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山,一條小徑蔓延,延伸向那不知名的深處。一名老者倉皇的奔行在小徑上,懷中還抱著一個幼童。
老者的嘴角殘留著來不及擦去的血跡,不知是被誰打傷。但他步履矯健,眼中神光四sh ,年紀雖老,卻仍有一股凶獸般的氣勢,仿佛隨時要擇人而噬。老者步子太快,一不小心被腳下的一根藤蔓絆著,身體不由自主地向前傾倒。他只來得及身形一轉,以背部著地。
「還好,沒有傷著小少爺。」
老者吁了一口氣,喃喃自語。
以老者的實力,哪里可能被一根藤蔓絆倒。換做平時,便是一顆大石擋在腳下,倒的也只可能是大石,而不是他。擺月兌一路襲來的追兵,已然耗費了這位老者太多的體力,他已經有些力不從心。
他懷中的幼童錦衣華服,顯然是豪門子弟。這幼童緊緊的閉著雙眼,似乎是睡著了,但一張清秀的小臉上神s 驚惶,想來即便熟睡了,也是掙扎在噩夢之中吧。
老者心疼不已。
如果可以,老者多想讓懷中的幼童清醒過來,讓他依然在熟悉的大院里與伙伴游戲,讓他重新綻放出最童真的笑容。可是啊,後面的追兵,允許麼?
老者小心翼翼的爬起來,看著前方,忽然眼楮一亮,激動起來。
眼前出現了一塊石碑,簡簡單單的矗立在那里,只有一人高大,卻有一種不可撼動的堅實感。石碑上三個大字,玄都國。
這里,便是玄都國的界碑了!界碑以鼎天石雕刻而成,勾連龍脈,號稱永不損毀。
越過這塊石碑,便踏入了玄都國。身後的追兵哪怕再過強勢,也不會在玄都國里耀武揚威。
終于是,安全了!
老者深深的松了口氣。在踏入玄都國之前,老者最後再回過頭來深深的看了遠方一眼,一時間居然老淚縱橫。透過朦朧的淚水,老者的目光似乎透過了這荒蕪的山野,看到了那名魁偉的玄衫男子。
「做個普通人吧,只要他平安長大就好!」
是這現實太殘忍了麼?是那樣強的對手、那樣強的勢力,就算強橫如您,也開始力不從心了嗎?那一向縱橫霸氣的少主,語氣中居然也有了一絲深深的無奈。
「少主,我帶著小少主,已然安全逃離了!」
老者哭訴般的喃語了一句,雙眼緊緊的閉了起來。再次張開時,老者的目光中再無半分軟弱,無比堅定。他毅然轉身,踏過了界碑。
不知為何,在這個時候,老者忽然想起了少主母淒婉的啜泣。「不要教他修行。讓他好好的長大,好好的生活!像一個普通人一樣,平安、快樂的生活下去。」
「我一定會,將小少主撫養ch ngr n的。」老者神情堅定。
「只怕不行!」
隨著一個冷漠的聲音傳來,一個身著血s 鎧甲的人忽然出現,那血s 深邃如獄,幾乎要將人的視線吞噬進去。他筆直的立于界碑之上,環繞著鐵血、冷酷的氣息。
「莫非是天意,天意讓小少主淪于敵手?」
老者心神一顫,認出了來者的身份。頓時心中悲苦,淤積的一口鮮血噴了出來。心知此人既然來了,這次必然無法幸免。
這名甲衣男子一伸手,「把孩子交給我!」。
也不見如何動作,就有無盡的殺伐氣息散發,鋪天蓋地而來。
就算是老者全盛之時,也不是眼前這甲衣男子的三合之敵。更何況,此時他已身受重傷。
但是老者定定地站在那里,緊緊抱住懷中的幼童,神情卻是無比的堅定。
甲衣男子眉頭一皺,按捺不住的殺機噴薄而出。
「將軍息怒!陛下要抓活的!」
隨著話音落下,一群甲士紛紛落形,個個氣息沉凝,顯然都是修為不凡。似乎是隨意的散落各處,但卻已經將老者的逃跑路線全部封死,顯得訓練有素。
這群甲士身上的甲衣都是血紅s ,像是從尸山血海中走出,個個殺意縱橫。其中一名甲士躬身站在甲衣男子面前,忐忑恭謹。顯然便是感應到甲衣男子殺氣而出聲的那人。
甲衣男子眼神淡淡的掃過躬身在界碑邊的甲士,語氣低沉,「我需要你來教我做事?」
那甲士只感覺無窮的壓力籠罩而來。慌忙跪倒,磕頭如搗蒜。「將軍息怒,將軍息怒。卑職只是•••」
立于界碑之上的甲衣男子毫不動容,隨手一握,那跪倒在地的甲士便忽然爆開,爆成一團血霧。叫他接下來求饒的話語,一句也再說不出來,只能不甘的湮沒在空氣中。
其余的甲士仍都默立著,一動不動。顯然同伴的死,絲毫影響不了他們。
隨手殺了一人後,甲衣男子似乎宣泄出了一絲殺氣,緩和了許多。他冷冷的看向仍緊緊抱著幼童的老者,聲音低沉。
「交出懷中的孩子,我留你全尸。」
老者心中無比絕望,暗恨老天無眼。他已然竭盡全力,沒想到最後關頭卻仍然被追兵截住。
老者看了懷中的幼童一眼,神情痛苦。
「小少主。你是少主的兒子,寧死不能苟活。老奴這便與你一同赴死,黃泉路上,也好繼續照顧你。」
老者神情一素,猛然一掌向懷中拍落。
竟是寧可親手殺了懷中的孩子,也不叫他落入敵手!
老者修為高深,這一掌又突然無比,就連甲衣男子也來不及阻止。可是這一掌拍到一半,卻又硬生生停下來了。
因為又有一個人,出現在這里。
這人身材高大魁偉,身上玄s 長衫點落斑斑血跡。顯然是經過一番血戰才趕過來。他的長發隨意披散,卻絲毫沒有邋遢的感覺,反而顯得狂放不羈。
老者激動地看著他的背影,嘴角囁嚅著、囁嚅著,卻終于梗咽著說不出話。
他顯然受了傷,幾處從裂開的長衫中隱約可見的傷口,雖然已經止了血,卻皮肉翻卷,瞧起來十分可怖。他劇烈的喘息著,顯然已經極其疲倦,長時間的戰斗,幾乎耗干淨了他的體力。
但是他隨意的站在老者身前。面對周圍這麼多的血衣甲士,面對殺氣縱橫的甲衣男子,他卻神情自然,有一種說不出的豪邁。
他重重的再喘了一口氣,似乎這一下喘氣就恢復了他全部的體力。喘過氣後,他隨意掃了一眼周圍,那群殺氣四溢的血衣甲士居然都忍不住齊齊後撤。他嘴角挑起一絲輕蔑的笑意,轉頭看向冷漠立于界碑之上的甲衣男子。
「王天橫,你這個狗東西,想把我的兒子抓到哪里去?」
周圍的血衣甲士大氣都不敢喘一口,血凱王天橫的名號,那是用尸山血海堆積出來的。他們受王天縱統轄多年,哪里見過有人敢直呼王將軍的名字?更別說張口就罵他狗東西了。
但是眼前的這個男子,實在是有如此張狂的本錢。
先不說這男子以往的威名。
僅僅是為了追殺他,就調動了血甲軍的一整個大隊。作為大洪皇朝最j ng銳的軍隊之一,血甲軍以冷酷殺伐聞名,軍隊數量是最少的,可是甲士的實力卻是諸軍之冠。
整個血甲軍滿編也就四個大隊,由四大統領轄制。他們就出動了整整一個大隊的人,恰是整個血甲軍實力的四分之一。同時四大統領都出動了兩位。更別說他們的副總統領,血凱王天橫都親自出馬。可以說,除了血甲軍總統領要護衛在皇帝身邊外,血甲軍的大部分實力都已經出動。
可是這一路追殺過來,他們血甲軍不知道在這男子手中折了多少好手。他們引以為傲的身手,卻不能使他們在這個男子手下多撐過一合。
眼見得陛下要求活捉回去的幼童被那個老管家抱著逃走,而他一個人悍然截在血甲軍面前,竟是無人能敵。兩大統領率領大部分甲士上前纏住了這名男子,副總統領王天橫則帶著一小部分人前來追擊那個老管家。
本以為以血甲軍兩大隊正的實力,又帶著一大隊血甲軍甲士。就算殺不了眼前這個男子,至少纏住他也是沒問題的。
可是當這個男子忽然出現在場內,那一戰的結果已經**果的擺在了面前。所以這個男子隨意的掃視一圈,以冷酷嗜血著稱的血甲軍甲士,也下意識的想要退避。
王天橫神情依然冷漠,毫無波動,似乎根本沒有听到有誰在罵他。但是他手臂上暴起的青筋,卻還是將他的憤怒彰顯無遺。
「你怎麼追上來的?我手下那兩個統領呢?」
盡管結果已經如此明顯,王天橫卻仍然忍不住有一絲僥幸的心理。蓋因血甲軍的四大統領,實力俱都強橫無比。一下子就失去兩名,這損失實在太大。大到他王天橫也難以承受。大到即便他這次完成了任務,回去也免不了責罰。
「敢擋我的路。自然是宰了。」
玄衣男子語氣自然,平常得像是剛宰了幾只雞一般。理所當然的語態中,卻顯露出一股掩蓋不住的霸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