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果就針對是否要更改法律這件事情,黎雅和拉瑞娜從刑場開始討論,往回走的一路上爭吵不斷,等回到了卡爾的書房之後,竟然還命人拿來了法典,逐字逐句都針對法典你一言我一語的,那架勢已經不僅僅是辯論了,若是突然進來個外人,還以為她們在吵架呢。
黎雅大聲爭吵辯論的樣子他是見過,可是拉瑞娜激動到失態爭吵的樣子,他還是第一次看見,總覺得有點不可思議。說起來,不管什麼樣的人,不管之前的性格壓抑到什麼程度,一旦跟黎雅接近、親近了之後,就很容易被黎雅引導著爆發本性。他是這個樣子,凱里是這個樣子,現在拉瑞娜是這個樣子,就連曾經的父王也是這樣,他們都是因為黎雅而慢慢走出某種禁錮,可以真正以完整的「自我」繼續生活下去。
卡爾有些擔心這兩個女人會吵起來,所以干脆放下手上的工作,旁听起來,听著听著就心癢難耐,自己也跟著參與了進去,三個人扎堆聚在一起,就一部法典展開了激烈的討論,興致勃勃,旁若無人。
當艾達和伊萊恩忙完了各自的事情回到書房的時候,還沒開門就被里面激烈的爭吵聲嚇到了,慌忙推門而入,卻看到一派「祥和」,面面相覷之後,就各忙各的了。
「陛下,午飯已經準備好了。」第四次補給茶水的時候,艾達不得不提醒這三個人,午飯的時間到了。
「嗯,再等一下。」卡爾抽空回了艾達一句,就繼續跟黎雅和拉瑞娜討論起來,完全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
艾達看了看完全不打理她的三個人,再看看三個人身邊零零散散的石板,嘆一口氣。陛下廢寢忘食地投入到某件事情中的場景還真是好久沒有見到過了,認識黎雅之前,陛下經常會這樣,為了練武、為了學習兵法或者是為了學習某項技能,全神貫注到廢寢忘食,可是自從黎雅來了之後,黎雅就成了轉移陛下注意力的最佳人選,不會照顧自己的黎雅永遠都能讓陛下從自己專注的事情中月兌離出來,然後照顧黎雅,陪她一起用餐或者跟黎雅一起去什麼地方,不然黎雅不是忘記吃飯就是會出門闖禍。然後漸漸的,黎雅成了陛下心中最重要的,所以就再沒有什麼事情能讓陛下廢寢忘食了,因為陛下總是想著工作結束之後就跟黎雅在一起什麼的。
「咚咚」,輕巧的敲門聲響起,艾達回神,去開門。
「奧羅拉大人?您有什麼事嗎?」開門看見奧羅拉和凱,艾達有些困惑,因為黎雅回來之後,奧羅拉已經不怎麼出現在陛下面前了,盡管她還是住在後宮里不走。
「發生什麼事情了嗎?我好像听見爭吵的聲音。」奧羅拉探頭看向書房里面。本來听見爭吵聲是沒什麼好驚訝的,但是她卻同時听見了陛下和黎雅的聲音。她可從來沒听過陛下這麼……「生氣勃勃」的聲音,所以有些擔心。
「沒什麼,是陛下跟黎雅和達瓦安娜在討論事情。」艾達無奈地撇撇嘴。
「在討論什麼事情?」討論什麼事情需要爭吵成這個樣子。
「艾達,怎麼了?發生什麼了?」
「馬卡斯,薩恩!你們可算是回來了!」艾達眼楮一亮,立刻沖出了書房,猛撲進馬卡斯懷里,「怎麼耽擱了那麼久?」抱過馬卡斯之後,艾達又抱了抱薩恩。
「先不說這個,我怎麼听見殿下……不是,我怎麼听見陛下跟黎雅在吵架?發生什麼了?」而且還有另一個人不和諧的聲音,還是個女人的聲音。泰蘇普神啊!希望不是他想的那樣。馬卡斯一臉的緊張。
「沒什麼,只是在討論事情而已。」艾達忍俊不禁。
「討論事情?」薩恩撓撓頭,「殿下……不是,陛下跟黎雅討論個事情還會出現這麼大的分歧?」
「嗨,兩位帥哥可算是回來了啊。怎麼這麼晚?是路上被美人纏住了嗎?」戲謔的聲音在不遠處響起,不用看就知道說話的人準是黎雅,除了她,沒人能說出這麼不正經的話來。
「哈哈,也算是吧。」黎雅這麼一說,薩恩立刻哈哈大笑起來。
「閉上你的嘴!」馬卡斯抬腳就往薩恩的小腿上踹。
「哎呦!干嗎啊?我說錯什麼了嗎?」薩恩被踹了個正著,齜牙咧嘴地沖馬卡斯抱怨。
「哦哦~有隱情啊。」黎雅挑眉,笑容曖昧地看著馬卡斯和薩恩兩個人。
「什麼隱情?」卡爾站在黎雅身後,手自然無比地攬在黎雅腰間,看著自己終于歸來的左膀右臂,眼神中笑意涌現。
「陛下日安。」見到卡爾,馬卡斯和薩恩立刻行禮,這一句「陛下」喊得心里暗爽。不管是因為什麼原因,他們輔佐的那個人終于坐上了那個位置,而且每一件事情都做得很好,這讓他們感到高興的同時也非常欣慰。
「嗯,進來吧。艾達,給他們準備點吃的。」
「是,陛下。」艾達興高采烈地去準備了。終于都回來了啊。
「奧羅拉?你們兩個也進來吧。」黎雅一扭頭,才看見垂著頭安安靜靜地站在一邊的奧羅拉。怎麼還是這個樣子?黎雅挑眉,疑惑地看向奧羅拉身後的凱。
凱抿嘴,回了黎雅一個眼神。他盡力了,而且才一天而已,能有什麼效果?!
笨蛋。黎雅翻了個白眼,轉身回到了書房。
「听艾達說陛下剛剛在討論事情,是什麼事情?」能讓陛下和達瓦安娜那樣提高音量說話,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關于法典。」因為平時不會這麼大聲說話,所以有些超負荷的拉瑞娜稍微有些氣喘吁吁的,「黎雅要修改法典。」而她,已經在很多條款上被黎雅說服,做出了讓步。
「噗——」剛入口的茶水被馬卡斯和薩恩噴了出來,兩個人難得地步調一致。
「喂喂,反應不用這麼大吧?」黎雅身體一歪,靠在了卡爾身上,「看,你們陛下多淡定。」
「陛下,您不能太寵著她了,修改法典這種事情,可不是說說就能做到的。」馬卡斯一臉嚴肅地看著卡爾。
「我沒有寵她。」卡爾撇嘴。他像是那樣不知輕重的人嗎?「這是我們剛剛商量好要修改的條款,你們看看。」
馬卡斯接過卡爾遞過來的薄石板,仔細閱讀起來。
因為石板是專門負責記錄的女侍在卡爾他們討論的過程中記下的,所以只記錄了要點,並非完整的句子,盡管如此,馬卡斯也看明白了,並且在看明白之後非常震驚。
所有條款在修改之後都更加合理,那些先代國王們為了鎮壓而采取的高壓暴力手段全都變得溫和了,但是對于作奸犯科之人的懲罰卻更加嚴厲了,很多不公平的條款也做了細微的改動,雖然看起來跟之前的條款沒有什麼區別,實際上卻稍微平衡了奴隸、平民和貴族之間的人權和利益,每一項修改的程度都恰到好處,至少馬卡斯看過之後覺得,這些條款既不會讓貴族們反感,同時還會讓平民和奴隸們樂上一陣子。
「我還以為黎雅會做更大的改動。」放下石板,馬卡斯對于法典的條款內容總算是放心下來了。雖然修改法典會讓人覺得有違先祖,但如果是這樣讓貴族們察覺不到危害的條款,那麼即使頒布了,也不會為陛下帶來什麼負面影響,反對者應該只有那些頑固的家伙吧?
「如果可以我也想啊,但是那與現實條件不符啊,我倒是想讓奴隸們立刻獲得自由享有平民一樣的權利,那樣的話卡爾的支持者會增加一大批,但是帝國的核心層會崩潰吧?再怎麼無知我也不會做這種自取滅亡的事情的。」黎雅躺在卡爾的大腿上,撇撇嘴。
「但是,即使這樣,頒布下去的時候,也是會有反對之聲的。」馬卡斯蹙眉。
「呵,你還指望所有人都能同意嗎?反對的人是一定會出現的。怎麼?馬卡斯大人對自己和陛下沒有信心嗎?」改革要是不遇上點障礙,那還能算是改革嗎?支持者與反對者的摩擦才能帶來變化不是嗎?
馬卡斯抿嘴。的確,想要改變,就需要承受反對的勇氣。
「要繼續嗎?」黎雅左右看了看。
「如果想要繼續的話,就請你們想把飯吃了。」艾達領著一群女侍進來,放了矮桌,將飯菜放到桌上。
「陛下還沒吃飯?」這都什麼時候了?馬卡斯蹙眉。
「啊!對了,還沒吃飯呢。」馬卡斯這麼一說,黎雅驚呼一聲。
「……」卡爾和拉瑞娜黑線。好歹他們兩個人對時間還有些概念,知道他們因為熱衷于討論而錯過了午飯時間,但是黎雅竟然一點自覺都沒有嗎?
「都要做王後了,你這動不動就犯迷糊的毛病能不能改改?」馬卡斯挑眉,戲謔地看著黎雅。沒辦法,混得太熟了,即使知道對方即將成為王後,也沒辦法在一時半刻之內改變態度。
「為什麼要改?本來也就只有在卡爾面前才會這樣,沒必要改的吧?」黎雅仰頭看著卡爾,「要改嗎?」
「不需要。」卡爾勾了勾嘴角。這樣很好,自己家的貓咪在自己面前犯點小迷糊還挺可愛的不是嗎?而且他知道,沒有他在身邊的時候,黎雅可是精明得很,真就像貓一樣,只有在主人面前才會卸下所有防備。
「陛下,都說了您不能太寵她。」馬卡斯有些無奈。
「有什麼關系。」薩恩用手肘撞了馬卡斯一下,「別這麼死板嘛,黎雅做哪件事情的時候給陛下丟過臉?」
「但是……」馬卡斯蹙眉。
「我也覺得無所謂。」艾達布置完了所有事情,就跟伊萊恩一起坐了下來,「黎雅也就在熟人的面前才會這麼不正經,王後雖然有她的責任,但也是陛下的妻子,拘謹了反而會連累陛下也放松不下來。」
「可是她也太松散了。」
「嫌棄我你也換不了王後了,所以還是認了吧。」黎雅起身,厚臉皮地沖馬卡斯吐吐舌頭,然後開始吃飯,「總是擔心些有的沒的,頭發會掉光的哦。」
馬卡斯黑線。
「吃飯吃飯,你的病還沒好,就別瞎操心了。」薩恩往馬卡斯碗里夾了一筷子菜。
馬卡斯撇嘴。他都已經淪落到被薩恩數落的地步了嗎?生病了還強撐著以至于病情加重耽誤了行程是他不對,可是為什麼在那之後有種被薩恩反壓一頭的感覺呢?明明以前都是他壓著薩恩的。這種感覺還真是讓人不爽。
「怎麼不等著病好了再回來?現在沒問題嗎?」病到要耽誤行程的地步,病情的嚴重程度可想而知。黎雅看了馬卡斯一眼,有些擔心。
「已經沒問題了。」馬卡斯笑了笑。
「什麼沒問題啊?再逞強小心病情又加重了。陛下,我能替馬卡斯請兩天假不?」薩恩轉頭看著卡爾。
「喂薩恩!別做多余的事情,我真的沒事。」
「馬卡斯,現在沒什麼重要難辦的事情,你就休息兩天吧。」卡爾看了馬卡斯一眼,然後幫黎雅夾了菜。
「陛下,我……」
「算了吧,讓他跟著吧。唉,帶病工作的人,最容易礙手礙腳了,還會讓人擔心,本來最近的事情就很多,若是還要為某人的病情擔憂的話,可真是無緣無故地多了一項工作啊。不如找個醫師跟在馬卡斯身邊吧,這樣也能在他暈倒昏死撐不住的時候立刻救治,不然又要引起不小的騷動了。唉,艾達的工作量又要增加了,真是對不住哦。」黎雅搖頭晃腦陰陽怪氣地說著,每說一句,馬卡斯的臉色就更黑一點。
薩恩和艾達捂嘴偷笑,卡爾一臉的無奈,拉瑞娜翻了個白眼,連奧羅拉的眼中都是笑意。
「我、我知道了,我會休息的。」馬卡斯終于是頂不住了,認輸。
「乖,姐姐賞你肉吃。」黎雅笑容滿面地夾了片肉放進馬卡斯的碗里,「讓醫師好好給看看,配點藥,早點痊愈,然後趕緊來幫忙。陛下和達瓦安娜都要忙死了。」
「陛下和達瓦安娜忙?那你干什麼了?」這話有問題啊。
「我?我要為結婚做準備啊。」黎雅眨眨眼,扯動嘴角一笑。
「準備?用你做什麼準備?」婚禮不是由負責的官員和神殿一起準備嗎?
「心理準備啊。」黎雅說的理所當然,表情極其無辜。
馬卡斯嘴角抽了抽。
「陛下,我能揍她嗎?」
「以下犯上,不好。」卡爾笑著揉了揉黎雅的頭頂。
一群人斗嘴的斗嘴,圍觀的圍觀,還有些一直沉默不語的,午飯的時間就這樣過去了。然後也沒有誰離開,也沒有避諱誰,下午的討論再次開始。
奧羅拉本來還有些坐立不安,想走,但卡爾和黎雅似乎並沒有放她走的意思,呆在這里又有些不舒服。可是關于法典的討論內容,她听著听著就不自覺地加入了討論。因為是在神殿長大的,所以奧羅拉的觀點又是與其他人不同的。
二十一世紀的黎雅、王族的卡爾和拉瑞娜、平民出身的馬卡斯、奴隸出身的薩恩以及在神殿長大的奧羅拉,聚在書房里的幾個人可以說是赫梯各階層的代表,而且多少都懂一些政治,這些人的意見綜合起來,對各條款的修改就更加細致可行了。
「果然留下奧羅拉是對的,幫了大忙了。」從午飯之後一直討論到深夜,一部條款本就不多的法典就大體修改完畢,黎雅抻了個懶腰,笑著看向奧羅拉。
「能幫上忙是我的榮幸。」奧羅拉這才回神,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之後,又垂下了頭。
黎雅撇撇嘴,多余的話不想再說了。奧羅拉現在的這種狀態,要麼自己打破,要麼有人幫她打破,但是那個人卻不是她。
「對了,凱還好用嗎?」讓艾達和伊萊恩去準備一些晚飯兼宵夜,這個空檔沒有別的事情可做,黎雅就詢問一下情況。
听到黎雅這樣的問法,凱黑線。什麼叫好用?他是某種工具嗎?
「凱很細心,也很盡職。」奧羅拉一愣,然後中規中矩地回答道。
「是嘛,那就好。我听說她幫你將房間重新布置了一下?」
「是的,多謝伊修塔爾。」
「謝我干什麼?那可不是我吩咐他做的。」黎雅輕笑一聲,「他在我這邊可從來沒那麼細心過,也不能這麼說,他照顧伊爾斯和艾米的時候是無微不至,到了我這他可沒那麼細心了。」
「伊修塔爾恕罪。」凱斜了黎雅一眼,就著坐著的姿勢跪好。
「不是在怪罪你。既然讓你去了,你就好好照顧奧羅拉吧,我跟卡爾顧不上的地方,就都交給你了,如果我听說奧羅拉那有什麼紕漏,一定找你算賬。」
「您不吩咐我也會做的。」
「也是,去照顧奧羅拉的工作本來就是你自己申請的。」黎雅聳聳肩。
凱一愣,抬頭,有些疑惑地看著黎雅。
「誒?」奧羅拉也是一愣,不解地看看黎雅,然後又看看凱。
無意與奧羅拉對視上,凱的表情一僵,立刻移開了視線,有些心虛,有些緊張。
「這事你就自己問凱吧。啊,吃飯了吃飯了。」凱,我可就只能幫你到這了。黎雅勾了勾嘴角。
卡爾有些無奈。黎雅若是這麼閑,與其去關心別人的戀情,不如把自己那個什麼恐婚癥治療一下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