的柔荑握于掌心,牽著她走出了楚的房間。
出門,繞過回廊,來到花香馥郁的前院,慕容拓舉眸望著皎潔如玉盤的圓月,突然再也忍不住,松開桑玥的手,一拳轟在了枝繁葉茂的桃樹上,頓時,院子里下了場淅淅瀝瀝的花雨,花瓣落在他鴉青的頭頂、寬厚的肩膀、墨黑的步履上,竟是那般觸目驚心。
他轉身,憤然離去。
「慕容拓!」桑玥叫住他,「你要干什麼?去送死嗎?你以為冷瑤為何有恃無恐?她不怕你和慕容錦找她尋仇?我告訴你,她的萬和殿肯定藏了武功不弱于靈慧的高手!她就等著你去挑釁鬧事,殺了你屬于自保,她根本無需承擔罪責!」
如果慕容拓真的去了,桑玥的話便也應驗了。
「你先回,我晚些時候過去看你。」就算前方是龍潭虎穴,他也非要闖一闖!誰也不能傷害楚!即便是慕容宸瑞,他敢傷害楚一根手指頭,他可不怕弒父!
楚給他下媚藥、送美女、送美男、騙他喝虎鞭湯的事歷歷在目,猶如昨日才發生,曾經,他那麼討厭她的「餿主意」,動不動就對她大呼小叫……現在,他卻寧願被下一百次媚藥,哪怕院子里美女如雲、通房成群,只要楚還能活生生地站在他面前,訕訕地笑著說︰「拓兒真乖,母妃最喜歡你了。」
是冷瑤,是她親手毀了楚的大好人生!
所以,他不會任由冷瑤繼續逍遙法外,哪怕一刻都不行!
慕容錦飛身截了他的去路,雙目血紅,顯然,內心的悲慟不遜于慕容拓半分︰「桑玥說的對,冷瑤就是要逼我們現身,讓我們全部成為刺客,她好明目張膽地除掉我們!」
「讓開!」慕容拓喝道。
「母妃已經……無法蘇醒,我決不允許冷瑤再傷害我唯一的弟弟!」慕容錦說這話時,唇角慘白,臉色鐵青,身子微弱地顫著,幾乎快要隱忍不住了,「交給大哥,大哥會對付她的,一定讓她……死無葬身之地!」
慕容拓運氣內力,一掌劈向慕容錦,慕容錦大駭,側身欲要避過,誰料,慕容拓的另一手已不知何時攻至他胸前,點了他的穴。
「拓兒!你站住!」慕容錦有生以來從未發出過如此憤怒的咆哮,「你的性子,就是太過沖動!給我回來!此去必死無疑!你給我回來!」
慕容拓已化身為一頭暴走的野獸,听不進任何的勸導或威脅,心心念念地只有給殺了冷瑤,給楚報仇!
他跨出大門,桑玥扯下脖子上的玉佩朝他砸了過去,他反手接住,溫潤的觸感和幽香像一只柔軟的大手在他狂躁的心間輕撫了一把,他出現了瞬間的凝滯。
桑玥逮住機會,快步上前,從身後摟住他,話音里是前所未有的害怕和緊張︰「楚被害了,你很難過,可你要出事了,我就會好過嗎?我的心不會難受嗎?」
慕容拓闔上眸子,決絕地掰開她的手,將玉佩塞進她的寬袖,頭也不回,闊步離去。
桑玥的懷抱一空,那人兒已幾乎要消失在漫無邊際的夜色中,她的心緊緊地揪成一團,喝道︰「慕容拓!你走!你盡管去送死!冷瑤先是殺了你,下一刻就是要將我指婚給裴浩然!就算雲傲認了我,也會讓我嫁給裴浩然!你就在天上好好地看著,看這一切是如何成為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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