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一年中最熱情的季節,灼熱的陽光和炙熱的溫度讓人骨頭發懶什麼都不願意干,但是這個季節,赫梯上下卻是一片歡騰,王宮和哈圖薩城中的繁忙自不用說,就連大綠海沿岸的城市都是熱鬧非凡,全國人民都在為了同一件事情忙碌,那就是他們年輕的國王與最敬仰的戰爭女神的大婚之禮。愛睍蓴璩
人們提前兩個月就開始準備,裝點城市、準備祭品,各地百姓都打算在大婚當日的第一縷陽光照進城鎮的瞬間為他們的國王和準王後送上祝福。而哈圖薩城更是為了完整的儀式做著準備。
拉美西斯緊趕慢趕,終于在黎雅大婚前兩天到達了哈圖薩城,同行的還有貝爾、阿爾迪斯,至于圖薩,因為不知道遠游去了何處,拉美西斯沒能找到人,也就沒帶來。于是婚禮之前又臨時加了一場簽訂和平同盟協議的儀式,折騰得王宮和神殿人仰馬翻的,而肇事者三人組卻悠閑地在王宮里喝茶聊天。
「唉,為了趕在你們倆大婚之前送上這份賀禮,我可是忙得連睡覺的時間。」拉美西斯懶洋洋地坐在花園的石欄桿上,手上拎著一小壇酒,那是黎雅賞他的。
「哼嗯~拉美西斯陛下天生麗質,即使睡眠不足,也是容光煥發的樣子,帥氣逼人啊。」黎雅靠坐在卡爾懷里,倚著石欄桿的另一邊,手上同樣拎著一壇酒。
「嗯?是嗎?」拉美西斯臭美地模了模下巴,「那黎雅要不要考慮跟我去埃及?現在就走?」
卡爾黑線,一個半空的酒壇砸向拉美西斯。
拉美西斯接住酒壇,仰頭一飲而盡,然後向卡爾挑釁似的挑了挑下巴。
「就是就是,黎雅跟我們回去吧,沒有你在,孟菲斯城都變得無趣了,你的管家之前還問我你什麼時候會再回去呢。」貝爾跟阿爾迪斯相互依偎著坐在欄桿下的草地上,愜意地曬著太陽。
黎雅搖頭,無奈地笑笑,然後將自己的酒壇遞給了卡爾。現在她已經不會像以前喝酒喝得那麼猛了。
「不了,年齡大了,來回折騰著我也覺得累,從赫梯到埃及的那條路我是不想再走了。」黎雅握住卡爾的左手,把玩著,嘴角微微揚起,「更何況,能讓我安心的地方只有這里。」離開之後再回來之後才發現她對這個地方的依賴和懷念,原來,她一直都期盼著回來。
「嘖!那我們以後豈不是要無聊死了?」拉美西斯撇撇嘴,「真的不考慮跟我走?我懷里的位置,可一直給你留著呢。」拉美西斯指了指自己身前。
「呵,你還是留給你那小卡瑪吧。」黎雅翻了個白眼,渾身一軟,靠在卡爾胸前。
「那算了。」拉美西斯聳聳肩,「這位置不會給別人的,專門為你留著,等哪天你想離開赫梯了,就去我那,不管是底比斯還是孟菲斯,都有你的地方。」
「嗯,這個可以。」黎雅點點頭。
「黎雅不會有這個機會再離開赫梯。」該死的拉美西斯,到底是來祝賀的還是來搗亂的?
「這可說不好。」不管是戰事還是愛情,他都敗給卡爾了,若是再不給卡爾添點堵,他多失敗啊。
「又過了三年多,你也終于要安定下來了。」貝爾仰頭看著遼闊的天空,感嘆一聲,「嘖嘖,你都快四十了吧?」
「滾!還差好幾年呢!」什麼快四十了,她才三十多!黎雅抬手在貝爾的頭頂狠敲一下。
「哎呦!我正在感慨呢,別打斷我情緒。」三十多不就是快四十了嗎?這女人,倒是也有像女人的時候啊。
「你欠打!」戳她痛腳。
「嘖!三十多歲的人,長了張十幾歲的臉,除了我們,誰知道你年齡啊?那麼介意干什麼?卡爾都不介意。」貝爾撇撇嘴,「我剛剛要說什麼來著?哦,對。你都快……不是,你都三十多歲的人了,以後有什麼事情啊,別總自己沖在前面,卡爾是你男人,讓他替你擋著。赫梯跟埃及也簽訂了和平同盟合約,趁著這幾年安定,自己培養出幾個適合的將軍什麼的,再有什麼戰事,讓他們去就好,這片大陸上,已經沒什麼人值得你跟卡爾親自出手對付了,戰事上就更沒人值得你們倆出手了,有那些個時間,就在哈圖薩的王宮里,多陪陪伊爾斯和艾米,給他們添個弟弟妹妹什麼的。黎雅這十年都沒過過安穩的日子,從今往後的十年,作為她的朋友,我希望她能過上正常女人的生活。卡爾,有問題嗎?」貝爾轉頭看著卡爾。
「沒有。」這也正是他所期望的,期望著黎雅能像普通的女人一樣,享受她的幸福生活,「但這話,你還是跟她自己說比較有效。」
「也是。」貝爾點點頭,「黎雅啊,成婚之後就乖一點兒啊,你要背負的可不僅僅是你自己的人生,還有卡爾的一半人生,他的名譽、他的地位、他的喜怒全都跟你息息相關,別再胡鬧了。」
「唔……但是我背負的是卡爾的整個人生。」黎雅仰頭,鼓著腮幫子看著卡爾。
卡爾笑著順了順黎雅烏黑的長發。
「既然你的意識有這個自覺,那就麻煩你在行動上也自覺點兒。」貝爾嘴角抽了抽,「卡爾你也別太寵著她,一天天的,都被寵壞了。」
「我沒有。」卡爾否認。他還覺得他對黎雅的寵愛不夠呢,無論如何都不夠。
貝爾翻了個白眼。這對白痴夫妻,他什麼都不想說了。
五個人就這樣隨意地坐在花園里,或安靜或閑聊,沒有人知道下一次的聚會是在什麼時候。大婚當日,天還未亮,哈圖薩城中就是一片繁忙,不論是士兵、女侍還是街上的百姓,每個人都興致勃勃喜氣洋洋地為即將舉行的大典進行準備。
而這場婚禮的主人公卡爾和黎雅也是在天未亮的時候就被艾達、伊萊恩和馬卡斯叫醒了。
「再讓她睡一會兒吧。」看著窗外漆黑的天色,再扭頭看看大床上磨蹭著的黎雅,卡爾有些心疼。
「這可不行!」艾達立刻拒絕了卡爾的請求,「今天可是非常重要的日子,一絲一毫都馬虎不得!萬一遲到了這種可能是絕對不可以出現!」
「嗯……我起來了……」黎雅最後在枕頭上磨蹭兩下,就軟綿綿地坐了起來,「要先做什麼?」穿上衣服,黎雅從床上下來,還有些不清醒地搖晃。
「先沐浴。」說著,艾達就拉著迷迷糊糊的黎雅去沐浴了。
「陛下,也請您準備。」伊萊恩轉身看著卡爾。
為了提高效率,他們安排卡爾和黎雅在不同的房間里準備。
「嗯。」卡爾點點頭,跟著伊萊恩出去了,「馬卡斯,你在黎雅這里盯著點兒,別讓拉美西斯他們進來。」他可不希望有人比他還早看見黎雅盛裝打扮的樣子。
「就我自己嗎?」要他一個人擋住那三個人?這恐怕有些困難。
「允許你調兵。」說完,卡爾就跟著伊萊恩大步離開了。
「調兵?」馬卡斯盯著卡爾的背影瞪眼。就為了攔截情敵而調兵?陛下還真是豪邁啊!
不過馬卡斯也贊同卡爾的做法,雖然沒有去調兵,但卻找了一隊巡邏隊守在黎雅的房間門口。果然在黎雅起床一個小時之後,拉美西斯、貝爾和阿爾迪斯就晃晃悠悠地結伴而來,三個人一看見門口馬卡斯這架勢,愣了一下,然後就笑了。
「哎呀呀,卡爾真是細心啊。」貝爾看了看一見到他們就繃緊身體的巡邏隊,撇撇嘴。
「嗯,他還挺了解我。」拉美西斯模模下巴,「馬卡斯,真的不能放我們進去嗎?」
「抱歉,這是陛下的命令。」馬卡斯微笑著站在正門口,沒有要退讓的意思。
「我能知道原因嗎?怎麼說作為黎雅的朋友,我們在這個時候來探望一下,應該沒什麼問題吧?」貝爾提問。
「因為不想讓你們比他先看到黎雅的樣子。」馬卡斯沒有絲毫隱瞞地轉述了卡爾的話。
「呵,馬卡斯你倒是誠實。」得到了真實的答案,拉美西斯三個人先是一愣,然後笑了笑,「算了算了,我們就在外邊等著好了。」他們若是在這鬧起來,黎雅肯定要不高興的。
「感謝拉美西斯陛下的體諒。」看著三個人隨便找了個地方坐下,馬卡斯松了口氣。
又過了半個小時,卡爾在伊萊恩的陪同下穿著一身白色盛裝遠遠走來。
「嘖嘖,還挺好看的呢。」拉美西斯看著卡爾,一臉笑意,「今天不打算搗亂,趕緊進去吧。」
「謝謝。」卡爾點點頭,就越過馬卡斯和巡邏隊,進了屋子里。
「喂,艾達,那個好重。」
「黎雅你別動。」
「能不能不戴啊?」
「當然不行。」
卡爾一進門,就听見屋子里的黎雅跟艾達你一句我一句的爭吵著,爭吵的原因卡爾立刻就能想到,一定是因為艾達又給黎雅戴了過多的首飾。幾步繞到梳妝鏡前,情況果然跟卡爾想的是一樣的。
「卡爾!」見到卡爾,黎雅眼楮一亮,瞬間月兌離了艾達和一群女侍的包圍範圍,溜到了卡爾身後,「準備得差不多了,可以走了。」
卡爾輕笑,拉著黎雅的手又走回了梳妝台前。
「乖,今天很重要,不能任性。」
「唔……」黎雅蔫了,耷拉著腦袋,放棄掙扎的樣子。
「果然還是要陛下來你才肯乖乖的。」艾達撇撇嘴,指揮著女侍們繼續裝扮黎雅。這一次,因為黎雅乖巧的配合,所以順利得多了。
卡爾抱臂站在一群人後邊不遠處,目不轉楮地盯著鏡中那個他熟悉又不熟悉的女人。
黎雅不愛打扮,平日里都是素面朝天,加上她那張看不出年齡的女圭女圭臉,所以無論何時,卡爾都覺得黎雅是當年認識的那個活潑彪悍的小女人,可是今天,當那張熟悉的臉經過脂粉的涂抹,又經過飾品的點綴,卡爾能看到的是與平時的清純活潑完全不同的妖冶女人,嫵媚、霸道,有著與平日里不同的誘惑力。
「卡爾?」終于結束了漫長的折磨,黎雅同樣一身白色盛裝,轉身,有些疑惑地看著卡爾。
「嗯,很漂亮。」卡爾舉步上前,拉起黎雅的手,在她的手背上輕輕烙下一吻。
「重新愛上我了嗎?」黎雅以前就知道,自己化了妝之後跟不化妝的時候氣質差別特別大,用判若兩人來形容一點都不為過。
「不,是更加愛你。」怎麼能是重新呢?他對黎雅的愛從未清零,只有可能不斷增加。
「陛下,時間差不多了。」艾達出聲提醒。她是計算著時間來的,所以差不多可以出發了。
「嗯。」卡爾的嘴角無意識地勾起,跟黎雅對視一眼,就牽著黎雅的手出門,門外有馬車在等。
見卡爾和黎雅出門,拉美西斯、貝爾和阿爾迪斯齊齊轉頭看過來,看到黎雅的時候,三個人都是一愣。
「我的老天啊!我還以為是換了個人呢。」貝爾驚得下巴都要掉下來了。
「太可怕了……」阿爾迪斯愣愣地看著黎雅,半天只能說出這一句話來。
「好像……不該看的……」拉美西斯的視線無法移開,就隨著黎雅一直移動。如果沒有看到現在盛裝打扮的黎雅,他還能說服自己,一個不像女人的女人,他放棄了也沒有什麼可遺憾的,可是現在,他看到了,看到了這個女人最女人的一面,這只會讓他更加悔恨,後悔為什麼先遇到黎雅的那個人不是他,後悔他當初為什麼沒有再卑鄙一點,哪怕不擇手段,也要將這個女人搶過來。
「喂!」
肩膀突然被貝爾拍了一下,拉美西斯才回過神來。
「怎麼了?沒事吧?」貝爾蹙眉看著拉美西斯。他當然知道拉美西斯是在懊悔什麼,可是這樣的場合,作為埃及的法老王,拉美西斯可要收斂一下。
「沒什麼。」拉美西斯自然也知道輕重,所以搖了搖頭。
「走吧。」貝爾拽著拉美西斯的胳膊往外走。雖然接下來繼續觀禮對拉美西斯來說有些煎熬,但若是不看,拉美西斯恐怕要悔憾終身了吧?
黎雅和卡爾坐著敞篷的馬車離開王宮,在哈圖薩城中人轉了一大圈,接受了百姓們的祝福之後,就繞到了神殿,婚禮將在正午在神殿舉行。
站在馬車上,看著尾隨馬車之後歡呼雀躍的百姓,黎雅的心情有點復雜。
先不說她從來沒想過自己會結婚,更沒想到的是她結婚那天竟然還會有那麼多人觀禮,認識的不認識的,每個人都是一臉崇敬,帶著幸福的笑容祝福著她的幸福,說心里一點觸動都沒有那是不可能的。
「怎麼了?」馬車上,卡爾注意到黎雅表情的微小變化,有些疑惑。
「沒什麼,就是覺得,我很幸福。」還有誰能在結婚的時候得到這麼多人的祝福?她為什麼不幸福?
「那就好。」卡爾跟著微笑。
大神殿門前,所有人都已經等在那里,包括盛裝打扮的伊爾斯和艾米這兩個小花童,蘭斯站在人潮的盡頭,看著遠遠而來的卡爾,欣慰地笑了。
卡爾多麼幸運,能找到他的幸福,他會向神祈禱,祈禱眾神保佑,留住他的這份幸福,直到生命的盡頭。
下了馬車,緩慢地走過紅毯,站定在蘭斯面前,听著蘭斯一如初見時空靈寬容的吟唱,明明已經不是第一次走過的紅毯,明明不是第一次听過的祈福,身邊站著的,也不是讓她有新鮮感的人了,但是不知道為什麼,黎雅的手心竟然就因為緊張而被汗水濡濕。
蘭斯空靈的聲音引著黎雅回憶起她跟卡爾兩個人的點點滴滴,從最初的相遇,那夜色中穿透血紅直達她心里的幽綠,那片在小巷轉角虜獲她的金黃,她的誓言、他的包容,他們馳騁沙場同生共死的點點滴滴,埃及的三年、一千多個日日夜夜的孤獨和思念,伊爾斯和艾米帶給她的快樂和幸福,重回哈圖薩的波折。
不知不覺間,十年的時間如白駒過隙匆匆而過,從最初的猶豫到最後的堅定,她遇到了一個願意包容她所有缺點、也讓她願意去包容他所有缺點的男人,黎雅不知道他們是否是天生一對,但是黎雅知道,她在對的時間、對的地點、遇到了對的人。
這十年的時間,她收獲的不僅僅是愛情,還有親情、友情和精彩的人生,所有她遇到的那些人,還在她身邊的,或者已經不在的,他們教會了她許多,也給予了她許多。她感謝這段命運,這段無與倫比的命運。
「現在,請兩位向神明起誓,忠于你們的愛情。」吟唱結束,蘭斯溫柔的聲音拉回黎雅的思緒。
卡爾和黎雅對視一眼,十指緊扣,笑著說出了他們共同的誓言。
「我以卡爾/黎雅之名向泰蘇普神起誓,將以不變的相愛之心共度余生,無論快樂還是悲傷,無論富貴還是貧窮,不離不棄,相互忠誠、信任、寬容、依靠,此生相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