儀式順利結束,或者說就在黎雅以為這場儀式順利結束了的時候,異變突起。
散場的混亂人群中,突然有一個百姓裝束的男人按著旁邊某人的肩膀從人群中躍起,手中的長劍筆直地刺向剛踏出大神殿的娜姬雅。
事情發生的太過突然,還沒離開的百姓和官員大多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距離娜姬雅最近的就是國王陛下,然後是普利莫。侍衛們都沒有資格進入大神殿,所以都還站得很遠。
「黎雅!」
最先反應過來的,永遠都是久經沙場的人。
卡爾高呼一聲,向黎雅伸出了手,原本就走在卡爾前面的黎雅一眼明了卡爾的意圖,猛地發力沖向卡爾。兩手交握,卡爾幾乎是連吃女乃得勁都使出來了,猛地一拽,然後一甩,將黎雅掄了出去。
「靠!」體驗了一把飛翔的感覺,黎雅忍不住爆了句粗口。這感覺,太特麼鳥人了!
心里月復誹,黎雅也沒忘了正事,掄起剛剛順手從卡爾腰間抽出來的青銅劍,擺好了姿勢,擲了出去,目標正是同樣在半空中的刺客。
利劍迎面而來,再鎮定的刺客也會有一瞬間的動搖,這一動搖,身體一晃,重心一偏,沒有飛完預計的路程就從半空掉了下來。
「呿!」劍擲偏了,黎雅撇撇嘴,落地,猛沖兩步,一個旋踢掃向刺客。
眼見著黎雅從空中飛了過來,普利莫知道,這里不需要他了,于是掃視全場,準備疏散人群,並安排相關事宜。可是大眼一掃,就看見了一臉焦急的恩利爾,和恩利爾身邊一臉執拗的拉瑞娜。
「怎麼回事?呆在這里干什麼?」普利莫板著臉走到拉瑞娜面前,然後不悅地看向恩利爾,「不帶公主立刻離開,在這里干什麼?」
「抱歉,普利莫殿下,我們這就走。」恩利爾拉扯著拉瑞娜,一臉尷尬。
那天才跟她吼完,看她變乖巧了,還以為是在反省,結果今天就又給他任性了!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為什麼會有人要刺殺新王後?是新王後跟人結了仇,還是民怨?」拉瑞娜也不知道哪來的力氣,被恩利爾拉扯著,竟然還能紋絲不動,看著娜姬雅身邊的混亂作沉思狀。
普利莫板著臉,眉梢微動。
「這都與公主無關,請公主立刻離開這里。」這公主能不能長點眼力見看看場合?這麼混亂的時候,虧她能靜下心來思考。
拉瑞娜閉上了嘴,卻依然固執地站在原地,看著黎雅與刺客的你來我往,看著卡爾鎮定自若的指揮,看著兩個人默契的配合。
普利莫扭頭,順著拉瑞娜的視線向身後看了一眼,抽了抽嘴角。
「拉瑞娜公主……」
「普利莫!擋路!讓開!」身後清脆的獅吼驚得普利莫一哆嗦,一把抱住拉瑞娜就閃到一邊去了。
恩利爾倒是沒有閃躲,眯著眼楮抽出腰間的佩劍,直接刺向倒退著來到面前的刺客。
眼看就要刺中了,刺客的身子卻詭異地一扭,躲開了。
「都站在這干什麼?不幫忙就滾開!」黎雅狠瞪恩利爾一眼,然後繼續與刺客糾纏。
丫丫的,這些個刺客級別是越來越高了嗎?怎麼一次比一次難纏了?
恩利爾頗為無辜。瞪著他干什麼?又不是他想要留下的,他們倔強的公主非要展示一下自己的機智,他有什麼辦法?難道要打暈了帶走。
「恩利爾,跟著過來。」普利莫不願意再花時間跟這公主墨跡,直接打橫將人抱起來,帶走。
「啊?」恩利爾一偏頭,被嚇了一大跳,然後立刻跟上。
黎雅越是跟刺客交手就越覺得不對勁。
這刺客的實力應該比他現在展現出來的要高,但是卻一直不肯盡全力,只是拖著她四處亂竄,沒頭蒼蠅一樣。臉上帶著面具,唯一露在外面的眼楮卻也是某種呆滯無神的狀態,讓黎雅莫名想起了阿諾,但是這個男人的眼神,還與阿諾不同,阿諾是呆,而他是空洞。
偽裝嗎?黎雅加快了攻勢,但是對方不攻半守,只是卯足了勁地逗著黎雅不停繞圈。
「卡爾!有同伙!」
黎雅猛地醒悟,扭身就要往國王陛下的方向奔。一直被追趕的刺客猛地發起攻擊,讓黎雅不得不停留在原地應對。
「知道。」卡爾一直站在國王陛下和娜姬雅的前面,一邊指揮,一邊觀察四周的情況。
他早就注意到黎雅那邊的不對勁,因為兩個人本是在國王陛下和娜姬雅身邊的,打得再怎麼激烈,這刺客的目標是娜姬雅,就不應該主動月兌離這個範圍,但是這個刺客,從跟黎雅交上手之後,就一直帶著黎雅繞著彎地往遠處走。
他剛開始以為是黎雅逼得對方不得不往那個方向去,可是越觀察越覺得古怪,最後得出的結論,就只能是「其中有詐」,所以卡爾和薩恩就先安排了幾個精銳,一起圍在國王陛下和娜姬雅的周圍。
凱里和馬利見狀也站過來守著。
听見黎雅的呼喊,普利莫也是腳下一頓,抱著拉瑞娜轉身,看向國王陛下和娜姬雅的方向。
就在普利莫轉身的同時,以國王陛下和娜姬雅為目標,不可計數的大量羽箭突然從四面八方飛射而出。
「父王!」普利莫驚呼一聲。
普利莫驚呼的同時,圍在國王陛下和娜姬雅身邊的王子和侍衛們同時舉起手上的劍或者長矛擋開羽箭。
國王陛下的手中自然也握著長劍,利落地揮擋著進入範圍的利箭。可是沒有人注意到國王陛下繃緊的表情。
最近身體越來越差了,雖然身體健康沒有問題,但就是無端覺得渾身乏力,容易疲勞。就像現在,還沒揮幾下,就覺得胳膊有些酸了。
「陛下!」
「父王!」
幾聲驚呼同時響起,伴隨著這幾聲驚呼,一支羽箭沖破各種防護,刺進了國王陛下的肩膀。
「唔!沒事!」國王陛下低喝一聲。
「薩恩!」一圈人當中,唯獨卡爾沒有動,只瞄了國王陛下一眼,見國王陛下受傷,瞳孔一縮,帶著薩恩就離開保護圈,沖了出去。
「呵,倒是安排得不錯啊!」一見到國王陛上的血紅,黎雅怒了,管他什麼戰術戰略,伸手莽撞地抓住對方肩膀處的衣服,往自己眼前一拉,抬起膝蓋就是狠狠一頂。
「唔!」沒想到黎雅會如此莽撞,男人一愣,竟然下意識地收了招,這一收招,就被黎雅給抓住了,這一頂,差點讓他把五髒六腑都吐出來。
待黎雅想頂第二次的時候,男人身子一扭轉,退開了。
「往哪跑?!」黎雅眯著眼楮,一個箭步追上去。
該死的,竟然讓國王陛下受傷?可真是能耐啊!
本來黎雅還想著要把這人活捉,可是這火氣上來了,什麼活捉死捉都顧不上了,馬力全開一頓猛打,甚至連應該先去摘掉對方面具的這種常識都忘記了。
男人本來似乎還打算再拖延一會兒,可是被黎雅按著打得慘兮兮的,又似乎有所顧忌,還手不敢使全力,還要分出心里保護好自己的面具,最終忍受不了了,撒腿就跑。
「還敢跑?!」黎雅抬腿就要追。
「黎雅,回來!」無論在做什麼,卡爾永遠會分一絲心神在黎雅身上,隨時關注她的動向。
听到卡爾的聲音,黎雅立刻就停下了腳步,絕對地听話。
追趕的腳步既然停下了,黎雅絲毫不耽擱,腳下一轉,就沖向卡爾那邊。
「煩死了!」
側面一排羽箭射過來,黎雅雙腿彎曲,上身後仰下壓,躲過羽箭,擦地滑了過去。滑行過程中,黎雅還順手抓了一把羽箭在手上。
「弓給我!」站起身來一攤手,立刻有人將弓送上來,而且還貼心地拿走黎雅手上的箭,攤開在自己手掌,給黎雅捧著。
黎雅也不去看是誰送的,手腕一翻,拉弓搭箭,雙手不停地連發數十箭,每一箭都是瞄準著羽箭飛出來的方向。
接連放出去五十多箭之後,卡爾他們就覺得壓力驟然減少,似乎是有不少刺客被黎雅擊中,失去戰斗力。
「找出來!」卡爾冷著臉下令,薩恩立刻帶人向不同方向奔去,尋找那些躲在暗處的弓箭手。
危機解除大半,剩下的黎雅相信卡爾會解決。
轉身,面色冰冷地看著捂著傷口連站立都有些困難的國王陛下,然後再看看扶著國王陛下似乎一臉擔憂的娜姬雅。
同樣被當做目標,娜姬雅就站在國王陛下的身邊,但為什麼陛受重傷,娜姬雅身上連點血星都沒有呢?而且陛下的傷在左肩,再往下,就是心髒。
黎雅危險地眯起了眼楮。
「卡爾,我帶人送陛下和王後回宮。」
「……好。」之所以一直沒送父王和王後回宮,就是因為卡爾沒找到一個有能力的人護送,他不敢保證士兵中沒有敵人。
說起來,因為突然要出戰米坦尼,他忘記了很多原本打算要處理的事情。
「你們幾個,跟我來。」得到卡爾的首肯,黎雅立刻點了幾個人,「普利莫,帶著拉瑞娜一起!」恩利爾在干什麼?他喜歡在這樣混亂的場合里玩耍,他的公主可受不了啊。
「好。」普利莫一直沒放下拉瑞娜,一是不覺得沉,二是怕放下了這公主再給他亂跑,此時听到黎雅的呼喊,立刻抱著拉瑞娜往黎雅那邊去。
拉瑞娜不得不窩在普利莫的懷里,皺著眉看著黎雅。
她竟然真的有這麼大的權利?之前恩利爾尼拉里跟她說她還不信,以為是恩利爾尼拉里夸大其詞了,可是現在看起來,恩利爾尼拉里倒是說得保守了。但看著赫梯的士兵守衛們對黎雅言听計從而無人阻止,甚至連個對此感到不高興的人都沒有,拉瑞娜就相信,黎雅在赫梯的權利,不是一般的大。
可是她就感到奇怪了,黎雅一個女人,看起來十分嬌小,好像一踫就會碎的樣子,怎麼可能在赫梯擁有那麼大的威望和權利?
「普利莫、恩利爾,你們兩個騎馬帶人護著,我看看陛下的狀況。公主跟我進馬車。」
「沒問題。」恩利爾立刻翻身上馬。
普利莫將拉瑞娜送進馬車之後,關好馬車門,也立刻翻身上馬。
「陛下,衣服月兌了。」一進馬車,黎雅二話不說,蹲在國王陛下面前伸手就去解他的衣服。
「無禮!」娜姬雅立刻大喊一聲。
「閉上嘴!」黎雅偏頭狠瞪娜姬雅一眼,「別拿著雞毛當令箭!讓我查出事情跟你有關,就算你升職當了王後,我也照樣能讓你的腦袋搬家!」
「你!」娜姬雅被黎雅幾句話說的面紅耳赤,當然是被氣得。
不過看國王陛下閉著眼楮倚著馬車壁一句話不說,臉上甚至連點不悅的神色都沒有,娜姬雅也就閉了嘴。
她都忍了這麼長時間了,也不差這一時半刻。早晚,她早晚要讓這些不把她當回事的人知道她的厲害,她要讓他們知道,她是公主!是王後!也會是赫梯的達瓦安娜!她將會是整個赫梯權利最大的人!等著瞧吧!
娜姬雅閉上了嘴,黎雅自然也不會分神跟她嗆聲,小心翼翼地解開國王陛下的衣服。
「很疼嗎?」黎雅試著往外拽了拽羽箭,然後擔憂地看著國王陛下。
「一般疼。」拔箭哪有不疼的?但是國王陛下知道,黎雅問得並不是這個,而是有沒有異樣的疼痛感,黎雅是在試探箭鏃上有沒有倒刺。
帶倒刺的箭,還是黎雅之前給他們展示過的一種武器。最近赫梯內部不太團結啊。
「那您就忍著吧。」黎雅深吸一口氣,一手按著傷口邊緣,另一只手握住箭尾,比量了好幾下,才一咬牙,使勁將羽箭拔了出來。
「啊!」
發出慘叫的不是國王陛下,也不是離得近的娜姬雅,而是坐得最遠的拉瑞娜。
黎雅嘴角抽了抽,然後就將羽箭甩到一邊去了。
血液顏色正常,傷口邊緣也沒什麼異樣,目測無毒無副作用。黎雅轉著腦袋四處看了半天,然後猛地動手撕了國王陛下的衣服,用來當繃帶。
「黎雅,你膽子是越來越大了。」他的衣服都敢不問一聲就撕了?
「我覺得,比起您的命,其他的都不重要。」
「你什麼時候也學會說甜言蜜語了?」國王陛下半睜開眼楮,笑眯眯地看著忙碌著包扎傷口的黎雅。
「不,這是事實。」甜言蜜語那是對著這老頭說的嗎?那是要留給卡爾的,怎麼能隨便說?
「怎麼?甜言蜜語都留給卡爾那木頭?」國王陛下戲謔地說道。
「您知道就好。」黎雅翻了個白眼,「哪有父親說自己兒子是木頭的?」
「他本來就是塊木頭。」國王陛下不滿地撇撇嘴,「他要是有我一般的風範,早就把你這小野貓給拿下了。」說著,國王陛下還在黎雅的頭頂敲了一下。
「呿!小野貓是那麼容易被人抓住的嗎?那還是小野貓嗎?」黎雅撇撇嘴。她這已經差不多快要自己踏進籠子了。
「唉……」國王陛下突然嘆一口氣,「他母妃走了,我估計也快要走了,有你在他身邊,我才放心啊。」
「陛下胡說什麼!」黎雅手上故意使了點勁,突如其來的疼痛讓國王陛下嘴角抽了抽,「卡爾的身邊有凱利、有莫爾,有馬卡斯還有奧羅拉,少我一個沒關系的。」
「你這是在吃醋嗎?」國王陛下眉梢微動。
「吃醋?吃得哪門子醋?」
「因為你不是卡爾身邊的唯一啊。」
「這個世界上,哪有那麼多唯一。你以為是唯一的東西,可能一轉身就不再是唯一了。所以啊,這既不能吃,也不能用的東西,我要來干嗎?」
「你就甘願看著卡爾曲其他女人?」國王陛下的表情稍帶詫異。
「甘願或者不甘願又能怎麼樣?他若是非我不娶,那那個位置就永遠都是我的,他若是想要娶別人了,那我也沒有辦法啊。」怎麼就開始跟國王陛下談心了?真是郁悶。
「你說你,明明在其他事情上都是雷厲風行的,怎麼到了這事就總是猶豫不決?你又不是對卡爾無心,就不能給他個準話?你這麼吊著他,就不怕他煩了、倦了,再也不等了?」
「我倒是很期待出現那樣的結果呢。」這樣,她就能安心地站在遠處了。
「你到底在顧慮什麼?」從一開始,黎雅的心中就有一個拋不開的執著,直到現在,她也沒能拋開。
「秘密。」黎雅在國王陛下的肩頭打了個蝴蝶結,然後俏皮地擠擠眼,就坐到一邊去了。
國王陛下先是被黎雅俏皮的表情整得一愣,等模到自己肩膀上的蝴蝶結,就徹底無語了。
這小野貓,什麼時候都能給他搗蛋。
「陛下,我幫您重新打個結吧。」見狀,娜姬雅自告奮勇。
「不用了。」國王陛下擺擺手,拒絕了娜姬雅的幫助。
蝴蝶結怎麼了?他看著舒心。還能這樣跟他玩鬧的人,也就黎雅這一個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