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擔心她第一次听槍聲會做噩夢，本想在她不知道的情況下守著她一晚上，在她驚醒的時候不會由于身邊空無一物而害怕便好……
可是現在她醒了，那麼，是到他離開的時候了嗎？
她靠在床上，姣好的面容有些消瘦，月光依稀照見她眉心間三條淺痕……
原來，我才是你的噩夢……
現實中的噩夢丫。
一顆本就脆弱的心，仿佛被一根根橡皮筋一層加以層的緊緊勒住，好像下一秒，就會斷裂成兩半，萬劫不復。
「喵~喵~媲」
「喵喵~~~」
大黃發現了床上的主人，收回兩只前爪，屁顛屁顛的往覃暖床的方向跑去，立起身子發現個子太小根本夠不到病床的高度，只好無趣的在床邊轉圈圈。
它的叫聲，在沉寂的夜里顯得非常歡騰。
甚至有些，格格不入。
可它的樣子，還是逗樂了她。
覃暖彎子捧著它的肚子放在身上，輕蹙的柳眉頓時舒展，唇角微微揚起，順著它的腦袋溫柔的撫模，「大黃~是念念帶你來的是不是？小蠢子~莫大律師是獅子~是老虎！你去***擾他小心他‘嗷’的一聲把你變成一盤貓肉~~~貓肉懂不懂？下酒菜的哦~」
大黃歪著腦袋听主人訓話，期間，還似懂非懂的往莫梓琛看了一眼，然後「嗲」了一聲便乖乖的蜷縮在覃暖懷里，腦袋擱在小爪子上打瞌睡。
抬眸，莫梓琛依舊保持他第一眼見到的那個動作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若不是他一清一淺的呼吸聲清晰可聞，她真的會以為，那是一座永遠也不會動的雕像~
「莫……哈啾……」
一個噴嚏不合時宜的響起，覃暖感覺手下的小東西猛的抖動了一下，意欲縮回的手重新覆上，安慰的拍了拍它，而後，雙手環于胸前，沒有穿外套，即便開著暖氣，也仍有些涼意。
可不同于往常的是，身邊……再沒了他的噓寒問暖。
以後……都不會有了嗎？
她逆著光看不清莫梓琛臉上的表情，只是眼前的人影漸漸模糊，聚散，再重疊。
原來，她真的舍不得。
劫後逢生以後……更加舍不得。
眼看他轉身拉門的一瞬，在她還沒有想通她為什麼如此哀傷如此舍不得之前，行動代替了意識，她不顧身上的小東西會不會摔著，掀開被子赤著腳緊緊摟住莫梓琛的腰身，臉頰，貼上他的後背。
「莫梓琛，我……」
啟唇，幾度欲言又止。
太多太多的話，不知道從何說起……
他把大黃帶來的意思是，她們都沒有資格再留在那個家了嗎？就因為他看到了她病房的那一紙離婚協議書？
淚，不知怎麼的一滴一滴的溢出眼眶，透過單薄的襯衣，滲入侵蝕著他微涼的皮膚。
「我們談談好不好？我和沈念之，我們……」一點關系都沒有~
「嘶……」
手腕被狠狠扼住，覃暖大腦一片空白，視線里，依舊模糊的看不清他任何一個表情，只是耳邊，是他暴怒的聲音。
「夠了！」莫梓琛切齒的聲嘶力竭的吼，「我不想在你嘴里再听見他的名字！我們！也沒有什麼好談的！！！」他已經說過她休想離婚，她還是不怕死的不放棄麼？
空氣的浮動中，隱約能听見骨頭碎掉的聲音，好像下一刻就會被他生生捏死在手里，不說嗎？真的不說嗎？可是你分明是誤會了！
「那離婚協議書是沈念之……」
「閉嘴！！！」她以為他真的奈何不了她是麼？她以為他真的能容忍她心心念念一個又一個除他以外的男人麼？
握著她手腕的力道越來越大，然後是手腕倏地一空，他的手臂纏在她的脖頸上，一點一點收緊，她朦朧的視野里看到了他手臂上猙獰的青筋，可實則卻沒有一絲一毫喘不過氣的感覺。
心，驀地一酸，眼淚也隨之愈掉愈凶，他既然隱忍如此，為什麼不多听她一個解釋？
她們，就一定非得這麼針鋒相對麼？
她不想，她一點都不想！
不知哪來的力氣，竟然一下子掙月兌了他死死擒住她的手掌，踮起腳尖，結了血疤微顫的唇，第一次這麼義無反顧的朝他的貼了上去，既然她不想離婚，就必須要解決他們之間的問題，她想讓他看見她的決心……
與她未出世孩子告別的決心，和……與過去告別的決心。
因為他的怒，是那麼的讓人心疼……
莫梓琛僵直著身體，驚愕的忘記了所有，她柔軟的小舌怯怯的舌忝舐著他的唇，她溫熱的小手抵著他波蕩起伏的胸膛緩緩往上，勾住他的脖子，那不同于夢里冰冷的觸覺告訴他，這是真的……
而不是他想象了無數次的虛幻。
可是……
太快了不是麼？
快的讓人忍不住質疑。
她的變化……
都說女人是女人心海底針，可是像她這麼善變的，他卻是第一次見。
下午還給他離婚協議書的女人，不過一個下午的八個小時的時間，就投懷送抱……？
她非醉非夢，不可能又將他看成了誰……
干涸的血疤偶爾刮過，造成輕微的刺痛感，冰冷苦澀的淚鑽入口腔，讓混沌的大腦頓時清醒……
他強忍下扣住她的腦袋狠狠吻回去的***，推開她，心底，是前所未有的絕望……
她居然……
莫梓琛不敢看他自己此刻的樣子，必定寫滿嘲弄，面目猙獰的扭曲。
「覃暖！你以為！我殺掉了你的孩子，我又得到了你的身體，所以就可以兩清了？！！！」
他在說些什麼？他怎麼會這麼以為？他不是從來，都能一眼洞穿她的想法麼？「我……」沒有！
莫梓琛不耐煩的打斷，他累了，真的累了，累的自己都不認識自己了，「好！！！」
「我如你所願放你走！」
「你要去找許向南是麼？你盡管去！我莫梓琛一定是發了瘋才會讓你那麼踐踏！！！」
「你要是犯賤想當妓.女我絕不攔你！！！一個月後！恭候三陪覃小姐大駕！！！」
拉開門，頭也不回的走！
不！是他告訴自己，一定不能回頭，即便听見她在一直呼喊著「我沒有……」
他不想听到她嘴里心狠的話，所以選擇轉身就走，可他不過是一時心軟沒有立刻推開她，等來的，卻是更狠絕的分開……
他總是以為，她不愛他，那麼他多愛她一點，就可以彌補兩個人之間的不完整。
可是，原來他再努力，她也必須跨出那一百步中僅有的一步……
否則，他走到終點，她還在原地。
一切百分之九十九的付出，既是徒然。
一直往前，直至進電梯，決絕的沒有偏頭一下。
所以他看不到……
覃暖的這一步，邁的多艱辛……
她許久不站立，下床攔他，已是極限，怎麼禁得起又急又快的跑？
走廊上通明的光刺的她撐不開眼皮，發顫的雙.腿一個踉蹌，狼狽的摔倒在地，眼睜睜的看著電梯合上，看著他留給她灰色的背影。
抹了一把臉，看著食指上纏繞著的晶瑩液體，怔怔的，恨自己的弄巧成拙……
事情，不應該是這樣的！
變成這樣！都是因為她提起了沈念之麼？
她只是不想他對自己那麼冷漠，不想他躲她的樣子~
呵，現在，想是根本不用再躲了……
坐在地上雙手環住膝蓋，不滿淚痕的臉深深的埋入雙.腿之間。她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氣告訴外人她和莫梓琛是一體的好不容易才說服自己親人永遠比愛情重要，好不容易，才決定原諒他擅自拿掉了她的孩子~
可他，卻突然不要她了……
莫梓琛，你為什麼連一個解釋的機會都不肯給我？
你不相信我，難道連問我也不願意嗎？我從來沒有說過要你在離婚協議書上簽字啊……
你把大黃帶來，將它還給我，我氣不過逞了一時口舌之能就變成如此模樣了麼？
大黃……
覃暖心下一驚，剛剛只想著莫梓琛，一時情急把那個小東西……
疾步走進病房，看著爬在地上站不起來的小東西，滿是歉疚……
走過去抱它，卻是剛觸及，就淒慘的「喵喵」了兩聲。
看來，是摔斷腿了……
「對不起……原諒我一次好嗎？以後，說不定就真的只有我們兩個了……」
（明天的更新我早上九點前發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