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雅沒想到的是,她這一睡,竟然就睡到了晚上五點多,直到伊莉薩親自來找人,黎雅才被吵醒。
「進來吧。」門外的伊莉薩一直在敲門,敲得卡爾心煩,便沉聲開口。
「打擾兩位休息了,只是晚宴要開始了,我來接兩位去大廳。」
「嗯。」看都沒看伊莉薩一眼,卡爾扶著黎雅下床,帶著黎雅來到了梳妝鏡前。
坐在梳妝鏡前,卡爾搶在黎雅前面拿走了梳子,然後像模像樣地幫黎雅梳起了頭發。
相處近三年,又分別了三年,黎雅一頭烏黑亮澤的頭發比初見時更長了,但仿佛是泛著水光的黑色卻是一點都沒變,是卡爾最愛的樣子。
黎雅愣了一下,然後看著鏡子里面的卡爾,眯起眼楮微笑。
伊莉薩一臉驚訝地看著恩愛和諧的兩個人,好久才回神,意識到自己的失態,趕忙垂下了頭。
「好了。」在黎雅的頭頂親了一下,卡爾探身將梳子放回原位。
「唔……你把頭發拆開來讓我梳一下?」被卡爾服務之後卻沒為卡爾做點什麼,這讓黎雅多少覺得有些別扭。
很喜歡被照顧,但是被完全照顧了之後又有些羞澀的忸捏。但是睡醒的時候她就看見卡爾把頭發綁起來了,好像沒有她發揮的余地了。
「不用了。」卡爾笑著搖搖頭。
黎雅的頭發跟他自己的是一樣的,即使是披著,也不需要太費心打理,僅用手指就能梳理得十分整齊,剛剛他也只是突然間來了興致而已。
「夫人的頭發真漂亮,要戴上點什麼嗎?」
伊莉薩用剛剛的空余時間向王後的隨行侍衛們了解了一下一同來到凱爾奈克城的幾個人的身份,驚訝地發現唯獨她面前的這個女人,雖說跟王宮也能扯上點關系,但原本卻是個地地道道的商人,經由孟菲斯城的城主推薦,去到底比斯參加一年一度的競商,並且剛剛成為埃及王宮金屬制品供應商。而且據侍衛透露,這個女人似乎是一直被人稱作「夫人」,是在赫梯王子們到達底比斯城之前就已經被如此稱呼的。至于這位夫人是什麼時候開始跟赫梯的三王子如此要好的,沒人知道。
赫梯的三王子卡爾•穆爾西里,是赫梯先王一手教出的沙場戰將,因為冷酷穩重的性格,被人稱為冰山三王子,而且揚名這麼多年,從來沒有人听說過關于這位王子的桃色緋聞,甚至有傳言說這位王子不近。
但是現在,這個傳言被瞬間打破了不說,這位冰山三王子出行不僅有了美人相伴,竟然還是如此親昵,伊莉薩甚至從兩個人之間的甜膩氣氛中品出了一點點愛情的味道,是她的錯覺吧……
「不用了。」
听了伊莉薩的話,卡爾在鏡中跟黎雅對視,詢問黎雅的意思,但是黎雅拒絕了。
她連披著頭發都覺得痛苦,更別說要往這頭發上裝飾點什麼了,在赫梯僅有的幾次被裝扮的經驗讓黎雅對這種女人們熱衷的活動感到恐懼,因為實在是太麻煩了。至于披著還是扎起來的問題,她就沒辦法了,因為卡爾好像十分喜歡她的頭發,她剛開始扎起來的時候,就會被卡爾偷偷拆開了,然後放在手里把玩,真不知道這頭發有什麼好玩的,次數多了,黎雅也就不扎了,省得卡爾還要費勁解開了。
「這里要是沒有什麼首飾合夫人的心意,我讓人先去給夫人買一下回來?」在伊莉薩的世界里,女人都是喜歡用金銀珠寶去裝扮自己的生物,所以提議被拒絕,伊莉薩就認為是黎雅沒有在她這里找到合心意的首飾。
「不用了,我不喜歡這些多余的東西。」黎雅偏頭,想禮貌地用笑容向伊莉薩致謝,但是在看到伊莉薩的瞬間,笑容突然就卡住了,只能默默地又扭回頭。
她終于知道有一種美,是讓人看了第一眼就不想看第二眼的,那就是美得繚亂。
伊莉薩是個美人,在日照強烈的埃及能保持膚色白皙的女人並不多,安可是一個,伊莉薩也是一個。
但是現在,黎雅看著伊莉薩,卻一點美人的感覺都沒看出來,那一身金銀珠寶,只讓黎雅覺得她像是個首飾架。額頭上戴著金色的鏈子,鏈子正中,一顆碩大的綠寶石墜在眉心。耳垂上掛著貝殼耳環,脖子上不知道掛了多少條項鏈,有金銀的,也有打磨的寶石串起來的,堆積在胸前的鏈子擋住了衣服沒有遮住的半個胸部。手腕上的各類鐲子從手腕一直堆到手肘。一條緊身裹胸長裙,雖然胸部是沒有裹住,但是裙長卻是夠長了,一直延伸到腳踝處,完美地勾勒出玲瓏曼妙的身軀。
暴露和堆砌是黎雅對伊莉薩這身裝束僅有的評價。
「那麼,晚宴應該就快要開始了,請兩位隨我來。」多余的東西?伊莉薩瞄了一眼自己身上叮里當啷的一大堆首飾,嘴角抽了抽。
在伊莉薩身上的首飾相互踫撞發出的叮當響聲中,卡爾和黎雅終于是來到了召開晚宴的大廳,正是黎雅他們剛進入城主府時經過的那個巨大的大廳。安可等人已經入座。
「嗨,寶貝,我還以為你不舒服,會來不了了呢。」一見到卡爾攬著黎雅過來,貝爾就從座位上起身迎了上去,然後執起黎雅的手,在黎雅的手背上輕輕落下一吻。
「真是遺憾,如貝爾城主所見,我的身體狀態不錯。」黎雅笑著收回手。
卡爾瞪了貝爾一眼,什麼也沒說。這人就這麼喜歡挑釁他?他要是那麼容易就被挑釁,還怎麼可能被父王認可隨父王南征北戰?不過不被挑釁可不代表他不會生氣,貝爾幾次三番當著他的面調戲黎雅,這仇,他可不能不報。嗯,一定要報。
貝爾突然覺得後頸一涼,打個哆嗦。他開個玩笑而已,不會是被某個小心眼的男人盯上了吧?
貝爾瞄一眼卡爾,發現卡爾面色如常,連那綠幽幽的眼神都沒什麼變化。
卡爾攬著黎雅在伊莉薩安排給他們的位置上坐好。
大廳里,凱里和安可兩個人坐在上位,左手邊是卡爾和黎雅,右手邊是查爾斯和伊莉薩,之下是凱爾奈克城的一眾官員,坐在黎雅和卡爾下首的是貝爾和普拉美斯,然後是隨行來的各種人。
眾人的座位是圍成一圈的,中間空出了大塊的場地。
「先讓我們為歡迎王後和諸位貴客的到來而舉杯!」查爾斯一開場就先祝酒,而凱爾奈克城的各位官員也都跟著附和,一看就是宴會開場的固定模式。
「多謝各位。」安可淡定地笑笑,舉杯,剛要喝,凱里手卻搭上了安可的小臂,力道不大,卻禮貌地阻止了安可的動作。安可偏頭,疑惑地看向凱里。
「給我吧。」凱里溫和地笑著,看似溫和實則強勢地拿走了安可手上的杯子。
安可疑惑地眨眨眼。
「王後不會喝酒,這一杯就由我來代替,還麻煩城主大人為王後準備些葡萄酒。」凱里沖查爾斯點頭,微笑,仰頭,一飲而盡。
埃及的葡萄酒分為紅白兩色,而白色的葡萄酒跟普通的烈酒放在一起的時候,並不是那麼容易分辨,常喝酒的人自然靠氣味就能分辨出來,但是不常喝酒的人自然就沒辦法了。凱里原本以為身為王後的安可再怎麼樣也是能喝點酒的,但是剛剛看到安可拿那杯酒的反應,凱里就知道她根本沒喝過酒,不然這樣的烈酒,連男人在喝之前都要考慮一下,她一個女人,怎麼可能要一口悶?
「啊哈哈,凱里殿下好酒量!快去給王後準備葡萄酒。」查爾斯假笑兩聲,吩咐自己的侍衛去準備葡萄酒了。
通常會來凱爾奈克城的底比斯貴族或者官員,都是男人,招待男人,無非就是酒和女人,所以這在他們這里已經成為了一種風俗,所謂的晚宴就是一種狂歡,直接上烈酒都已經是一種習慣了,第一次來女客,查爾斯和伊莉薩都沒想到這一點。
「要換嗎?」卡爾喝一口酒,然後才開口詢問黎雅,可是偏頭一看,黎雅三杯酒已經下肚,正在給自己倒第四杯了。
卡爾搖搖頭,沒去管她。小女人的酒量他算是見識過了,更何況晚上她還給自己安排了活動,不會那麼沒分寸的,把自己灌醉了,她晚上的娛樂活動可就要泡湯了。
而對面的查爾斯和伊莉薩也是突然想到還有一個女人,抬頭想要詢問,卻見黎雅一臉舒爽地一杯接一杯地往肚子里灌,臉色都沒變一點。
伊莉薩咽了一口口水。她已經自認為很能喝了,但是這個喝法,她喝上一壇就躺下了,看這個女人的樣子……
「我們這地方雖然緊靠著底比斯城,但是平日里還真沒個貴族什麼的親自過來,不知道王後這次來,是有什麼事情要辦嗎?」伊莉薩笑著看向王後。
安可眨眨眼,盯著伊莉薩看了半天,才認出那是城主夫人來,沒辦法,那一身閃亮亮的,讓安可的注意力總是從伊莉薩的臉上移開,辨認起來很有難度啊。
「沒什麼事情,隨便出來散散心,順便帶凱里殿下了解一下埃及而已。」換上了葡萄酒,安可還是在喝之前看了凱里一眼,見凱里點點頭,才小心地抿了一口,然後悄悄吐吐舌頭。
被凱里猜中了,安可還真是從來沒喝過酒,圖坦卡蒙從來都不讓她喝酒,她也對那種飲品沒有興趣,尤其是每次王宮宴會,圖坦卡蒙必定被人灌得爛醉,她需要保持清醒,才能照顧得了圖坦卡蒙。圖坦卡蒙去世之後,王宮中的侍者們也早就習慣了在宴會的時候為王後準備其他不含酒精的飲品,因此,雖然身為王後,安可是真的一滴酒都沒有喝過。今天是第一次,這味道,還真是難喝極了。
「要換成茶嗎?」細心的凱里自然不會錯過安可的小動作,貼心地在安可耳邊低聲詢問。
安可一愣,有些受到驚嚇,一偏頭就看到了凱里放大的臉,臉騰地一下就紅了。
「不、不用了。」安可雙手緊握酒杯,咬著嘴唇,眼神亂瞟。
「如果喝不慣就讓他們換了吧。」怎麼臉紅了?不是才喝了一口嗎?
「真不用了。」安可又緊了緊手上的杯子,「這個,我需要適應的不是嗎?」
「不去適應也可以。」凱里心疼了,抬手模了模安可的腦袋,然後立刻意識到自己的這個動作有些冒犯了,「對不起。」
「沒、沒事。」安可的臉色更紅了,像是能滴出血似的,捧著酒杯一口一口地喝著,卻越喝越熱。
凱里輕笑一聲,自覺地跟安可拉開一些距離。
他還從來沒見過哪個女人會因為他的靠近就有這麼大的反應,真是可愛又有趣。
「今天晚上,除了這些美酒佳肴,我的夫人伊莉薩還為貴客們準備了節目,不知道幾位……」查爾斯擦一把額頭上的汗水,諂笑著看向上首的安可和凱里。
他是有生以來第一次覺得一場晚宴的氣氛可以壓抑到這種程度,上首的安可和凱里、他對面的黎雅和卡爾、再旁邊的貝爾和普拉美斯,這六個人兩兩一對,都分別沉浸在自己的小氛圍內自娛自樂,沒人要跟他們誰說話的,但是他們又不能不跟對方談話,氣氛僵硬得查爾斯都想要哭了。
「哼嗯?城主夫人還有才藝呢?」耳尖地捕捉到了查爾斯的這句話,貝爾的眼神立刻飄向了五光十色的伊莉薩。
「呵呵,也沒什麼,就是會跳舞。」查爾斯略微謙虛地笑著。
「城主夫人的舞姿可是我們凱爾奈克城中最美的舞姿,幾位貴客一定要欣賞一下。」凱爾奈克城的官員們開始給自家城主幫腔了。
這一次的宴會,也是他們覺得最難辦的一場。以前來凱爾奈克城的那些人,無非就是為了來搜刮點油水,給他們就行,但是今天這幾位,完全不知道他們是來干什麼的,你說他們是來撈油水的吧,王後和兩個赫梯王子,這哪怕在底比斯城里,也是有大量的人向他們進獻金銀珠寶的,還用親自跑來他們這小地方搜刮嗎?可若不是為了這油水,他們是要來干什麼的?不知道對方來意,他們無法應對啊。
「凱爾奈克城中最美的?」貝爾挑眉,然後偷偷瞄了黎雅一眼,「那我倒是要欣賞一下了,看看跟我心中的那個最美相比如何。」
「去準備。」查爾斯別的能耐沒有,察言觀色的本事是最強的,貝爾說完這句話之後,其余人雖然沒表態,但都是不想阻止的樣子,所以查爾斯低聲吩咐伊莉薩一句,然後就笑容滿面地轉向貝爾,「不知道貝爾城主心中的這個最美,指的是……」查爾斯的眼神飄向上首的王後。
「不不不,不是王後。」貝爾倒是毫不猶豫地否定了查爾斯的想法。
王後安可擁有全埃及最美的舞姿,這是埃及上下全民認可的,貝爾起初也是那樣想的,可是後來見過黎雅跳舞,他心中的這個最美就輕易易主了。
柔美的舞蹈固然是美的,而安可的舞姿在眾多女人的柔美當中無疑是最美的,但是見多了那種柔美,突然被黎雅的颯爽沖擊,那種堅強和豪邁對心靈的沖擊讓人難以忘懷,豪情萬丈的節奏很容易讓男人的心產生共鳴,于是黎雅另類的強勢舞姿也就變成了心中的第一無二,自然也就成了最美。
「哦?還有人的舞姿勝過王後嗎?王後的舞姿下官只有幸見過一次,但即使是一次,也是終身難忘,在下官的心里是無人能及的。」查爾斯決定在這個話題上拍安可一個馬匹,因為別的地方實在是找不到拍馬屁的空隙。
「天下之大,能人輩出,能有人勝過我並不稀奇。」安可的眼神瞄向黎雅。
雖然貝爾沒有明說,但是安可有一種感覺,感覺貝爾說的那個人就是黎雅。雖然她也對自己的舞姿很有信心,但如果是跟黎雅比的話,她覺得自己還真的未必能贏得了。
正說著,叮叮當當的聲音就從大廳的入口處傳來,一群身穿白色裙裝的少女腳纏金鈴,踩著歡快的節奏蜂擁進入大廳。待這群少女散開,正中間的伊莉薩就進入了人們的視線當中。
黎雅嘴角抽了抽,開始研究面前的羊排。
真是不忍直視啊粉色裹胸裹不住胸,同色長褲遮不住腿,外罩的輕紗又添幾分曖昧,這女人干脆月兌/了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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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個男人也是一愣,抬頭看對面凱爾奈克城上下一片其樂融融,似是對這情況十分習慣,就連一些看起來流連聲色的官員都沒有對伊莉薩垂涎,想來是見過的次數太多了。
沒水準!貝爾失望地撇撇嘴。就這裝束一出場,就已經沒有看下去的欲/了。女人的性感和美可不是露出來的,而是眉眼微動時的風情,手足輕動時的風韻,就好比黎雅,平時看起來覺得她跟男人沒什麼區別,但是這個女人要是性感起來,嘖嘖,那可是在一點肉沒露的情況下秒殺了孟菲斯城一眾閱歷豐富的貴族男人,那才叫性感,那才叫姿色。
唉,認識黎雅可真是他的悲哀啊,自從認識了黎雅,他的世界觀都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