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時間的流逝,一切都平靜下來。平靜下來的,不止是這斬不斷的情絲。還有他。
他出國後,因為有那位學生的照顧,他衣食不憂了。那個學生頗有家資,將他照顧的很好。開始的時候他難以心安理得的接受。而他的學生看到了他的不安,很聰明的提出了一個條件。他以後只要開始畫,所有的草稿,所有畫壞的畫,全部不要焚毀或丟棄,留給他就行。至于他的成功之作,卻是一張不要。
聰明啊!他知道,自己遲早要重拾畫筆。而那時候自己任何一副沒畫好的畫,都是一個進步的過程。只需略微整理,未來的研究價值而言,那些將是無價之寶。
嘿嘿,一點兒也不吃虧啊。他雖然知道自己離心目中的目標還很遠,但是他同樣也明白,即使這樣他在當世仍然已經是站在巔峰的人。
既然如此,他也不是計較的人。他心安理得的接受了這一切。
再長的夢總有醒來的時候。
他在這個美國西部的小鎮,繼續又過了三年醉生夢死的r 子。
在一個寒冷的冬r 夜晚。他突然心有所感,于是穿著睡衣,便跑出了房間。沿著公路他一直跑下去。最後,他一路上了一座高山頂。
寒冷的夜空下,在這座高山的頂端,冰冷的寒風中,興奮的吼叫聲在不斷回響。美國西部的這座小城,還有這一夜的星空,見證了他破繭而出的這一刻。
他感覺自己如同這天地間某種永恆的存在。他如同醍醐灌頂一般,他甚至很清晰的感覺到了一種來自靈魂深處的愉悅。仿佛自己可以丟棄這軀體,讓自己徹底的融入這天地自然之中。他感覺自己的心靈從未像此刻這般干淨空明,又廣闊而充滿靈智。這種奇妙的感覺讓他無比興奮又無比平靜。
第二天.他拿起了畫筆,他終于開始畫起來。
這一畫起來,又是兩年時光。
這兩年時光,讓他終于重新進入了一個嶄新的境界,並最終穩定下來。
他終于開始步入輝煌了。用他自己的話說,他終于登堂入室了。
對別人而言那宛若高山之巔的高度。他卻才是開始。事實上,這並非是他謙虛,而是事實。在之後,他的成就也最終證明了這句話。
任何一個歷史上的畫家,都存在一個共同點,就是他們活著的時候,他們的畫作都難有天價。可是他卻例外。他的幾幅畫作竟然以相當高的價格賣出。甚至個別畫作拍賣價高過了一些古董級的歷史名畫。
所有人幾乎都這樣驚嘆「不可思議」|。
這個時候,一個他無法回避的問題擺在面前,他是中國人。他心里知道,自己能夠有這一切的成就,是擁有著深厚底蘊的中華文明造就了他。是唐詩之歌,宋詞之曲,水墨山川,橫豎撇捺孕養出了他心中的天地。那些故人,還有祖國,那是已經流入了血脈的生命源泉。
他必定要重回故國。
他的身份,在這時巍巍然已是站在巔峰的大師了。
他當年大學里痴戀的那位女子,之前在失去他的蹤跡後,一直心中郁郁。當他的名氣傳回國內後,她就重新燃起了希望。在她知道他回來的消息後,便毫不猶豫毅然去見他了。
她知道,這個時候自己去找他,難免附庸之嫌。如果他對她早已淡若雲煙,那她就難免成為笑話。幾十年之後的今天而言,實在未免可笑。可是,她卻在心底深處堅信,他是與任何人都不同的,他不會變。而她自問,自己也並沒有因為他的成功而想攀附他這個高枝。以直論心,既然無愧,又何必做小兒女狀再去患得患失。
不過,雖然她是這樣想,卻也做好了面對各種情況的心理準備。
終于,在他的一次畫展上他們相見了。
沒有什麼火花閃爍,只是平靜的心情在眼神里微起波瀾。她也是國內排上名的畫家了,又是同學關系,那麼以「交流」之意約談再自然不過。
晚上,他們單獨在酒店的餐廳里共進晚餐,然後他們一直「交流」到了很晚。
第二天!第三天……
他們一「交流」起來竟然沒完沒了了!
誰也不知道他們都在談些什麼。
一個多月後。
他在記者見面會上說了一句話,很是莫名其妙。
他說︰「在之前的生命里,我一直並不完整。可是,從今以後,我的生命完整了。」
當時誰也沒猜透他是什麼意思。各種大眾傳媒上,五花八門的解讀眼花繚亂。可是如此明顯的一句愛情的表白,卻是誰也沒有往他的愛情方面去想。因為,誰不知道他一直單身到現在啊,可是曾讓多少芳艷黯然神傷的。據可靠消息稱,他還是個處男呢。無聊的人到處都有,不是嗎?在這個輿論無比發達的時代,即使是他這樣的大師,也免不了被調侃,被八卦!嘿嘿!
他的那位徒弟最終也還是來找他了。不過,此時卻有些物是人非的味道了。
她是猶豫了很久的。畢竟他現在已是高不可攀的大師了,人人敬仰,前呼後擁。自己卻是人群中一個再普通不過的小人物。當初他走的那麼絕決,如今又該如何想見呢?當年的心結讓她心中忐忑難安!
可是,思來想去她最終還是決定要見他一面,因為如果不見,她內心的那個心結永遠無法解開。而且再怎麼說,自己也是他當年明正言順的徒弟。師傅來了,徒弟哪里有不去見的。十年相伴的r 子,怎麼也不能當做沒有發生過。不見也是說不過去的。
她沒有通知他,而是直接獨自找到了他下榻的酒店。可是很巧的,他們在電梯口相遇了。而電梯外面還有很多在等待他出現的記者。
當她見到他的時候,她同時也看到了他身旁的那個她。她心中頓時如翻江倒海一般。無論如何,這都是讓她無法冷靜面對的。
此刻的他再也不是當年那個懵懂未知、不諳世事的人了。他成熟而冷靜,一股雍容而淡泊的氣質在他舉手投足間讓周圍的人感覺到平和舒暢。
他邁步走來,很高興的當眾給了她一個大大的擁抱。然後,他大聲的宣布︰「這是我唯一的一位徒弟。這麼多年了,沒想到一回來,這麼快就見到了她了。我實在太高興了。」他的眼里滿是激動的淚花。
「請大家給我們一點相聚的時間好嗎?今天的活動請恕我不能參加了。我們有太多的話要說啊!」他隨口說來,誰也提不出異議的話。
他帶著她拋下了所有人離開了。
感動之余,在她要跟著他走的時候,出于一個女人的本能,她忍不住抬眼望了另外那個「她」一眼。「她」竟然微笑著,眼神里滿是欣慰。
這一刻,她心里五味雜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