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卡爾點點頭，吝嗇地發出個鼻音來。
恩利爾尼拉里一愣，然後扭頭看向一旁跟黎雅閑聊的吉羅德。誰說這位冰山王子殿下變得柔和好相處了？這副樣子，他比以前更難相處了吧？！
「能夠有機會再次跟卡爾殿下合作，本將軍感到十分榮幸。」恩利爾尼拉里躬身行了個紳士禮。
「……嗯。」卡爾的回答依然只是個單音。
哼！他天天跟黎雅在一起，他們的肢體接觸都少得可憐，一只手就夠數了。這男人今天第一次跟黎雅見面竟然就能有肢體接觸，憑什麼？他決定從今天起開始看這個人不順眼。
「……」恩利爾尼拉里迷茫了。
他們很久沒見面了，亞述也沒對赫梯出手，他也沒搶卡爾的女人，但怎麼有種被敵視了的感覺？
「聊完了？」敵視過了恩利爾尼拉里，卡爾又開始敵視吉羅德。
他跟黎雅很熟嗎？不過是上司和下屬的關系，能聊得這麼開心？怎麼不見吉羅德跟他聊一聊？
「咳……聊完了。」黎雅要對吉羅德說的話才剛說到一半，一听到卡爾涼颼颼的聲音，立刻卡住，收音，站直，微笑。
這算是在吃醋嗎？醋勁是不是太大了點？剛被從醋缸里撈出來嗎？
「那就去說正事。」涼颼颼地看了吉羅德一眼，卡爾抬腳走向議事的營帳。
這個不需要人領路，因為營地里大得離譜的那個帳篷就是議事用的。
黎雅吐吐舌頭，顛兒顛兒地跟上。
「恩利爾尼拉里將軍，請。」留下來招呼恩利爾尼拉里，就只有吉羅德和馬卡斯了。
營帳中，卡爾、黎雅、薩恩、馬卡斯、吉羅德、雷爾夫和恩利爾尼拉里圍坐在一張圓桌旁，桌子上鋪平展開的，是這一帶的地形圖，這地形圖當然是雷爾夫帶人勘察過後與吉羅德共同繪制出來的。
一看到這地圖，黎雅就樂了。
「嘿，做得不錯啊。」
「嘿嘿，那也是監軍大人教導有方啊。」雷爾夫羞澀地撓撓頭。
「女人，這地圖的繪制方法，是你教給他們的？」恩利爾尼拉里眼楮一亮，好奇又帶著些驚訝地看著黎雅。
「不然是你？」出口嗆聲的卻不是黎雅，而是卡爾。
剛張開嘴的黎雅立刻閉上了嘴，默默研究起地圖來了。
恩利爾尼拉里一噎，再次疑惑地看著卡爾。他真的有在短期內招惹過這位王子殿下？是他記憶力太差給忘記了嗎？不然這位王子殿下今天為什麼一直針對他？
「卡爾殿下，現在，我們是合作伙伴的關系，所以有些話，我希望能開誠布公地談談。」
「……嗯。」卡爾懶洋洋地瞄了恩利爾尼拉里一眼，然後懶洋洋地應了一聲。
「……」恩利爾尼拉里嘴角抽了抽，深吸一口氣，繼續說道，「我有做過什麼得罪了殿下的事情嗎？」
「……沒有。」有也不告訴你。
「那殿下對我有什麼不滿的？為什麼要針對我？」
「……我高興。」鄙夷地看了恩利爾尼拉里一眼，卡爾慢悠悠地將頭轉向另一個方向，留給恩利爾尼拉里一個金燦燦的後腦勺。
「你……」恩利爾尼拉里一口氣哽在胸口，差點憋死。
「咳，那個——吉羅德將軍，」黎雅裝模作樣地扭頭看向吉羅德，說話還故意拉長了音，「向殿下匯報一下戰況吧。」
「是，監軍大人。」吉羅德立刻裝模作樣地配合起來，「現在的情況，是這個樣子的……」一說起戰況，吉羅德跟倒豆子一樣 里啪啦地說了一大堆，連氣都不用喘的。
吉羅德說完了，黎雅作了一下簡單的總結，總之一句話︰敵方以防守為主，將領心思活絡戰術靈活，我方以攻為主，將領多是套用黎雅上一次對戰巴比倫的戰術，有依葫蘆畫瓢的嫌疑，所以變成了拉鋸戰的情況。
「對方以防守為主？」听完之後，卡爾也理順了一下吉羅德的話，排除了多余的無用信息。
「是的。」
「即使城池被佔了，也依然只是以防守為主？」黎雅挑眉。
這可不像是一個將領的所作所為啊。
不管交戰兩軍的實力如何，一味的防守只會導致士氣低迷，降低戰士們的戰意。
「嗯，是。」黎雅這麼一問，吉羅德和恩利爾尼拉里才突然覺得有什麼不對的地方。
之前還只是詫異，但是現在，就是懷疑有什麼陰謀了，因為黎雅的語氣和表情就是這樣引導的。
「現在佔領的幾個城鎮位置是怎麼樣的？」薩恩也參與提問。
「是這幾座。」雷爾夫在地圖上點了點，剛點出最後一個位置，雷爾夫的動作就頓住了。
所有人的呼吸都是一窒。
「怎麼會……」恩利爾尼拉里呆呆地看著地圖。
「至今為止都沒有人發現嗎？」卡爾皺眉，語氣冰冷，帶著怒氣。
「殿下恕罪！」雷爾夫、吉羅德、薩恩和馬卡斯同時單膝跪地，垂著頭。
黎雅什麼都沒說，盯著地圖蹙眉思考。
現在，我方攻佔七城，這戰績本也算是可以受到嘉獎的，可壞就壞在這七座城的排列位置，好似眾星拱月一般，與敵方軍隊駐扎的位置一起，將他們現在所在的城鎮圍在了中間。
「將功補過。」
「謝殿下。」
雷爾夫四人毫不猶豫地起身。這個時候，並不適合懲罰主將，因為他們需要人手解決燃眉之急。
「黎雅，怎麼看？」
「恩利爾……將軍怎麼看？」黎雅抬頭看向恩利爾尼拉里。
「是恩利爾尼拉里。」恩利爾尼拉里先強調了自己的名字。
「太長了記不住。」黎雅的笑容燦爛而甜美，眼神無辜極了。
「……」名字太長是他的錯嗎？他是不是應該回爐重造順便囑咐父親給他起個短一點的名字？
「嗯，叫恩利爾不錯。」卡爾也一直覺得這位亞述將軍的名字太長了，而且稍微拗口，以前接觸的時候，他就很少喊他的名字。
「嗯，是不錯。」吉羅德也點頭表示同意。
「……你們現在是在一直排外嗎？」恩利爾尼拉里額角青筋暴起。
「不，我們是在努力接納你。亞述人的名字都那麼長嗎？」黎雅不解地看著馬卡斯。
「並不是。」馬卡斯否認。
「哎呀，想讓別人記住你有很多種辦法嘛，不要用這麼長的名字給別人添麻煩啊。」黎雅一臉不贊同地看著恩利爾尼拉里。
「……」他給誰添麻煩了？誰？
「嗯，確實很麻煩。」不屑地打量了一下恩利爾尼拉里，卡爾撇撇嘴。
「……」好幾年才麻煩您一次，您忍一下會死啊？
「所以啊，這段時間就稱呼您為恩利爾將軍好了，您有異議嗎？您既然沒有異議的話，那就這麼愉快地決定了，恩利爾將軍。」黎雅的笑容更加燦爛了。
卡爾一直不太好看的臉色終于緩和了一點，因為恩利爾尼拉里的臉色變得很難看。
「……」恩利爾尼拉里嘴角抽了抽，對黎雅的霸道和任性深深地感到無力。
「那麼，恩利爾將軍，您怎麼看？」學以致用，這是卡爾一直奉行的準則之一。
「重新整頓這些城鎮里的防守部署，清除可能已經潛入城鎮的米坦尼軍。」不再糾結于自己的新名字，恩利爾尼拉里覺得在名字的問題上，他是不可能以少勝多的。
「吉羅德將軍怎麼看？」黎雅又看向吉羅德。
「將計……就計？」黎雅會再問他，那就是說並不滿意恩利爾將軍的回答，于是，吉羅德試著按照黎雅的習慣思考了一下，得出一個不確定的答案。
「恩利爾將軍覺得吉羅德將軍的這個建議怎麼樣？」黎雅像是個主持人一樣，只說些無關緊要的話。
「將計就計？是指等著對方的行動，然後同時應對七方進攻？我覺得不可行。」恩利爾搖頭。
也不是不可行……赫梯這方的幾個人同時看向黎雅。
恩利爾眨眨眼，左看看右看看，然後也看向黎雅。
「卡爾覺得呢？」不能總讓她來做決定啊，她只是個侍衛啊！
「我覺得可行。」問話的是黎雅，卡爾自然會認真回答，「雖然圍繞在周圍的城鎮有七個，但是如果是攻城的話，實際上也只有四個方向。」因為他們所在的城鎮，是一個四方形的。
「他們不會從四角攻過來？」恩利爾點了點另外四個位置。
「城門在那嗎？」卡爾白了恩利爾一眼。
「……」恩利爾嘴角一抽，收回了手。
都怪他們剛剛戲弄他，把他的智商都拉低了！
「嗯，我也覺得對方只可能從這四個方向同時進攻，破城門之後將我們堵在中間。」
「所以說，我們只要守住這四個方向就可以了。」
「兵力不夠吧？」雷爾夫蹙眉。
「兵力不夠，就用戰力去彌補。」
「用戰力去彌補？」幾個男人均是一臉詫異地看著黎雅。
「我們這樣……」黎雅自信一笑，開始講解自己的計劃。
「卡爾殿下，您是在哪找到這樣的女人的？介紹一下，讓我也去找一個唄？」
出了議事的營帳，恩利爾看著黎雅的眼神已經變得如同看到了金子一樣，充滿了想要據為己有的**。但是他知道，眼前的這個女人是屬于他旁邊這座移動冰山的，從這座大冰山偶爾做出的宣告所有權的舉動中，就不難看出其中的隱情。
「她自己送上門的。」卡爾的聲音中透著一點點小得意。
「……」恩利爾側頭，看怪物一樣地看著卡爾。
這是他以前見過的那個冰山王子殿下嗎？那個冰山王子是會有得意這樣的情緒嗎？那個冰山王子是會有炫耀這樣的舉動嗎？是這幾天太累了嗎？他竟然會產生錯覺，真是見鬼了！
「監軍大人，比一場？」體力活當然是都交給下屬去做了，很久沒見到黎雅了，他們這些主將、副將可都是難受得緊。
「嗯？本大人可是日夜趕路過來的，這都還沒休息呢，就要拉本大人上場比試？你們是有多想贏本大人一局？」嘴上是這麼說著的，但黎雅已經開始做準備工作了。
「這可是大人您教我們的，要利用一切對自己有利的因素。」吉羅德嘿嘿一笑，擠開其他人，站在了黎雅的對面。
「你們如此聰慧，本大人深感欣慰啊。」黎雅作「吾家有女初長成」的欣慰狀。
「薩恩，去提醒四邊的哨兵盯好了，別光顧著看熱鬧。」
「是，殿下。」
「這是……要比試什麼？卡爾殿下不去阻止一下嗎？」
當吉羅德和黎雅面對面站好的時候，恩利爾對黎雅的嬌小感受得就更加深刻了，站在吉羅德的面前，黎雅就跟未成年的小姑娘一樣。
「為什麼？她喜歡玩。」卡爾退後兩步，在空地上席地而坐。
恩利爾也跟著坐了下來。
喜歡玩就讓她玩？卡爾這也太縱容那個女人了吧？而且現在這種玩法……不，或許會倒霉受傷的是吉羅德也說不定。
女人，即使頭腦聰明，身體素質也終究比不上男人。恩利爾本來是這麼想的，但是當比試開始之後，當恩利爾見識到黎雅凌厲的拳腳之後，不得不考慮推翻自己對于女人的印象。
出手剛三招，黎雅一記橫掃正踹上了吉羅德的腰側，看吉羅德齜牙咧嘴的樣子就知道這一腳有多疼了。
出手第七招，黎雅就一個右勾拳擊中了吉羅德的臉，看吉羅德腳步踉蹌的樣子就知道他有多暈了。
出手第十二招，黎雅輕躍，同時曲腿上頂，膝蓋正擊中吉羅德的胃部，吉羅德臉色瞬間變青，跪倒在地上爬不起來了。
十二招，黎雅就放倒了一個身型比自己大上一倍的男人，還致使對方完全失去了戰斗力。
恩利爾燃了！
「下一個換誰？」瞄了一眼倒地不起的吉羅德，黎雅並沒有要伸手去拉他起來。
這是他們之間的一個規矩，被擊倒了，不管多疼，都要自己爬起來。
「我來！」
黎雅蹙眉，上下打量了一下恩利爾，突然就收勢，往卡爾身邊走去。
「誒？什麼意思？為什麼不跟我打？」他好不容易燃燒一次，干什麼不讓他參與一下？
「我只跟赫梯的兵將交手，恩利爾將軍要加入嗎？」
對戰也是一種自我提高的方式，因為對戰之中，最是能發現自己的缺點和弱點。可是她為什麼要給一個亞述人指點？又不是吃飽了撐的沒事干。
「哪有這樣的規定？」恩利爾傻眼了。
他們現在好歹也是合作伙伴的關系啊，就這樣直接地惹他不高興真的沒問題嗎？
「現在就有了。在我這，就是這個規定。而且……若是將軍輸得太難看，我會很苦惱的。」
「你……你這是在看不起我？」
「嗯，可以這麼說。」黎雅看著氣得直瞪眼的恩利爾，優雅地微笑。
「我要跟你決斗！不，不對，我代表亞述軍，向赫梯軍挑戰！」
「挑戰？」黎雅跟卡爾對視一眼，傳遞著彼此在听到這兩個字之後的想法，「恩利爾將軍想要怎麼比？」
「每軍派出五人，五局三勝！」黎雅話里話外的意思都在說他亞述人比赫梯人弱？這他可沒辦法當做沒听見。
「好啊。」卡爾點點頭，「比試，總要有彩頭。」
「卡爾殿下想要用什麼做彩頭？」
「指揮權。」卡爾站起身來，霸氣側漏。
「……」恩利爾雙眼微張，「你們兩個一開始就是打算要奪取指揮權？」但是讓恩利爾不解的是，這兩個人什麼時候通的氣？他們明明一直都在一起的啊？
「怎麼可能！」黎雅攤攤手，「這比試是恩利爾將軍您臨時提出來的，我們又怎麼可能提前商量對此的對策。」他們只是，腦子轉得比較快而已。
「好！就賭上指揮權！」恩利爾想想也是，比試是他臨時起意提出來的，但是這兩個人能立刻就想到指揮權，就說明他們倆一直在想這件事情吧？
卡爾會思考這個恩利爾並不意外，他只是有些驚訝于黎雅的思慮周全，這種周全證明了她的經驗豐富。但是看黎雅的年齡也不大，怎麼可能在戰事上經驗豐富？她到底是哪里來的什麼人？怎麼突然就出現在了赫梯，出現在了卡爾的身邊？
「很好，那麼，今天晚上七點，每隊各派五人，五局三勝，勝者將在今後的作戰中擁有兩軍的最高指揮權，以神之名起誓誠實、公平與公正。」這個約定，自然要卡爾出面來做。
「以神之名起誓誠實、公平與公正。」恩利爾抬手，與卡爾輕輕擊掌。
「那麼，恩利爾將軍還要繼續留在這里嗎？不回去準備一下？」
兩軍雖然是駐扎在同一個地方的，但營地之間還是有明顯的距離隔開了，這是無法融合在一起的。
黎雅和卡爾一進軍營就注意到了這種狀況，並且對這種狀況十分不滿。與米坦尼的戰斗，他們兩方雖說是合作關系，但是戰場上，他們就是一體的，根本無法分出你我來。從各種意義上來說，這隔閡都是對他們不利的。
而如何能消除隔閡？對于軍人來說，比試是最直接的方式，對于兩個種族來說，對彼此的欣賞和認可是最有效的方式，所以今晚的比試就是最好的契機。而且若想要兩軍真正交融在一起，那麼這支混合軍就只能有一個統帥，不然，這隔閡永遠都無法消失。
很巧合，當黎雅和卡爾同時糾結于融合的問題時，恩利爾就給了他們一個這樣的契機，那他們為什麼不利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