輪盤 第三十章 落日

作者 ︰ 天然

()宮天羽是武學堂首教方天行最得意的學生,也是他在芳華域唯一的弟子。

方金鳴見宮天羽資質奇佳,除了在武學堂的統一教授之外,還私下獨自傳授了宮天羽許多名門大派的上乘武學。這些年,宮天羽r r 刻苦,從方金鳴那里習盡百家武學,他的武功修為,其實已達當世一流高手之列。

若論互攻對打,封明陽斷然難以在宮天羽的手底下走過三五招,可此時封明陽只是一味閃躲逃命,宮天羽武功雖高,卻缺乏實戰經驗,封明陽身法靈活,宮天羽一時也無可有奈何。

其實,封明陽能一次次躺過宮天羽的致命追擊,最大的原由,還是因他修練了《破妄真經》、從《渡世神卷》得益之故。

自從得到了《渡世神卷》以後,封明陽長期堅持修練《破妄真經》中的冥想之功,視覺听力都變得極其敏銳,听風辨位之能,比常人高強了數倍。有時宮天羽從他背後砍殺,他不用回頭,也知刀從何來、砍向何方,每每聞風避過。

這些,是宮天羽、連同封明陽自己都不知道的。

蘇顏見封明陽迭迭出險,每想上去幫忙,總是被錦玉台攔住,她氣急之下,便將張叔張媽私下傳她的武功盡數使將出來,全往錦玉台身上招呼。過不了十幾招,錦玉台一不小心,左手衣袖被蘇顏撕下了一大截,雪白的玉臂露了出來,上面留下兩道醒目的血痕爪印。

錦玉台又羞又氣,立即大怒!她自小極受父母疼愛、受他人捧寵,此時在宮天羽和封明陽面前,一個是她的心愛之人、一個是他最看不起的未婚夫婿,當面輸給了蘇顏,這個大丑,她怎麼能丟得起?

突然,錦玉台劍風一轉,也換上了一套蘇顏從沒見的武功。

劍法一變,她整個人高風立見,飄飄灑灑、既美且逸,宛若仙女臨凡,一招一式,又有浩然正氣。

在錦玉台使出的新劍法下,蘇顏的一身奇妙武功似乎不攻之破,幾招之內,便已險象環生,一招落後,她右手小臂便被竹劍劃中,流出了鮮血。

錦玉台總算是報了一箭之仇,在眾人面前挽回了面子。

宮天羽和封明陽在打斗之中,雖然看不清錦玉台所使的劍招,但余光略掃,也能瞧見其風姿之美、風格之清高。

封明陽身在危急之中,仍忍不住大聲叫道︰「蘇顏,她用……的是仙……仙河派的武功!你不是她對手,你……打不過她,你快走吧,不用管我!」

封明陽曾听杜文甫說過,天下武功,當數仙河派的武功最為飄逸美觀、大有仙家風貌,而又曾听說過,「絕世怨侶」中的男子呂休言本是仙河派的棄徒。此時他見了錦玉台的劍法風格,靈光閃過,立即想起了不久前蕭川說過蕭禮竹便是「絕世怨侶」當中的湘青竹,從而想到了錦言必是「絕世怨侶」之中的呂休言,那麼,他們的女兒錦玉台此時使出的這門神妙劍法,自然便是出自侶休言所教的仙河派武功了。

錦玉台這門仙河派劍法,乃是錦言私底下秘密傳授,因錦言鄭重告誡過她,若非萬不得已、生死關頭,決不可輕易顯露這門武功,所以,她的這門劍劍法從未向別人顯露過。此時听封明陽竟然一語道出了她的武功來路,不由既是驚奇、又是惱怒,一氣之下,便一劍挺出,y 上前一劍殺了封明陽,但是,她被蘇顏攔了下來。

錦玉台氣憤不過,便拿蘇顏出氣,她穩佔了上風,反而不急于使出殺招,一邊出招,一邊說道︰「蘇顏妹妹,你這些y n毒的招式是從中里學來的?沒想到你私底下竟偷學這麼歹毒的武功,看來,你平時看著善良淑女,其實暗地里是個歹毒的潑婦,將後誰要娶了你,保準不是什麼福氣。」

她似乎是有意在封明陽面前損壞蘇顏的形象。

蘇顏雖然小臂上受傷吃疼,但仍是冷笑一聲,口中絲毫不饒人,邊斗邊說道︰「武功再毒,也毒不過人心。某些人才當真是貌若天仙、心如蛇蠍,活在世上就是一個混淆視听的禍害j ng!呵呵,什麼‘雁原雙驕’,甚麼武學天才……我看,也不過如此!你看你那得意情郎,拿著大刀欺負一個不會武功的徒手之人,還以為自己很威風呢,我呸!啊喲……」說話之間,她肩上又被錦玉台狠狠的刺中一劍。

宮天羽天x ng倨傲,久久傷不到封明陽,他已是十分羞惱難堪,面上掛不住,美人面前,他如何還受得住蘇顏這番言語?當下忍無可忍,忽然停下,長刀一橫,哈哈狂笑道︰「是嗎?今天,我就讓你們開開眼界,免得你們去九泉之下喊冤。」

他轉而對錦玉台道︰「玉台,你讓一讓,今天,就讓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蘇顏同學,臨死之前見識一下我的‘天武狂刀’!」

錦玉台刷刷向蘇顏急攻兩劍之後,閃身退開,向宮天羽挨了過去,說道︰「天羽,方師父說過,天武刀法只能用來鏟ji n除惡、行俠仗義,用來對付他們,只怕……」

「反正是殺人,用什麼武功還不是一樣?哼哼,免得有人死不瞑目。」宮天羽打斷她道。

封明陽曾听杜文甫詳細解說過五大正派各種最厲害的武功。天武派武功,當世以刀法最為聞名,宮天羽所說的「天武狂刀」,便是天武派中最具威力的獨門刀法,沒有之一。

此時听宮天羽竟然學過「天武狂刀」,封明陽心中不由一驚。

傳說天武派的武功多起源于十大天書神卷之一的《天武神卷》,後來立派r 久,天武派經過代代研習,或將天書神卷上的武功拓展發揚、或將外門武功兼收並蓄、或是門中高人自創神功,時至今r ,天武派已是武系龐雜,門類萬種。

天武派每一門正傳武功,練到極處,都可堪稱絕世神功。可一個門派之中,必有一門最正宗的看家本領,「天武狂刀」,便是天武派中人人必學的最正宗武功,而天武派武學踞天下之首,「天武狂刀」,自然也被當世人認為是天底下最厲害的武功。

當下封明陽听宮天羽竟然練成了天武派從不外傳的「天武狂刀」,心中雖然半信半疑,但已是既驚駭、又羨慕,雖然,他自己並不喜歡學武。原本,他內心里還隱隱為自己修練了「破妄真經」而沾沾自喜,此時在宮天羽面前,竟不由得十分自慚形穢起來。

此時,封明陽只想覓路逃跑。可他與蘇顏已被逼至懸崖邊上,後面無路可退,前方,又已被宮天羽和錦玉台嚴嚴堵死。宮天羽和錦玉台,他們一個學了天武派的刀法、一個學了仙河派的劍法,莫說是封明陽和蘇顏,便是江湖上一等一的高手,恐怕也討不了好去。

宮天羽木刀舞起,地面頓時砂石激蕩。

他周身罡氣漸結,壓迫得封明陽和蘇顏身在數丈開外,也感覺到窒息難當。

刀訣引過,宮天羽身形毅如天鷹,傲立于風砂之中,目光迥迥、神威赫赫,令人難以逼視。他右手反扣握刀于後腰,木刀直立在他身後震顫不止,刀身發出嗡嗡輕鳴,刀罡越來越強勁……

「喀……喀……」

突然,木刀承受不住太強的罡氣,節節寸段。

封明陽和蘇顏見了,在極度緊張之中,仍是忍不住笑了出來。錦玉台狠狠地瞪向他們倆。

而宮天羽卻是滿臉的尷尬,他方才只圖在眾人面前顯擺,竟然忘了自己手中握著的只是一把木刀。「天武狂刀」雖然厲害,但要想發揮最大的威力,卻要以上品的寶刀為承載。

當下封明陽強自鎮定一下心神,趁宮天羽木刀已折,呵呵賠笑道︰「‘天武狂刀’,果然是不同凡響!可惜,天羽兄天縱奇才,學得如此蓋世武功,手中拿著的卻是一把木刀,未能盡展‘天武狂刀’的神威,否則,我們早已死死無葬身之地了。天羽兄年紀輕輕便練成了人人神往的絕世刀法,小弟佩服,佩服!」

他這番話雖然說得不太嚴肅,佩服服之情,卻是真心實意。

宮天羽瞅了他了眼,說道︰「沒想到你看似呆愚,卻也有一點見識,看來,今天倒是要對你刮目相看了。」

不過,他並不真的領封明陽賠笑奉承之情,指了指封明陽身後的懸崖,說道︰「看在封大師的情份上,今天我就給你個機會,是讓我動手,還是自行了斷,你自己選擇罷。」

封明陽聞言,不禁一陣心酸︰「常言都說好人自有好報,但我娘一生行善,卻為何卻落得般下場?我爹舍了自己的x ng命帶眾人進入芳華域結界,如今承恩之人尚在,而施恩的人卻已掩埋塵土……如此世道,有什麼值得留戀的?」

想起雙親早故,自己孤苦伶仃地過了這麼多年,他眼中不由有些濕潤。

看看錦玉台,她的臉已側向一邊,看不到完整的面龐,臨死之前,也期許不到她一絲憐憫的目光,那種冷,遠勝寒冬。

人活于世,同生一場,為何要如此冷漠,為何要刀劍相向?

封明陽轉頭看看身後,黃昏崖岸,落r 將殘。西天雲海,正如紅塵血淵,此景本來壯麗,但在封明陽的眼中,卻已了無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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