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淪的青鳥 四、風雲人物

作者 ︰ 蘆上灰翁

()接到肖力的電話是在一周後,近五點快下班時。

肖力成為他真正的朋友那是林一帆畢業以後的事,作為林一帆上兩屆的校友兼老鄉,肖力為他工作分配的事出了不少力。

肖力在》,他的書法听說很早就得到過海豐老先生的指點,總之,他是個風流人物。

初次見到肖力是在一次臨江老鄉會上,他是當然的主持人和會長,他毫不費力地從楚翹的手里借到了畫室,所以這也是林一帆第一次見到楚翹。至今林一帆還清楚記得楚翹見到肖力時的眼神,就像林一帆第一次見到楚翹時的眼神一樣。但楚翹最後卻走到了林一帆的身邊,拉起了林一帆的手。林一帆有一次問起,楚翹說她從肖力的眼楮里讀到的是熱情而狂亂的火焰,卻閃爍不定,而從林一帆的眼楮里讀到的卻是恬淡的湖水,卻清砌透明。楚翹說她不願被燒成灰燼,而寧願沉入湖底,至少她還能永遠沉睡在林一帆的懷里。

記得肖力在那次老鄉會上還朗誦了**的《沁園ch n。長沙》,肖力的聲音抑揚頓挫,揮手激情有力,當真是書生意氣,揮斥方遒,當真是激揚文字,風華正茂。肖力最後還作了總結x ng發言,什麼內容林一帆已記不太清,大概是激勵後學們莫等閑,白了少年頭,奮發圖強的意思罷,只記得當時同學們無不熱血沸騰,無不摩拳擦掌,無不躍躍y 試,只盼著第二天就能百尺竿頭,只盼著第二天就能實現美好的憧憬。所以從心底里林一帆對肖力很有些佩服,很有些敬意,也很有些崇拜,所以他們始終成不了真正的朋友,因為林一帆無法和一個需要仰視的人成為朋友,尤其是真正的朋友。

但終究他們還是成為了朋友,成為了真正的朋友,至少現在是。

肖力剛剛約他了踫面,林一帆早已沒有了受寵若驚的感覺。其實林一帆自從肖力推薦他加入熱火文學社那時起,就已經把他當作了朋友。所以盡管肖力已經畢業了兩年,但林一帆一直和他保持著聯系。所以林一帆決定要回到臨江時,自然想起了肖力。肖力有一個強勢的父親。于是林一帆進入了紅星集團,成了宣教科的一名宣傳干事。

坐上肖力的本田車,暈暈呼呼的繞了好多圈,終于在一處所停了下來。

這是一間咖啡廳。肖力很願意找林一帆,尤其在他不開心的時候,或者十分開心的時候,他總喜歡拉林一帆來這種地方,林一帆是他的傾訴對象,因為在他的心底林一帆是他的朋友。只有林一帆願意傾听,願意和他一起笑,甚至願意陪他一起不分個場合又沒由來地大哭,狂哭,猛哭。所以林一帆一直認為肖力是個瘋狂的人,很有點魏晉風度,他很願意和肖力親近。但他同時又覺得肖力是一個足夠冷靜理智的人,因為工作以來肖力從不飲酒,即便是和林一帆在一起,盡管他的酒量一直令林一帆折服。

所以肖力只來這種地方。他可以一晚上喝十杯咖啡。咖啡同樣可以使他沉醉,同樣可以勾引他的愁緒,同樣可以刺激他偶爾顛狂的神經。但林一帆卻很不習慣,他認為咖啡廳應是個高雅而浪漫的地方,是一個小資情調的地方,是一個講究體面的地方。林一帆更喜歡酒吧,相對酒吧可以讓他更自我,可以穿平素不敢穿的衣服,可以梳平素不敢梳的發型,在昏暗的燈光下,你可以做你真正完全的自己。同時林一帆覺得酒吧是一個更平民的地方,沒人注意你的皮鞋是否擦得 亮,沒人在意你喝八塊錢一軋的啤酒,甚至你還可以和那喝人頭馬的陌生人踫個杯,沒人在乎你是誰,沒人在意你在哭或是笑,每個人只是在獨自品嘗自已的意味。

「歡迎光臨!請問幾位?」得到回答後服務生恭敬地把他們引到了一個靠窗的痤。每次來咖啡廳林一帆都忍不住笑。

「什麼事,發笑?」肖力問。

「沒事,我很奇怪為什麼咖啡廳的服務生大多是男孩,而且還大多圍著及膝的圍裙。」

「這是r 韓特s 吧,你沒見這店名不是上島,就是大島的。」

「也是啊!對了,開發區那邊還有家叫新島的呢!」林一帆道。

「正常,這就叫海大了什麼島都有!」肖力笑了起來,很為自已的創新得意。

林一帆也不由笑,他確實很喜歡也很佩服肖力豐富的想象力,他常常能在最平凡的瞬間給你一個驚喜,有時候一句俏皮話確實很能吸引人,所以林一帆一點也不奇怪肖力為什麼永遠是女孩子的寵兒。

「怎麼樣,都近半年了,到下面還習慣嘛?」肖力問。

「沒什麼,累點,至少能做些事情吧!」

「宣教科多輕松,又正好能發揮你的特長,真搞不懂你,待了兩個月不到就走人。」肖力還在為這事耿耿于懷。

「這事吧,我覺得真有點對不起你老爺子。不過你應該理解呀,你畢業後不也沒去計量局報到嘛!」

「我跟你不一樣,我早就和他說過不去機關,是他瞎折騰非要我去什麼計量局,我只想自已創業。」肖力很驕傲自已的創業,林一帆能從他的語氣中感覺到肖力的成就感。不過他有驕傲的資本,短短的兩三年時間,廣告公司發展到今天的規模,換了任何人都不是一件容易做到的事情。

「是啊,你是個有目標,有規劃的人。」林一帆有點黯然。

「說的不錯,我是。但我還是不能理解你離開宣教科的決定,按說你不是個朝秦暮楚的人啊?」肖力搖頭,「你完全可以輕松地上上班,做做學問,寫寫文章,這才是你,這才是你要的生活嘛!」

「什麼朝秦暮楚,用詞不當啊,想知道理由嗎?」

「當然。」

「進廠沒幾r ,適逢集團三十五年慶,上面有很多宣傳用的官樣文章要做,逐級按排下來,最後有幾篇落到了我的頭上。」

「那不是小菜一碟嘛!」肖力插話道。

「是啊,一個下午就搞定了!但第二天就被我的上頭發回了!」

「你肯定沒好好寫,或者一定沒按企業八股文的規章寫。」肖力笑。

「次r 我又交了一稿上去,結果卻大獲上頭的青眼!」

「哪個頭?」肖力在林一帆面前很隨意,很喜歡插嘴。

「就我那個頂頭姓樊的科長唄!他還特意找我去聊了聊,記得當時他說小林啊,你不虧是個大學生,文章很有水平嘛,條理清晰論證有力鼓動x ng很強既回顧了光榮的歷史又展望了美好的未來是一篇好文章啊!你正年青力壯,好好干大有前途。要知道我們現在的仲董事長就是從這宣教科出去的,我作為老前輩是很樂意提攜後進的,但是你也要認真努力切不可浮燥,這第一稿你沒靜心好好寫吧,思路很亂,你看,認認真真修改才能出好文章嘛,以後要多多向其他的老同志學習,這對你有好處。」

「他說得沒錯啊?」

「當然沒錯。問題是我根本就沒改一個字,我只是重新謄寫了一遍而已,還是第一稿!」

「你就這樣離開了宣教科?」頓了一下,「哈----------哈------」肖力終于忍不住大笑起來。

林一帆也大笑,但他趕緊收斂住,這實在不應該是個放肆的地方。林一帆打住了肖力的笑,問道︰「你在客戶面前也這麼大聲,這麼本s 嗎?」

「我倒是希望啊!」肖力的臉沉了下來,嘆氣道,「出了這道門,我就得換一副嘴臉了!」

林一帆不想把話題變得沉重,但一時又找不到什麼說的,只得接著肖力的話,「是啊,一個字,累!我們啊就同病相憐吧!但至少你比我幸運,回到了家總可以解開面具,有老婆孩子熱炕頭等著你呢,我可就不同羅!」

「家?」肖力的嘴角微微的一絲抽搐,又換作了一個淡淡的笑,「是啊,還是家里好,我都好多r 沒回去看看老兩口了!」

「看到你現在的事業,老爺子總該原諒你了吧!」林一帆似乎覺得肖力在輕輕地回避著什麼,但不想多問。

「他是原諒我了,但我不知道該不該原諒他?」

「又怎麼了?」

「沒事,好了不說了,今天找你是高興,老說這些陳茶爛谷子的事干嘛!」肖力伸了個懶腰振作了一下道。

「有什麼好事嗎?」

「當然有,我呀,昨天把市zh ngf 下半年的會務策劃拿下來了,而且後三年的意向協議也簽了。」

「是嗎?果然是好事,應該喝一杯呀!」

「可別,誤事!咖啡挺好。」肖力朝林一帆舉了一下杯。

「難不成你去公關zh ngf 官員也不喝酒?」

「自會有人去攻關,喝酒唱歌跳舞都有人陪,這你不懂,我可不想把你帶壞了。」

「所以我佩服你這一點,身在江湖卻能潔身自好。」

「常在河邊走,怎能不濕腳。」肖力自嘲道。

「對了,下個月初市里第四屆未名湖文化節期間,我們準備搞一個沙龍,到時你過來吧,我給你介紹幾個圈里的朋友。」肖力突然想起似地接著道。

「我就不去了吧!有誰要認識我這種小蝦米。」

「不是人家要認識你,而是你要認識人家!」

「算了吧,我要認識他們干嘛?」

「這次市里請到的可都是惠州城里的文化人,听說還請到了省城的幾個大家呢!見見面也沒壞處,過來吧!」

「那行,到時看吧,有時間就去。」林一帆剛說完,腰里的BP機嗡嗡地振動起來,翻開只有兩個字,在哪。

「誰呀,要回電話嗎?」肖力說著遞過了大哥大。

林一帆瞄了一眼一塊磚似的大哥大,擺手說不用,咱該回去了。肖力說那行,回頭沙龍定了時間再通知你。

出了咖啡廳,一個邋里邋遢的小不點纏了上來,林一帆下意識地模了一下口袋,尋思著今天真該帶幾個零錢放身上。肖力有點煩,一把把他拎到了一邊,隨手甩出了一張拾元的紙幣。小不點抓起飄到腳下的錢,一臉喜s ,夸張地吻了一下,匆匆朝肖力鞠了一躬,飛也似地向街邊黑洞洞的拐角奔去,敢情是超額完成了任務向他的頭報喜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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