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室競商,雖然不說是什麼重要的節日,但也是一項重要活動,所以競商當天,好事的者,無論是官員貴族還是尋常百姓,都會前往底比斯城中的主廣場圍觀。
「寶貝,緊張嗎?」
黎雅是三個參加競商的商人中排場最大的,四個隨侍,卡爾、凱、馬卡斯、薩恩,除了卡爾,其余三個人的手上都各捧著一個箱子。兩個陪同,霍倫希布的愛將普拉美斯、孟菲斯城主貝爾。當然,唯一能坐在黎雅身邊的,是貝爾,正坐在黎雅的右手邊,親昵地拉著黎雅的手。普拉美斯坐在黎雅的右方偏後的位置,因為地位比貝爾稍低,剩下的四個人,就只能站在黎雅身後。
「你見過我緊張嗎?」黎雅沒有反握住貝爾的手,卻也沒有甩開貝爾的手。好朋友就是要隨手拿來用的不是嗎?
「當然見過了。」貝爾一副很自豪的樣子,「當初伊爾斯和艾米受傷的時候,也不知道是誰啊,除了哭什麼都不知道了。」
「那個跟這個能一樣嗎?」黎雅撇撇嘴。
「怎麼不一樣?」貝爾微笑挑眉。
「男人就是少根筋。」黎雅白貝爾一眼。
「誒?」貝爾一愣,黎雅周圍的幾個男人也是一愣。
他們少根筋嗎?
其余兩家參加競商的,黎雅對他們的資料倒是更加熟悉一點,至于各自的大當家以及少主,黎雅可是一個都不認識。雖然競商之前兩家都有派人到店鋪拜訪黎雅,但全都被黎雅回絕了。
黎雅沒有跟他們套交情的打算,他們也算不上是黎雅的敵人,不需要黎雅在戰斗前刺探敵情以保證萬無一失,所以黎雅沒有那個精力和心情去應付他們。在埃及王宮混幾個熟人的目的已經達成,就連貝爾的分量都比她想象中的要重,她來埃及的任務已經完成了一半。
「我還當是個什麼樣的女人能獨自經商,原來是貝爾城主的女人啊。」一個輕蔑的聲音突然介入,吸引了七個人的視線。
黎雅的面前站了兩個人,一個看起來四十多歲的樣子,是個圓滾滾的大叔,笑眯眯的樣子,一臉的肥肉將本來就小的眼楮擠成了一條縫。另一個看起來三十四五,長得倒是比例正常,但此時正蔑視地看著黎雅。
這是參加競商的另外兩家一紅一白地到她面前唱戲來了?
「請問兩位是……?」黎雅坐在椅子上紋絲不動,疑惑地看著面前的兩個人。
兩個男人被黎雅的疑惑一噎,氣也不是,不氣也不是。連自己的對手都不認識,這個女人是智商不夠,還是根本就沒把他們放在眼里?
「我們也是來參加競商的商人,前幾日曾去府上拜訪,但是夫人似乎很忙啊。」圓滾滾的大叔笑得一臉猥瑣,視線在六男一女之間來回打轉。
雖然同樣都是官員推薦來參加競商的,但是他們身後的靠山,可沒有黎雅的這麼強硬,所以在听說有一位夫人是孟菲斯城主舉薦來的,他們就想上門去刺探一下,沒想到上門三次,均被堵在門外,那店鋪掌櫃的面相雖然和善,很好說話的樣子,但是態度卻格外強硬,以「同行不得入內」為由,愣是把他們堵在門外,連門都不讓進,心里不憋氣那是不可能的。
本來以為是個什麼樣的夫人,能撐起一家商業,還能得到孟菲斯城主的青睞,沒想到今天一見……這女人滿二十歲了嗎?
「是嘛,那兩位有什麼事嗎?」黎雅的表情沒有絲毫的變化,像是帶上面具一樣。
兩個男人又是一愣。這麼不帶客套也毫不客氣的人,尤其還是個商人,他們可從來沒見過,是因為有孟菲斯的城主做靠山,所以囂張了?
兩個男人因為黎雅而積聚的怒氣越來越重。
貝爾只在最開始的時候瞄了兩個男人一眼,然後就低頭把玩著黎雅細女敕的手,頂著兩道殺人的視線把玩著。
「也沒什麼特別的事情,就是比試快要開始了,來跟對手打個招呼,既然打擾到您了,那我們就先告辭了。」年輕一點的男人剛要發火,就被圓滾滾的大叔拉住了,圓滾滾的大叔沖黎雅笑笑,拉著那個男人走了。
「寶貝真是的,嘴巴這麼壞,會給自己樹敵哦。」兩個男人走了之後,貝爾突然伸出左手食指,點住黎雅的嘴唇。
「不是有你嗎?」黎雅沒有躲,一挑眉,嘴唇開開合合地在貝爾的指月復上磨蹭著。
某道視線更加「熱情」地看著貝爾,熱情得讓貝爾直打哆嗦。
「唉,我還是離寶貝你遠點吧,真是嚇死人了。」貝爾嗔怪一句,退開了。
「禍害遺千年,你是不會死的。」黎雅聳肩。
「皇太後、王後、伊特努特法老、霍倫希布法老到!」
一聲唱喏,站在埃及權利最巔峰的四個人先後從人群讓出的小路走到場地正中。
所有人起立,躬身行禮。
「都坐吧。」走到專屬位置坐下,皇太後娜芙提提才開口。
進場時瞄了一眼黎雅和貝爾的方向,見兩個人感情融洽氣氛溫馨,娜芙提提滿意地點頭微笑。
這個佷子,不自大、不自卑、有能力、有膽識,是她所有親戚中最有能力的一個,也是深得她心的一個晚輩,本是可以在她的身邊幫助她的,可就為了一個男人,幾年前跟她僵持不下的時候,竟然帶著那個男人跑到孟菲斯去了,被她派去的追兵逼急了,甚至還以死相要挾,不願意因為一個男人而失去最優秀的助力,娜芙提提一直在想辦法挽回貝爾,可貝爾在孟菲斯一呆就是五年,她軟硬兼施也沒能讓他回心轉意。
她不是沒想過要暗殺那個男人,只是去的人回報,劍才剛擦破那個男人的皮,貝爾就趕到了,派去的人在跟貝爾私下交涉的時候,貝爾二話不說,就把一把短劍戳進了心口,嚇得派去的人立刻妥協,回到了底比斯向她稟報。自那之後,她就再也不敢亂來了。一是因為還殘留著的親情,二則是更為重要的原因,若是她的權利無人繼承,她爭來何用?而在她所有的近親當中,也只有貝爾能擔負得起整個埃及。
現在,終于又看見貝爾對女人感興趣了,娜芙提提怎麼能不欣慰?干脆就用這個女人做個人情,將貝爾留在底比斯好了。
一直觀察娜芙提提的黎雅怎麼可能漏掉她滿意的笑容和不停變換的眼神?眼珠子轉了轉,黎雅墊腳,探頭到貝爾耳邊。
「貝爾,埃及跟阿爾迪斯的幸福,哪個更重要?」
「阿爾迪斯的幸福。」貝爾的回答連一絲猶豫都沒有,不論是答案還是態度,都讓黎雅滿意極了。
「貝爾你真是個好男人。」黎雅輕笑。
「怎麼?寶貝又重新迷上我了嗎?」坐下之後,貝爾完全無視司儀正在主持的競商比試,跟黎雅調笑著。
「唔……那還差了點。」黎雅頗為遺憾的搖頭,「我幫你搞定阿爾迪斯,你也幫我搞定一件事情,怎麼樣?」
「黎雅,比起埃及,我是更在意阿爾迪斯沒有錯,但是我不會做背叛埃及的事情。說起來我是第一次見到寶貝盛裝打扮的樣子呢,真美。」
「多謝夸獎。沒讓你背叛埃及,赫梯現在也沒有吞掉埃及的實力。怎麼樣?」
「黎雅,你到底是來埃及干什麼的?」另一邊的普拉美斯突然湊過來,低聲問道。
「嗯?來做生意啊。」黎雅扭頭,一臉的無辜。
「騙鬼啊你!」普拉美斯嘴角抽了抽。
「在意這個做什麼,寶貝想做什麼,是寶貝的自由,跟寶貝攜手共進是一種樂趣,若是能跟寶貝一較高下,那也是一種樂趣呢,你說對嗎,寶貝?」貝爾瀟灑一笑。
「還是貝爾最乖了。」
這邊三個人的親昵互動,在自己人看來沒什麼不妥,卡爾雖然不滿,但也只是放放眼刀而已,黎雅花了心思將人們的視線集中在她自己身上,從而讓所有人忽視他和馬卡斯、薩恩的存在,這個情,他可不能不領。
但是三個人的互動在別人看來,可就有點驚世駭俗了,一個男人被美女環繞的景象常見,一個女人被美男環繞可是不常見的,尤其縈繞在幾個人周圍的還是極其曖昧的氣氛。
娜芙提提眯著眼楮看了看普拉美斯,轉頭看向霍倫希布。
「霍倫希布,普拉美斯多大了?」
「回皇太後,上個月剛過二十九歲生日。」霍倫希布一愣,想了想,恭敬地回答。
「你倒是把他當成兒子養了,連生日都記得清楚。」娜芙提提有些戲謔地笑道。
「哈哈,沒什麼不好的,多個兒子而已。」霍倫希布爽朗地開懷大笑。
「那你這個做父親的,是不是也得關心一下兒子的幸福了?」坐在娜芙提提和安可另一邊的伊特努特探頭看著霍倫希布。
看樣子,皇太後很喜歡那個女商人,是想要撮合那女商人和貝爾吧?他幫忙推一把總沒有錯。
「幸福?」霍倫希布一愣。
「是啊,兒子都快三十歲了,也不知道幫兒子物色一個好女人。」娜芙提提有些責怪地看了霍倫希布一眼,「普拉美斯可不僅僅是你的兒子,他也是我們帝國的功臣,他要娶的女人,若不是我帝國最好的,我可不答應啊。」
「多謝皇太後關心,但是普拉美斯也不是小孩子了,他有自己的想法。」
「那可不行。」娜芙提提一邊听著下面的商人講解自己的商品,一邊跟霍倫希布聊天,反正她的心里早就已經有了結果,「普拉美斯常年跟著你出征,在戰場上可以以一當百,可是看女人可就沒那麼準了,你得幫他盯著點。」
「皇太後說的是。」霍倫希布垂頭,嘴角抽了抽。
什麼不會看女人啊,普拉美斯那小子玩過的女人,可比他多了去了,對女人的品位可高著呢,哪用得上他跟著瞎摻和啊!皇太後說這話,無非就是因為想要撮合那個女商人和貝爾吧?這老女人又在打什麼算盤了?
「我記得伊特努特家還有未嫁的女兒是嗎?」娜芙提提轉向伊特努特。
「嗯,是的。」伊特努特一愣,然後點頭。
「讓他們多見見面吧。」
「是,皇太後。」娜芙提提都這麼說了,伊特努特和霍倫希布只能點頭應下,至于這件事情的後續發展,那就不是他們說的算了。
「夫人,輪到我們了。」
主位上三個人聊得興致勃勃,黎雅這邊也聊得熱火朝天,什麼競商啊、比試啊,似乎跟他們都沒有任何關系。
正聊著,卡爾突然探身向前,用低沉的嗓音在黎雅的耳邊輕聲低語。
「唔!」黎雅動作迅速地撇開頭,手下意識地捂住耳朵,然後自己都被自己的反應整得愣住了。
卡爾雖然是故意的,因為知道黎雅對他的聲音沒什麼抵抗力,但是沒想到黎雅的反應會這麼大,有些愕然地看著黎雅紅彤彤的耳根,之前因為小女人跟別的男人親昵而產生的哀怨和怒氣瞬間煙消雲散,心情急速攀升。
其他幾個男人也傻眼了,尤其是貝爾,他認識黎雅兩年,親密的舉動不少,經常會有親密擁抱或者耳邊低語,但是這麼敏感的黎雅,他可是第一次見,好有趣。
「咳,是嘛,那就走吧。」黎雅清了清嗓子,第一次露出不自然的尷尬表情。
「是,夫人。」卡爾暗笑兩聲,跟凱、馬卡斯和薩恩一起隨黎雅走到正中。
從座位走到場地正中,黎雅的表情就已經恢復正常,笑容和藹又大方,仿佛剛剛的尷尬只是人們的幻覺而已。
「按照皇太後的要求,我們制作了這三樣成品。」黎雅沖卡爾打個顏色,卡爾立刻依次打開三個盒子,露出里面的東西,然後靜靜地站在一邊。
黎雅則站在另一邊,安靜地垂著頭。
凱、馬卡斯和薩恩同樣安靜地站著,各自手上捧著盒子。
整個廣場上都陷入了一片寂靜,眾人等了半天,卻始終沒有听到黎雅說些什麼。
「你不闡述一下你的想法嗎?」半晌,娜芙提提發現黎雅是根本就沒有要說話的意思,便疑惑地開口。
「只是個物件,對于它的外形,仁者見仁智者見智,而它的內涵,需要時間去填充。」反正娜芙提提自己心里已經有了決定,她費心思想編那麼多廢話干什麼。
「說得好!」誰知道黎雅心口胡說的一句話,竟然得到了娜芙提提的贊賞。
黎雅嘴角抽了抽。皇太後,您不覺得這太假了點嗎?
「難為你年紀輕輕,竟然有這樣的思想。」娜芙提提贊賞地點頭。
「皇太後謬贊。」
皇太後,這跟思想沒有關系,她只是懶得思考而已,而且她已經不小了,快三十了,都是兩個孩子的媽了!
「嗯,我喜歡謙虛的人。你先去休息吧。」
「是。」黎雅讓馬卡斯他們將東西放下,就領著人回到了座位上。
謙虛?果然上了年紀的人眼神都有些不太好啊,她要不要試著推廣一下老花鏡?反正負責制作的人又不是她。
「寶貝,你可真懶。」貝爾戲謔地看著黎雅。
「你才知道?」黎雅攤攤手。
「雖然早就知道,但是沒想到你在皇太後的面前也敢偷懶。」貝爾搖頭失笑。
「偷懶不分時間地點。」
「呵,就你想法多。」
最後的評選,是由埃及的官員和貴族們依次評定,投票,獲勝者,自然是得票最多的商家。
黎雅起初還為這民主的方式驚訝了一下,可是看到大小官員和貴族們在投票前不是跟伊特努特和霍倫希布竊竊私語,就是一邊比劃著投票的地方,一邊看著皇太後的臉色,黎雅就覺得會相信這個世界還有民主的她真是愚蠢到了極點!
「怎麼了?」普拉美斯有些好奇地看著黎雅。
這不是都贏了嗎?怎麼臉色這麼奇怪?怎麼看都不像是高興的樣子啊?
「不,只是突然認識到自己的愚蠢。」
「你還有點自知之明啊。」普拉美斯笑。
「沒智商的人在嘲笑我嗎?」黎雅一扭頭,鄙夷地看著普拉美斯。
「呃……」普拉美斯被噎住,一愣,然後狠瞪黎雅一眼,「我智商怎麼了?」
「喂,皇太後似乎在打你主意,你小心點。」黎雅表情一變,突然將話題轉移。
「嗯?什麼意思?」這女人到底是一心幾用呢?關注著競商的過程和結果,跟他們閑聊,還要關注皇太後的動向?
「總之你小心應付著就是了。你不是有智商嗎?還要我來教嗎?」
「你!」普拉美斯瞪眼。
「寶貝,普拉美斯雖然呆呆的很好玩,但是你不要太欺負他哦,他可是會哭的呢。」瞄到皇太後向這邊看過來,貝爾身體一傾,趴在了黎雅後背上。
「嗯?會哭嗎?」黎雅挑眉。
「誰會哭啊!」普拉美斯狠瞪貝爾一眼。
「不會嗎?也不知道是誰啊,小時候……」
「閉上你的嘴!」普拉美斯也不顧形象了,撲過去想捂住貝爾的嘴。
貝爾笑著躲閃。于是兩個人就鬧到一起去了。
「貝爾和普拉美斯的關系還是那麼要好啊。」娜芙提提笑著感嘆一句。
「哈哈,自從貝爾城主離開之後,普拉美斯可是一直惦記著呢,這次能見面,這臭小子該高興壞了。」霍倫希布順著娜芙提提的話說了下去。
司儀宣布了結果,毫不意外,黎雅以壓倒性的優勢獲勝,成為了埃及王宮今年的金銀制品供應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