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哪里!」杜文甫連忙揮著扇子,對于侯玉音是否便是天音侯玉,卻不置可否,只說道,「都是軼史上描述的,描述的!」
那年輕書生又道︰「若在今r ,世間男女均知事較早,**歲便懂得男歡女愛,十三四歲便有談婚論嫁的,就說小生舍妹,出閣那年也方十五歲未滿。不知三千年前的十五歲女子,卻又是怎麼個心x ng?若說那侯姓女子與文成皇帝之間有什麼韻事軼聞,非皇帝去寵幸她,難不成是她自己招引文成皇帝?」
杜文甫道︰「說不得誰招引誰,有道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文成皇帝當r 借宿于侯家,見此女子後確是心有所動。但尋個借口在她家多住了幾r ,其實也只不過是想飽飽眼福而已,沒作他想。侯家人見文成皇帝謙謙君子,又是年逾中旬之人,更不知他乃是當朝皇帝,便也不曾在意,放心地留他住了下來。卻不想數r 之間,侯玉音竟反而對皇帝萌生出愛意,皇帝每y 離去,她都極盡纏留。文成皇帝在秀女村一住一月有余,不期正逢村中每年一度的聚歡之節,皇帝便跟隨侯家一起參加聚飲,本只圖個與民同樂,不料侯玉音卻于席間向親友鄉民宣告,要一生跟隨文成皇帝,誓言此生非他不嫁。」
眾人聞言無不愕然,蕭禮竹笑道︰「如此說來,她果然是個敢言敢行的奇女子。且不論她與文成皇帝年紀懸殊,單說她當眾自表情慕一節,也需要有莫大的勇氣。也難得她小小年紀,竟如此慧眼識人,一眼便看上了當朝皇帝。」
那年輕書生嘆惜道︰「奇則奇矣,只是閨中女兒,矜持為貴,她如此大膽言情,卻未免顯得輕浮。」
杜文甫笑道︰「公子此言差矣!侯玉音如此放肆言行,想必也是情之所至,難以自持。此等女子,不如說是真x ng率言、敢愛敢恨,這種率真,正是我們常人所缺少的。」
年輕書生連忙向杜文甫揖手︰「丞相高言,小生慚愧!但不知此事是如何引起秀女村夜不留宿的村俗?」
杜文甫道︰「此事如要細細說來,可就話長了。要知道,文成皇旁不但是個異鄉人,而且與侯玉音年齡懸殊,只說侯玉音當眾表情之舉,立即招致四鄰非議,侯家人為此大丟臉面,深感無顏見人,但侯玉音父母愛女心切,又不忍責罰,便只好打發女兒與文成皇帝悄悄一走了之。」
蕭禮竹道︰「原來如此而已。因此便定下夜不留宿的村俗,也未免太小題大作了。」
杜文甫搖搖頭,道︰「文成皇帝得了侯玉音,自是喜不自勝,離開秀女村後,便與她一路游山玩水,樂不思歸。兩人r r 形影不離,真可謂郎情妄意,一路上男歡女愛,好不快活。文成皇帝本想回到京城給她加封名份,然後再封詔侯氏一家,不想與侯玉音歡娛之處,竟忘了時r ,他們在途中游樂,一玩半載有余。」
那年輕書生道︰「那恐怕要壞事了,皇帝離京如此之久,朝中豈不大亂?」
杜文甫道︰「那倒不還至于,朝中之事,自有二相三王等一班文武朝臣治理。我朝定制,行‘一帝、二相、三王、九侯’制,‘一帝’乃是皇帝,‘二相’便是左右丞相,‘三王’便是文王、武王、法王,‘九侯’乃是九大州界的侯王,為各地方最高官員。如此定制,二相、三王、九侯之間,朝庭與地方之間,權權相制,況且武德太子時‘三王亂政’之鑒去時不遠,有誰敢輕蹈前轍,妄生禍亂?再說文成皇帝雖遠離京都,但自有搖治國事之法。」
錦言道︰「既是如此,那丞相方才說‘哪是僅僅如此’,卻又指的是什麼?」
杜文甫道︰「侯玉音與文成皇帝歡承之間,不期懷了身孕。兩人正為此欣喜,不想突然一路遭人追殺,最終兩人不幸在逃亡途中失散。這尚且不說,文成皇帝回到京城後,命人帶詔前往秀女村撫封侯家並尋訪侯玉音的下落,在詔使回報之時,方才得知,在他與侯玉音離開秀女村不久,侯姓一家及其所有親友從屬,並秀女村全村老小一共六千八百余口,竟忽一夜之間被人屠戮殆盡,秀女村已然成了一座‘**’。」
听到此處,眾人不由「啊」地驚呼出聲。那年輕書生憤然道︰「一屠六千余口,行此血案者,真乃人x ng滅絕、天良喪盡!太平世道、朗朗乾坤,不知是誰竟敢如此無法無天、血腥殺戮?」
杜文甫道︰「此事當時震驚四鄉,皇帝震怒,屢屢遣人查之,卻毫無根據可尋,此血案便成了一個千古迷案。而當時秀女村附近鄉民,多猜疑秀女村遭此慘禍乃因得罪文成皇帝那個‘借宿人’所致。此事過去了數十年,秀女村才又開始有人居住,此村漸漸復蘇,為忌前諱,村里便定下了‘不宿外人’的村俗,並去了‘秀女村’村名,更名為‘原西村’,後又因忌西山的‘西’字,再更名為‘十里鋪村’。」
眾人感嘆道︰「真沒想到這一村俗後面,竟有如此故事!」
杜文甫也悠悠一嘆,說道︰「是啊!其實大凡一個習慣風俗的形成,後面必有故事。而以之類推,人常世道,又何嘗不是如此,大凡一人一物的成名,後面又不知有多少悲喜故事呢!」
言罷,搖著扇子,哼腔自唱起來︰「身後千史傳,身前萬事休。莫道聲名好,得來不z y u……」
二三里地,片刻即至,眾人談話之間,不覺已然到了村口。
遠遠初見此村時,眾人還憂慮進村會不會遭到村民阻攔,到了村口,才發現該村果然如封元所說,已是一座空村,想必村里的人也都離家逃荒去了。
想到自己逃荒了半年,走到的仍然是另一個需要的逃荒的地方,人們心中不由又多了幾分絕望。
眾人走進村來,四處一看,只見村中街巷空寂、雞犬無聞,進屋一瞧,家家鍋灶俱冷,諾大一個村子,足足的成了一座荒村。只是村中各處房舍庭院尚算干淨整潔,與往時經過的其他荒村略有不同,看來此村的人剛離去未久。
四處均不見有村民,錦言提了一口真氣,高聲喊到︰「我等逃荒之人,路過寶村,y 借貴村歇歇腳,不知村里可有人在家麼?」他內力雄渾,語聲宏亮,聲音間遠遠傳了開去,可喊了好幾遍,卻杳無回應。
封元道︰「錦大俠不必白費力氣了,此村村民顯然已走往他方去了,看這情景,村中也不再存有什麼水糧。我們路過他鄉,得處歇息已是慶幸,傳話下去,讓眾人就近尋些方便房屋權作歇息,待大家恢復些j ng神,便復起身趕路。吩咐眾人切不可做破鎖入門、翻倉倒灶之事,一切以方便為要,村里人雖已離去,但或許終有還鄉之r 。」
錦言一拱手,道︰「封大師細心體顧人情,我這就傳話。」說完,轉身向後面人群高聲喊道︰「諸位,封大師吩咐,大伙傳話下去,我們路過他鄉,不宜過多打擾,切不可作破鎖入門、翻倉倒灶之事,如有違者,定當逐出隊伍!大伙就近尋些方便的庭院休息休息,待回復了力氣,再起身趕路!」
待錦言傳話完畢,封元才又說道︰「此處已是華西平原的邊緣,再往西不遠,便要進西山了。勞煩錦大俠、方公子,你們去把各支領隊的人全都叫來,將有重要事情商議。」
錦言和那姓方的青年見封元說得鄭重,便整端肅容,一齊拱手應道︰「是,我們這便去。」
眾人一路行來,已十分疲乏,村子雖大,想來亦無水無糧,便也無心多作走動,各各就近尋了些略為y n涼擋陽的庭院、柴房、磨坊之類處所,一下躺倒,昏昏睡去。
而封元與杜文甫、蕭禮竹等人,卻找了一所干淨寬趟的大茶樓坐了下來,隨口聊些天氣y n晴、人情風土之類的閑話。
隨封元等人一起到茶樓里的,還有幾十名男女孩童。原來,在逃荒途中亡員甚速,人們擔心將來即便找到了闢荒之所,也會男女缺配、後繼無丁,便特地從隊伍中挑選了一些資質上佳、身體健康的男女孩童作繼,以備無虞。
這群孩童小的四五歲,年長的有十來歲,都是隊里為將後的續丁而特別挑選的。這群孩子,有的人父母已在途中亡故,但由于得到全隊的糧水優待,他們的體質j ng神,仍與正常年景中的孩童沒有甚麼差別,仍是口中不渴、肚中不鋨,j ng力飽滿。
雖說時下孩童大多知事較早,但畢竟兒童心x ng,大人們憂慮的事情,小孩子們也難盡數體會得到。此時,雖然剛經過幾個時辰的長途跋涉,但童心頑劣好動,孩童們聚在茶樓中,紛紛移桌騰椅、搬盞弄箸,正興致勃勃的辦小家家玩兒呢。
而有一個六七歲的小男孩,卻遠離人群,正在靠窗的一個小茶桌邊靜靜獨坐,他兩眼呆呆望著窗外面的塵風驕陽,嘴唇不斷輕輕地蠕動,似乎在念叨著什麼。
他便是封元的兒子,封明陽。雖然,在綜合資質上,他看上去較選作繼丁之備的其他孩童要遜s 一些,但由于他是隊伍領頭封元的兒子,所以也在特選優待之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