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爾的寢殿有四部分組成,僕人房,這里住著艾達和一干女僕,設有馬卡斯的房間,黎雅傷好之後暫時也住在這里,前廳,兼作餐廳,還有就是一個堪比游泳池的浴室。
卡爾沐浴時會用到的物品全都擺放在浴室的一個角落,而浴池的水是活水,具體是什麼構造的黎雅還沒有機會去研究。
黎雅和艾達一樣,在僕人房的小浴室里沐浴,那里只有一個可以容納兩人的浴盆,水是要自己燒的。
所以艾達只是去浴室里重新確認了一些沐浴用品,清點之後就算是準備完畢。
「殿下,都準備好了。」艾達一邊說,一邊走向黎雅和馬卡斯,重新接手黎雅的包扎工作,「馬卡斯,這麼長時間你都干什麼了?怎麼連個結都沒打好?」
這麼長的時間里,馬卡斯是系了解解了系,半天都沒弄好,原因無他,黎雅嫌棄他打的結太難看了,而馬卡斯自己也是如此認為的,所以原本十分正經的包扎工作就變成了兩個人的打結聯系。
「馬卡斯,你跟我來。」卡爾瞄了一眼黎雅纏著繃帶的胳膊,然後招呼馬卡斯一同進入浴室。
「是,殿下。奧羅拉,可以開始了。」馬卡斯一臉溫柔地看著一直規矩地站在原地的奧羅拉。
嗯,懂事又乖巧,如果沒有異心的話,以後殿下的祈福工作都交給她來做也不是不可以。馬卡斯在心中做出評價。
「是,馬卡斯大人。」奧羅拉乖巧地點頭,然後跟著馬卡斯一同進入浴室,比卡爾要慢上一會兒。
奧羅拉雖然是神殿里的祭司,但職位等級終究比馬卡斯要低了一點,還是要稱呼馬卡斯為大人的。當奧羅拉的等級與馬卡斯持平時,甚至只是名望超過馬卡斯,就要換馬卡斯管她叫大人了,這是貴族們賦予祭司最誠懇的尊重。
當奧羅拉和馬卡斯進入浴室的時候,卡爾已經入浴了,並且已經走到了浴池的正中間,氤氳的水汽將其籠罩,朦朧一片。
奧羅拉微微愣了一下,隨即明白這位殿下不喜人靠近,應該更加不喜歡跟人親密接觸,尤其是她這樣的陌生人。
所以奧羅拉什麼也不問,什麼也不說,默默地掏出裝聖水的小瓷瓶,往浴池里滴了兩滴。
用聖水洗去晦氣什麼的,不過就是個說法,所謂的聖水,是大神殿里的一個噴泉池里的水,奧羅拉倒是覺得沒什麼特別的,但是作為一個虔誠的信徒,她還是相信聖水有益身心健康的說法的。
滴完了聖水,奧羅拉便跪坐在浴池便,神神叨叨地低聲吟誦著祈福的聖言,那是她最初進入神殿時跟大祭司學會的,大意就是願聖水洗滌污穢之類的祈願,現在已經能背得滾瓜爛熟了。
馬卡斯自始至終都站在奧羅拉的身後,看似閑散,實則密切關注著奧羅拉的一舉一動。
對于任何接近殿下的人,他們都會保持著警戒之心,不論這個人是陛下還是王後,亦或者是神殿的祭司,一視同仁被馬卡斯、薩恩和艾達詮釋得淋灕盡致。
「回稟殿下,第一階段的祈福已經結束,請殿下為第二階段做準備。」吟誦完聖言,奧羅拉輕舒一口氣,站了起來,看向浴池中間的卡爾。
「嗯,去外面等著。」卡爾轉身,一步步向池邊走來,帶動著身邊的氣流吹散了周身的水霧。
奧羅拉正準備往外走,視線突然就瞄到卡爾右邊鎖骨之下的一個疤痕,怔住了。
「奧羅拉?」
卡爾在快走到池邊時停下了腳步,疑惑地看著站在池邊呆愣的奧羅拉。
馬卡斯也不知道奧羅拉怎麼突然就怔住了,似乎是看到了什麼讓她驚訝的東西。難道這位祭司已經可以進行預言了?不應該啊,大祭司並沒有跟他提過這個。
馬卡斯皺眉。
「對不起殿下。」奧羅拉回神,果斷地跪伏在地上,然後深吸一口氣,以平緩自己內心的激動。
「出去。」卡爾冷淡的聲音響起。
「是,殿下。」奧羅拉迅速起身,快步走出浴室。
停頓在浴室門口,奧羅拉撫著心口深呼吸,一張小臉被興奮點亮,更加活潑生動。
沒錯,她不會看錯的,那個六芒星一樣的疤痕,還是在右邊鎖骨之下,奧羅拉並不認為這只是一種巧合,畢竟在同一個地方擁有同樣的疤痕,除非是刻意人為,不然這種巧合是絕對不會出現的,所以就是他沒錯!
沒想到竟然會是卡爾殿下。
開心一笑,奧羅拉腳步輕快地走向前廳,即使興奮,她也沒有忘了今天的工作。
「艾達大人,請問第二階段的祈福準備做好了嗎?」
第二階段的祈福就是祈求赫梯的主神泰蘇普神的庇佑,需要在陽光充足的地方擺放香案,案上放置蔬果烤肉和美酒,接受祈福的人坐在香案前,由祭司在旁吟誦聖言。
「嗯,都準備妥當了。您去看看有沒有什麼不妥的地方。」艾達站在黎雅身邊,沖奧羅拉客客氣氣地微笑。
「嗯,也好。」奧羅拉點頭,然後便有女侍帶她去外面。
「艾達,你有沒有覺得這個奧羅拉從浴室出來之後似乎心情變好了。」等奧羅拉走沒影了,黎雅用胳膊肘撞撞艾達的側腰,壓低聲音有些八卦地問道。
「有嗎?笑容倒是明朗了一點。」
「……」心情不好笑容能明朗嗎?「你說她為什麼心情突然好了?」黎雅模著下巴,眯著眼楮看著窗外忙得很歡月兌的奧羅拉。
「你閑的沒事做了是嗎?」艾達挑眉看了黎雅一眼,隨後也跟著看向窗外,「浴室里總共就三個人,而且還有一個是殿下,還能發生什麼有意思的事情嗎?」
就殿下那冰山氣場,怎麼想也跟有趣二字無關啊。
「唔……」黎雅嘟嘴,想想也是,卡爾那麼強大的氣場,能鎮壓一切幽默細胞,「那你說,她會不會是因為看見了殿下沐浴所以高興了?」
「……」艾達扭頭,表情扭曲地看著黎雅。
「我沐浴的場景會讓人心情變好嗎?」
涼颼颼的聲音在身後響起,黎雅一個激靈,扭頭,咧嘴,笑。
「我這可是在夸獎殿下呢。」
說得倒是挺像那麼回事。卡爾的眼中閃過一絲笑意。
「我倒是沒听出來。」
「我這是在夸獎殿下的容貌俊美,身材健美,讓人賞心悅目。」黎雅嬉皮笑臉地說完,目光就又轉向了窗外,「你看看那小祭司笑得,嘖嘖,有春天的氣息啊。」
「我倒是沒見過你覺得賞心悅目。」隨著黎雅一起抬頭看向窗外,奧羅拉笑容燦爛,是不是還臉紅偷笑一下。卡爾皺眉。
「有!這個當讓有了。」黎雅嘿嘿一笑。
「什麼時候?」卡爾倒是好奇了。
他自己的長相,當然是他自己最清楚了,甚至艾達和馬卡斯最初的時候,每天每次見到他都要先發個呆,然後才能正常工作。但是這個黎雅,卻從來沒在他面前失神過。
「第一次見面的時候。」
不害羞,不扭捏,黎雅並不覺得自己說的是什麼值得害羞的事情。
但是站在一邊的艾達和馬卡斯卻不這麼覺得。現在是在討論黎雅對殿下一見鐘情的事情嗎?可是為什麼兩個主角之間沒有一點旖旎的氣氛?這種公事公辦的態度是想怎麼樣?
第一次見面?是之小野貓行刺父王那天?天色那麼暗,她確定她那個時候看清楚了嗎?
卡爾不信任地看著黎雅。
黎雅站起來,向前一步,身子還差一寸就要貼上卡爾的了,微微一仰頭,就正對上卡爾的帥臉,距離意料之外的近,近到連對方的呼吸都能輕易感受得到。
不過黎雅也沒躲,就保持著這個曖昧的距離,直視著卡爾祖母綠的雙眸,烏黑的雙眼中流光溢彩。
「殿下的眼楮,即使在黑夜中也不會錯過,美麗極了。」
卡爾一愣。他倒是沒想過自己最讓黎雅贊賞的地方竟然是其他人所懼怕的眼楮,這雙冰冷詭異的眼楮,就連他的親生母親都不敢說喜歡,而現在,一個認識不到一個月的女人竟然說喜歡?
「不怕?」卡爾伸手挑起黎雅的下巴,將黎雅的臉又拉近了些,兩個人的氣息便糾纏在了一起。
「當然。」黎雅臉不紅氣不喘,連眼神都不曾晃一下,就仿佛跟她近距離接觸的是尊石像一樣毫不動搖。
「真的不怕?」卡爾的嘴角有上揚的趨勢。
「為什麼要怕?這麼漂亮的東西,用來讓人害怕不是太可惜了嗎?」
卡爾覺得有趣極了。這黎雅跟他遇到的人全都不同,時而痞氣,時而狡黠,時而強悍,時而迷糊,盡管被他用誓言鎖在身邊,卻依然像貓一樣自由、懶散,卻又是神秘高貴的。
不,或許他們之間的誓言對于她來說並不是枷鎖,她是自願留在他身邊的。換言之,只要她想,她隨時可以走得毫不猶豫。
想到這里,卡爾輕輕蹙眉。這可不好,他不喜歡這只奇特的小野貓月兌離掌控的狀態。這麼獨一無二的小野貓,必須是他的,也只能是他的。他該給小野貓帶上一個鈴鐺,一個刻著他名字的鈴鐺。
那麼這個鈴鐺該用什麼來做呢?錢?權?還是……情?
松開手,卡爾的心中已經有了答案。若是小野貓的話,值得他花費點心思。
「卡爾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