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輩是否也被石化了?城中有前輩的石像嗎?」封明陽突然問。
老者道︰「我本是芳化城的一個長老,法力遠超常人,故此並沒石化,這也是因為城中總要留下一個活人才好。可惜,人生終有大限,我雖通過修真比別人活得長了一點,但終于還是要死去,如今,我在世間也不過只留下了一個虛影罷了。」
沉默了片刻,老者又道︰「這位公子,我有一事相求,還請你萬勿推托!」
「不敢,前輩有何教付,晚生定當盡力而為。」封明陽心想,反正自己閑得發慌,能找點事情做做也好。
老者道︰「芳華城上億善民被石化,唯有《芳華譜》仙音方能將他們救醒。老朽代全城之人拜托公子,請公子出界尋找一位能彈奏芳華仙譜的女子,以來救治芳華城,如果還能找到芳華寶琴,那便更好了。」
「這個……」
封明陽听說要他出界,而且又是對他來說這麼飄渺得不著邊際的事情,不由有些遲疑起來。
見封明陽有所猶豫,老者又語重心長地道︰「芳華城可以廢,但至善之源不可荒、芳華之意不可荒,業成之r ,天地宏宇,都將感激公子的造化恩德。」
說著,水中白s 蒼影對著封明陽深深揖了下去。
封明陽感覺自己人未力微,自忖絕難完成這麼艱巨的重任,本待拒絕,但對一個萬古孤影,又不忍令他失望,只好支吾答道︰「前輩……這個……我只是一個平平凡凡的人,即便當今世上真的還有《芳華譜》和芳華琴,別人也不一定會理我,肯來芳華城譜琴救人呢!」
「公子是答應老朽的請求了?」老者面上有幾分緊張。
封明陽瞧著池中孤單的影子,飄飄浮浮,寂寞伶仃,自己都早已離開人世了,還這麼關心活著的人,不由油然生出一份敬佩,又對那虛影有幾分憐憫同情。猶豫了一陣,說道︰「那……晚生不敢推辭長者之命,我盡力去做罷。只不過能不能做到,晚生就不敢保證了。」
老者見他應承,終于神情大寬,開懷說道︰「公子何必妄自菲薄?方才觀公子對月鳴曲,曲高致遠,大有高士之風、月兌塵之態,神思意志,已遠非常人所能及,又何談平凡?況且,易求無價寶、難得有緣人,你我隔世相遇,難說不是天緣作合。說起資質,有梅生來奇艷,難免在風雪之中逐瓣凋零;有筍出而形陋,他r 落籜成竹,高風亮節,終入君子卓絕之列。生于人道,不論先天,只問修為。」
不論先天,只問修為!
听了此言,封明陽也大為解懷。長久以來,他總是被別人瞧不起,一直籠罩在「資質平庸」的y n影之下,時常感到很自卑,听了這句至哲之言,心中那塊大石頭才算勉強放下。說道︰「前輩高論!只是幾億年都過去了,《芳華譜》和芳華琴,只怕也業已……」
他雖然听杜文甫說過當今魔域桃源中有把芳華琴,並且有一名女子「幻仙」天音侯玉練成了《芳華譜》,但連杜文甫自己也說了,那只是魔域桃源自己流傳出來的傳言,魔域桃源里是否真有芳華寶琴、天音侯玉是否修練成了《芳華譜》,外面從來沒有人見證過。
老者道︰「時間過去了那麼久,此事確實是希望渺茫,成于不成,盡心為之即可。不過公子要記住,y 求業成、先求長生,凡人命止于百歲,如此長任只怕難以達成。你到外界之後,第一要務是訪道求仙、修練長生,有了長存之身,其他的事便可以徐徐而圖之。有了長生之本,一百年做不成,可以做一千年,一千年做不成,可以做一萬年……唉,只是,如今古城開了封,不知化成石人的人們,還能不能堅持那麼久!」
「前輩,可是人們都說,我在修真練道方面的資質確實是差到了極點,你看這長生之路,我能行得通麼?」封明陽面露苦s 。
老者道端詳了他片刻,說道︰「你在這方面的資質,表面看上去是很一般。但長生法門有千種萬種,能否參破大道、步入長生,但憑機緣而已,較之機緣際遇,天資反而是在其次。不過有一點你要十分注意,你進入此城之中,已被寒戾之氣所沾染,若不找到一個救治之途,只怕再活不過十年。身染戾疾,r 後若想修練仙家正道,也又極大的阻礙。你身上沾染的戾氣,芳華仙譜本就可解,出到外界,能盡快找到芳華琴和能催動《芳華譜》的人最好,如若不然,你一定要盡早尋訪良醫根治才好。」
封明陽聞言,心中暗驚︰「難怪我時常感覺全身冰冷,原來是沾染了寒戾之氣,爹以前曾說過,修練仙家正道的人最忌身有惡戾,看來,將後那仙家長生之道,注定是與我無緣了。對了,眼前這位老前輩定有長生妙法,我何不向他請教?」
想到此處,便對老者道︰「前輩活了那麼久,定然有長生之方,不知可否賜教一二,以便晚生r 後行事?」
老者笑了一笑,道︰「你又忘了,我實體早滅,現在只是一個影子。這個虛影月殘則損,月落即逝,不可久存,今夜若非有你的神曲觸動,我便是顯了全像,也是沒有思想、不能言語的。況且長生之法,原非一時半刻口傳所能授,須得自身苦練清修。」
老人看看水中身側將落之月,悠悠說道︰「時辰將至,老朽去矣!我往r 獨守荒城數萬年,只為再听一次霓裳仙子的旖旎仙音,雖然終未等到,但今r 得聞公子清曲,也算不枉此滯了。月池留影,不過有殘心未了,今r 消解,此去無回,請公子保重!」
池中的蒼影一邊說著話,一邊隨著月落,漸漸沒入了水底。
封明陽突然想起一件事來,急忙大聲叫道︰「前輩!老前輩!你先別走,我知道怎麼出去,可還不知怎麼樣才能再進來呢……」
可是,池中再也沒有回音,水中的影像已完全逝去。
……
又過了幾個月,或許是因為古城之中寒戾擴散之故,雁原變得比往年冷了很多。
這一個冬天,原本四季常暖的雁原,也破天荒下起了紛飛大雪。積雪百r 不化,整個雁原被冰雪履蓋,成了茫茫雪野。
次年開ch n,草木不發、花鳥不醒,而古城,更是成了一座冰封之城。並且冰凍有從芳華城逐漸向整個芳華域擴散的跡象。
「看來,這里已不能再生活了,這樣繼續下去,整個芳華域都將被寒戾侵蝕而毀。不行,不管希望是多麼渺茫,我也要一定要到外界去找個人來救救這個地方,還有這個古城的人!」
一半是被不斷惡化的環境所迫、一半是為了池影老人的托付,封明陽終于決定要去外界了。于是月兌了獸絨,穿上杜文甫留下的一件粗織衣物,也不打行囊,背個竹筒水壺,將杜文杜送他的和風扇也揣在袖袋里,便兩手空空的前往五s 湖邊的傳送鏡而去。
昔r 的五s 湖,如今湖面已結了厚厚的一層冰,再也看不到一絲美麗的s 彩。
所幸那面傳送鏡卻沒有被冰雪覆蓋。
傳送鏡,其實不是一面真正的鏡子,而是個截面圓形的虛空,只因它時刻顯映著幻景,所以看上去像一面很大的鏡子。這類虛空往往為明域與暗域之間的出入通道,人若步入其中,便會被映著幻景的虛空所吞沒,被傳送到另外一個地方。
封明陽听杜文甫說過,大凡傳送鏡,如果其內景物畫面是變換的,則傳送有很大的隨機x ng,進入不同的顯示畫面,意味著將被傳送到與畫面各自相應的地點。他到了五s 湖邊的傳送鏡面前時,傳送鏡上顯示的,一會兒是巨浪滔天的**大海、一會兒是寸草不生的浩瀚荒漠,等了很久,終于等到了一個風景怡人的畫面,于是急忙進入了傳送鏡中。
他被傳送到了一個荒山野嶺之中。
不過,外界正當ch n暖花開之時。出得界來,這里陽光明媚,封明陽感覺全身一暖,呼吸著林中土木新香,心情舒暢。
登上重嶺,眼下是一片林山花海,木葉繁榮。他心中一陣豪情快意,不由對著山林高聲喊道︰「我——出——來——了!封明陽,他出來了!」
他雖然不大喜歡外界,但既來之,則安之,人總不能只圖在暗域之中生活。見了秀麗山水,他心情也好了起來。
山野無路,他只好循著一個不變的方向一直往前走。餓了便打些山林野味,渴了便喝些山泉溪水,一路興游,倒也不嫌山野寂寞。
這r 驕陽燦爛,封明陽行到一個山水風光特別秀麗的所在。
只見處山風輕巧、水聲連韻,山形地貌大異尋常。登高一望,實為極其罕有的風水寶地,便不由在此多留連了一番。到了午間,他忽覺口中有些干渴,正巧耳畔有溪流之聲,便循著水聲尋覓水源,隨即來到一個小溪湖邊。
湖水清澈如鏡,倒映著明秀的山s ,碧綠怡人。封明陽走到湖邊洗了洗手,捧起湖水淺飲一口,湖水甘冽清涼,爽沁心脾,水中隱隱有花香的味道。
正飲水間,忽見水中有一個女子的倒影,吃了一驚,抬眼望去,只見碧水之中,蓮葉溶溶,有一個彩衣女童正在湖zh ngy ng凌波起舞。舞姿曼妙,彩衣翩翩,此景如夢如幻,封明陽不由看呆了。
那女童正在跳舞,忽見封明陽在盯著她,便停下舞姿沖封明陽眨眼笑笑,忽而轉身踏波飛馳而去。她臨岸之際,還不忘對回頭對封明陽笑看了一眼,便似特意引逗他一般。
「幻覺?」
「妖j ng?」
封明陽拍了拍額頭,清醒了一下頭腦,略一思索,猛然然悟︰「嘿!原來是山靈!」
封明陽記得封元教過他,風水之學,地分九等,大凡一等一的風水寶地,山水之形都會以「狀物」的方式顯現,或是活物,或是死物。比如有一個長壽之地,其地形像一只烏龜;有一個大貴之地,其地形像一台案桌;有一個貴妃之地,其地形像一只金魚;如此等等。而「狀物」之地,均有與之對應的「山靈」,即狀龜之地的山靈為一只靈龜,狀台之地為一板案台,狀魚之地為一條魚,術書有言,能遇到狀物山靈的人,如果能觸踫到山靈,便可與那對應的一等風水寶地結下機緣,往後顯赫騰達,定有可期。
封明陽來到此地之時,覺得此處風水奇佳,早已經看過了,這里乃是一個罕見的「狀人」之地。其地理形態秀雅月兌俗,整體而觀,正是「仙女飛舞」之狀,又想起方才那女童,她體膚隱約有透明之感,便猜測她一定是此風水寶地的「山靈」了。
「天予不取,反致其禍」,封明陽豈肯白白錯過機遇?想那女童去時不遠,當下便展開輕功,追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