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爾,听說昨天刑場上,那只小野貓惹了亂子?」第二天大早,王殿里,蘇皮路里烏瑪一世冷著臉看著下方一直沉默著的三兒子。
「是的。兒臣顧慮不周,請父王恕罪。」卡爾微微躬身,右手搭在按在心口處,這是表示對國王忠誠的禮節。
「為什麼放過她?想要女人,王宮里有的是,沒必要非選上一個刺客吧?」對于卡爾並沒有什麼誠意的致歉,蘇皮路里烏瑪一世不想計較。這個冷漠的三兒子一直都是這個德行的,對于對方的性格,他已經不抱希望了。
「她承諾將制鐵的方法教給赫梯。」卡爾的這句話如炸彈一般,在官員中炸開,引起了不小的騷動。
「你說真的?」蘇皮路里烏瑪一世眼神一亮,「她會?」
「她若是不會,兒臣會親手殺了她。」卡爾依然保持著那個姿勢。
「那這件事情就交給你去辦吧。」
一個刺客,死或者不死,對于蘇皮路里烏瑪一世來說都沒有多大區別,但是制鐵術不同,那是可以增強赫梯戰斗力和國力的決定性技術。現在他們雖然已經開采出鐵礦,也掌握著基本的煉鐵術,可這還不夠,他需要世界上最強韌的兵器。
「是,父王。」
卡爾暗自松了一口氣,雖然不清楚自己是為了什麼而放下心來。
突兀地想起小野貓那對黑曜石一般的雙眼,卡爾勾了勾嘴角。
他知道,這些人不喜歡跟他對視,他們懼怕他的眼楮。
想到這,卡爾突然想起一對比黑曜石還要奪目的眼眸,那唯一沒有避開他視線的眼眸。
「陛下,那女人來路不明,若是耍了什麼手段,會給我們添大麻煩的。現在,掌握制鐵術的只有我赫梯一國,應該無需擔心吧?」昨夜的混亂讓敏銳的辛迪王後察覺到了危機。
所有挑起國王興趣的女人,都是她的威脅。
嚴格來說,赫梯的政體是屬于三權分立形式的,由國王、王後和圖里亞斯大會共同執政。圖里亞斯大會是由貴族組成的議會,另有由戰士組成的彭庫斯大會,只是彭庫斯大會並不參與日常議政。
「王後的擔心是正確的。但是,那個刺客背後的人是誰?她所掌握的制鐵術與我們所知道的有何差別?是誰交給她的?除了她還有什麼人知道?我想,這些問題的答案,我們還是需要知道的。王後說是嗎?」二皇子普利莫•阿爾努萬達臉上掛著溫和的笑容,不緊不慢地說出自己的意見。
「這……」辛迪王後微微皺眉。
「這件事既然交給卡爾處理了,就按照卡爾自己的意志去做吧。」沒有理會辛迪王後的意見,蘇皮路里烏瑪一世獨斷地做出了決定。
好戰的蘇皮路里烏瑪一世很討厭自己的決定被人干涉。
「謝父王。」瞄了辛迪王後一眼,卡爾繼續盯著手中的葡萄酒發呆。
唔……迷迷糊糊地申吟一聲,黎雅睜開眼楮,眼神迷茫。
月復部還在隱隱作痛,黎雅撩開衣服一看,果然淤青了一大塊。
說起來,她現在是在什麼地方?這里,肯定不是牢房。若是牢房有這麼金碧輝煌,那她寧願一輩子坐牢了。
記憶的最後是卡爾偷襲的一記重拳。雖然對卡爾的偷襲感到有些氣憤,但是冷靜下來想想,她只是為了保命才想出那樣的借口,那麼只要保住命了,過程是什麼樣子的都無所謂吧。
黎雅是個很想得開的女人,只要達到了目的,那麼她就不會去糾結過程是否是按照計劃進行的。
月復部太疼了,黎雅不想動,便躺在床上,懶洋洋地打量起四周來。
純白色的牆面,似乎是涂了某種涂料,黎雅看不出建造原料是什麼。房間里擺放著一些青銅器做裝飾,當然也少不了金銀制器。
被褥的表面都是上等布料做成的,紫羅蘭一樣的顏色,充滿夢幻之感。大床四周的圍簾是暗金色的,很有皇家氣派。
這里看起來像是某個王族的寢殿,不過,這是不可能的吧?她一個階下囚,怎麼可能進入這麼高級的地方?
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多久,但是現在黎雅只覺得躺得渾身難受。動了動身子,黎雅突然瞪圓了眼楮,一臉的不可思議。
慢慢撐起身體,黎雅深吸一口氣,然後一把掀開了被子。
在高貴的紫色的襯托下,黎雅的肌膚更加嬌女敕白皙,連帶著腳腕上烏黑的腳鐐也十分明顯。
黎雅維持著震驚的表情,不知道是因為太過震驚了,還是臉上的表情已經僵硬了。黎雅伸手去觸踫腳腕上的腳鐐,指尖止不住地顫抖。
冰冷的觸感讓黎雅的心跟著一驚。
不會吧……
黎雅茫然地眨眨眼,坐在床上,雙手在腳邊模索著,很快就找到了一條細長的鐵鏈。就是這細細的鏈鎖將她困住了。
不要……她不要帶著這個……不要……
黎雅的眼神逐漸渙散,像是進入了某種無意識的狀態。雙手緊握著細細的鐵鏈,使勁向兩邊拉扯,企圖用蠻力扯斷鐵鏈。
可哪是那麼容易的事情。卡爾本就很欣賞黎雅強悍靈敏的身手,所以想要禁錮黎雅,用的,自然也是最結實的鏈鎖,哪是人類可以扯斷的?
所以任憑黎雅如何使勁,那鏈條也依然是完好無損的,反倒是黎雅的掌心被勒出了兩條傷口,鮮紅的血液滴落在深紫色的床上,暈開。
為什麼弄不斷?不要……她不要……
放棄了第一目標,黎雅轉向第二目標,試圖將腳強行從鐵圈中抽出。
什麼技巧什麼方案都被黎雅拋之腦後,黎雅就想憑著一股蠻勁盡管讓自己擺月兌禁錮。
「該死的!」為什麼出不來?為什麼?!
黎雅臉色慘白,滿頭大汗,額前的劉海被汗水浸濕,粘膩地貼在額頭上。
「你在做什麼?!」
寂靜的房間里突然響起一聲低喝,嚇了黎雅一跳,也多虧了這一聲低喝,黎雅的眼神終于有了焦距,猛然清醒過來。
真是糟糕啊,快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了,她以為已經沒事了,沒想到啊。看著滿手滿腳的鮮血,黎雅無奈地苦笑。
黎雅的祖父和父親都是特種兵,得罪的人當然不可能沒有,上門找茬的自然也不少,只是作為特種兵的家屬,還是高層領導的家屬,黎雅一直都被嚴密地保護起來了。
唯獨在黎雅五歲的時候出現了一次失誤,導致黎雅被人綁架。
黎雅並沒有關于那次綁架的記憶,但偶然間听到父親他們的談話,得知綁匪似乎是用鐐銬將她綁住猥褻。因為沒有記憶,所以得知這件事情之後,黎雅並沒有什麼感觸,只是那之後去軍部玩的時候,再次見到鐐銬時渾身發抖,還昏迷了過去,黎雅才模糊地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
距離那次事件也已經過了快二十年了,後來提審犯人的時候再見到鐐銬,黎雅已經沒什麼感覺了,原以為是已經擺月兌了心里陰影,卻原來只是因為鐐銬沒有戴在自己身上,所以才不害怕啊。
呵,她可真是夠沒用的了。
「我問你在做什麼?」
卡爾大步走到床邊,跨了上來,一把拉開了黎雅滿是鮮血的雙手,被雙手遮擋著的腳腕上也全是鮮血。
卡爾雙眼冒火地瞪著黎雅。
「不是自己身上的東西,所以想弄掉,可它未免太結實了點。」黎雅盡量輕松地說道,可粗重的不規律的喘息、慘白的臉色和不滿汗水的小臉並不具有說服力。
「艾達!艾達!」
「殿下,怎麼了?啊!」听見卡爾不同尋常的高喊,艾達以最快的速度沖了進來,剛抵達床邊就被床上不尋常的鮮血嚇了一跳,「殿下,您哪里受傷了嗎?快給我看看!」
「不是我,是她。」卡爾將黎雅的手腕舉起,往艾達面前湊了湊。
「誒?」
那個女人,是今天早上送來的,人來的時候還是昏迷著的,于是馬卡斯就按照殿下的要求,將這個女人鎖在了床上。可是她在外殿什麼也沒听見,怎麼就冒出來這麼多血?
流這麼多血那個女人都不疼的嗎?怎麼還是笑眯眯的樣子?難道是個傻子?
話說……殿下為什麼會把那個女人抱在懷里?殿下竟然抱著一個女人?!
「艾達,你听見我說什麼了嗎?還不快去找醫師?」身後半天沒有動靜,卡爾一扭頭就看見艾達痴呆的表情,皺眉。
「是,殿下。」艾達回神。
其他的稍後再說,還是趕緊找醫師來給那女人處理一下傷口吧。
艾達跑開之後,卡爾就冷靜了下來。
說起來,剛才他是怎麼了?小野貓身上的傷口一看就是小傷,雖然她慘白的臉色跟傷口有點對不上,但他本來應該是可以冷靜對待的,為什麼一見到小野貓的血就慌了神呢?沒錯,他剛才的確是慌了,雖然他用氣憤掩蓋了過去,但是他自己很清楚,他慌了。
黎雅臉色慘白地靠在卡爾身上,沒什麼動靜。
啊,果然精神疲憊比身體疲憊更嚴重啊,自己瞎折騰一頓之後,感覺累到不行了啊。
「不喜歡這個?」卡爾知道黎雅還是清醒的,一邊摩挲著黎雅腳腕上的鐵環,一邊詢問。
「鬼才會喜歡那東西!」黎雅的語氣表達了她強烈的不滿。
不過,這男人看起來是生人勿近的類型,這樣抱著她真的沒問題嗎?雖然她是不怎麼介意。對于沒有危險的東西,黎雅向來都不太會拒絕。
「顏色不是很漂亮嗎?跟小野貓的眼楮一樣。」卡爾轉而看向黎雅的眼楮。
黎雅驚訝地微張著嘴,有些傻愣愣地看著卡爾。
她看見了什麼?她剛才從這個白痴王子的眼楮里看見了笑意。笑意?怎麼想都跟這個白痴王子不搭啊,她眼花了吧?
「黎雅,我的名字。」小野貓小野貓的叫著,總覺得像是站街女的稱呼,雖然某種意義上很可愛,但是她完全萌不起來啊。
卡爾似乎是愣了一下,然後神色恢復正常,沒再說什麼。
「殿下,醫師來了。」
听見這火急火燎的聲音,黎雅微微偏頭,就看見艾達拖著一個白胡子老頭沖了進來。
哇,那麼大歲數了,跑成這樣,會不會突然斷氣啊?她真的是很擔心啊。
「醫師,麻煩您了。」卡爾起身,站到一邊去。
「殿下請放心。」趕緊理順了呼吸,老醫師跪在床邊,為黎雅包扎傷口,閃著精光的小眼楮時不時瞄黎雅一眼。
哎呀呀,沒听說卡爾殿下什麼時候收了個女奴啊?而且這麼小的傷口也緊張兮兮地讓他過來,這女奴是什麼人?王宮里以前有這號人物?這張瓷白的小臉,以前似乎並沒有見過啊。
喂喂,老爺爺,你在看什麼啊?再看下去的話要收錢了啊。
趁醫師瞄她的功夫,黎雅狠狠瞪了對方一眼。
老醫師一哆嗦,手上用勁過猛,繃帶勒疼了黎雅的腳腕。
這就叫自作自受嗎?對于疼痛,黎雅的表情上倒是沒什麼表現,可心里著實月復誹了一把。
她明明沒做什麼壞事,為什麼最近總是遭天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