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奴婢沒有。」銀釧面如死灰的跪倒在地,整個人渾渾噩噩,不可置信的望著眼前的碎瓷片。
池晚妝往前一步,冷聲喝道︰「沒有?我讓你給我倒杯茶來,你卻端杯有毒的茶來,不明擺著是想要我的命麼?銀釧,你雖剛進我這院子,但我念在你是從母親院里出來的人,平時這絳綾閣里的大小事務都交給你和金鈴,自認不曾虧待過你倆,但你卻想謀害我?」
她滿目失望,雙眸泛紅的出屋跪倒在廊下,低泣道︰「祖母,您可是親眼見著了,可得為孫女做主。」
二夫人曹氏見狀,余光瞄向滿臉陰沉的的長嫂,突然一臉和藹的彎身去扶池晚妝,親切道︰「大佷女,快起來,這賤婢膽敢以下犯上做出這種事,老夫人必定會為你討個公道的。唉,我可憐的佷女,剛回家就踫上這種事,也不知這賤婢是受了誰的指使,嬸嬸看在眼里,真是心疼。」
「二嬸。」池晚妝配合的低喊了聲。
紀妙臉色發白,袖中的手已在隱隱做顫,曹氏這話說得恁不客氣,居然在老夫人面前就含沙射影說自己指使銀釧下毒?她心里也納悶,晚妝的茶里怎麼會有毒?
哪來的毒?
「二嬸這話說得對,咱不能讓大姐白白受了委屈。」
見母親生慌,池晚鳳伸手搭在紀妙的胳膊上,邊安撫邊溫婉開口︰「銀釧這婢子定是要處置了的,不單是她,還有金媽媽。大姐明明在絳綾閣里,她居然敢誣陷姐姐拿了有毒的桂花糕去殺害三姐姐,這等肆意造謠的人,如何能輕饒?」
三言兩語,便輕而易舉的將眾人的注意力從毒茶轉回到了玉梅閣里不見蹤跡的池晚雲身上。
「大小姐去了玉梅閣,她剛回來,好似做了什麼虛心事般回來,還讓婢子把門給關上。老夫人、大夫人,大小姐她確實拿了桂花糕去見三小姐。」跪在地上的銀釧出聲大吼。
老夫人臉色一板,「晚妝,你可去過玉梅閣?」
剛起身的池晚妝身形微搖,咬唇回道︰「孫女去了。」
她話音落下,再次跪倒在地,低低解釋道︰「我知道偷偷跑去見三妹妹犯了規矩,但先前孫女看到妹妹她周身傷痕,心中難受才想給她送點愛吃的桂花糕。只是不知四妹口中的話是何意思,我拿了有毒的桂花糕去殺害三姐姐?」
「可不是?大小姐你莫要狡辯了,三小姐用了你的點心就倒在地上,奴婢可是親眼見到的。要不是奴婢跑得快,您還想殺了奴婢呢。」金媽媽往前兩步,一臉悲憤的指責道︰「大小姐你好狠的心,居然對三小姐下那樣的毒手!」
金媽媽一副為主傷心的舉帕痛哭。
池晚妝蹙眉,迷茫反問道︰「金媽媽你為何要無中生有?三妹妹不過是吃得太急被糕點噎著難受,你與我同將她扶起喝了水就好了,你怎麼能咒她喪命呢?」
「什麼?三佷女沒有死?」二夫人驚詫相詢。
池晚妝點頭,「我離開時,三妹妹是好好的呀,當時金媽媽也在,怎麼她轉身對外竟這般造謠?」
「奴婢沒有,大小姐你撒謊!」
金媽媽急得一把拽起池晚妝的手腕,語氣咄咄逼人,「大小姐,你自己害了三小姐,可別冤枉奴婢!你說三小姐沒死,那她人呢?還有玉梅閣桌上的有毒桂花糕又作何解釋?說,你是不是將三小姐的尸身給藏起來了?」
池晚妝面露痛苦,不停扭著胳膊想抽回自己的手,語氣微厲︰「金媽媽,我知道你記恨我那日當眾沒給你留顏面,也知道你害怕我將你私下虐打三妹妹的事情透露出去,但你不能這樣誣陷我。我是不該偷偷跑去給三妹妹送點心,但這事自有老夫人處置,還輪不到你對我動手動腳的!」
「放肆!金桂家的,你做什麼?」
老夫人是守舊之人,最重禮儀規矩,不管玉梅閣命案這事真相如何,哪容得一個奴僕這般欺凌主子?
旁邊的常媽媽心領神會,忙朝後招了兩個婆子上前鉗住金媽媽。
「奴婢沒有虐打三小姐,大小姐她冤枉奴婢。」饒是被人按住,金媽媽還口口聲聲喊著清白。
這時,總沒出聲的紀妙突然開口︰「晚妝,你說你三妹妹沒死,還活著?」
「嗯。」
「那她人呢?」
池晚妝頓了下,搖搖頭,「我不知道,我走之前金媽媽陪著她。」
「才不是這樣,老奴是看著三小姐倒地才跑出去的,當時她已經遭了你的毒手。」金媽媽不能動,便不斷大嚷︰「現在死無對證,大小姐自然不會承認,大夫人您要相信奴婢,真的是大小姐害了三小姐。」
「聒噪!主子說話,哪有你插嘴的余地?還不快堵了她的嘴!」
老夫人對金媽媽很是不滿,瞥了眼紀妙,接過話問向仍跪在地上的池晚妝,「你今晚是有帶桂花糕去探望你三妹妹,只是並未下毒,離開前你三妹還好好的,是嗎?」
「是的,祖母。」池晚妝滿眼認真,「您想想,我和三妹妹可是姐妹,怎會去害她?」
「但金媽媽說你害了她,而且晚雲現在不知去向,你怎麼解釋?」
池晚妝咬了咬下唇,半垂著秀頸單身跪著,看著好不羸弱無助,而在沉默片刻後終是搖頭,「孫女不知。」須臾,她轉首望向還跪在屋檻後的銀釧,輕言道︰「不過桂花糕是讓婢子去廚房去來的,如若真有毒……」
「老夫人,這三佷女的事還沒定數,但這個賤婢謀害大佷女可是事實。」二夫人別有深意的看了眼紀妙,意有所指道︰「嫂嫂平日總念叨著晚妝佷女,人還沒回府就精心挑好了伺候的婢子,沒想到這精心安排的人居然有這樣的歹心。」
「二弟妹你這話是何意?」紀妙怒回。
二夫人身子一縮,似有所顧忌,卻還是重復道︰「本來這銀釧就是你安排進絳綾閣的。」
老夫人輕哼一聲,不滿這妯娌倆在這關頭還明爭暗斗,側身吩咐道︰「你帶幾個人,去搜搜那賤婢的屋子。」
常媽媽帶了人往婢女間走去。
沒多會,回來時手中拿著一個瓷瓶,她恭敬的遞過去,「老夫人,瞧,這是銀釧屋里的。哎,您小心,這瓶里的可是夾竹桃的汁液,有劇毒。」
「不、這不是奴婢的東西。」
銀釧神色一僵,「是、是金鈴,是她陷害我?這是金鈴的瓶子,下毒的人是她,不是我!」
見她竟不打自招,紀妙擔心對方越吐越多,冷眼一瞪道︰「胡說些什麼?枉我提拔你來伺候大小姐,沒想到你竟是藏了這樣的歹心,簡直可惡。來人吶,還不快將她拖出去!」
「大嫂,你急什麼?」
二夫人出言制止,欲要再說時,突然從外跑進一人,道找著了三小姐。
金媽媽的身子一軟,若不是身後兩婆子撐著,必然倒地,雙眼瞪大的望向院口。
紀妙面色亦是一變。
池晚雲滿身濕漉的被人帶進來,旁邊跟著同樣濕身的明笙和明藝。
為首的婦人行了禮稟道︰「老夫人,三小姐被人反綁了丟在水里,幸得這兩丫頭發現及時救了上來。」
「奴婢明笙、明藝見過老夫人、大夫人和二夫人。」
池晚妝開口︰「明笙,這是怎麼回事?你們怎會和三小姐一塊?」
「回小姐話,方才嬌華跑了出去,奴婢倆便出去追,誰知在園中找著找著突然就見到有人鬼鬼祟祟的將三小姐綁了丟進池塘里。」
「是誰下的手?」
「夜色太黑,奴婢等沒看清,不過好在三小姐沒事。」
老夫人神色一凜,開口道︰「在哪發現的?」
明笙抬眸望了眼大夫人,怯懦道︰「在閔瑞樓後面的池塘邊。」
「啊?竟有這等事?」
紀妙一臉匪夷,心中百轉千回,這好好的計劃怎的一錯再錯?現如今只能扮無辜不知情,彎身欲要去抱池晚雲,口中還喊道︰「我可憐的兒啊,這是誰要害你?」
池晚雲本來一動不動,然在其近身時突然似發了狂般對準紀妙的手就咬了下去。
眾人忙去拉她,池晚鳳緊張道︰「母親,您沒事吧?」
紀妙捂著傷口,只能咬牙擺手,「無礙,晚雲定是受了驚嚇,還是讓人送回院子早點安歇吧。」
池晚妝卻突然從地上起身,極快的走到池晚雲身旁撩起她的衣袖,「祖母,您瞧,三妹妹身上都是傷。」
新舊交錯,青紫淤血交疊。
「沒想到咱們府里,居然會出這種事?三佷女怎麼說都是個小姐,底下的奴才們真是敢?」二夫人一臉痛心,「大嫂,你可真是疏忽,這等事都沒蒙在鼓里。」
曹氏看到紀妙鐵青卻又不能發作的臉心中就樂,臉上「呵呵」一笑言道︰「老夫人,既然三佷女沒有中毒喪命,就說明大佷女沒有說謊,而是金媽媽在作祟。」
她指了指金媽媽又瞄向銀釧,突然「啊」了聲道︰「兒媳明白了,這金媽媽故意在大佷女離開玉梅閣後將晚雲佷女給綁起來欲要殺害,還在桂花糕里下了藥想要嫁禍給晚妝佷女。而銀釧就在大佷女回來後奉上毒茶,這是想擺一出畏罪自殺的戲。只不過,銀釧和金媽媽為何要害了三佷女後又嫁禍給大佷女,難道是受了誰的指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