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忠嗣的寢帳里正一片熱鬧,他們圍成一圈,中間架了一口大鍋,一群人正圍著大鍋呼哧呼哧地啃著羊腿,王忠嗣坐在主位,右手邊是歐陽正明,左手邊是個空位,再邊上是王仲,王震、晁思r 、北條、藤野也在其上,四個少年正在邊吃邊大聲說話,吹著這次出征的事情。
晁思r 揮著羊腿大聲道︰「大帥,這次夜襲,我一個人砍了十三個突厥人呢,他們幾個都不如我。」
王震一推晁思r 道︰「你說什麼呢,你砍了十三個?誰看見了?那次還是我救你的呢!」
北條也叫道︰「是啊,誰說我們不如你啊?」
看到幾個少年在胡鬧,王忠嗣並沒有生氣,反而有些笑意的看著他們胡鬧,他還發現兒子高了也壯實了,只是黑了一些,更顯成熟了。
這時王季帶著許默進了帳篷,王忠嗣招了招手,笑道︰「宗漢,快來,就等你了。」許默抱了抱拳,不好意思道︰「大帥,我來晚了,不好意思。」
王忠嗣嚼著羊肉道︰「沒事沒事,快坐,快坐。」
許默坐下後,也感覺餓了,就不客氣的撈起一根羊腿啃了起來。
許默來了以後,王震等人都不敢說話了,王忠嗣還覺得有些奇怪,不解地看了看眾人,道︰「怎麼啦?」
王震怕父親,晁思r 卻有些大條,紅著臉道︰「大帥,不瞞您說,我們是怕我們大人,平時我們吃飯都不能說話,現在許大人來了,我們都不敢說話了。」
許默瞪了他們一眼,王忠嗣見狀笑道︰「你說你們幾個在京城的時候,個個混世魔王一樣,沒人制得住你們,現在看看,連吃個飯都不敢說話了,真是一物降一物,宗漢,干得不錯!」
許默笑道︰「其實啊,末將也是狐假虎威,要不是有大帥支持,末將哪里敢如此嚴厲治軍啊。」
王忠嗣用羊腿指了指許默罵道︰「你啊你,現在是滑不溜手了,跟誰學的啊這是,以前那個誠實的小伙子呢,哪兒去了?」王忠嗣的話引得眾人大笑起來。
王震笑道︰「是啊,原來我也覺得大人挺實誠的,沒想到拍馬屁拍得這麼順溜。」
許默輕咳兩聲,卻不說話,王震四人連忙專心啃骨頭,王仲、王季也不敢笑了,現在許默立了大功,且將被王忠嗣任為安北代理都護,也算是位高權重,他們可不敢取笑。
王忠嗣喝了一口湯道︰「宗漢,今天大帳之內,你說的也不甚明白,現在你仔細和本帥說說。」
許默擦了擦嘴道︰「大帥,實不相瞞,促使末將下定決心修築這六座新城的原因,一是今天歐陽先生說的,我們進軍草原才剛剛開始,必須要在草原上有一個前進基地,第二,是因為回紇人,此次突厥的教訓,很多人,包括當今皇上都認為回紇人仰慕天朝,是我們可信賴的人,但事實證明,回紇人和突厥人一樣,都對草原抱有獨霸之心,不可能讓我們染指,因此我們必須對回紇人保持j ng惕,防止他們的蠶食,而只有築城固守,才能鞏固我們對突厥左廂的佔領。」許默放下羊腿道。
解救了劉東明以後,他們打掃戰場,並且分析了胡人為何忽然撤走的原因,得出了是回紇人的結論,雖然這些士兵沒有旗號,但在草原上,只有回紇人和突厥人有能力一次調動三萬人馬而不影響自己的部署,但只有回紇人不敢和唐軍大隊面對面,因為他們還不敢和唐軍翻臉,王忠嗣知道以後,對回紇人已經深惡痛絕,但回紇人如今擁兵十萬之眾,只是現階段要對付的最大敵人是突厥,只好先和回紇人虛與委蛇,不過王忠嗣心中已經有了滅掉回紇人的想法。
王忠嗣點頭道︰「恩,你有這樣的考慮就好,接著說。」
許默從懷里掏出一張羊皮紙,竟是一張簡要的草原地形圖,上面畫了漠南草原的山川河流還有各部落的大概位置,他在突厥左廂的位置上畫了一個圈,對王忠嗣道︰「大帥請看,一旦我軍在這里站住腳跟,形成基地,就能與朔方對突厥人形成夾擊之勢,再聯合回紇、拔悉密、葛邏祿等部,加上北庭,就可以包圍突厥人,到時若能迫降突厥自然最好,不能的話,也要獲其大部,到時再築城,不出十年,我大唐就可在草原上設置州縣了。」
王忠嗣喜出望外,沒想到許默眼界還挺寬闊,也看得長遠,看到了十年以後的事情,對歐陽正明道︰「先生以為如何?」
歐陽正明點頭道︰「宗漢的設想很好,一旦實現,就能對大唐征服草原、減輕北部邊防壓力有重大作用。」他頓了頓道︰「現在的問題是這些都還是我們的想法,還要取得朝廷的同意才行,此次大勝,陣亡將士需要撫恤,受傷將士需要安置,還有立功的將士需要獎勵,這些都需要大筆開支,再加上築城的費用,有ji n相李林甫在,恐怕難以通過。」
王忠嗣臉s 一黯,沉聲道︰「本帥回河東後立刻進京,向皇上稟明此事。」
「大帥,什麼事都等著朝廷決斷,效率就太低了,大帥進京之時,帶上一些俘虜,判闕特勒的妻子兒女都在我們手上,不過希望皇上能將這些人處斬,否則我們那些犧牲的將士學就白流了。同時,我們也可以利用現有條件先開始築城,否則下雪之前,我們無法在草原上站住腳。現在我們有近6萬俘虜,還有數萬青壯女子,湊個十萬人不難,還有數萬奴隸,再說還有其他突厥部落,我軍再派人掃蕩,增加勞力,有這十多萬人築城,勞力應該夠了,先築土城,可以就地取材,末將現在擔心的是,一旦各軍騎兵回撤,我們那里還有人能守住草原啊,現在我這個代理都護手下也只有一個不到500人的猛虎營呢,再加上郭子儀招的新兵,也不過幾千人而已。」許默說出了自己的擔心。
王忠嗣一愣,心道,這倒是個問題,河東郡編制不過六萬多人,其中天兵軍2萬人,大同軍16000人,岢嵐軍和橫野軍各12000人,加上王忠嗣的牙軍5000人,共65000人,如今單于都護府要兵,就算李隆基同意擴軍,這一時也沒有辦法調集2萬人馬啊。
許默突然道︰「也不是沒辦法,大帥,一方面,可以從河東調集一部分兵力,包括郭子儀募集的新兵,不過這幫新兵還沒訓練,是否可以讓其他各軍先留下一段時間,待郭子儀帶領新兵趕到之後再撤回,另一方面就是從突厥俘虜里征兵,近六萬人的俘虜和數萬奴隸,我們招募一些人,和漢人混編,大帥認為可行否?」
王忠嗣皺了皺眉道︰「突厥俘虜可信嗎?」
「如今突厥貴族已被鏟除,我們招募的必須是士兵和低級軍官,再把他們混編,他們原本屬于各個部落,從前並不認識,地位又不高,單個的號召力不強,再進行一些思想教育,同時改善他們的生活,我相信,他們是不會有問題的。」許默想了想道。
「此事關系重大,不可兒戲,待本帥想想。」王忠嗣道。
「是,大帥。」許默對前世**的那套改造俘虜的方法還是很有信心的,他又咳了咳,道︰「大帥,繳獲的戰利品能不能讓我來安排?」
王忠嗣看了他一眼,淡淡道︰「都你拿去了,其他人怎麼辦?他們還不鬧翻天啊?」
許默眼一翻,不負責任地道︰「那我不管,你讓我又要築城,又要練兵,還要安置百姓,沒有錢,沒有牛羊,您讓我怎麼築城,怎麼練兵?」
王忠嗣瞪了他一眼︰「你個臭小子,還和本帥談條件?本次的戰利品,本帥自有安排,至于你怎麼築城、怎麼練兵,那是你的事情,反正我是把這里交給你了,怎麼辦你說了算,要錢要糧,本帥這里都沒有。」
許默不由目瞪口呆,接著道︰「大帥,你不會既要馬兒跑,又要馬兒不吃草嗎?」
王忠嗣笑笑道︰「現在本帥能給你的,就是什麼都沒有,一切都要等皇上決斷。」看到許默的表情,接著笑道︰「好了,睜大眼楮,這個草原大得很,你還怕築不了城、練不了兵?」
許默低聲道︰「大帥,您的意思是,末將可以主動出擊,自己創收?」
「創收?恩,這個詞用的不錯,周圍還有很多突厥部落,你可以做很多事情啊。」
許默哀嘆一聲,心中有些後悔,自己確實是強出頭了,現在剛開始就有這麼多困難,後面會發生什麼還不知道呢,大帥也很難做,很多利益關系要平衡,想到這里,他最後爭取道︰「大帥,至少你要給我兵吧?」
「看情況。」王忠嗣干脆利落地說道。
許默也不說話了,再說也是白說,他專心對付手里的羊腿,仿佛要把吃的虧給補回來,王忠嗣見狀心里暗笑,這小子,原來也有沉不住氣的時候啊,這樣耍耍他也挺有意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