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停歇的戰斗一直持續了很久很久。
高溫悶熱的天氣終于在夕陽曬出紫紅的霞光的時分開始了變化。
有雲在天空翻滾。風起了。吹動人的衣角,獵獵作響。
然後毫無征兆的雨,便千絲萬縷,墮入雲境。
不見陽光。只有y n雲。
無處可藏,遍布雨水。
雲境邊緣的密林中。生長著古老的樹木,有的樹木已然有百米之高,枝葉繁茂,遮天蔽r 。卻無法擋住雨水的穿透。在樹林深處,有一大片新鮮開闢出的空地,旁邊橫七豎八的躺著那些數千年樹齡的古老枝蔓。雨水澆在嘲風身上,它輕輕的抽搐著,發出低沉無力的哼聲,慢慢無力到難以分辨。騎鯨躺在地上,在嘲風的身邊,身上沾滿已經暗紅的血跡,越秀劍仍然完好,也已經黯淡無光。團長身上的制服已經破損的很厲害,也有深深的傷痕藏在衣服的破損背後。但是他絲毫沒有表情,雨水濕透了他的頭發,一縷頭發垂在額前。他走到騎鯨的身旁,拎著他的領子,把他提起來,「你這樣做,又怎樣?你贏不了我。」騎鯨無力說話,只是微微笑笑,一聲不吭。團長把手松開,騎鯨直接摔在地上,滿臉沾滿泥漿,白s 的斗篷已經污濁的看不出來本s 。團長抬頭看了一眼薔薇城,眼神凌厲,一轉身,化作一道金s 的光,在雨水中,激蕩而去,直奔雨中的白s 城市。如同無數細針的雨水,生生被震開,形成一道空腔。
遠處的騎鯨,費力的坐起來,倚靠著殘喘的嘲風,輕輕拍拍它的身體,嘴角有一個淺淺的弧度,「辛苦你了呀。」
長干道上,面前尸體遍地,堆成一座小山,已經沒有了刀劍的聲音,只有雨水洗刷這個空間的淅瀝。奧貝斯坦渾身傷痕,胸口幾處刀傷幾乎透體,隱約都能看見內髒的搏動。他的長劍插在地上,屈著腿,無力的坐著,與何塞背靠背。何塞遞過繡著黃花的酒壺。奧貝斯坦接過來,緩緩飲了一口,閉上眼,抬頭讓雨水打在臉上,把面上的血跡沖刷的干干淨淨。父子互相依靠,卻無聲無語。只有面前一千黑衣,破甲,斷刀,堆成一座尸體的山,堵住了長干道。雨水,沖刷著這個世界,帶著血紅的水流,慢慢流進長干道兩側的溝渠。
薔薇城,都已經安靜下來。黑s 的洪流,還沒能覆蓋住整個城市,就戛然而止。但是騎士團並不是每個人都像奧貝斯坦那樣強大。東街,西街,都有人拄著長劍,依然站立在雨中,依然站立在黑衣的尸體面前,可身體中卻沒有了生機,沒有了靈魂的聲音。
在避難所里,老人孩子和女人們,躲在地下和遠山中的堡壘之中,默默的感受著外面聲音和震蕩的波動。心中忐忑,焦慮,恐懼,各種各樣的情緒在人群中蔓延。托尼,安靜的站在最後一道門邊,握劍的手里全是汗水。他的背後,是老人孩子和女人們最後的希望。
白塔之上,周旋許久的四人。
熙兮微微的把艾米麗擋在身後,稍稍用力的抓著艾米麗的手。她們的身前,是納蘭海沾染了鮮血的身影,和微微喘息的顫動。兩個女人的眼神里是一樣的內容,她們的目光有同樣的焦點。納蘭海的面前,是魁剛高大魁梧的身軀,以及他那冰冷的面容和堅硬的胡渣。房間里的地面上滿是破碎的窗戶上的玻璃。外面世界的風和雨,沿著破損的窗戶灌注進來,把深藍s 的絲質窗簾打濕,然後濕噠噠的窗簾高高的在風中飄動。
遠處,有金s 的閃光飛速迫近,氣勢逼人。
納蘭海松開了緊握滄海的手,滄海輕輕的飄了起來,懸浮在空中,他輕輕的用手指敲擊著滄海的劍身,然後長劍悄悄的繞了一圈,飛向熙兮。她接過長劍,滄海輕輕的震顫了一下,似乎有些拒絕的意味,卻依然平靜下來。納蘭海仍然背對著熙兮和艾米麗,他堅定的說道︰「熙兮,用滄海的能力打開空間,帶艾米麗離開這里。」
熙兮猶豫了一下,握緊了長劍,艾米麗感覺到她的手,在微微的顫抖。
納蘭海轉過頭來,滿臉燦爛,雖然沾染了鮮血,卻依然陽光。他滿是笑容,溫柔的言語從他唇間吐出,「小艾米麗,白s 裙子很好看呢。熙兮,你們先走,別擔心我。我知道怎麼找到你們。」然後他回過頭,有鮮血從嘴角慢慢淌出。他看著魁剛,雙手綻出金s 的光華,四下的空氣慢慢變得黏稠,熙兮和艾米麗看著納蘭海的背影慢慢的模糊起來。熙兮先緩過神來,心思過處,滄海開始閃出奇異的光華,這是古老的靈魂的力量,這是屬于滄海的力量。熙兮拉著艾米麗,走進那些光華,一轉身,只看見模模糊糊的納蘭海的身影向魁剛沖了過去,便消失不見。艾米麗腦海中全是納蘭海那滿臉的陽光,他就這樣一瞬間,又消失不見。只留下一個燦爛無比的笑容,每一次相遇,每一次離別,都是這樣。
熙兮和艾米麗兩人在流光似水的通路中穿行,然後白光閃過,兩人面前突然現出銀s 的沙灘與風和r 麗的大海,湛藍,通透,深邃,如同納蘭海的笑容。兩人無語,就這樣站在海邊,海風拂過她們的裙角,留下一副美麗的如畫般的影像。
雲境之中,納蘭海抱住魁剛,沖出了窗戶,在雨水中從白塔上墮下。他用金s 的光華束住了魁剛,然後面朝大地加速沖向地面,任由魁剛碩大的拳頭,一下一下轟擊在他傷痕累累的身體上。雨打在他頭上身上,雖然身體的痛楚已經無法忍受,他臉上依然有笑容,然後兩人以極快的速度撞進白塔下的石質地面,大地受到沖擊產生的巨大裂紋延伸到數百米外。
煙塵在雨水中幾乎無法飄起。許久之後,有人慢慢從撞擊形成的深坑中爬出來,靠著白塔旁的堅牆坐下,伸手擦擦臉上血水與雨水的混雜,頭緩緩垂到胸口,濕透的頭發,黏在臉上,從前額垂下。再無聲息。
薔薇城外,已經听不見巨獸的嘶吼,逐漸平靜,空氣中只有雨水沖洗鮮血泛出的腥臭的味道。金s 的閃光,一瞬間,便來到了城中心的廣場上。廣場上,藍山月身旁的圓形氣場把雨水隔絕,他煢煢孑立,站在廣場的中間,如雕塑一般,持刀靜立。兩人視線相接。藍山月長長的銀白s 的頭發和胡須開始被激蕩的空氣吹的不住飄動。
藍山月的眼楮里有一絲血紅一閃即逝。卻有人看在眼里。
老人拔刀,「三千神的孩子,這是你們的榮光。先輩從來不曾有機會踏足此處。今天吾輩之人,站在這骯髒的城中,用鮮血洗刷這里的罪惡。就讓我用刀結束這一切,讓我來結束所有的遺憾。」
老人緩慢的拔刀,仿佛時間都流淌在黏膩的油脂之中。他刀刃轉圜,只是緩慢的一瞬。
背後的白塔震顫了一下,然後有一道細細的裂痕,斜斜的現在白塔塔身。然後整座建築分為兩半,上半段緩緩滑下,最後無法承擔塔身巨大的重量,轟然倒塌。
團長,沒有言語,拔刀而已。
于雨中,一躍而上。雙刀對雙刀。
這雨,似乎就要這樣一直下下去。不停不歇。
整個城市,只剩下四把刀交替接觸踫撞的聲音。在雨中,不喧鬧,卻也不安靜。
雨如細針,透入大地。好像淺藍的天空,在哭泣一般。