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討厭,買輛車要花幾個月。」
「我白天不用車,女乃女乃要逛街購物,可以用我的汽車。」
「怕!怕!」金老太搖手,「阿輝開車像沖鋒陷陣,我這老骨頭幾乎給他弄散了,這種粗人……唉!你的房間真悶氣,坐一會兒胸口就不舒服,你有沒有這種感覺?連呼吸都不順暢。」
「沒有!大概我習慣了!」
「我可受不住。」金老太站起來,「我正在擔心,要是小憐將來嫁了你,這種房間,她能夠挨多久呢?」
「我已經做過實驗,茶色玻璃透進來的光,我受得住。新房子我相信可以在房間裝茶色玻璃和抽氣扇、吸氣孔,把廢氣抽出去,把氧氣放進來,房間會好一些;再點些香水燈,就很有情調。」其實徐廣天是很希望盡快完成試驗期,他已開始物色地皮建新別墅,那幢新別墅是送給小憐的。
「唔!希望你們彼此適應!」金老太邊說著邊走了出去。
徐廣天一點兒也不喜歡金老太,對金老太百依百順,畢恭畢敬,是看在小憐的份上。其實,除了小憐,沒有一個人是他真正喜歡的。
他換了套棗紅色的西裝去接小憐吃飯。到了小憐臥室,先按鈴。
「叮當!」很美妙的鈴聲。沒有回音,等一下,再按鈴。
小憐在里面干什麼?她把房間的窗門全打開,又拉開了窗紗;然後解開鈕扣,裝成匆匆忙忙的樣子開了房門。看見徐廣天,一手把他拖了進去。
啊!徐廣天一見,馬上雙手掩面,退到牆角。
「廣天、廣天。」小憐幾乎把他擁抱住,「我剛由化妝間走出來,看,衣服還沒有穿好,又不知道是你,所以連關窗門也忘記關了,你怎樣?」
「你不用管我,快把窗關掉。」
「對!馬上關掉!」小憐很害怕的樣子,手忙腳亂,「好了,窗都關了!」
徐廣天打開一只手又馬上合上︰「窗幔,陽光會透過窗射進來。」
小憐把窗紗、窗幔全都拉上了,又亮了燈︰「噢!好了!」
徐廣天坐在一張椅子上喘氣,剛才刺激太大,幾乎把他嚇死。
「廣天,你面色很難看,沒事吧?」小憐蹲在廣天身邊,既關心又焦急,「女乃女乃說過,人年紀大了是受不住……」
徐廣天一听見「年紀大了」馬上精神一抖,他最擔心的事,是怕小憐嫌他老。實際上,也心里明白自己的真實年齡。
他當即定一定神︰「我沒事,只是有點不習慣,也只不過是一會兒的事。現在好了,看樣子,我很快可以適應陽光。」
「廣天,都是我不好,粗心大意。」小憐埋怨自己,責怪自己,「不過,我真的不是存心的!」
「真是小傻瓜,」廣天愛惜地捏一下她的臉,「你對我那麼好,怎會存心傷害我?小孩子都不會把小事放在心上;況且,開窗關窗的事,根本就是佣人做的。來吧!我們去吃午餐。」
金老太已經在飯桌上等著,看見徐廣天和小憐,禁不住責備︰「菜都冷了,你們不吃飯應該預先通知。」
「對不起,女乃女乃。」小憐道歉。
「八九是你,一天到晚,打扮呀,打扮呀!滿房間的新衣,要那麼多新衣干什麼?廣天又不會帶你到上流社會展覽。」
「女乃女乃,廣天不喜歡應酬,以前你也知道的。」小憐呶了呶嘴。
「我又沒說廣天,我只是說你;既然沒什麼應酬,一件衣服一萬幾千的就給廣天一個人看,太不合算。」
「廣天也常帶我看戲,吃飯……」
「喂!你什麼時候學會頂嘴?」金老太拍一下飯桌,「你自從搬進來,膽子就大了,是不是有人給你撐腰?」
小憐馬上垂下頭。
「女乃女乃,遲來吃飯,是我不好,我換衣服遲了,我向女乃女乃道歉。」徐廣天把責任都擔在自己肩膊,「至于衣服,小憐也說過不必縫制那麼多。不過,我認為沒有女孩子不喜歡漂亮衣服;請服裝師回家,也是我的主意。女乃女乃的話對,以後我會凡事請示女乃女乃。」
「錢是你花的,你不心痛,我才不管。凡事請示我,那我豈非一天到晚24小時都沒有空,我才怕煩呢!你們不吃飯?我自己吃!」金老太真像一家之主,越來越顯長輩的威嚴。
便天和小憐分別坐下,廣天又拿出銀針來,在飯里插插,湯里插插,又在菜里插插,金老太一直瞪著他!
小憐暗中拉了他一下,廣天馬上停手。
「廣天,」金老太開口了,「我和小憐自從搬進來,一天五頓,每頓你一定插呀插。以前我一直沒說話;今天,我可忍不住了。廣天,廚子是我自己挑的,你是不是懷疑我挑的廚子在飯菜內下毒?你算是不相信廚子,還是不相信我?」
「女乃女乃……」
金老太絕不給廣天開口解釋︰「好了!算是那廚子就是你仇人,我又和他勾搭害你。可是,菜我和你一起吃的呀,難道我自找死不成?或是像演武俠劇一樣,我有獨門解藥?」
「女乃女乃,廣天怕人下毒,是有前因後果,他絕不會懷疑那廚子;更沒理由懷疑女乃女乃,你一向對他那麼好!」
「是的,女乃女乃!」徐廣天連忙說,「小憐最了解我了,我真的沒有懷疑任何人,那只是我一向的習慣!」
「以前呢?我這老太婆有利用價值,對我是不錯的;現在,我跟進來,就會覺得我礙手礙腳了。一對兒多好,誰喜歡我擋在眼前,真巴不得一腳把我踢走。」
「女乃女乃,你千萬不要這樣想,你肯搬進來,是給足了我面子,我應該感到光榮。正所謂家有一老,如有一寶,我始終尊敬女乃女乃。只是,我有些習慣,應該說,是壞習慣,令女乃女乃看了反感。」
「習慣可以改的。」小憐對徐廣天說,「女乃女乃的話有道理,菜,大家吃的。就算你和人有過節,人家也不會對付我和女乃女乃。所以,大家一起吃時,就不用再用銀針試了。只有碗里的飯、湯,杯里的茶,你自己小心些。廣天,怎麼樣?」
「小憐的話對!」廣天忙不住地答應,「我遵命照辦。」
「女乃女乃呢?」小憐問金老太。
「他在他自己的碗里插一萬次,我都不管,就是不能拿根針在我眼前上落下落,這會令我神經衰弱,我會懷疑也有人要毒死我!」
「這就好了!」小憐溫柔地對徐廣天說,「快吃飯吧!」
徐廣天心情復雜,一方面,覺得金老太這老太婆實在討人厭,難相處;另一方面他心里也很甜,因為小憐了解他、維護他。唉!小憐真是他的紅顏知己!
每天吃過午飯,小憐幾乎總到花園曬太陽或是游泳,而徐廣天不能陪小憐,會去午睡,反正晚上要工作。晚上,徐廣天經常要回俱樂部、回公司簽文件,也會到其他的酒吧、會所、清吧和一些屬于他的食物店巡視。
以前俱樂部天天去,現在怕小憐一人在家寂寞,多抽時間陪她。公司開會,也安排在晚上,不過;周末、周日、假期他不上班也不開會,陪小憐消遣,度假。
午飯後,小憐不到花園,留在屋子里陪徐廣天玩蜜月橋牌。徐廣天最喜歡玩橋牌、下棋,可惜沒人陪他玩不成。
徐廣天是很怪的,他連一個要好的男朋友也沒有,幾個親信替他打理公司,平時也不來往。小憐肯主動陪他玩,他很高興。別說金老太對他嗦,即使打他一個巴掌,看在小憐份上,他也絕不介意。
小憐實在很會討他歡心。小憐給他一個感覺,她十分愛他。這,已經滿足了徐廣天一大半。當然,如果小憐的人也屬于他,就更好了。
一天,徐廣天所屬一間公司有一個總經理來別墅,兩人在書房,一談就是一個下午。事後,金老太很不高興。
「廣天,當初,我怎樣對你說的?」
「女乃女乃,你指哪一方面?」徐廣天模不著頭腦。最近,金老太常會莫明其妙地大發脾氣。
「當然是為了小憐,我說過,我不能讓外人知道小憐和你住在一間屋子里。盡避你們清白,但,看在外人眼里,你們是同居。人人如此想,小憐將來還能嫁人?還有我,你怎樣解釋我和你的關系?啊!我可不是你的女乃女乃。你答應我絕不帶任何陌生人來別墅,為什麼今天來了一個男人?你根本不守諾言!」
「女乃女乃,他是公司的總經理。」
「我管他是總統!他是陌生人,你承認不承認?」金老太是認真的。
「是的,不過,他只是來和我……」
「我不管他來干什麼!你的事我說過沒有興趣管!可是,他見到小憐,你怎樣把小憐給他介紹?你說!」
「他今天並沒有見到小憐,又沒有看見女乃女乃,他根本不知道……」
「那麼巧,吃過午飯阿輝開車送小憐去市區買唱片,他當然見不到小憐。我一听客人來了,馬上躲進房間,結果我悶了一個下午。」
「對不起,女乃女乃。」
「我並不是要你道歉;不過,如果你繼續讓陌生人到來,遲早總會踫見小憐。」金老太聲音低下來,「以後別讓那些陌生人上門,有什麼公事,等你上班再商量。你不是答應小憐不把公事帶回家,你這樣子和梅冬青有什麼分別?如果你真的喜歡小憐,應該為她設想。」
「女乃女乃……。」金老太這樣說,徐廣天還能說什麼?說自己不喜歡小憐,不為她設想?他不會這樣說,因為他實在喜歡小憐。不過,他從來不擔心有外人看見小憐,因為,他根本已把小憐當妻子。小憐遲早要和他的親信認識,他更有意訓練小憐,他們結婚後,讓小憐管理公司的生意。不過一提到梅冬青,他就真的沒話說,也討厭听到這個人的名字。
晚餐後,徐廣天並沒有上班,他和小憐在花園散步。
他摟著小憐的腰︰「小憐,有一件事,我想請你幫忙。」
「幫什麼忙?」小憐瞟他一眼,「你要我做什麼我都會答應。」
「嫁給我!」徐廣天擁緊她一點兒。
「遲一點吧!我還沒習慣在沒有窗的房間逗留太久。」
「茶色玻璃我已經可以適應,將來我們的房間可以裝窗。」
「是嗎?」小憐很高興的樣子,「我應該沒有什麼問題,只是白天難過些。」
「我們結婚後,我的生意都由你打理。我有很多生意,夠你忙的了。」
「我根本不會做生意!」
「我教你,做你的參謀。你人聰明,沒有什麼事情可以難倒你。」
「廣天,我本人倒無所謂,但是女乃女乃……」小憐靠著徐廣天,很為難的樣子,「女乃女乃不會在短期內讓我嫁給你。」
「她不是說過了,只要你能適應,我們共同生活愉快,隨時可以答應我的婚事嗎?」徐廣天雙手擁抱著小憐。
「但是,女乃女乃還不能適應。」
「我又不是要和她結婚,她無須適應,她過她的,我們過我們的。」
「結了婚,我們仍要和女乃女乃住,我不能拋下她,所以,最重要的還是要她答應。廣天,你不要忘記,我自小案母雙亡,是女乃女乃一手把我養大的。」
「我知道,她養大你,我很感激。不過,她自從搬進來之後,好像不大喜歡我了,和以前完全不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