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女驚華 第四十九章 自食惡果

作者 ︰ 夜夜笙簫

第二日,池晚妝去榮安居給老夫人請安的時候,被池晚鳳刻意留下,「大姐,你走那麼快做什麼?李家的表哥表姐就要到了,你留在這一起見見吧,咱們家里有好多親戚你還都不熟悉呢。」

老夫人疼愛外孫,亦點了頭言道︰「晚妝,留下見見客人,往後親戚間走動也方便。」

「是,祖母。」

于是,池晚妝陪在了旁邊。

沒多會,屋簾自外被挑起,首先進來的是李雲珠,她笑著跑進來,也不行禮,就坐在老夫人身邊勾了她胳膊撒嬌道︰「外祖母,珠兒好久沒見您了。」

「瞧你,這麼大的人了,還跟個孩子似的。」

老夫人神態慈祥,復問道︰「你哥哥呢?」

「和表弟在後面呢。」

她口中的表弟,指的顯然就是池明杰。

須臾,便見池明杰和一深藍錦袍的少年走了進來。

池晚妝知曉,那便是李雲珠的兄長李修華,京中有名的紈褲。

「見過外祖母。」

「見過祖母。」

「修華過來,我很久沒見著你了,喲,都長高了。」

老夫人就兩個親閨女,小女兒在宮里做貴嬪一年都見不到幾回,大女兒便是李夫人。而她的小兒子池三老爺英年去世,故而身邊就只有池相和李夫人,池家的兒女里合她心意的不多,故而對這對兄妹平時溺寵得很。

李修華蹭到老夫人身邊,眼神卻掃視著屋里,最終落在池晚妝身上。

他眸底閃過驚艷,暗道果真如表弟所說,是個十足的美人。

被人這樣放肆的目光從頭至尾的打量,池晚妝如何會察覺不到?這時候,她終于明白了池晚鳳留自己在這的原因,敢情是嫌安寧的日子過得乏味,故而非得掀起點風波?

「咦,想必這位就是大表妹了?妹妹回來這麼久,我竟然這時候才過來,真是失禮失禮。」轉眼間,李修華就挪到了池晚妝身前,近距離面對,更是心神蕩漾,作揖了言道︰「大舅舅家的幾位表妹真是個個似天仙,長得可真妙。」

這人,竟然用那等調戲外面女人的輕佻話來形容池家的女兒。

池晚妝的臉色當下就繃緊了,眼前這位深藍錦袍的少年龐寬眼圓,鼠眼亂轉,真不知李家是怎麼教養的!

美人眸帶煞氣,目光犀利,姣好的容顏上不怒自威,直接又不留情面,李修華卻處之自然,一雙烏黑圓溜的眼楮在對方身上肆意打轉。

「修華,說什麼渾話呢?不準嚇壞了你妹妹。」

老夫人倒是沒惱,可見是對他秉性亦是習慣,但到底還是將他喚了回來。她知曉長孫女心有不悅,暗想著沒幾個月她便真要成了半個楚家小姐,往後還得用她和楚將軍打交道,且北定侯府的親事雖然還沒完全定下,但北世子念著她,亦是早晚的事。

故而,她很體諒的說道︰「晚妝,你先回去吧。」

池晚妝求之不得,欠身出了屋。

而她走後沒多久,榮安居亦散了場,出院子時李修華和池明杰一道,而李雲珠則與池晚鳳去了瓊琪閣。

臨別時,池明杰沖他姐姐點了點頭,投了個放心的眼神。

「表哥,怎麼樣?我沒騙你吧?」

李修華回想著方才池晚妝走路時的窈窕風姿,似雨中海棠,搖曳俏然,舉止間風情難掩。以及她靜立如蘭時,那掩在玉蘭滾邊袖口下的玉手蔥白縴細,還有隨著她呼吸而起伏的胸脯,饒是表現得怒容,卻越發動人的美態……只覺得喉嚨微緊,不禁就咽了口唾液。

池明杰見狀,不由笑著問道︰「可是喜歡?」

「喜歡,自是喜歡。」

李修華舌忝了舌忝唇,覺得整顆心被攪得癢癢,恨不得立即就得了她但終歸還存著幾分理智,面色頹廢的愁道︰「但她是舅舅的女兒啊,又不是個婢子,我就是喜歡,也只能干看著。」

「你喜歡就成。」

「什麼意思?」李修華雙目晶亮,滿是希望的望著旁邊人,「你有法子?」

「哎,你瞧我祖母那麼疼你,什麼時候舍得處罰你?大姐雖是我爹的女兒,但我們相府可從來就不缺小姐,以前她不在府里的時候也不見如何。表哥,我爹和二姑母可是親兄妹,你又是李家的獨子。說實話,你要真對她怎麼了,難道我爹和祖母還能殺了你不成?」

池明杰將手拍在對方肩上,唆使道︰「你想想,我們池家是大戶人家,你若是真得了她,我爹和祖母還能不將她給了你?表哥,頂多就是挨頓教訓,你就能將她抱回家,難道你不想?」

李修華的腦海里早就浮現出美人嗔怒時的美眸,那紅唇起合間的誘惑,以及冷漠對他置之不理時的神色,總覺得這每一種動作都誘惑著他,令他心神馳往。他的目光變得越發貪婪,幻想著那等佳人,若在床第間,滋味該有多麼惑人美妙?

見狀,池明杰低低一笑。

回了絳綾閣,池晚妝就板著臉,心中郁火難消。昨兒個剛見了池明杰,他今日就出手了,可真是速度!池明杰和池晚鳳這對姐弟,可真是紀妙的好兒女,連思維都是一般,盡想著怎麼毀了自己名節才好。

思慮著,她喚了明笙明藝進來,低語交代了番。

老夫人難得擺宴,府里的小姐少爺都到榮安居用膳,午後眾人聚了會,便紛紛告退。

池晚妝剛走出院子,听得身後傳來一聲「妹妹」,李修華便追了出來。

待見著身姿玲瓏的佳影止步,他忙近了前,語氣討好︰「表妹,此時艷陽甚好,不如我陪你去花園里賞賞花吧?」似有似無的香氣縈繞在身旁,他只覺得神清氣爽,越發貪心地吸氣吐納。

池晚妝後退兩步,冷語道︰「不必了,表哥難得過府,還是多陪陪祖母吧。」

聲若鶯啼,悅耳細膩,令人留戀,五爺不自覺又傾身過去,目光炯炯地賠笑道︰「正是因為我難得過府,所以才要多花些時間陪你,有利于培養感情、呃,咱們表兄妹的感情。」

他的目光仍舊上下打量,幻想著她嬌吟百媚的場景,直覺得周身火熱。借著再次躬身作揖的動作上前,殷勤道︰「好妹妹,哥哥陪你吧?」

忒的無恥!

「真的不必,表哥請回。」

望著伊人遠去的身影,李修華失落的搖了搖頭,適逢瞥見池明杰走至自己身邊,拽過他走到牆角問道︰「表弟,都安排好了嗎?」

「嗯,你放心,等會就讓你如願。」

李修華大笑,「還是表弟夠意思,今兒來這真是來對了。」

「小姐,表少爺太過分了,他怎麼、怎麼敢……?」

池晚妝神情看不出任何變化,只言辭淡淡︰「放在心里就好,如今我還身在池家。」

明笙和明藝即止了話,擔心替自家主子招攬事非。

而這趟,折回絳綾閣的路途並不平順,未行多久便有搬著重箱的婆子求助人手。池晚妝雖然詫異,卻仍舊讓身後的明笙上前幫忙,獨明藝隨侍帶路。然拐過小徑,復又突然出現個陌生丫鬟,見禮後絞著衣角,吱唔著要尋明藝。

兩人相熟,對方面色著急,池晚妝自不會阻止明藝同她離去。

後者遲疑,不放心地望向主子,輕道︰「奴婢還是先陪小姐回院吧?」

「這丫頭如此形色,必有要事,你且同她去吧。否則回頭真誤了事,最後怪我當主子的不近人情。」玩笑的語氣,聲音低緩而清晰,並未含多少威煞,卻教那來尋明藝的婢女渾身一震。

調離左右,想來是有下文。

池晚妝抿唇含笑,往前的步子依舊不疾不徐。果然,沒走幾步便「巧然」出現了個陌生婢僕,開口道三小姐發了病情況危急。

她如人所願,隨對方而去。

走在侍女故意引的偏僻道上,池晚妝在心中暗想,這池晚鳳姐弟想騙自己都沒找個靠譜的理由,而前面的婢子手腳哆嗦,顯然是慌亂得很。

用人不善啊。

前世後宮里養成的習慣,對待陌生環境,她向來不敢松懈。今朝有人想謀算自己,躲過一時又如何?就計進入對方圈套,雖是冒險,但總好過敵暗我明。

不斷往西,周邊漸變靜謐,人影鮮見。

池晚妝如此淡然,引路的婢子倒是心生不安。走了這麼久,大小姐居然都未曾出聲,難道她沒有察覺這附近的偏僻?身後的腳步越是正常,她的雙腿便越發軟。

明明很順利,怎的反而自己慌了起來?

路邊種植了成片連翹,花葉正盛,香氣淡艷,滿枝金黃,奪人眼球。然池晚妝的注意力,全在這周邊的環境和來時的路道上,乍發現前方婢子腳步加速,目光改射向她的後背,卻如何都不出聲。

三尺寬的青磚道路,氣氛變得詭異池晚妝保持著正常步速,同前面人的距離慢慢拉開,突聞身後動靜,目光警惕地轉身,然並未發現任何。再回首,卻是一驚。引路的婢子不知去向,獨手持折扇的李修華站在路中,正嬉笑著望向自己。

果然是他……

池晚妝合了合眼簾,收起袖中右手緊握著的利簪,提著的心松了不少。

就他一人,沒有想象中的那般嚴重,緊繃的心緒釋然,卻因猜到眼前人的意向,眼中閃過厭惡。

著想了好半日,終于見到美人落單,李修華早已急步往前,殷勤作揖討好的喚道︰「表妹。」鼠目晶亮,賊眉挑起。

「哦,表哥倒是速度,轉眼就到了這?」

李修華卻不慌不亂,堆著笑臉將手握向佳人左臂,「表妹可是迷路了,不如讓哥哥送你回去?」

池晚妝側移腳步,提聲道︰「不勞煩表哥。」

轉身,欲要離開。

好不容易將她騙到這等偏僻之處,李修華怎可能輕易放她離開?這會子見她抬腳,連先前的禮數都不顧了,丟擲開手中故作風度的折扇,懷出雙臂竟是就想從後摟住她。

「好妹妹……」

明明近在眼前,明明是對準了的,可也不知怎麼,李修華竟是撲了個空。等到彎著的身子立直,尋視前方不見倩影,轉身才發現對方立在了自己身後。

池晚妝好整以暇的望著他,口氣肅然道︰「我說了不必表哥相送。」

她雖不會武功,但前世歷經險難,敏捷的動作和身手卻是有的,否則如何避開深宮內那些後妃層次不窮的近身栽贓嫁禍?

李修華費解撓頭,真是匪夷所思,她方才明明就在自己身前,怎麼轉眼就到了後面?對方容帶笑意,雖是諷刺和寒光,但愣是教他怎麼瞧怎麼歡喜。拋去那般惱人的思緒,仍是笑著上前,「表妹,你不知自今早相見後,我這心里就總念著你。」

真是個不要臉皮的,還口出污穢來了?

池晚妝後退兩步,眼神平淡,反勾了唇角笑,「表哥這說的是什麼,我怎麼听不明白?」

對方如此,顯然沒有明顯反抗,李修華瞧著心里直樂開了花,跟著欲再次湊近回道︰「表妹,我說哥哥喜歡你呢。」跟著復又納開懷抱,恨不得直接貼緊對方,嘴中還嚷著︰「表妹用的是什麼香?這樣好聞,回頭……」

話未說完,喉間刺痛。

李修華的笑容瞬時僵在嘴邊,張開雙臂的動作戛然而止,視線下移,待見到那頂住自己脖子的銀簪,明晃晃地分外鋒利。

他面露懼色,忙改言求饒,「好表妹,你這是為何?」說著伸手試探性地想推開,顫聲道︰「表妹,這玩意可是會鬧出人命的。咱們好歹是表兄妹,我失禮之處,還請你多多擔待。至于這種玩笑,我們還是別玩了,可好?」

池晚妝冷笑,提高了音說道︰「原來表哥還知曉這會出人命?」說完輕易收回了銀簪,指尖把玩,瞥了眼他續道︰「你雖然不拘小節,可也要注意對象。」

利簪遠離,李修華全身一松,沒了先前的害怕,取而代之的是怒氣。他亦是學過武的,被個女人逼得妥協,簡直是顏面盡失。這女人,跟她客氣還當福氣了?向來他李修華看中的人,哪有不上手的?

「爺就是喜歡你,今兒就是要踫你!這周邊白日里不會有人來,我瞧你怎麼辦?!」李修華說完,再次向池晚妝襲去。為防她手里的銀簪,率先伸手想擒住對方右臂,只是眼見著就要抓住,對方腳下的步子卻不知如何移動,閃身就轉到了自己身後。

那冰涼的簪子,再次抵上了他的脖子。

「表妹,妹妹……我錯了。」他所有的動作都止于一瞬。

不顧李修華的嬉皮笑臉,池晚妝手下微緊,沉聲道︰「方才是玩笑,這次卻不然!」

隨著她的話落,李修華只覺得脖間一疼,似有液體流出。這下子,他雙腿發軟,早前的囂張早已消失殆盡,忙好聲言道︰「表妹,我可是府里的表少爺,外祖母最疼我了,你不能傷我。」

「不用你提醒,我還能不知道你是誰?」

池晚妝的聲音充滿濃濃諷刺,因對方身材較高,如此動作有些吃力。且她不喜同人太近,便復又松開帶血的銀簪,但同時巧手轉至其頸後,細長的銀針刺入,隨後才退離了腳步。

眼見對面喊著疼痛卻又不能動的李修華,她似笑非笑地說道︰「你說,我該怎麼回報下你對我的用心?」

本正準備破口大罵的李修華面色慘白,想跑卻又不能,只咬牙切齒地望著對面女子。

池晚妝抽出帕子,仔細而又輕柔地將簪上血跡一點點拭去,「表哥,做人不能沒有分寸。否則,方才我手下失了分寸,可就不好玩了。」

「池晚妝,你別太放肆!」

美人帶刺,似乎並未讓李修華絕了念想,反倒是越發想要得到。

「表哥說的對,人啊,就是不能太放肆,否則早晚都會有教訓的。」

晃動手中銀簪,池晚妝步子往前,細語道︰「這相府里的婢僕您愛如何我管不著,但不該招惹的,也請你記住。我今日明明白白的告訴你,趁早斷了那些不該有的念頭,否則下回可沒這麼便宜!」

李修華顯然不甘心,但脖間黏糊的鮮血,提醒著眼前女人的狠辣。

下手都不帶絲毫猶豫的!

似乎知曉他的想法,池晚妝添道︰「你信不信,便是我現在殺了你,也沒人能找得到你的尸體?」

這話,就是再沒有留情的機會了。

怔怔地望著她,李修華雙唇顫抖,不情願地點頭。

池晚妝望著青磚上的血跡,頃刻收起銀簪合掌拍了拍,明笙和明藝便取了繩子從不遠處走出。

李修華見狀,不可思議的問道︰「你早有準備?」

「自然,否則我能跟你的人走到這來?」

池晚妝冷笑了笑,揮手讓兩人上前,「將他綁起來。」

「你、大膽賤婢,你們敢?」李修華望著倆近身的婢子,開口威脅道︰「我是李家的公子,相爺是我親舅舅,你們老夫人最是疼我,你們這是以下犯上,是以下犯上!」

池晚妝皺眉不耐道︰「別吵了!我念你不過是桿槍,今日放你一命。不過你這人太過可惡,思想骯髒,不教訓教訓你實難消我心頭之恨。」

直等兩婢子將他五花大綁起來,池晚妝方開口問道︰「匕首呢?」

「小姐。」

明藝遞過去。

池晚妝接過走近李修華,尖銳的匕首在他身上劃過,嚇得後者忙告饒求情︰「表妹,我錯了,我不該對你有非分之想,你放了我吧,我以後絕對不再騷擾你。」

「這種你為魚肉我為刀俎的感覺,是不是很不好?」

池晚妝笑得明媚,但李修華卻覺得全身寒毛都豎了起來。便是這會,脖間的刺針被拔去,他終于能動,然因為全身被捆綁,除了蹦跳不能其他。李修華瞥著池晚妝手里的匕首,就雙腿繃著向前走去,他得盡快遠離。

朝明藝使了個眼色,後者手中繩子一扯,伴著**踫撞地面的響聲,李修華痛的叫了出來。

將匕首遞給明笙,池晚妝吩咐道︰「將衣服都扒了,就吊到前面的那棵梧桐樹上。」

剛接過匕首的明笙愣了愣,心念道︰都扒了?

池晚妝卻已經轉身離開。

明藝剛將李修華的嘴巴堵上,見明笙一臉難色,她亦听到了主子吩咐,過去從她手中取過匕首,「小姐定是要咱們將他衣裳給刮開,這樣我先來,你前面我後面。」

明笙本還想感激她來著,但當听到最後那句話時,嘴角不由抽了抽,如此分工?

不過,最苦逼的還是李修華,他全身被綁住,嘴巴堵上口不能言,兩眼楮卻是明亮的很,眼睜睜的看著兩婢子在自己身上沿著繩子的痕跡亂劃。有時候都能感受到尖涼的匕首劃過他的肌膚,而有時候下手太輕劃開了外面的袍子,卻沒劃破里面那層,不得不在同個位置進行第二次操刀。

他真想開口大罵小心點!

總覺得哪里都疼,肯定有傷口破開。

明笙和明藝手腳還算麻利,沒多會就完工了,兩人看著幾近要被風吹走的布片,對視一眼同時站到李修華身後,隨後將繩子往樹干上拋去,不顧對方布滿劃痕的身體,愣是負著其雙手吊了起來。

而在吊起來之前,很默契的取掉了他口中的布。

似乎,很篤定他不敢亂叫。

「你們兩該死的,趕緊把本少爺放下來,趕緊的!」

李修華懸在空中,掙扎不開只覺得渾身瑟瑟,他都不想去低頭看,又不能大嚷著叫人過來。但眼見著那可惡的兩侍女漸行漸遠,還是提聲喊了句︰「你們放了本少爺,我給你們銀子,我讓舅母放你們出府,你們可以不再做奴婢任人使喚……喂!回來,你們兩個賤蹄子,趕緊給爺回來!」

不用看都能猜到身後是何光景,明笙明藝怎麼可能會回頭?

現在雖不是正夏,但午後的陽光還是挺毒的,李修華沒多久就覺得被曬掉了一層皮,他覺得整個人虛弱不已,等到後來他支撐不住想拋開臉面喚人求救的時候,嗓子都已經難再發出聲音了。

于是,等池晚鳳帶著李雲珠「賞景」到這的時候,還真的看到了出非常意外的「好戲」。

眾女均是尖叫一聲轉身,迷迷糊糊的李修華終于听到人的動靜,已顧不得是什麼模樣,忙喊道︰「還不快幫我放下來!」

赤身**……

池晚鳳和李雲珠自是不可能過去的,這下便為難了她們的侍女,閉著眼楮過去將繩子解開慢慢放下。

李雲珠背著身子問道︰「哥哥,你到底是怎麼回事?」

「別、別問了,趕緊給我拿件衣服來……還有準備個房間,我要沐浴……水、喝水……」

折騰了許久,才找了幾個信得過的人將李修華扶到池明杰的院子里去,他猛喝了一壺涼茶又狼吞虎咽了一頓方覺得精力慢慢回來。這一精神,面對李雲珠和池晚鳳的「怎麼回事」,眼神不由就閃躲起來。

他怎麼說,總不見得如實照答吧?

李修華尚且僥幸還以為,這只是池明杰和自己的秘密,池晚鳳並不知情,故而支支吾吾的亦沒說個大概。在相府欲要欺負池家大小姐,總歸不是什麼光明事,得了手失個顏面也就罷了,可以說她勾/引的自己,但沒得手這不是找人罵嗎?

于是,他只說意外,含糊其辭。

這個啞巴虧,是不吃也得吃。

想起自己被害的那個案發現場,他突然站起身緊張道︰「四表妹啊,你趕緊讓人去那將那些衣服的碎片給處理了去,還有地磚上的血跡,不能讓人發現。」

池晚鳳這時候只能說慶幸沒有一時腦熱帶一大幫人過去,亦覺得李修華還不知這點子是自己出的而感到沾沾自喜,否則他不得埋怨死自己?

能有事做,她就忙閃身出了院子。

同時,心底大感震驚和可惜,怎麼這樣池晚妝都能逃月兌?

「哥,到底是怎麼回事啊?現在這沒有外人,你跟我說說吧,怎麼會那麼慘?」等池晚鳳離開後,李雲珠纏著兄長不停追問,「是不是有人欺負了哥哥?到底是誰將您弄成那樣子吊在樹上的?我們告訴外祖母讓她徹查。」

「徹查個什麼?不必了!」

李修華揉了揉手腕,推開她沖外喊道︰「怎麼這麼慢,水還沒準備好嗎?」

「表少爺,已經好了。」

「嗯,這還差不多。」李修華起身往外走,他這身子血黏黏的,還真得好好洗洗。但想起自己狼狽的緣由,走到門口時不由就踹了小廝一腳,「你家少爺呢?」

「回表少爺,五爺還在老爺書房。」

李修華朝地啐了口,不耐道︰「去,過去守著,見著你家爺就讓他回來。」他走到淨室門口,瞥見一清秀的婢子正要推出屋,覺得今兒晦氣憋了一肚子氣沒處發,伸手挑起她的下巴問道︰「叫什麼名字?」

「奴、奴婢黃鶯。」她滿身顫抖,顯然對這名表少爺又懼又怕。

李修華笑了笑,拽過她就往淨室里走去,「走,進來伺候爺沐浴。」

「表少爺,您、您饒了奴婢吧?」黃鶯後縮者身子想走。

李修華當場就罵道︰「什麼玩意?她跟我擺譜,你一個奴婢都敢拒絕我?不要命了你,我告訴你,你要是伺候的好,我把你帶回李家,你要是伺候的不好,我就讓表弟把你賣到窯子里去,滾進去!」

池明杰先是見了池晚鳳得知了事情原委方回的院子,因只在廳里見著了李雲珠,便不解道︰「表姐,表哥呢?」

「還在沐浴。」

「哦。」

池明杰想著那沖動的李修華可千萬不能將自己給說出去,急急的就往淨室走去。但剛到門口,便听到由內傳出來的男女歡/愛的喘息聲,以及伴著水濺出桶和**踫撞濺著水花的聲音,再然後,隱約就是女子低泣呻/吟求饒的碎語。

池明杰的臉頰不由一紅,忙下了廊子。

他年紀尚輕,平時父母約束得緊,便是院子里有貌美的婢子,卻都還不曾沾過。

黃鶯是池明杰屋里的人,模樣嬌媚,風姿撩人。李修華摟著她倒在浴桶旁邊的涼榻上,低頭看著懷中女子只著紅兜斜躺在自己懷里的嬌羞模樣,只覺得周身火熱。先前的郁悶喪氣消失散盡,他一個翻身又壓過去,不過身下人的低泣討饒,只顧著發泄他的欲火。

池明杰本听著沒動靜了正準備去敲門,但手剛抬起卻又听到了那媚聲討饒、吟吟嬌喘不斷男女喘息聲,直教他閉目塞耳仍萬分難受。

怎麼能這麼久,還不好嗎?

他臉上浮起兩團不正常的紅暈,訕訕的走到庭中,身子卻是燥熱的。

也不知過了多久,淨房內才恢復平靜,響起悉悉索索地更衣聲。

披了玄青長袍的李修華靠在軟榻上,一臉饜足的任由半跪在眼前的美婢為他包扎傷口。對方紅潮未退,似乎不堪方才的承歡,楚眸氤氳,似怨似嬌的分外惹人憐惜。他看得心頭又是一陣熱浪,望著那輕紗薄裳下攏著的妙曼身軀,伸手就將她再次攬入懷中。

黃鶯滿臉淚痕、身子輕顫,目光小心地覷了眼他,咬著雙唇卻不敢呼痛。她剛破身,表少爺就這麼粗暴,分明是心有怨憤將她當做了發泄的對象。可憐她全身酸楚,還得強打著精神服侍,因為如今,她只能寄希望在對方身上,期盼他能帶自己回李家,否則這相府她定是不能再待的。

李修華玩弄著女子嬌軟,眼神也越發陰鷙。那個女人,太放肆了!

「嗯……」隨著男人力道漸重,黃鶯終是忍不住吟聲,余光不安地注意著他的神色,見對方轉眸,忙輕啟朱唇,小心翼翼地喚了聲「表少爺。」。

那句「你會帶我走嗎」的問話,卻是難以出口。

李修華順手將她帶到懷里,不顧美婢眸中祈求,擒了她的紅唇就猛啃嘶咬。

「表弟,你好了沒有?」

李修華喘息正粗,听到池明杰叫喚,將懷中人一把推開,起身理了理衣裳淡淡道︰「你先出去。」

「那、那婢子……」黃鶯想問到底能不能跟他,卻被對方一個眼神慎住,「出去!」

水濺滿地,一室狼藉。

原先的衣衫早已濕盡,黃鶯卻不敢期盼李修華,只好硬著頭皮退下,方開了門,就對上池明杰打量的目光,低著頭哆嗦著便往自己屋子跑去。

半晌,池明杰才收回目光。

他見到了很多曖昧的紅印。

踏進淨室,空氣中有種怪異的氣息,他雖不懂,卻亦覺得有些耳紅。見到滿是雜亂,又瞧見李修華身上的包扎,佯作費解道︰「表哥,這是怎麼了?」

「哼,怎麼了?都是你出的好點子!」

李修華到底心中難忿,沒好氣的責怪道︰「你不是說都安排好了嗎?說那個地方不會有人過去,只要打發走了那幾個婢子,你大姐就任由我怎樣怎樣嗎?」

「是啊,那地確實很少人過去的。」

「是,沒人過去我才吃了半下午的虧!」

李修華破口大罵,「你知不知道,池晚妝那女人,把我月兌光了掉在樹上生生曬了半日?這就是你所說的都安排好了?」

提到這個,他滿臉充斥了怒火,簡直是怒不可遏︰「你這大姐本事了得,我都制不住她,別說近身了,連根手指頭都沒模到。」

池明杰神色微重,「她當真這樣厲害?」

李修華便敞開了他的袍子讓他看自己身上的傷,「你瞧瞧,這些刀傷難不成會是我自己劃上去的?我整個人都曬點曬掉一層皮,瞧現在都渾身紅著呢!」

池明杰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一會就當即離開,那身上可不止有刀痕,還有女子的指甲痕和輕微的咬痕。

他不自在的挪開視線,「表哥你消消氣,這事還真不能渲染。她如今了得,北世子前不久剛來府里向她提親,如果事情傳出去,不說外祖母會生氣,就是北定侯府怕亦要為難你的。」

「什、什麼?」

李修華剛端起茶盞抿了兩口,聞言大嗆,咳了半晌不可思議道︰「她是北定侯世子要的女人?」

當下就往池明杰頭上拍去,「表弟你想害死我啊,誰知道那北世子發起狂來連他娘的話都不听的?我要是得罪了他,出門還不得被整死?」

「表哥,你急什麼?親事都還沒定,北定侯夫人不中意她,這事還沒譜呢。」

池明杰繼續蠱惑著,「再說,你都覺得她是個美人,我這不是給你先下手為強的機會麼。如果你早步得了她,祖母和爹就將她送到你府里了,關北定侯府什麼事?只是你如今沒得逞,那女人許是要報復的。」

「我這、她」李修華不解抬頭,「剛剛還不算報復?她還想怎樣?」

「她可不是個輕易松手的人,表哥,你最好做好個心理準備。唉,最可惜的就是你居然沒能得手,今兒多好的機會?往後再想將她騙到那等地方,可就不容易了。」

李修華斜斜睨了他一眼,真想說機會個屁!

哪里有將她騙去,人家早有準備,婢女們拿著繩子就在後面等著呢。

別了別嘴,卻無心再說。

似知曉他的不悅,池明杰含笑道︰「這樣,我瞧表哥也挺喜歡黃鶯那婢子的,我就將她給了你,權當補償補償你。」

「黃鶯?」

李修華的注意力即挪到了方才的**滋味上,想著今日沒能得了池晚妝,但找個小美人回府里快活亦是不錯。如此臉色稍緩,佯作漫不經心的點了點頭,「好吧,看在她伺候得爺還算不錯,我就將她收下了。」

他話落,突然又湊近了低問道︰「話說,表弟,你屋里藏著這麼幾個美嬌娘,你居然都不下手的?剛剛那黃鶯還是個雛呢,你倒是還真忍得住。」

提到這個,池明杰就有了與年紀相符的羞赧與尷尬,他低低的回道︰「我這年紀還小呢。」

「小什麼小?我在你這點年紀的時候,屋里都好幾個人了。」

李修華拉過他的胳膊,別有深意的引誘道︰「我跟你說,表弟,這女人的滋味妙得很,你真該嘗嘗,否則多沒趣啊?」

池明杰搖了搖頭,忙揮手道︰「不用了不用了。」

「切,真沒趣兒!」

李修華推開他,略有鄙夷的搖頭接道︰「你覺得學堂里的子弟有幾個沒沾過女人的?你知道為什麼他們偷溜出學堂時不叫上你嗎?大家都是去花樓里尋樂的,就你不開竅!」

他亦不再多說系好衣服起了身往外走,「那黃鶯我就帶回去了,表弟你想想哥哥的話,你可是個男人,不沾像什麼樣?」

池明杰在屋里愣了好一會,覺得鼻間充斥的那股氣味非但沒有消散,反倒是越發濃郁,他不由跑出了屋。

李雲珠和李修華已經離開。

不知怎麼,他就是覺得這院子壓抑,想著沒害成池晚妝便準備出院子去找池晚鳳再商議商議。既然娘和姐姐都將她說的那樣可怖,方才連表哥都遭了她的手,想來真有點手段,他不能掉以輕心。

但凡阻礙他們母子三人的人,誰都別想好過!

拐過牆角,迎面就有一人撞見他懷里,身前柔軟不知怎的就讓他想起了方才在屋外听到的那番動靜,此刻只覺得女人的淡香縈繞在周身,好不舒暢。

那撞上女子忙後退兩步,兩人對視,她忙喊道︰「表弟。」

「是你?陸、不,陳秀?」

來人正是陸秀,她腳步匆忙的過來,待發現自己撞到了紀妙的寶貝兒子,心知池明杰脾氣不好的她連忙道歉,「我不是故意撞你的,我、我找表姐,听說她在你這里。」

「你找我姐姐?」

池明杰對陳秀沒什麼好感,知曉她曾被人侮辱過,更加覺得骯髒,懊惱自己方才居然會有好感,知曉定是李修華那番話的影響,忙別過視線。

「她早就回瓊琪閣了,我正要去找她,你有什麼事嗎?」

語氣不耐,雜著輕視。

陸秀原亦是個驕傲的,但如今寄人籬下,在紀妙的子女前不得不卑微低氣。

她的前程還寄在紀妙身上,來府里時她娘便交代了許多,告知她在京中想有所作為必須得學會忍,她心知進相府所付出的代價,故而更不敢隨便得罪人。

「是大夫人讓我找她,想她晚上去趟閔瑞樓。」

「這種事讓個婢子傳話就成了,怎麼要你去?」池明杰不解了詢問,卻又似不想和她多有瓜葛,提步就離開,走前淡淡應道︰「我知道了,這事我會告訴姐姐的。」

陸秀本就想借著傳信的事兒和池家姐弟多親近聯絡下感情,現在對方要她離開,更不敢湊過去,只在心中嘆息。

池晚妝嫻靜的坐在絳綾閣的屋里,見明藝挑了簾子進來,不由招了招手,詢道︰「怎麼樣?」

「表少爺帶走了五爺屋里的一個婢子。」

「哦?」池晚妝勾唇,「那想來姿色是不錯了?」

「看著是嬌艷動人,听說表少爺剛去五爺屋里就要了她。五爺回去的時候,兩人還在淨室里都沒結束呢。」

听到這個,池晚妝的心中徒然閃過一個念頭,快意而強烈。

紀妙待女縱容,對兒子卻寄予厚望,故而非常嚴格,總督促他念書成材。池明杰這個年紀,尚且還不知什麼是美色誤人,如若稍以點撥或者制造個機會讓他如願,往後可還會一心一意的念書練武?

她突然覺得,若直接下手殺了池明杰反倒沒了意思。

紀妙加注在自己身上的痛苦,怎麼能那麼便宜?要讓她親眼看著她的希望一點點墮落破滅,看著池明杰成為李修華那樣的紈褲,成為池家的羞恥,讓她痛苦,讓她們母子三人走投無路!

「對了,秀小姐去了五爺的屋外,兩人還踫了面。」

明藝將當時的場景描述出來,池晚妝听後美眸微眯,頷首道︰「嗯,我知曉了。」

頓了頓,她復問道︰「听說最近陳秀總去閔瑞樓,一待就是一下午,可打听出了都在做什麼?」

明藝的雙頰莫名一紅,迎上主子目光輕輕回道︰「听說,大夫人請了春花樓里的媽媽,從後院喬裝進府,專門教導秀小姐。」

至于教的是什麼,自然是不言而喻。

池晚妝思及前世陸秀曾進東宮成了赫連浠的女人,當時亦是紀妙安排進的宮,難道是繼續想在東宮中安置耳目?

果然,在紀妙眼中,陸秀身體干不干淨都沒有關系,關鍵還是陸家能不能給她好處、給多大的好處。若好處能讓她滿意,她便可以替人辦事,哪怕是蒙混皇子。

請了專人教導,可見是用了心,也不知陸家到底許了她多少好處。

「小姐,奴婢總覺得秀小姐的存在對您有威脅,若他日她得了勢,反過來幫著大夫人報復您可怎麼辦?不如你就直接拆穿了她?」

相府里的其他人認不出陸秀,但明笙和明藝都是從陸家跟來的,她們自然清楚。先前在陸府時兩人就水火不容,怎的到了相府、到了小姐的地方,居然還能放任秀小姐留在府中?

要知曉,養虎為患。

「拆穿有什麼意思?紀妙這十多年的大夫人不是白當的,對她不痛不癢的錯有何好揭發的?她想留著陸秀,將她說成是陳小姐也好、李小姐也罷,都由著她。听說後日連陸江都要進府了,紀妙這位舅母當的可是稱職!」

池晚妝暗自諷刺,她真是低估了陸家一心向官途的決心,竟然能放心將他們府里的子女交到紀妙手中。

陸江那好玩成性的作風,到了相府,還不知給紀妙添多少亂呢!

她想起紀妙請求老夫人時說得話就好笑,說什麼四姑太太撫育了咱們晚妝那麼多年,如今她去了,最放不下心的必然就是陸江那外甥。念著什麼做人要知恩之類的道理,去陸家把他接過來,讓他和族中子弟都去學堂念書,將來謀個好前程,也好回報四姑太太這些年對咱們大小姐的撫育。

滿臉仁慈心善好舅母的嘴臉!

呵,自己會讓她知道,什麼叫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陸家的好處可不是輕易拿的。

這對堂姐弟進了相府,命運就不只是她紀妙一個人說了算!

想起陸江,又思及先前對付池明杰的法子,池晚妝計上心頭。

她莞爾展笑,望著院中的花低喃道︰「相府里的日子,會越來越精彩的。」

皎月如銀,夜幕稀稀朗朗地綴著點點星光,晚風依舊泛著白日的熱燥。

從榮安居出來,池晚妝便察覺到身後的明笙輕拉了下她的衣擺,借著淡淡的光線轉身,只見後者一副有話要說的模樣。思及旁邊的碧蟬,想著她終歸還沒完全為自己所用,很多事都會報給老夫人听,便打發她先回去準備沐浴的湯水。

碧蟬沒有多想,點頭應了聲就先朝絳綾閣回去。

「小姐,奴婢听您的吩咐總注意著四小姐和五爺,果然听到了些事。」明笙壓低了嗓音,左右張望。

絳綾閣里擔心隔牆有耳,每回說私密事的時候都保持著警惕,池晚妝性情謹慎,想著這路上往來的人亦不少,便先制止了她的話。

兩人的身影漸漸消失在黑暗里。

池府的西北角有處假山石林,山石上布滿藤蘿,因當年的大少爺池明峰,即晚妝的哥哥便是在這玩耍溺斃在了水里,于是這些年幾乎沒人回到這來。此處因是偏僻,花草亦沒有經過修剪,山石多年微有休憩,很是蕭條雜亂。

拐進假山石洞里,池晚妝站在水邊,望著水中明月,突然就沉了聲。

若她的身邊能有個哥哥,不管是報仇還是自保,都會有人替她出謀劃策,該有多好?她有多恨池晚鳳姐弟,心中就有多希望身邊能有個並肩作戰的人。她閉了閉眼,望著並不清澈的池水,突然陷入了深思。

明笙不知這地方有故事,只是跟在主子身邊,不明白對方怎麼就到了這種杳無人煙的地方。這處比三小姐住所玉梅閣的附近還要偏僻,她進相府這麼久,甚至都沒來過,但見前面的人似有異常,亦不敢主動開口。

只是,這地實在蕭瑟,在這種初夏的夜晚,兩人擠在這兒,總覺得有些不尋常。

頃刻,池晚妝才開口,「說吧。」

「奴婢听四小姐說,大夫人有意在明兒二皇子過府的時候,讓秀小姐去接近他。」

「什麼?」

池晚妝驚詫轉身,倒不是吃驚赫連楓為何又來相府,他的外戚連永伯府本就和池家是世家,而池泉又是他的得力下屬,和相府往來本就頻繁。只不過,她意外的是,紀妙居然要讓陸秀去勾/引赫連楓!

怎麼會是他?

不是給赫連浠的嗎?

居然要送到二皇子身邊,竟不是東宮!

她心底的震驚著實在不斷擴大,一時間竟有些緊張,陸秀那樣的人跟在赫連楓身邊,不是任由她成為耳目,讓紀妙母女算計他嗎?

轉身認真的望著明藝,池晚妝再次問道︰「你確定,是二皇子而不是太子?」

明藝點頭,「奴婢確定。听說太子殿下今日出城辦事還沒回京,所以四小姐覺得這是難得的機會,還說四老爺已經答應了。」

既然這麼說,那想來都已經定了。

池晚妝此刻心中只有一個念頭︰不能讓陸秀得逞!

然又該怎麼辦呢?

而就在這時,假山石外的草叢里突然傳來聲響,伴著身子倒地的聲音,是悉悉索索的衣裳摩擦聲以及男女沉重的喘息聲。

「哎呦,我的寶貝,這麼久都沒見到你,可把我給想死了。」

明藝面色大駭,池晚妝似猜到了什麼,忙對她搖頭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兩人緊貼著石壁躲在里面。

外面的草叢里,四十多旬近五十的張大夫壓在濃翠的身上,一邊扒著她身上的衣裳,一邊用帶著胡子的下巴摩擦著她的脖子,兩片干癟地有些裂開的嘴唇就往上吻去。

被他壓著大半個身子的濃翠顯然不想讓他踫自己,歪著頭雙手推著他埋怨道︰「你怎麼就直接來榮安居外找我,這要讓人發現了可怎麼好!」

听到這聲音,池晚妝心中大明,已然知曉了女子的身份。

而那喘息著微顯蒼老的男人卻好似完全不怕,不滿的口氣回道︰「我要是不去找你,怕是都沒機會見你了。」

張大夫見濃翠閃閃躲躲的總不肯讓他踫,不由分說的將她又壓低了點,然後跨開腿就坐在了她的腰際上,急匆匆地把自己身上的灰色大袍子月兌了往一邊丟去,又似是有些等不及的就一順地將濃翠的衣帶解開。

底下的濃翠似有不甘,對身上的人只覺得厭惡。心里惡心,卻又不好把他給逼急,轉了腦子只得道︰「你別這樣,讓人撞見了不好!」說著就想坐起來。

張大夫將她想直起的上半身就往後一推,一點也不去顧對方的意願與情緒,胯在她小月復那動了動。

帶著些許皺紋的手便將她下面的褲子給粗魯地扒去,嘴里還狠道︰「以前的時候怎麼就不見你說這個的!我知道了,你如今攀到高枝,老夫人不喜歡大夫人,已經跟相爺提了要你去他屋里伺候,你以為你要做姨娘馬上就是主子,所以想過河拆橋是不是?!」

話音落下,就佔有了身下女子。

池晚妝沒有料到,昨兒剛在花園里遇見的濃翠轉眼就在這和人偷情。碧蟬說她是池相的人,還頗得老夫人喜歡,為何還要和不知名的男人……她有些好奇那名男子的身份,暗想著定不是會個普通奴僕。

過河拆橋……難道其中還有什麼秘密?

她正想著,就听見女子的呼痛聲。

濃翠身體一顫,想開口辯解的時候又覺得上身也一涼。這張大夫年紀雖然大了,但動作卻是敏捷的很,再加上平時管著整個相府的藥房,府里爺平時補身子的私下也沒少吃。

草叢里的動靜越來越激烈。

池晚妝听得有些尷尬,感受到袖口一緊,側首望向很是緊張旁邊的明藝,不由做了個安撫的眼神。

想出去就只這一個出口,這時候走出去定是雙方尷尬,何況濃翠身份特殊,她很快就有了主意。

草叢里的男人根本不顧女人,只顧著他自己快活享受,盡情地享用著身下這具年輕活力的女子身軀……

一時間,男女交歡的聲音,伴隨著路邊草叢拂動和摩擦,在這寂靜的空地里顯得格外明顯。

等過了許久,張大夫的腦袋才癱在濃翠袒露高聳著的胸前,喘了好一會大氣警告道︰「你別以為能爬上相爺的床就了不起,要知道你的那些破事可都在我手里。下次若是不來,我就去告訴了老夫人去!」

濃翠本早就沒了力氣,但一听這威脅的話,拍了拍身上皮膚都因為年老松弛的張大夫,也不示弱道︰「你敢!且不說那些藥粉都是你給我的,騙了老夫人讓相爺的幾位姨娘這些年都難有身孕。就你私下偷了藥材出府變賣的事,別以為我不知道。」

听到這話,池晚妝終于恍然,竟是給老夫人調理身體的張大夫!

居然是他!

而這些年池相再無子嗣,竟然也是他們做的手腳?

「別威嚇我,你個女人吃著碗里還瞧著鍋里的,瞞著老夫人替大夫人做事。你說如果讓老夫人知道,是你害了相爺這多年沒有子嗣,看她還會不會對你這麼好?」

「有本事你就去說,反正你能逃得了?你還私賣藥材,罪加一等!」濃翠顯然不怕,出言威脅。

張大夫抬起腦袋,看著濃翠惡狠狠的,沒想到這小妮子也有些頭腦,偷盜藥材自己每次都是悄悄的,自以為除了大夫人就沒人知道了,卻沒想到她也會知道。

但是她知道有如何,難道自己還能怕一個被自己騎在身下的女人?他大掌下的力道漸重。

濃翠重重拍掉那只手,便動動身上的人白了眼道︰「還不快起來,小心被人看到!」說著伸手去抓旁邊的衣裳。

張大夫很听話地從她身上站起,而後等她放松的時候又重重坐下,直把濃翠的小月復給坐得生疼。

身下人一嗚咽蹙眉凶道︰「你瘋啦!!」

池晚妝不由蹙眉,這對男女倒還真能折騰。但光得了這兩條音訊,對自己往後行事亦容易得多。

張大夫也不多說,站了起來慢慢地穿著衣服又鎮定道︰「你怕什麼?這里又不可能會有人來!瞧你這點技術,一點都沒長進,還妄想著做相爺的枕邊人?還是讓我給你多練習練習,否則進了大老爺的房你也得不了寵!」

說著看到正掩著衣服別嘴的濃翠,上前模了她一把臉又道︰「你可得多和紅樓里的那些姑娘學習學習,那里的女人比你有滋味多了。我跟你說,你沒那股騷勁,相爺他不會喜歡你的。」

濃翠往後一退,邊扣著自己的紐扣邊沒好氣地道︰「你找我出來到底做什麼?」

「就是想你的身子罷了。順便也提醒你一句,別以為能夠擺月兌我,當初你有膽子來勾/引我今後就別想著能踹掉我。濃翠,我告訴你,以後爺再找你時,你最好乖乖的過來!」張大夫無恥地說道。

濃翠雖然心里極討厭這男人,但是他說得沒錯,自己和他在一條船上,若是此時不順著他,說不定他真會狗急跳牆。

老夫人對大夫人越發不滿,已經在和相爺商議抬自己做姨娘的事了,而這回相爺亦沒有如過去般堅定拒絕,她覺得這回有希望,根本不想眼前人壞了她的前途,故而只能強忍著心里的那份想揍他的沖動,隨意的「嗯」了一聲。

見到濃翠點頭,張大夫才滿意的笑笑,而後理了理衣裳拍了拍身上的灰塵轉身就想要離開。

濃翠卻忙往前幾步喚住他,而後伸手看著他道︰「藥丸呢?」

張大夫搖搖頭而後一攤手就回道︰「沒有。」

以為對方在開玩笑,濃翠又走近幾步不耐煩地催促道︰「快點給我,省的出事!」

「真沒有。」張大夫堅持道。

濃翠急了,一跺腳就抓住對方人的胳膊,慌亂道︰「沒藥丸你難道想死啊,這要是真有了可怎麼辦?」

張大夫伸出手指模了模下巴,瞧著濃翠輕浮道︰「你本來就不是什麼黃花大閨女,是婦人了!怕什麼,有就有了唄。」

濃翠臉一紅,卻是真怒了,一甩他胳膊擰起眉頭道︰「什麼叫有就有了?!我要是真有了你的孩子,豈不是咱倆都得賠上性命?快點給我,省的以防萬一。」

張大夫則一點都不急,慢慢地將左右兩個衣袖都甩了甩,而後又抓起濃翠的手在自己胸前模來模去。伸頭湊近對方笑著道︰「你看吧,真的沒有。不信我再月兌光了給你看看?」說著還不忘揩油。

濃翠嫌棄地一把抽回自己的手,忍著心里的那股怒意望著對面的人剛想開口就又听得︰「你看你若是有了孩子,在相爺屋子里指不定還能有些地位。再說,你覺得大夫人還真能容下你?你有個孩子傍身,老夫人都護著你,不是更好?」

「你的孩子,難不成還想當小姐當少爺?」濃翠說著低頭就呸了一聲。

張大夫見她這種態度,啐了一口喝道︰「你以為你是什麼好東西,不就是一破鞋嘛。相爺連我的破鞋都穿了,能怎麼樣?!」

濃翠被一口氣噎得說不出話來,看著眼前這老男人滿臉胡渣一臉猥瑣的模樣,更加厭惡他,何況今後自己就快是相爺的姨娘,還看這人的臉色做什麼?

因此,她往後一退也決絕道︰「不給就不給,我難道還怕買不著?」

張大夫一听立馬走上去扯住濃翠,帶著提醒的意味道︰「我看你還是少服那些藥好,你以為那些「息子丸」吃多了好?你若是真不想要孩子就盡管到外邊去買。」

「你不是說給我服的藥丸和那些姨娘們喝的藥不一樣,不會傷害身子嘛。」濃翠突然像是找到了關鍵開口質問。

張大夫臉色訕訕,不好意思的答道︰「那種藥哪有不危害身子的?」

濃翠一听立馬就急了,上前打起了張大夫怒道︰「你居然騙我?!」

這一刻她總算是想明白了,這個老男人以往總哄著自己出來快活,偏說那藥丸不會留下孩子,對身子也無害,都是假的。他只顧著他自己貪歡,一點都沒替她想過!

「所以呀,現在不如就我和相爺兩個人幫著你,那懷孕的機會還大了些呢。你想想,這府里已經許多年沒有添丁,老夫人總還盼著能再抱個孫子,你又是她身邊人,有了孩子這府里還有誰能欺了你?」

听著張大夫這種欠扁無禮的話,濃翠雖然很嗤之以鼻,但他的話確實有誘惑力。

張大夫見她有所松動,笑眯著眼上前,隔著濃翠的衣裳又抓上她的胸,見後者往後一退,便干脆道︰「好,往後每天像今天的這個時辰,你就過來這找我,我呀,一定想法子讓你有個孩子。」語氣好不歡樂。

濃翠一拍眼前的手,嗔道︰「沒個正經。」說完理了理頭發,明知四面不會有人,還是小心地探頭看了看才出了叢林,轉身又道︰「我走了。」

張大夫伸長了脖子望著那遠去的身影,凹凸有致的曲線,想著方才的美妙感覺,一時感覺有些未盡興,伸出舌頭抿了抿,雙手在身前搓了搓。

好不容易等到那兩人都離開了,明藝早就羞澀難擋,她可真是未出閣的姑娘,居然在這看了這麼出精彩的戲。身子一松懈,靠著山石似又想到旁邊的主子,又直起身喚道︰「小姐?」

池晚妝還在想著明日怎麼利用濃翠幫赫連楓避過紀妙的算計,想著那法子若要可行還得再做些工作,乍听到侍女的喊聲,側首不解的反問道︰「怎麼了?」

明藝瞬時就尷尬了起來,小姐這是什麼抵抗力,居然絲毫不受剛剛場景的影響?

「剛剛的事,不準聲張,可明白了?」池晚妝意識到了對方的反常,低語道︰「等明天,你想法讓翠濃來見我一面。」

「是。」

天賜的把柄,不利用豈不浪費?

明藝見自家主子毫無要揭發這事的預兆,想起方才那張大夫和濃翠口中提及的內容,不由遲緩的問道︰「小姐,濃翠是相爺的人,您看要不要……?」

「要什麼?」

池晚妝冷冷一笑,「綠帽子可不是誰都有幸帶的,他連自己的女人都管不住,難道還要我這個做女兒的出面告知?」

提及池相,沒有了先前的希冀,濃濃的皆是諷刺和嘲諷。

他是多麼的信任紀妙,以為她是個賢妻良母,根本看不到這後院里的黑暗和骯髒。

回了絳綾閣,碧蟬迎出來急道︰「小姐您可回來了,怎麼這麼久?」

見她一臉憂色,池晚妝回道︰「沒事,就是經過花園的時候逗留了會。」

「哦,熱水已經備好了,奴婢伺候您沐浴。」

池晚妝頷首。

浸泡在水中,任由她替自己擦肩洗背,池晚妝突然啟唇問道︰「碧蟬,你覺得四老爺這人怎麼樣?」

聞者手中的動作微頓,臉色稍有凝滯,「小姐怎麼突然問這個?四老爺是主子,奴婢不敢妄加議論。」

「這屋里就咱們倆,你知道我心里不止將你當婢子的。」

池晚妝轉過身,笑了笑言道︰「我離開相府前,家里的姐妹都不和我玩,除了祖母屋里的你。我知道你性子單純,沒有那麼多彎彎腸子,不過在這後宅里,你這樣的最容易吃虧。你若還念著我們小時候的情分,就別將我當主子,碧蟬,我不喜歡看你拘謹。」

「小姐,」碧蟬面色動容的瞅了眼對方,吱唔道︰「您、您看出來了?」

「嗯,看出來了。」

池晚妝坦言,「我和四叔的關系稱不上好,若說私心,自然是不希望你和他走得太近。那回四妹妹讓春桃喚我去湖心亭的時候,我特地不帶你而讓明笙明藝跟著,就是不想你見四叔。碧蟬,我現在問你,對四叔是何想法?」

「奴婢、奴婢不敢有其他想法。」碧蟬揪著手指,垂著腦袋不敢抬起。

池晚妝卻听出了隱藏的意思,她合了合眼,復又問道︰「你知道老夫人對四叔的態度,當初四叔的生母薛姨女乃女乃死的蹊蹺。碧蟬,你雖然不怎麼愛說話,將很多事都藏在心里,但其實你都明白的。你說你不敢有其他想法,是不敢而不是沒有,前日在外院書房外,我和四叔頂撞了幾句,你便有些著急。」

「婢子、」碧蟬心中慌燥,即跪倒在地,「小姐,奴婢不會背叛您,也不是四老爺按在你身邊的,我沒有出賣過您。」

「我知道,你別急。」

瞧她這般模樣,池晚妝收了喉間的話,低嘆道︰「罷了,服侍我更衣吧。」

「是。」

碧蟬過去取衣裳,屋內響起聲悠悠的嘆息。

第二日,從榮安居請安出來,池晚妝便到了初偏僻地。明笙守在不遠處,沒多會,明藝領了濃翠過來,後者很奇怪,欠了身問道︰「不知大小姐找奴婢有何吩咐?」

池晚妝揮退了明藝,直接明了的說出自己的目的,當提及她和張大夫的私情時,濃翠渾身顫抖,睜大了雙瞳望著對方。

心中不止是震驚,更多的還是恐懼。

怎麼會被大小姐知曉的?她若是說出去、無論是老夫人、相爺還是大夫人都不可能放過自己。

她的姨娘夢不就碎了?

有種天崩地塌的感覺,讓她感到昏眩,連語言都忘了,只愣愣的望著對方。

池晚妝淺笑,「你不必緊張,若是我有心不讓你好過,就不會讓明藝私下找你出來。」

濃翠能取得老夫人歡心信任,又能瞞著她替大夫人做事,還能和張大夫有多年私情,自然不是個簡單的。聞言即明白了眼前人的深意,她白著臉問道︰「大小姐是有事要吩咐奴婢?」

池晚妝點頭,招手讓她附耳,輕說了起來。

濃翠的面色便越來越不佳,當池晚妝遠離她的時候,忙搖頭道︰「大小姐,這不行,若是讓大夫人知曉,奴婢肯定會沒命的。」

「是嗎?你如果沒膽子,怎麼做得出背相爺勾/引其他男人的事來?」

濃翠的臉色一僵。

池晚妝冷冷而言︰「我可不是個善心人,之所以沒有揭發你們,便是因為你對我有價值。濃翠,你自己想想,是得罪大夫人嚴重,還是得罪老夫人、相爺、大夫人三人嚴重?

這事只要處理妥當,就不會有人發現是你,只當是場意外,就算大夫人對你心有不滿,但她不喜歡相爺身邊的女人早就不是一日兩日,你還有老夫人護著。翠濃,你是個聰明人,雖然我是這樣說,但你肯定有辦法置身事外的。」

權衡利弊,翠濃終究是點了頭。

池晚妝轉身離開。

等過了段距離,側首對明笙吩咐道︰「你盯著她,我不希望有意外發生。」

「奴婢知道了。」

閔瑞樓中,池晚鳳和陸秀都坐在紀妙身旁。

听說了計劃,陸秀擔心的問道︰「這可以嗎?」

「別擔心,房間已經準備好了,到時候屋里點上魅香,你盡管躺在床上就成。床單落紅什麼都替你備好了,到時候二殿下要了你,肯定就得負責。」

紀妙滿面笑意,拉過她的手安撫道︰「不用擔心,那是我們招待客人的廂房,等我會吩咐下去,誰都不會過去打攪你們。」

「對啊,你就放心吧,我娘說能成,就一定能成。」池晚鳳亦是一臉友善,柔聲道︰「不用緊張,這往後啊,你可就是二皇子宮里的人了,榮華富貴是享之不盡的。」

「嗯,我都听夫人的。」

听到榮華富貴,陸秀一下就下了決心,滿臉感激的謝道︰「真是多虧了夫人,沒想到我還可以嫁這麼好。」

「謝什麼?我和你娘多年的交情,她就你一個閨女,如今在我府里,還能不疼你?」

紀妙擺出慣常的慈和,似乎替她能有這樣的好前程十分欣慰,「阿秀,你今後進了宮,遇到任何難處就讓人送信給我,需要什麼也跟我說,如果宮里短了銀子周旋,記得千萬不能強撐著。你要曉得,人脈在宮里很重要,二皇子是皇上最寵愛的皇子,你跟了他不虧。」

「謝謝夫人,我知道了。」

陸秀心里那個感動,起身不停叩謝。

紀妙頷首,拉過她的手添道︰「別擔心,你以前的事,咱們不提,誰都不會知道的。」

「都怪池晚妝,竟然利用東珠設計我成了她的替罪羊,今後我肯定不會放過她。夫人,你待我真好,還有鳳兒妹妹,我現在人在京城,能依靠的就只有你們。」

陸秀反握住紀妙的手,突然似想到了什麼般再道︰「對了,我娘昨兒差人給我送了銀票,你們這樣幫我,肯定花費了不少,待會我就回去給你們取來。」

「這、傻孩子,提什麼銀子啊?」紀妙笑著推拒。

陸秀卻是不肯依,「要的要的。夫人就是不說,我也知道你是請了四老爺幫忙,二殿下是他主子,您為了阿秀肯定辛苦了不少,銀子你必須得收。」抿了抿唇,續道︰「再者,我往後進了二皇子宮,身邊沒幾個信得過的,還、還有請夫人替我跟四老爺打個招呼。」

「放心,這事我自會替你安排,如果不方便派人送信出來,你將信交給他也是一樣的。」

陸秀又是好陣子道謝。

等她離開後,池晚鳳已忍不住笑了,「娘,你看她真笨,直將咱們當恩人呢。」

「笨的人听話,用著才安心。」

紀妙想起本相中的池晚妝,以前總認為她是個輕易控制的,如今卻什麼都跟自己對著干,氣就不打一處來。不過想到剛剛的陸秀,笑容就又綻了出來,「那傻丫頭,她娘早就送了大批銀子過來周轉,她想要再送一份,真沒有拒絕的理由。」

「娘,你說陸秀進了宮,那往後二皇子宮里的一切都逃不了咱們的眼楮了。」

紀妙頷首,認同道︰「可不就是?你四叔那人太貪,每次問他打听個事就得要銀子,以後有了陸秀就用不著他了。再怎麼能干的忠奴,又怎麼比得過枕邊人?何況,你現在年紀還小,陸秀在宮里守著二皇子,有什麼不安分的女人也能替你先除掉。往後她在宮中,陸二太太的銀子還不是都得送進咱們母女的手里?等明兒陸江那孩子過來,這整個陸家就都握在咱們手里了。」

「娘,您真聰明。」池晚鳳滿心佩服。

紀妙摟著女兒,含笑道︰「池晚妝她欺了娘和你的,早晚都會向她討回來。她將她那死去娘的嫁妝要回去,咱們可虧了許多,娘還倒貼了不少進去,怎麼也得從陸家撈回來。這陣子我雖然沒有掌事,但正好給我騰了時間處理這些,陸家到了手里,以後我們的生活就可以恣意得多。等你到時候嫁給二皇子前,再想法子處理了陸秀,娘必定給你安排十里紅妝。」

池晚鳳笑得樂不可支,「娘,您真好。」

二皇子剛進相府,池晚妝就收到了消息,事實上她亦早就侯在內院門外盯著動靜。她見到赫連楓先是進了池相的書房,在里面逗留了許久才出來,注意到他的目光望著內院,而旁邊池泉不知說了些什麼,只見就跟他去了旁邊的亭中。

池晚妝暗想著池泉和紀妙聯手,而陸秀早就在那間燃著魅香的屋里,那現在最關鍵的就是將赫連楓送過去,但他若清醒著,肯定不行。

便在這時,留意到有個侍女送了茶水進亭子。

後沒多久,便見池泉先站了起來,借由率先離去。

赫連楓依舊坐在亭中。

池晚妝朝身後的明笙點了點頭,她轉進內院,頃刻,濃翠端了湯藥過來。只見她走進池相的書房,然後兩人依偎著走出,身後沒帶一人,朝東廂的方向過去。

濃翠走出沒多遠,還往後看了眼。

池晚妝再次望向亭中,已經有個矮小的小廝走了過去,大致是在詢問面露不適的赫連楓是否需要找間屋子休息下。她見到赫連楓扶著額頭點了點頭,那低矮的小廝便扶了他往東邊去。

那道因紀妙早就安排不準人過去,故而無比清幽,並無人跡。

明藝拿著木棍埋伏在路中,輕而易舉的自後打暈了那名小廝。

赫連楓並沒有完全喪失神智,且他終究是在宮中長大的男子,潛意識里有較高的警覺性,突然見攙扶著自己的小廝倒地,當下就清醒了一半,滿眼戒備望向明藝。

只覺得這侍女有些面熟,似在哪里見過。

還沒想清明時,一抹熟悉的身影就出現在了前方,她低低喚道︰「二皇子。」

相府東廂的周邊,一片寂靜。

濃翠將相爺送進那屋後,小心翼翼的看了看周圍,這才輕手輕腳出了院子,很快就挑了條偏僻的近道折回內院。

送給相爺的湯藥里,她下了媚藥。

而剛剛將他相爺送進去時,她亦在那屋子里聞到了種熟悉的香味。她心中驚詫大駭,怎麼都沒有料到,大小姐居然敢做出這種大逆不道的事來,算計相爺和秀小姐?

然而,濃翠的把柄被池晚妝握著,除了听命沒有其他選擇。她現在只能暗藏僥幸,想著希望事後不要查出自己有在那碗湯羹里下藥的事,只當相爺中了那薰爐內的氣味吸引才好。

而見到濃翠的身影消失,隱在暗處的明笙望了眼東廂的院門,趁著無人閃身進去,待確定濃翠將相爺送到了陸秀的那間屋里,方跟著離開。

有些事,注定就會發生。

西北角的假山林處,一男一女相伴得望著並不清澈的池水,均是極有默契的沒有言語。

當池晚妝看到遠處朝自己點頭的明笙時,心中懸著的石子終于落下。

轉頭迎上總注視著自己的赫連楓,她突然有些不知該如何解釋。那麼唐突的打暈了扶著他的小廝,而後鬼鬼祟祟的將他帶到這來,若不說個理由,貌似確實很說不過去。

只是,她不用去看,自能料到待會會有場「捉/奸東廂」的戲碼。那在大家還沒發現,就只能讓赫連楓不露于人前,否則豈不讓紀妙母女知曉事情有差?

其實,她還真挺想見見當紀妙知曉她所精心安排的好戲換了男主人公,看到陸秀爬上她丈夫床時的表情,相信會極其生動豐富的。

但再怎麼,這都是池家後院里的事,若要明說自己心機如何深沉,暗算親生父親等話,亦是難以啟齒的。

「你身上的傷,好了沒?」就在這時,赫連楓充滿關懷的話語響起。

池晚妝微微「啊」了聲,所有心思都在外院的那件事上,一時間還真沒反應過來,留意到他的視線落在自己的左肩下,這方意識到他是在問自己那日湖中落水時受的傷。

她點點頭,輕聲回道︰「好得差不多了,謝殿下掛心。」

「你找我,是不是有什麼話要說?」

若是細看,便能注意到赫連楓眸底的期盼與欣喜。

只是,他沒有表現得很明顯,而池晚妝總覺得因為前世他的那段感情,對他有些閃避,自沒有注意,依舊淡淡的回道︰「我、我謝謝你那日提醒四叔回去救我。」

總算是尋到個理由了。

赫連楓面露失落,「就這個嗎?」

他還以為,是听說自己有意讓池相推掉她和北定侯府的那門親事而來找的自己。

沒想到,居然就只是道謝?

不知是他的目光太過炙熱,還是池晚妝心底對他的愧疚積得太深,她竟有些不敢去看到眼楮,低著頭轉望向旁處,「嗯。」

「你、沒其他想和我說的嗎?」

赫連楓似乎很珍惜這個獨處的機會,他心底有些苦澀,但面上帶著淺笑。他知曉有些事得慢慢來,甚至覺得自己急切了些,便改言道其他,「你沒事就好。」

其實很想告訴她,以前他出宮是因為不喜歡宮里那種氣氛,而出宮沒多少地方可去,除了連永伯府便經常隨池泉來相府走走。但再如何,都沒有如最近這般頻繁,這幾日明里暗里來了好多回,就想著能不能踫巧遇見她。

有時候,被吸引,無需理由,就只在瞬間。

連他都談不上所以然來。

就覺得,此刻和她站在這里,整顆心都滿滿的。

哪怕她連個眼神都沒留給自己。

卻依舊感到充實。

「你、」安靜過後,赫連楓開了口,他側著頭認真問道︰「你知道北定侯府世子向池家提親的事嗎?」

自然知曉,北夫人都來過了府里。

池晚妝頷首,「听說了。」

赫連楓的神色便有些小心翼翼,略有緊張的再問道︰「那你會同意嗎?」

倏然對上少女的目光,他略顯窘迫,但卻沒有避開,只是坦然熱誠的凝視著她。見對方不語,亦不計較唐突,重復問道︰「你會不會嫁給北世子?」

「我听家里安排。」

「听池相安排?」赫連楓似乎不太滿意這個答案,「你怎麼能听他的安排?晚、」

「晚妝」,是他心中的喚聲。

「池小姐,這是你的終身大事,難道你都不在乎?你和北世子素未謀面吧?肯定不喜歡他,既然不中意,又何必還強逼著自己嫁過去?」

嫁個兩情相悅的丈夫,是她豆蔻年華時曾憧憬過的。

然而卻終究抵不過現實的無奈,前世里她便是听從紀妙的安排,嫁給了知之不詳的赫連浠,婚後仔經營、小心呵護著她所以為的幸福,總覺得夫妻感情能夠培養,卻終究是錯了。

如今的她,自然不可能重蹈覆轍,做個任由別人擺布的女子,做個為相府利益而犧牲自己一切的女兒!

她是為自己而活的。

「我不會嫁給他的。」

原就和北言喻有過約定,定親而非成親,他借著自己安撫掉楚家,而自己則利用他避過進宮選秀的事。

等到風波過去,還是路歸路、橋歸橋,毫不相干。

這輩子,她要找個對的人。

赫連楓听了這話卻很高興,笑著接道︰「池小姐,我就知道你不會。」

「別叫我池小姐了,喚名字吧。」

她本就不是正統教育下的深宅閨秀。

池小姐,相府里有很多。

池晚鳳亦是其中之一。

「好,晚妝。」

終于喚出了心中的喊聲,又知曉她不會答應嫁給北言喻,赫連楓可謂是整個人心神愉悅。他往前兩步,含情脈脈的望著她,溫柔道︰「晚妝,其實,我……」

「小姐。」

不遠處傳來婢子的喊聲。

池晚妝欠了欠身忙過去,明藝行了禮回道︰「小姐,前院出事了。」

赫連楓嘴邊的話被打斷,又听說相府里出了事,再不甘願亦收回了心神,提步朝她們走去。

「二殿下,您先出去吧。」

他知曉這是避嫌,亦不欲她難做,頷首先踏了出去。

「現在怎麼樣了?」

「是四老爺發現的,他說是在亭中吃了杯茶腦袋有些沉重就回屋歇息了會,醒來時方想起二殿下。讓小廝們到處找,後來有人說見著二殿下去廂房里休息了,他便帶人尋過去,但是打開門,大家看到的卻是相爺和秀小姐,這事已經鬧大,還驚動了老夫人。」

「大夫人是什麼反應?」池晚妝唇角含笑。

「夫人當時就驚詫極了,差點沒上前將秀小姐從床上拽下來。而當眾人見到床單上秀小姐的處子之血時,都認定了已是相爺的人,這怕是得有個交代。」

池晚妝聞言,邊往外走邊道︰「她這是自食惡果,現在全府的人都知曉陸秀清白的身子給了相爺,而她又不是個婢子那般簡單,想來是要有名分的。說到底,府里除了幾位年邁的姨娘外,他也許久沒有納新人了。陸秀是以紀妙遠親小姐的身份寄居在府里,紀妙這位長輩兼主母,是怎麼都得強忍著勸相爺納她進門的,真不知往後,她可要如何後悔命人教了陸秀那麼多床底招數。」

幻想著紀妙此刻強韌怒火的臉色,她便渾身舒暢。

而此刻的相府前院,自是亂做了一團,池相交代了紀妙幾句,讓她好生安撫陸秀,又說了些會負責等話就被榮安居的人請去見老夫人。

池晚鳳僵愣在原地,最後還是她身邊的媽媽扯了她要她離開,「小姐,這地方,你不便久留,交給夫人處理吧。」

她剛出去,就被池明杰拉到了路邊,「姐,怎麼回事?不是安排的好好的嗎,怎麼最後陸秀要成爹的妾侍了?」

「我也不知道,」池晚鳳滿臉迷茫,「先前都安排的妥妥,陸秀待在床上,然後會有人攙著二殿下過來,誰知最後沖進來成了爹爹?娘現在心里也不好受,陸秀這回是進定了咱們池家的門,先前的計劃全部打亂了。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對了,弟弟,你見到二皇子了嗎?」

池明杰搖頭,「沒見著,我以為他在廂房里的呢,府中也不見他蹤影。」

「守門的人說二殿下還沒離府,那他會在哪?」

池晚鳳喃喃問了聲,便走到依舊在安排人尋二殿下的池泉身邊,「四叔,你說會不會殿下已經知道了?」

池泉腦中猶如劈過一道閃電,二皇子知道了?

這、這怎麼成?

如果他知道自己有心算計他,以後豈不是連二皇子宮里的差事都沒了?他好不容易建功立業有了如今的身份地位,難道就要眼睜睜的看著飛走嗎?

「四叔,我問您話呢。」

听到池晚鳳催促,池泉沒好氣的罵道︰「都是你們這對母女,我這回要給你害死了,唉!」

說著拂袖轉身,卻見赫連楓爭吵朝這走來,他心里慌亂,但還得佯作鎮定的走上前率先賠罪道︰「殿下,您去了哪,可要屬下好找?都怪屬下大意,吃了半杯茶居然就回了房,倒教您無人作陪,您沒事吧?」

在他仔細觀察赫連楓神情的時候,池晚鳳姐弟亦在緊張端詳。

不會真的知曉了吧?

赫連楓自然不會將池晚妝道出來,畢竟這種影響她盛譽的話他不可能提,只淡淡道︰「我就在府里走了走,沒什麼事。」

幾人同時緩了口氣。

「听說相府里出了事?」

他隨口一句,池晚鳳即走上前回道︰「回殿下,只是點小事,驚動了您,晚鳳在這替池家向您賠罪。」

對于她的端莊閨秀行止和有意的接近,赫連楓視若無睹,神情淡淡的道了聲「無礙」便要離開。

池泉自然跟著主子走,因為心虛,還格外的小心。而等出了相府大門,在赫連楓再次打听時,猶豫了下終是不敢隱瞞,如實道了出來。

畢竟,二皇子想要知曉,還能查不出來?

赫連楓听後卻定在了原地許久,先前他神志不清時,只感覺有人說要送他去客房休息,方向可不就是東廂房?若非池晚妝的侍女將那名小廝敲暈了帶自己離開,那現在被人捉/奸在床的豈不是自己?

他心中大驚。

這相府里竟有人算計到自己頭上?

但轉念想到池晚妝,卻又替她的聰慧而感到欽佩。

漸漸的,他唇角又彎了起來,她不想自己中了別的女人的招數,是不是代表關心緊張自己?

池泉站在旁邊,余光瞄到二皇子的笑意,不知怎麼就覺得有些驚怕。

真是他知曉後安排的池相?

否則為何要露出笑容?

而相府此刻布滿曖昧氣息的廂房里,紀妙冷著臉站在屏風旁,望著床上卷著被子不停哭泣的陸秀,心中更是不耐。

她哭什麼哭?

一個殘花敗柳的身體騙過了自己丈夫,剛還沒見老夫人呢,相爺就已經決定了要納她過門!

「夫人,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陸秀抽噎著,她完全不著調,因為信任紀妙母女故而早就侯在了床上。

屋里燃了魅香,迷迷糊糊的時候她只覺得渾身難受,注意到有人在踫自己只當是傳說中的二皇子,那情/欲催促下腦海中只想著用花樓媽媽教的那些手段去迎合,誰知醒來旁邊躺著的卻是年近四旬的池相?

怎麼會是他?!

她有些崩潰,同樣是做妾,當皇子的侍妾和池相的姨娘可謂是天壤之別。

她哭得雙眼紅腫,透過模糊的視線瞥見紀妙的臉色竟是無比陰冷,當下連聲音都不敢再發出,只無聲的抽泣著。

听到陸秀勾/引了自己丈夫還問自己怎麼回事,紀妙的怒氣就不打一處來,這麼個年輕貌美的少女進了府,還不得把丈夫的魂都勾去?

紀妙是最了解池相的,尋常的貌美婢子根本就打動不了那男人的心,他喜歡出身高貴、富有才情的大家小姐。

若是小家碧玉,不過就是個新鮮,正如老夫人身邊的濃翠,模樣也算出眾,但那等賤婢本就低下,躺在男人身下都不會有成就感。而千金小姐便不同了,池相最喜歡平時端莊識體的少女玉/體橫陳在他身下、任意他玩弄的滋味。

紀妙亦曾年輕過,她很清楚自己的丈夫並非不貪,而是要求頗高,鮮少有符合他品味的女人。故而就算會沾美婢的身子,但沒有子嗣,便是極其吝嗇名分的。

但這個陸秀,顯然是極符合了他的口味。

想起剛剛丈夫的幾句話,讓自己好好照顧安撫好她,這心頭就似壓著千金沉石,直讓她喘不過氣來。

陸秀見其臉上的慍色越發濃烈,不由也猜到了個大概,而現在事情已經發生,她的命運便算是有了定數。往後想在相府立足,便還真得好好巴結這位主母,否則她將自己身體不忠的事告知池相,可不會有好果子吃。

明明是陸家討了錢財好處給紀妙,但現在事情搞砸,吃虧的明明是自己,但陸秀就是不敢有怨言。

她想著抹了抹雙眼,低聲解釋道︰「夫人,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您是知曉的,這屋里燃了香,我都不知道對方是誰。」

呵,果然是賤蹄子!

連男人都不知道是誰就跟他上/床,天生的狐媚子!

瞧見陸秀果/露在外的年輕肌膚雪白鮮亮,還有脖間的那些曖昧痕跡,紀妙就恨不得上去撕了她!

「夫人,我真的不知道。」

暗吸了兩口氣,紀妙畢竟還想著陸家的那些財產,何況現在鬧成這樣,等陸家得到消息,往後還給不給她銀子都難說。

現在,還不是解決陸秀的時候,于是,她強忍著心頭的不適及怒火,一步步朝床前走去,「阿秀,你別怕,我知道這不是你的錯,這只是個意外。」

「夫人,你真的不怪我?」陸秀有些驚詫。

會有這麼好的主母?

紀妙臉上維持著僵硬的笑容,點頭道︰「是的,我不怪你。快,將衣衫穿好,我帶你進內院去見過老夫人,往後你的事總也得安排進來。阿秀,莫要擔心,我不會為難你的,至于你娘那,還得你寫封信回去,省得她擔心。」

陸秀怔怔的望向她。

「要知道,你以後就是池家的人了,我雖然是正房,但待你怎樣你是知曉的。相爺身邊有子嗣的妾侍不多,大姨娘是當初跟我那死去的妹妹從紀家帶來的,二姨娘也是老爺屋里的老人,若非有了身子,至今也不過只是個通房。老爺嫌她們地位低下,都是奴才出身,心中並無情分,還有個三姨娘賈氏,她雖說不是奴籍出身,但也不過就是一家鋪子的小戶小姐,沒什麼背景。」

紀妙說著笑容還越發的燦爛了,「所以呀,阿秀,這其中除了我,就屬你身世最好,看得出老爺也是喜歡你的。你自己努力點,爭取早日有個好消息,這往後在府里的地位也算是穩了。」

陸秀點頭,心底卻有些不悅。

想她雖不是官宦千金,但陸家可撐的上柳州首富、在泗水附近的幾個城池都是極有聲名和地位的,現在居然和那些個奴才出身、小戶家女子共事一夫。相爺如今有三個姨娘,自己進門都排第四了,便越發覺得委屈。

然而,木已成舟,她沒有其他選擇。

紀妙好不容易賠著笑臉安撫好陸秀,回到自己屋里時再也忍不住,剛坐定就將桌案上的茶水砸到地上。

她心里可真是憋了一肚子氣,本還幻想著在榮安居時老夫人能刁難下陸秀,誰知曉相爺倒是護得緊,連老夫人都沒說什麼,還賞了她對鐲子。

她知道,因為先前好幾件和池晚妝有關的事,害得她如今對自己是越發不滿了。

若非還有個紀公府和娘家兄弟,說不準自己連這個池家大夫人的位置都坐不穩了。還有丈夫,如今這內宅的事都不是自己說一是一說二是二,顯然是對她起了疑心。

想著這種種不順心的事,紀妙一掌重拍在桌上,嚇得滿屋的侍女都跪了下來。

池晚鳳挑了簾子進來,瞧見這滿地碎片和親娘的臉色,揮手打發走了屋內的侍女,倒了杯茶遞過去輕說道︰「娘,您何必為這事動氣?爹不過是涂個新鮮,再說當著難麼多人的面也不得不對她負責,陸秀從來都是在咱們手里,娘若是瞧她不順眼處置了也非難事,何必氣壞了自己呢?」

她走過去,輕拍紀妙的後背,替她順氣。

「鳳兒,你不明白,你爹的性子我你了解,他如果不是心里喜歡,這事就肯定是讓我看著安排,而非他自己給名分。」

終歸是來了個能說心里話的,自從紀媽媽不在身邊後,紀妙的心里就像是堵著許多的憋屈。

這時候心情實在是低到了極點,想著煩躁道︰「陸秀那賤人留著還有用,再說明日陸江就到了,這時候她出點事,陸家還不得將他接回柳州,那娘的心思不是白費了?鳳兒,你還是如以前那般待她,反正她成不了什麼氣候,到時候是圓是扁還不是由你我捏著?娘就是覺得,今日的事太蹊蹺了,剛剛池福來稟我,說本安排攙二皇子去廂房的小廝被打暈反綁丟在了叢林里,說明這不是意外,而是著了人家的道了。」

「是池晚妝?」

池晚鳳月兌口而出,甚至都不用多想就認定了她,這府里除了她還有誰敢跟娘作對?池晚妝壞自己的事也不是一回兩回了!

「娘,肯定就是她!」

紀妙面無起伏,顯然亦早就料到了是她,「我也覺得是她,不過她哪來這麼大本事,居然事先知道了我們的計劃?」皺著眉頭分析道︰「池福替我在外院做事很多年了,應該不是他。那除了咱們母女,就只有陸秀和你四叔知道了,你四叔沒道理去幫池晚妝的,難道是陸秀那賤人?」

「娘,女兒覺得不太可能。陸秀她早前的驚嚇不像是裝的,再說本來給她安排的是二皇子,她沒道理改選爹爹啊。」

若是要自己選,自然也不可能放棄英俊高貴的年輕皇子,而去改選自己父親。

紀妙瞪了眼女兒,覺得她真是越發口無遮攔,竟然什麼話都敢說。

思及此,不知怎的,定在池晚鳳身上的目光就是沒有轉移。

後者被看得渾身犯冷,沒多會就似意識到了什麼,忙辯解道︰「女兒覺得不可能泄露出去,娘,您怎麼懷疑我?我有多恨池晚妝你是知道的,怎麼可能去給她通風報信?」

「我知道你不會告訴她,那有沒有告訴別人?」

池晚妝一急,「怎麼可能?除了那日弟弟問我,我誰都沒說,連身邊的春桃夏荷都不知道。」

紀妙當然不可能懷疑兒子,不由就皺緊了眉頭,不解道︰「如果是這樣,沒道理啊。」

「不管怎樣,反正是池晚妝在從中搗亂,娘,絕對不能放過她。」

池晚鳳恨不得池晚妝現在就去死,在府里到處礙眼,更是幾次三番讓她吃暗虧。總之,只要想到那日在水底的場景,她就恨不得對方永遠消失在這個世上。

好似,池晚妝不死,她便不得安寧。

「這是自然,鳳兒,不用你說,娘都不會輕饒她。如果要動手,咱們就得快,否則到時候等楚將軍從邊關回來,她搬到了縣主府,若是在跟著楚家那傻子進個宮得了太後娘娘的歡心,咱們再想處理掉她就更難了。」

紀妙雙眼充斥著滔天的怒火,因失了丈夫歡心和紀芙的那筆錢財,她早就想將池晚妝扒皮拆骨,她真的再也無法容忍有那麼一個人存于相府。因為,她已經有預感,但凡只要有池晚妝在這個家中,自己早晚都會失去眼前所有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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