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茗府。
涼亭里,茗鐘頗為坐立不安。他十分猶豫,真的要請尹可兒幫忙嗎?不請她幫他,他會寢食難安,請她幫忙,就意味著會多一個人知道他的心思。
想著,又忍不住埋怨自己,他到底在做什麼,怎麼會把事情弄得這麼復雜?心中糾結,茗鐘撐著頭,突然有點討厭這樣拖泥帶水的自己。
「幻兒,就是這片空地,小時候我和二弟每天都是在這里一較高低,輸的人,就從那兒跳進池塘里,在里面游一圈後,才能上來。」花園里,柴進邊走邊向恆影幻說他和柴廣兒時的趣事,小夏和小雪靜靜的跟在他們後面。
「也不是什麼急事。」尹可兒有些局促的盯著小夏,道,「可兒來就是想問問,恆小姐可有時間,什麼時候可以教可兒彈箏,恆小姐承諾教可兒以來,這都半年了,卻總是不方便。而且,半年來,小夏姑娘也沒有再教可兒認字,可兒只怕是要生疏了。」
「……」尹可兒不解的凝小夏一眼。
「可兒不去,怎麼會知道她們沒有時間呢?」這樣的問題可不好作答,茗鐘自然避開,把問題反問回去。
呃……柴進一愣,笑道︰「好吧,為夫不去了,只是,幻兒別太勞累,午間時記得休息一會兒。」
「只怕是無事不登三寶殿,小姐還是別在偏廳見得好,小心隔牆有耳。」听了恆影幻的感嘆,小夏小聲嘀咕道。
「若真的怕打擾到小姐,可兒姑娘又怎麼會出現在這兒呢?」尹可兒這樣子猶豫不決,小夏更加肯定心中的想法,笑道,「可兒姑娘不會以為是小夏在自作主張吧?如此,不如現在去問問小姐,也可教姑娘安心。」
「……」恆影幻一愣,眼神怪異的凝著小夏。
「真的不會打擾到恆小姐嗎?畢竟……」真的這麼容易?尹可兒更顯驚訝了,自昨晚茗鐘和她說過以後,整個晚上她都有些心不在焉的,……
茗大哥這是怎麼了?可是發生什麼事了?懷揣著疑惑,尹可兒提高音量,再次喚出聲︰「茗大哥,你找可兒?」
「可兒姑娘不急。」尹可兒要走,小夏忙喚住她,問道,「可兒姑娘難得來一次,不論事情急緩,只要不是非小姐不可,跟小夏說說也無防。如果是一定要和小姐說的急事,小夏帶可兒姑娘過去便是了,別給耽擱才是。」
見恆影幻凝眉,小夏看向小雪,道︰「除了少將軍,沒有哪個男人能光明正大的表達對小姐的關切之情,尤其是小姐現在的身份。」
「現在呢,可兒姑娘這會兒來,不是更唐突。」小夏淡然的笑著,讓人覺得,她是真的很疑惑,並不是想要探听什麼,道,「畢竟,之前剛鬧得那麼不愉快。而現在,小姐昨日回到府上,你今日便來到了,很容易讓人多想呢。可兒姑娘不會真是來看小姐的笑話吧。」
「在這樣的時間點,恆小姐和小夏姑娘有時間嗎?」
茗鐘抬眉,目光緩緩落在尹可兒臉上。好一會兒後,才緩聲道︰「可兒,之前因為恆小姐新婚,茗大哥讓你暫時不要去柴府,現在……你明天就去吧。」
「明天?」尹可兒不解的凝著茗鐘心事重重的臉,道,「合適嗎?」畢竟,剛發生那麼不愉快的事,只怕有心人會覺得是去看笑話的。
「哦。」小雪醒悟,一直以來,茗鐘都是十分關心恆影幻,這次發生這樣的事,他怎麼可能不聞不問,偏偏他沒有適當的身份,只能讓尹可兒來,便道,「茗將軍想知道小姐的近況……」
「小雪。」恆影幻喝住小雪未完的話,對小夏道,「小夏,我有些累了,想先回房休息,你幫我招待一下尹姑娘吧。」
直到走過幾條回廊後,小夏才道︰「可兒姑娘受驚了,沒嚇到你吧?」
「其實可兒一早就想來的,只是,茗大哥說,恆小姐和柴公子新婚燕爾,可兒若是趕在那會兒來,實在顯得唐突。」不知道在茗鐘和恆影幻之間還有感情的事,這會兒小夏問道,尹可兒並不疑有它,老老實實的回答了小夏的問題。
疑惑的眸凝著茗鐘,尹可兒滿是不解,到底是哪里不對呢?
「幻兒,為夫陪著你一起去見客?」柴進亦是疑惑,尹可兒來找恆影幻是為了何事?他在大將軍府見過尹可兒,知道是時時跟在茗鐘身後的姑娘。
才說著,小夏便拉著尹可兒往外走,這下,尹可兒想不局促都不行了。
「差點忘了,小夏一直想問可兒姑娘來著,你既想學箏、又想學認字,小姐成親都快半年了,你怎麼這會兒才來?」帶笑的眸凝著尹可兒的臉,小夏不動聲色的問道。這是尹可兒自己的決定,還是茗鐘的意思呢?
「這樣啊,小夏還以為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呢。」眸光凌厲的看向緊閉的窗戶,只見窗戶上閃過一個人影,小夏不屑的勾起唇角,對尹可兒道,「只要可兒姑娘有時間,隨時都可以來,小夏正好閑得慌呢。而且,小姐平日也沒什麼事,可兒姑娘盡管來就是了。」
「小姐成親這都要半年了,可兒姑娘這會兒來,這時間可真是巧啊。」淡淡的眸光落向恆影幻,小夏繼續道,「听說,因為茗將軍也出去尋找小夏的下落,所以老夫人的壽誕沒有辦,也就沒有正式收下可兒姑娘這個義女。」
「沒有,沒有,可兒沒有看笑話的意思。」雖然小夏是以一種玩笑的口吻說著,只是,尹可兒卻有听出來,畢竟,她在來之前就是十分忐忑的。這會兒,只得急急的辯解。
「小夏的意思是,那人腳步太重,她鬼鬼祟祟的走近時,我就已經听到她的腳步聲了。」小夏在心底嘆息,她雖然想讓尹可兒知道她們在這柴府里仍是如履薄冰,卻不想在這方面和她解釋太多。
「相公已經陪妾身許久了,這會兒,相公該去忙了。」想到柴進陪自己已經快要一個早上了,恆影幻拒絕道,「相公一直陪著妾身,且不什麼事都做不了,有小夏和小雪陪著妾身,相公盡管放心。」
「小……」想阻止的話還未出口,便在小夏示意禁聲的動作下收回。尹可兒乖乖跟著小夏走,心中卻是疑惑。
「是嘛。」尹可兒有些怔愣,道,「那實在不巧,還以為恆小姐有時間呢,可兒改天再來好了。」
從窗口看見尹可兒一個人坐在那兒,小夏並不急著進去,她立在窗口,直到尹可兒臉上出現無聊的神色,才走進偏廳。
「……」確是這樣,沒錯,可是,尹可兒總覺得有什麼不對的地方,到底哪里不對,又說不上來。
「可是……」柴進不怎麼願意,就是有小夏在她身邊他才不放心,那丫頭可是絲毫見不得她受委屈,為了她,什麼人都不放心眼里,這府上,還有誰是她放在眼里的。
「沒什麼不合適的。」目光從尹可兒臉上移開,茗鐘嗓音幽幽的道,「總這樣瞻前顧後,永遠沒有合適的時候。」
「如此一來,自然不會說出什麼她想听到的話給她听。」
尹可兒點頭,表示懂了。
「隔牆有耳?可兒姑娘能有什麼事,無非是想繼續同小姐學箏罷了。」小夏用詞好嚴重哦,小雪不解的道。
尹可兒。她找她會有何事?自她成親以來,她們可是從來不曾見過呢,恆影幻听了,多少有些不解。小夏听了,勾起了然的笑意。
「相公若是真不願意妾身單獨去見客,我們就一起去吧。只是……」恆影幻故意感嘆道,「可兒姑娘和妾身可是許久不見了,她特意來找妾身,怕是有什麼不能對其他人說的、女兒家的事想請妾身拿主意吧。」zVXC。
「大少爺,少夫人。」下人的到來,吸引了大家的注意,他恭敬的道,「有位尹可兒姑娘找少夫人,總管讓她在偏廳候著呢。」
「是啊,如鬼魅一般陰魂不散的人。」嗓音輕淡,語氣間卻全是不屑之意,道,「想找小姐的不是,至少要先瞞過小夏的耳才行。」
「可兒姑娘,讓你久等真是過意不去,小姐今日起得早了些,有些倦怠,不知可兒姑娘可有急事?」迎上尹可兒,小夏一臉歉意的道。意做麼多。
「這是怎麼回事啊,小夏姑娘在躲人?」尹可兒不確定的問道。
茗鐘沒有回答,只見他眉頭簇動,臉上的表情仍在變化著。
「是,妾身記住了。」恆影幻笑著,直到柴進走遠了,才對小夏和小雪道,「我們去偏廳吧,也不知道可兒姑娘有什麼事呢!」
「茗大哥,你找可兒?」走近涼亭,只見茗鐘甚是痛苦的坐在一那里,臉上的表情千變萬化。他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緒里,連有人走進來都沒有發現,尹可兒盯著他的臉,喚出聲。
「可兒純粹是想來看看恆小姐有沒有時間,昨天晚上,茗大哥大讓可兒來的時候,可兒也擔心,只是,茗大哥說總要來了才知道。」
真是茗鐘的主意啊。抓著尹可兒激動的雙肩,小夏笑道︰「可兒姑娘,小夏不過開玩笑,你別當真,早知道你會當真,小夏就不說了。」
「……」看著小夏自責的臉,尹可兒頗為尷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