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手里的口糧吃完,左棄起身離帳。
這賬是左氏甲兵用來小憩的營帳,現在的他可沒有資格在這里過夜。
他過夜的地方在南營氏奴大棚。
轟隆……
驚雷里,左棄赤著上身,任著雨打全身,就穿著一根破爛褲衩,赤足走在雨里。
北營口的氏奴早已經散完,此時北營內除了他外,已經沒了一人。
偶有幾滴雨珠打進眼里,左棄即不閉目,也不拿手去拭擦,自出了營帳,他的眼里只有北營口旁邊那一堆人。
※※※
左棄揭開帳簾出來的時候,左明鑒騎著三角獸馬正在北營口和左超等人閑聊。雨勢雖大,卻淋濕不了他們半點,雨水傾瀉到了他們三尺之外,就會折返而落。
左棄看到左明鑒的時候,左明鑒也看到了左棄。
然後兩人的嘴角同時露出冷笑。
二十多騎簇擁在前的左明鑒,不同于左棄現在的淒慘,他戴著高冠,穿著一襲青黑深衣,風度翩翩一如往昔。
他是左氏大氏首的子孫,曾經的左氏年輕一輩的第一人,年紀不足二十,便已經破開人體j ng門三十六重,只差一步,就能踏入藏氣境。x ng格堅韌,待人接物從容大方,被譽為左氏在青雲之地能重新崛起的希望之星。
當然,這一切都在左棄從南山回去之後就改變了。
只不過對比左棄現在的落魄,他仍然是那個孤傲著,高高在上的左明鑒。
左慧一臉愧意,走到那群人當中後,低聲和左明鑒說道︰「他還是那麼不知好歹,我……勸說不了。」
左明鑒風度極佳的露出幾分笑容,對著左慧一點頭道︰「你盡力了就好。」
左慧訕訕,不知道說什麼好,翻身上了另外一只三角獸馬,沒有看到左明鑒眼內對她流露出的不屑。
雨愈下愈大了,左棄修為盡破,而且身上帶傷,走路都有些瘸勢,不能走得過快,但是他的腰桿和左明鑒一樣,都挺得筆直。
從營帳到北營口不過百步,左棄卻仿佛走了很久。
※※※
「小雜種!」
左照看著左棄一步步走來左營口,在離他還有五十步的時候,終于按捺不住,雙腿一夾身下的三角獸馬,取出背上背負著的j ng制長矛,就想沖前。
「回來!」
左照還沒奔出兩步,左明鑒神s 一冷,一把抓住三角獸馬粗如腿股的尾巴,憑借一手之力,竟是將左照攜獸前沖的架勢給硬生生拉扯回來。
左照的神s 有些難看,他咆哮一聲,瞪了一眼仍在一步步走來的左棄,再望著左明鑒,不甘喊道︰「阿哥……」
左明鑒只是冷冷看了他一眼,便挪開目光,嘴里淡淡道︰「你不同于左由他們,他們只是會打疼他,而你會殺了他。」
左照滿面猙獰,低聲吼道︰「他殺了阿棠,他殺了我左照親親的阿弟,我二月前不在本部,不然早殺了他!」
左明鑒望著已快走到北營口的左棄,聲音仍是那般淡然,道︰「阿棠也是我的阿弟。」說著,他便放開了左照三角獸馬的獸尾。
左照臉上的猙獰不散,看了左明鑒一眼,再望著左棄,眼中凶光閃爍,卻是不敢再沖前刺矛。
「阿犬。」
「在。」
「從現在開始,你跟好左超。南山狩獵的這段時間,他如果膽敢來找左棄的麻煩,你就打斷他的腿。」
「阿哥……」
左照全身一震,神s 難看到了極致。左明鑒看也不看他一眼,眉頭略略一揚,道︰「理事會的氏老們沒有判他死刑,那麼誰也不能殺死他。」
轟隆……
驚雷伴著一陣疾風驟雨而來,在那道閃電帶來的光華里,左棄滿身的傷痕縱橫清楚無比的顯露在眾人面前,其中新近的鞭傷尚還在滴血。
除了有限幾人外,左氏的j ng英們見到他滿身的傷痕和一瘸一拐的走姿,眼里都流露出快意。
「阿鑒哥,嘖嘖……咱們的‘扶子’現在這模樣可真是威武不屈。」
「哼哼,我以前還對理事會的判罰頗有微詞,不過現在看來嘛,這個刑罰也不錯。」
「哈哈,這畜生豬狗不如,就該是這個樣子。左由,你們兄弟幾個干得好,就是應該要把這個畜生打的不ch ngr n樣,讓他受盡痛苦煎熬。」
左明鑒沒有應和旁人族人的說話,不過他眼內的快意卻是掩藏不住。
※※※
「他……他變成這個模樣了,我都快不認識了,我為什麼不恨他?」
「不……我很他!他殺了阿哥左棠,他還要強ji n阿嫂。他……他今生今世再也不可能成為我左靜的夫郎了……只是他現在這個樣子……我為什麼……」
思緒如柳絮般飄飛,左靜的美眸透過眾人落到那雨夜中,倔強著挺直腰身,卻走得一瘸一拐,被毆打得滿是傷疤的少年身上。
那少年還是以前的他麼?
不!
他不是了。
他再也不是那個可以擊敗阿哥左明鑒,可以站在左氏最高比武擂台上,有風吹過,讓台下族人只能仰望他白衣飄飄,听聞他咧咧衣響的少年了。
只是……
身子為什麼會發顫?
「阿靜姐?」
听到旁邊左倩的輕呼,左靜緊握著衣擺的柔荑不自覺的又加緊了幾分,她瞥了一眼旁邊二叔家的阿妹,又望了一眼邊上聞聲望來的族親一眼,小聲問道︰「怎麼了,阿倩?」
左倩關心的看著她道︰「你的身子在發顫,你沒事吧?阿姐?」
左靜「啊」的一聲,忙不迭搖著螓首道︰「我沒事……我沒事呢。」
左倩大有深意的看了左靜一眼,再望著前面那雨中獨行的少年,眼內的一抹復雜斂沒,取而代之的盡是鄙夷和不屑,道︰「阿姐,那個畜生再也配不上你了。」
左靜就如受驚的小鹿,她捧著被人窺破心事後有些發燙的臉頰,低頭諾諾道︰「我知道呢……我知道呢。」她不敢再看著左棄,只是捏著裙擺的手更緊了。
「阿倩也曾愛慕過他呢,也曾為了他和我鬧過別扭,就因為阿爹為我和他定了親。只是為何阿倩現在都能喊他是畜生了,而我卻喊不出來,就只是因為他咆哮著喊過他是冤枉的嗎?」
「不……人證物證都在,就連阿嫂都不顧顏面出來作證了。他……他也親口承認阿棠哥他們三人是他殺的。他……真的就是……一個畜生!」
※※※
驚雷再落下的時候,左棄一臉蒼白地走到北營口。
他淋著漫天的雨水,眼內只望著左明鑒一人,對著其他人戲謔的眼神視若罔聞。
左明鑒也在望著他,望著這個在族比擂台上將他一招就轟下來的左氏棄徒,望著這個曾經奪走他一切榮譽的左氏棄徒,望著這個和他妻子在房間內滾過床單的左氏棄徒!
「呵……」
左明鑒望著左棄輕笑一聲,風度翩翩,聲音內里沒有絲毫波瀾,就像是敘舊般的聲調,道︰「從本部一別到現在,又是好多天沒見了,看來,你過得還挺好?」
「勞你費心,他們照顧得我挺好。」左棄將步子停在人群的前方丈遠,就站在左明鑒正前,他的目光環視了眾人一眼,然後落到低著頭,只能看到一頭烏發的左靜身上,眼內露出幾分苦澀。
「本來不想見你,但是有些話兒,想說給你听。」左明鑒騎在三角獸馬上,略有些狹長的丹鳳眼內里掠過一絲冷意。
「是麼?」左棄將在左靜身上的目光收回,聳了聳肩。
「呵……」
左明鑒再輕呵一聲,俊秀的臉上平靜如初時,只是他心里卻如烈火烹油,有一團火熊熊燃起,恨不能一拳就將左棄的頭顱給生生打爆了。
這個小雜種!
都什麼時候了,他竟然還能這麼坦然的站在自己面前!
他現在有什麼資格?他憑什麼?
他就應該和其他的旁脈雜種一樣,跪在他面前,祈求他的恩賜。
若不是阿公一定要得到他的那個東西,不用左照動手,他早已經將左棄碎尸萬段了。
這個旁脈出身的雜種,他有什麼資格能當‘扶子’,他有什麼資格能取自己而代之,他有什麼資格……去享受他的妻子!
那個女人。
雖然是他的妻子,但是連他都沒踫過,卻叫眼前的這個雜種享受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