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明陽似是不如其他孩童那麼活潑好動,此時獨避一旁,不與眾人一起玩耍。
蕭禮竹見了,將一個小女孩叫到身邊,輕聲說道︰「玉台,過去陪小陽玩玩吧,你看他總是一個人,孤孤單單的,多可憐呀!」
那小女孩小嘴一撅道︰「哼,誰愛理他!他成天就那樣,我過去他也不會理我。娘,你是怎麼了,為什麼老是叫我去陪他玩?」說完繼續跑到孩群中玩耍去了。
蕭禮竹笑著罵道︰「這小丫頭,真不懂事……」
此時,一個正在孩群中玩耍的小男孩對封明陽叫道︰「小陽,又在發什麼呆呢!快過來呀,這里正缺一個人呢,今天該輪到鬧蘇顏的洞房了。可是她沒人配對,現在還沒成親的男人就剩你一個了,快點過來,快過來,來做蘇顏的新郎!」
那男孩叫了好幾聲,封明陽竟似痴聾一般,充耳不聞。
那名叫蘇顏的小女孩不知怎的,竟然哭了起來,那男孩便走過去拉扯封明陽。封明陽這才愕然驚醒,道︰「呃……你去吧,我的《陸地眼》還沒背完呢!」
大人們這邊看了,都不由大笑。
「這孩子!」蕭禮竹搖頭直笑,說道,「封大師,我看小陽這孩子一直寡言少語,似是不大合群,長此下去,恐怕對孩子不益,你該多開導開導才好。孩子還小,不必讓他讀太多的書,你那一身神鬼莫測的本事,他就是將書本背得滾瓜爛熟,也未必能學得來。」
「唉!」封元嘆了一聲,道,「也難為他如此!我這孩子以前也活潑好動,自他母親故去之後,才突然變成了這呆沉模樣,成天只與草木土石為伴,再不喜歡與人接近。還好這孩子生x ng恬淡,又難得他資質平平,俗人無郁,倒也不擔心他染上什麼抑郁之疾。至于讀書一事,並非我逼迫于他,而是他母親自出胎言教,自幼養成的習慣,他見書必讀,也不論好是不好。在這逃荒路上沒什麼書可讀,我怕他無聊憋悶,才將自己讀過的一些單調乏味的書言傳于他,不想他竟也听得興趣盎然,還纏我反復述說,然後自己記下誦讀。」
杜文甫在一旁道︰「如此說來,這孩子倒是個難得的讀書人。想我年幼之時,亦對書籍有著狂執的的愛好,讀書也不論經史子集、旁家雜門,一應俱收。呵呵,但與這孩子的‘見書必讀’比起來,杜某可還是差得太遠了!」
封元苦笑道︰「杜丞相莫戲笑小兒了,小陽資質愚庸,將來若能及上杜丞相萬分之一,在下也足以告慰終身了。」
正說處,外面人頭攢動,錦言與方姓青年已將眾小領隊之人全部叫到。蕭禮竹便令孩子們讓出桌椅,到另一邊玩兒去。
眾領隊簇簇擁擁,一齊涌入茶樓,足有近百余人之多,饒是茶樓寬敞,也恁是被擠得滿滿。眾人走進茶樓,與封元一一相見禮畢,整合桌椅,各各序坐,封元被推坐了首席,杜文甫、錦言分列于封元左右。
不等封元發話,坐在左首下的一名的黑臉漢子站起身來,向封元遠遠拱手一禮,朗聲說道︰「在下梁力,剛剛得知,我們現今已行至西山附近,封大師喚我等前來,定是有所吩咐。封大師有何指示,但請直接示下,梁力與所攜同鄉定當遵命而行!」
封元一整神情,端端站身來向那漢子簡還一禮,又拱手向四座環禮一周,說道︰「蒙諸位謬信,不棄千里跟隨封元流荒至此!封某何德何能,豈敢妄自領導行令于諸位?封某過去為人算命卜卦,略討生存,只期為自己討得一口飯吃之時,也能為世人多謀求些福份,可當今天地不仁、災荒連降,天下人又復有何福祉可言?我封元終生草莽、人末道微,自顧尚且不足,又何敢擔帶領導眾位月兌離荒難的重任?」
右下首一名勁裝婦人聞言站起身來,向封元曲掌道︰「封大師不必過謙!六年前,若非大師的《四州藏水圖》,我‘天綢’一門恐怕早已饑渴而亡了。怎奈此旱更甚當年,以前按大師標示打下的深井,如今亦大多干竭,難濟眾渴。此番劉姻攜天綢幫六百余眾而來,自然是信得過大師。就算那西山萬難、‘歿骨之地’十分險惡,只要封大師說去得,我們願生死追隨。若是大師有甚麼難處,直請告知,天綢幫上下定當全力以赴!」
眾人听了不由暗暗咋舌︰起全幫六百余眾而來,真可謂死心追隨、義無反顧了!
此言方畢,座中便有人輕聲道議論起來︰「原來是雲州天綢幫,沒想到他們全幫都也來了。」「‘雲中梭’劉姻劉女俠,不正是天綢幫現任幫主麼?據說她出身于‘天織坊’,手上十二枝銀梭工夫十分了得,邪魔外道無不聞風喪膽……」也有起身向劉姻拜見的。
待眾人稍靜,封元說道︰「逃難之人,旦夕生死,還說什麼難處?勞煩諸位前來,乃是有一言相告︰這十里鋪村已是華西平原西端,再往西百余里,便是荒無人煙的西山了。西山再往西深處,大略有兩三月個行程,便進入了世人畏懼的‘歿骨之地’熙州荒原,若無差錯,再西行半月上下,方可到達‘芳華域’結界。」
頓了一頓,又道︰「而如果由此處取路八寶府,一路折往東南而行,即可通往錦城、大理等富糧之地,雖說當今天下同災,但到了大理郡一帶,也未必就是絕路。行至此處,實已到了我們做生死抉擇的時候,事關重大,封某不敢妄自決斷,故才請諸位前來商議。」
听了此言,眾人面面相覷,一時難以決定。
過了片刻,一個瘦子起身說道︰「我們既然都走到了這里,自當繼續追隨封大師,一切都謹遵封大師吩咐。但在下尚有一點疑慮,還望大師見教。」
封元道︰「眾位均無須客氣,但有什麼疑問,盡管說來,封某定當知無不言。」
那瘦子道︰「大師說那個尚未被世人發現的暗域結界‘芳華域’,便在熙州荒原之中,在下實不敢見疑。但西山難越,熙州荒原更為生靈禁地,不知封大師是否曾親歷西山與熙州荒原,又是否知道進入那個暗域結界的方法?」
眾人听此一問,都不由緘言靜听,這個問題,正是人人都想問的。
封元說道︰「此事也正是在下要告知諸位的。熙州荒原中的結界,正是九大暗域之地中尚未被世人發現的‘芳華域’。很久以前,我的授業恩師將這一秘密告訴了我,前些年我曾歷險到熙州荒原探尋,果然找到了那個結界,並且曾經親自出入其中。但見芳華域中另成世界,處處玄奇,在下雖然去過,但當時不敢久作逗留,只進去略略一觀便退了出來,猶記得芳華域里水源豐盛,有沃野千里,河流山川,無邊無際,實在是世外仙居,非比人間尋常處所。」
眾人一陣交頭接耳,那瘦子又道︰「但人們皆知西山不可闖、熙州荒原不可活,大師可否告知我們,大師當時是如何進出西山和結界的?讓大伙听了也好作個準備。」
封元點了點頭,說道︰「西山與熙州荒原之中,本是林木深雜、毒物猛獸極多,若是正常年景,一般人自然是去不得的。但方今天時久旱,各地樹木盡數枯亡,山中獸物想必也早已亡盡,所以我們此行或可無憂。即便再有少數獸物作惡,我們人多勢眾,更有錦大俠、方公子、劉女俠等這樣的勇武之士,想來亦可無妨。至于進入結界的方法,卻是十分簡單。」說到這里,有意停頓了一下。
听封元將要提及進入芳華域的方法,眾人頓時又安靜下來,凝神細听。
當今之世,進入世間已發現的七大暗域之地,都便要花極高的價錢買一顆相應的「暗域之石」,方可傳送而入。而如果知道了進入某一暗域的方法,便等于有了祭煉相應「暗域之石」的信息資本,即使自己沒有祭煉「暗域之石」的功力,單靠出售這一信息,也可以一夜暴富。更何況,此時是否知道進入芳華域的方法,還將關乎到自己的生死,眾人怎麼能不全神貫注的傾听?
過了半晌,封元才繼續道︰「進入芳華域結界,並不需要任何法力法訣,直接走進去便是了。」
轟!
眾人一下子炸開了鍋︰「什麼?」「不可能吧!」「但凡破解任何一個微小的陣法結界,都要相當的法力法訣,那芳華結界已然能另成乾坤,自是非同小可,怎麼可能可以如此輕而易舉的走進去?」
等眾人安靜下來,封元才又鄭重說道︰「但是,我一句話要j ng告眾位,大家一定要謹記︰據家師所說,芳華域結界乃是一個‘至善結界’,任何人進入結界之時,心中要盡思善念,若有半絲惡y ,便會立時被結界蒸化,瞬間尸骨無存!那結界本無影無形、不見邊界,所以諸位一進入熙州荒原,便要摒除惡y 、唯存善心。以前進入熙州荒原的人無一能回,多半便是因心未純善,而又踫到了芳華域結界的緣故。」
此言一出,眾人無不驚駭,人們相顧愕然︰人x ng復雜,即便一生從未作惡,誰又敢認定自己是純善之人?
人們意志猶疑,卻反而無人再說話議論,只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沒有一個人能做出決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